第136章
  韩昭更是心惊肉跳,脑子里面一阵的发懵,圣安皇太后和圣慈皇太后有没有发过这样的口谕?
  “殿下,末将是宁川守备将军,是为驰援坤州而来,如今我解坤州之围在前,算是已经立下大功。若是郡主只是因为末将不知道郡主的身份而降罪与末将的话,只怕难平民心!”韩昭被王璇按着,还在垂死挣扎,他大声呼喊道。
  他不提这件事情,秦锦也要提。
  她刚才之所以没明说了,也只是因为还没将这些人控制起来而已。
  如今韩昭被王璇按着,而韩昭带来的二百士兵也因为主将被抓,被解除了身上的武装,对于一群被拔了爪子的狗。秦锦现在也无需惧怕什么了。
  她闻言就是一阵的冷笑,“你还有脸提驰援之事。你以为本郡主真的是因为你的藐视而治你的罪吗?今日就当着所有坤州的乡绅以及百姓,本郡主让你知道为何要将你拿下。”她说完缓缓的站了起来,“本郡主问你,从亳州驰援坤州需要几日?”
  坤州百姓和乡绅们稍稍的一怔,原本他们都是觉得韩昭能前来增兵救援,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恩人一样的存在了,所以在秦锦下令拿下韩昭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对秦锦生出了几分怨言,但是现在大家都竖起了耳朵,这里面是另有内情啊!
  韩昭现在才是心底真正的一凉。合着这泰和郡主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若是说因为对泰和郡主的不敬而被知罪,他或许还能喊冤,但是这件事情……
  “臣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韩昭还是试着替自己辩解,“臣在拿下亳州之后身体暴恙,实在不适宜长途奔袭,虽然臣也对坤州被围困之事心急如焚,但是还是抵不过病魔侵袭,所以休息了两三日,才从亳州启程。但是臣并没耽误驰援坤州。”
  “你还好意思说没耽误?”秦锦冷笑,朗声说道。“你可知道你耽误的时日,差点让柔然人攻破坤州,若不是坤州军民上下一心,孤注一掷,只怕等你来到坤州,坤州已经是一座死城,犹若亳州一般。只要柔然人一占据了坤州,亳州就不保,你的宁川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秦锦这么一说,在场所有的坤州百姓纷纷点头。只有真正经历过这场战争的人才明白在过去的七天之中,他们到底经历的是什么,那是噩梦一样的经历,只要经历过一次的人,都不会想要经历第二次。
  韩昭脸色一晒,“此非微臣所愿。”
  “非你所愿还是你故意在拖延时间?”秦锦厉声问道。
  “臣身体暴恙。”韩昭的心底益发的凉,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要咬的死死的不说。
  秘密运送东西出城的人,都是他的亲信,而且事先他都已经将必经之路上的人调防了,能知道这件事情的都是他信的过的人!秦锦就算是泰和郡主,也不可能手眼通天,她被困在坤州城里,不会知道亳州城的事情。
  所以韩昭心底尚存一丝侥幸。
  “笑话!”秦锦怒道,“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你还在撒谎,那你所患何病?找的是哪一个大夫看得,开的是什么药?你倒是给本郡主说出个一二三来?”
  韩昭的唇抖了一下,显然他说出不来。
  况且在这种时候,就是临时现编也需要思索一二。他本就紧张,这临时现编,也觉得脑子里面是一团的浆糊,“臣,腹中绞痛,想来是水土不服。”他支支吾吾的片刻,说道,“臣当时是随便找了一个亳州的大夫看了看。”他想的是军中的军医都是随军而行,只要他说是军中的军医所诊断,秦锦可以马上叫人来和他对峙,到时候就露馅了。
  “那大夫叫什么?住哪里?是谁找来的?”秦锦冷冷的问道。
  “殿下,当时情急,臣又身体不适,哪里会去问这么多琐事。”韩昭辩解道。
  “你是守备军将军,身体暴恙为何不先找军中所带军医前来诊治,却要去街上随便找一个大夫前来。亳州刚刚光复不久,若是前来的大夫是柔然奸细,你不是反而容易死在奸细之手?军中配军医是为何?”秦锦反问道。
  秦锦的话让在场的人也不由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韩昭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硬抗,“当时臣已经腹痛如绞。没什么办法了,也不知道手下人是怎么办事的。”
  “你倒是会推。”秦锦冷笑。她的话音才落,就见几个人簇拥着一名年轻的男子从人群之中穿行而来。
  秦锦一看来人,心头顿时一松。
  南怀竹来了。
  “殿下。”南怀竹一走到秦锦的面前,就跪下行礼,“微臣南怀竹叩见泰和郡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他做足了礼仪,益发显得秦锦的尊贵。
  南怀竹从小受的便是最正规的教育,这一套礼仪由他做下来,端正大气沉稳,看得周围的百姓也都暗暗的称赞。看看人家,这行礼都行的如此的儒雅俊逸。
  “南军师辛苦了,平身。”秦锦淡淡的一笑,天色已经?了下来,县衙门前支起了硕大的火盆和火把,火光之中,秦锦的笑颜显得明暗有致,更加的轮廓鲜明,而她的举止也更加的带着皇室的典范风仪。看得坤州百姓由衷的又赞叹了一下泰和郡主。
  看看人家的举手投足,这才是真正的皇家郡主风范。
  “臣手里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位韩将军在那几日里做的是什么。”南怀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册子。呈交给了秦锦。“还请郡主过目。”
  沐雪过来将册子取来,交给了秦锦,秦锦打开一看,“都是柔然文字?”
  “是的。”南怀竹淡淡的一笑,“都是柔然文字,这是柔然人登记造册的账簿,上面写着他们在柔然所掠夺财物的数目,原本这账目是要随着那些财物一起送回柔然的进献给他们的大可汗的。但是现在亳州城里,被柔然人所略多的财物在库房之中已经只剩下一小半了。而大部分的财物已经被这位韩将军,利用亳州城破之后。他接管亳州城的三天多的时间,秘密的押运出亳州,被他占据成为自己的财物。他不识得柔然文字,以为这是无用之物,所以被微臣偶然得到。只要郡主派人去将亳州库房里面剩下的财物与微臣呈递给郡主的账目上的物品一核对,就会发现,微臣所说之言全部属实。此人名为大梁将军,本应是保我大梁一方平安祥和之人,但是却在夺回亳州之后,将亳州百姓被柔然人掠夺财物据为己有。此等行径与山贼土匪又有何异?甚至性质比那些还要恶劣。身为朝廷命官,本应行保家卫国之事,却背地里悄然掠夺同胞财物,简直猪狗不如。况且他为了秘密运送这些财物出亳州,称病屡次将微臣拒之门外,拖延发兵时间,延误战机,造成了坤州城巨大的损失。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根本不配当我大梁的守城将领!”
  第106 心思
  南怀竹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话音才落就让身在县衙门前的坤州百姓倍感震惊。
  他们只知坤州之围是这位宁川将军所解,但是却不知道原本他可以更提前几日前来救援。想到自己在坤州被困的那些日子的煎熬,压抑与绝望,坤州百姓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殿下,联纵抗敌,守望相助本来是萧将军所出的退敌良计。但凡是我大梁将士,只要稍稍有点血性,行保家卫国之事便是本份,更不要说,如果让柔然人在亳州站稳脚跟,会将宁川与坤州逐个击破。这计策不光是抗敌之计也是保命之计。所以身为宁川守将,韩昭配合我们萧将军联纵抗击柔然人本就应该是他的本份之事。如今他却依仗着所谓军功,以大不敬之罪对坤州县令咄咄相逼。究其原因,竟然只是当他进入坤州城的时候,田县令未曾率领坤州之乡绅父老出城相迎以及送给他的完善不过就是一碗清粥。”南怀竹说完抬眸,看着面如死灰一样的韩昭,冷冷的一笑,“你可知道,现在的坤州城,能拿出来招待与你的也不过就是一碗清粥,而我们的郡主殿下已经在城中随着坤州百姓两日颗米未尽!你想要吃什么?难不成是要吃坤州百姓的肉,喝坤州百姓的血吗?”
  南怀竹很会煽动人心,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顿时怒目。
  泰和郡主何等尊贵的人物还在这里陪着大家一起饿肚子,你一小小的武将,这品级放在京城根本人家连眼皮都不会给半个的身份,居然是因为这件事情要拿下田县令。
  田凌来到坤州之后,所做之事都被坤州百姓看在眼底。前些日子坤州被围困,田凌脱了官袍和大家一起奔走救火救人,这种好官差点就被这所谓坤州救星给拿去问罪了,当下本就已经被南怀竹煽动起来的坤州百姓更加的激愤异常,韩昭一看这种景象,已经是话都说不出来,唇哆嗦着,生怕自己一不留声,就要被群情激愤的坤州百姓给活撕了。
  秦锦终于松了一口气。
  宁川守将毕竟还是一方将领,她让自己的手下将他拿下也是冒着兵谏的危险的。所以她才火速找了南怀竹来。果然她对南怀竹的了解还是正确的,南怀竹依然如同上一世一样的做事滴水不漏,没有让她失望。
  如今坤州百姓得知了韩昭的所作所为,再也不会有人替他说上半句话,而她替萧衍接手宁川的军队,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秦锦抬起了自己的手,稍稍的按了按,示意周围的百姓们且安静片刻。
  她如今的威望已经在坤州城里高到了一定的境界了,所以她一出手,百姓们顿时都停止了自己的话语与动作。安静了下来,看着秦锦。
  “居然还有这等事情!”秦锦厉声说到,“若是本郡主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本郡主已经得知此事,便再无袖手旁观的道理。南军师,本郡主今日就交给你一件事情,你亲自去追查此事,将此事的前后,事无巨细全数勘察清楚,写成奏章呈报朝廷。另。本郡主命你替亳州百姓追回被韩昭贪墨了的财物,造册封存,等回报陛下之后,重新发还给亳州百姓。”
  “是!”南怀竹一抱拳,随后看向了韩昭,“韩将军,走吧,和下官去饮上几倍坤州的茶水,顺便说道说道,你将财物都弄到哪里去了吧。”
  秦锦与南怀竹的声音才落,百姓之中就爆发了热烈的欢呼之声。
  等宁川来的将士们得知自己的主帅被泰和郡主给扣下,并且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也一个个的都羞臊的抬不起头来。
  都是大梁的将士,人家萧将军不光从柔然人手里就回了自己的同袍,更是保下了坤州,亳州,乃至宁川,再看看自己的将军,什么玩意儿?
  所以即便再有韩昭的亲信在军中煽动想要将韩昭抢出来,也没什么人去响应,反而暗中有人将韩昭的亲信给告发了出去,让南怀竹将人拔出萝卜连着土,一抓到底。
  两天后,萧衍追击柔然人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已经修养了两日的坤州百姓在得知消息之后,夹道相迎。
  秦锦在家中也是翘首以盼。
  她没有上街去相迎,而是静静在家中等候。
  等到下午的时候,房门终于响动了一下,秦锦抬眸,就见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房门口,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那人影晃动,已经快速的移动到了秦锦的眼前。
  随后她就被纳入了一个宽厚的胸怀之中。
  鼻端萦绕着的是夹杂着血腥气的属于萧衍的味道,很奇怪,秦锦以前是最怕那些怪味道的,但是现在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
  她也收紧的自己的双臂,热烈的回应了萧衍的拥抱,秦锦有点恍惚,其实在守城的时候,只要她想,就能见到萧衍,但是此刻,秦锦却觉得自己似乎与萧衍分别了很久很久。
  眼眶不由自主的就在发热和发红,打赢了,她已经改笑才是,这些日子所有的紧张,委屈以及恐惧,在被萧衍抱入怀中的瞬间全数在秦锦的心头迸发了出来。
  她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都好了。”感觉到秦锦的颤抖,萧衍的心都快要碎开,他的声音发着嘶哑。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好好休息过了,他不住的安慰秦锦,“让你担惊受怕,是我的不好。”他满怀着愧疚,心底亦是激荡着骄傲与自豪,他一回来就听南怀竹说了秦锦已经将韩昭投入了大牢之中,并且将宁川那支军队也收到了他的麾下,虽然只是暂时的,萧呈言必定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得了这么多守军,但是从这件事情上,萧衍看得出来,秦锦是真心向着他的。
  即便秦锦不这么做,他也会弹劾掉韩昭。
  萧衍越是这样说,秦锦就越是哭的厉害。
  这才像是一个家啊。
  前世里,她为萧呈言不管再怎么奔波劳累,再怎么殚精竭虑,萧呈言都不会如此将她揽入胸怀,道一声辛苦了,或者安慰一句。
  萧衍不敢再多说,只能无言的拥着秦锦,等她哭够了,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哭下去呢。”他半开玩笑,半怜惜的说道,她从他的怀里扬起了小脸,萧衍低头用唇吻掉了她眼角残留的泪滴。
  秦锦闭着眼睛,感受着萧衍温柔的动作,她拉下了他的颈项,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唇有点干,带着一股子风尘仆仆的味道,但是更让她沉醉与迷恋,她是主动的,但是吻到最后,她却感觉自己要变成一弯潭水了。
  良久,两个人才缓缓的分开,秦锦的心终于宁静了下来。
  她的眼眶还带着一点点的红肿,看得萧衍心底怜惜的不行,一点都不想再离开秦锦半步。可是想着自己还没有沐浴,只是在前几日的路上换过一套衣服,可是这套衣服也已经都染上柔然人的血了,他万般不舍的放开了秦锦,“我去沐浴,一会回来。”说完他就要朝外面走,才走出一步,衣袖就被秦锦拉住。
  “怎么了?”萧衍柔声问道。
  “你还出去干什么?”秦锦轻声说道,“就在屋子里洗好了。”说完她的脸就是一红,即便已经和他做了两年的夫妻了,但是他十分的迁就她。
  秦锦在心底叹息,经过了这一场仗,她也是彻底的认准了萧衍了。
  前世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仇敌。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过到了一起去了,秦锦还十分享受与萧衍在一起的时光。秦锦在心底大叹了一声,果然是前世的冤孽,今生才能做夫妻。
  相比较于秦锦的羞涩,萧衍却是大喜过望。
  他的长宁现在是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接纳了他吗?
  秦锦让人送来了热水,随后亲自解去了萧衍的铠甲。
  这是她活了两世,第一次替一个男人解去铠甲,开始的时候完全没有头绪,还是萧衍耐心的指导着她。
  萧衍略偏过头来,从铜镜里看着围绕着自己忙碌的小女人的身影,心底如同灌了蜜一样。
  等到将所有的衣衫除去,秦锦脸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一下,虽然两个人已经是亲密无间了,她早就知道萧衍的身体健硕,充满了男性的魅力,但是就这样坦诚的展露在她的面前,她还是有点羞涩。
  萧衍一笑,迈开了长腿,自己跨进了浴桶之中,等微微发烫的水浸泡了他的身体,他才由衷的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秦锦转过身去将脏衣服连同铠甲全数收起来,随后拿了出去。
  她先是交代了剪雨去将那只屈从海昨天找人送来的山鸡熬了汤给萧衍补补身体,然后又叫人去拿了萧衍的衣服来洗。
  前世她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可是这一世,屈从海找人送来的山鸡和野兔却被她当了宝贝,愣是没舍得吃,一定要留到今天等萧衍回来一起吃。
  屈从海知道秦锦这边已经将所有的粮食都拿了出去,所以等萧衍解了坤州之围,他那边也没什么事情之后,他就带着几个亲兵去山里抓了一些野味送了过来,有一只山鸡,两只野兔。冬季,这些东西也难抓。
  等秦锦将外面的事情交代来,走进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洗澡的人已经靠在桶沿睡着了。
  他是真的累坏了。
  守城的时候几乎就没怎么合眼,等事情安定下来,其他人都在修整,萧衍却要带着人去追击溃散的柔然人,确定将柔然人全数赶出大梁的地界才回来。这几天又是没怎么好好的休息过。
  秦锦的心底一阵的感动。
  她本是想将萧衍叫醒的,但是走过来摸了摸水温,还是决定让他先睡上这么一小会的。
  秦锦半跪在萧衍的身边仔仔细细的看着他深沉的睡容。
  他的眼眉已经完全放松开来,睡的十分的安稳,眼窝深邃,睫毛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两道暗色的影子。他的样貌本就生的十分的漂亮,萧家的男人就没有样貌不好的,但是他的眉宇之中比萧呈言多了几分浩然之气,显得更加的阳刚与威武。
  难怪前世那么多世家小姐都哭着闹着要当摄政王王妃,单凭这人的长相,也的确是非常叫人着迷的,更不论他的手里还捏着大梁的兵权。
  秦锦轻叹了一声,抬手从浴桶里将浴巾捞了出来,替他轻轻的清洗着他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