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筠都不想闻自己身上的味儿,抿了抿嘴唇,姜筠突然说道:“我要沐浴。”头上有伤口,哪怕头皮再痒再麻,他也只能再忍半个月,可身上淡淡的异味儿,已着实再忍不下去。
  “二爷,你手臂也有伤,最好还是不要沐浴……”逢春口内说着建议,对于姜筠的头发,那是实在没辙,根本做不到洗一半留一半,可身上的汗毛短的很,简单清理一下,还是很方便的,近来,她每两天都会帮他擦一次胳膊揩一回腿,当然,脚丫子天天都要洗。
  伤筋动骨一百天,若真等三个多月后才沐浴,他估计已变成一堆臭肉了,姜筠默了一默,还是低声坚持道:“我会小心些,不让右臂沾到水。”逢春微露为难之色,姜筠见她表情别扭,又道:“我可以自己洗,不用你……”
  逢春看姜筠一眼,也低声道:“二爷说什么呢,好生照料你的起居,原就是我的本分,我只是怕让二爷的胳膊沾到水,若是再出了什么好歹,我……”不拘是姜筠的光膀子,还是姜筠的两条腿,她早都看过了,再多看点别的东西,吃亏的又不是她,况且,她之前连和傻子借种的心理工作,都给自己仔细做过了,给姜筠当个搓澡工,心理压力其实并不大。
  今日回到如意苑后,望着满屋子的喜庆摆设,韩胤知道,有些事情逃避不得,他得有所决断。
  午饭过后,韩胤躺在床上,很认真地思考着和逢春的关系,上辈子,他是长辈四叔,她是侄儿媳妇,两人基本毫无干系,这一世,他附魂于姜筠,她是姜筠的妻子,既然接受姜筠的身份,理该接纳他的一切人际关系,他的父母、他的兄妹、以及他的……妻子。
  若他一直顾忌上辈子的关系,不把她当妻子,不认她为枕边人,她日后要在府里如何自处。
  这些日子,她温柔体贴,细致周到,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妻子,他也曾幻想过夫妻恩爱儿女绕膝的场景,可对于之前的他而言,那根本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他想了好久好久,直到脑乏入睡前,他暗暗做了决定,现在是惠安二十三年,陶逢春再不可能会在惠安二十四年嫁入韩府,陶逢春既然不会再和韩越有夫妻关系,他还固执地念着上辈子做什么,而且,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庸人自扰的,不过是他一个人罢了。
  想清楚症结之后,日后会以姜筠身份认真生活的韩胤,沉沉睡去。
  “没事。”姜筠轻声道,“天热了,身上味儿有些大,我……受不了。”尤其,逢春每回近距离照料他时,她身上都是干净清冽的淡淡幽香,而他却一身怪味儿,他会觉着特别不自在。
  逢春见他坚持,便道:“那好吧,不过,只略洗一洗,时间不能太长。”反正已到夏天,只要注意些,一般不会着凉。
  姜筠颔首点头。
  逢春遂搁下手里的书册,挑帘出去,吩咐丫鬟们在净房备好沐浴的热水,然后又进到里屋,翻找了一套新的中衣出来,待晴雪隔帘报说热水备好了,逢春随姜筠一道进了净房,然后动作柔和的开扒上衣,少年的身躯很挺拔,脊背绷的十分笔直。
  扒姜筠的上衣时,逢春可谓是干脆利落,轮到下边的裤子时,逢春默默咬了咬牙,然后去解姜筠的裤腰带,兴许是逢春的表情,太过视死如归,姜筠低声开口:“我自己来吧。”
  逢春的双手登时僵着不动了,腰带系的都是活扣,姜筠单手也能解开,中衣基本类似于寝衣,里头还有一层亵裤,姜筠单手不够灵活,逢春索性闭着眼睛,一把给他扯落地,末了,英勇无敌的逢春,目光直视着前方,将姜筠拖进浴桶里。
  顾忌着姜筠的手臂,逢春让人备水时,嘱咐水位不要太高,好处是手臂不会轻易碰到水,坏处是姜筠的上半身基本都露在外头,逢春无语地扶额一下,然后拿一块柔软的绵巾子,蘸上水再给姜筠擦背,擦拭右半身时,逢春尤其仔细谨慎。
  后背过了水,逢春再磨磨蹭蹭地转到前边,却见姜筠绯红着两片脸,逢春也觉脸颊发烫,反正都开了头,逢春干脆破罐子破摔到底,硬着头皮当了回搓澡工,别的地方都好说,至于隐蔽部分,逢春背过身撂挑子,叫他自己来。
  约摸着时辰差不多了,逢春赶紧催姜筠出水:“二爷,好了吧,时辰不短了,你……出来吧。”
  洗这一回澡,逢春煎熬,姜筠也难熬,但两人都没想着叫丫鬟进来。
  逢春想的是,姜筠好歹是她名义上的老公,叫别的女子看光他,她觉着不高兴,至于以后会不会有女子看光他,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而姜筠想的是,他上辈子近身服侍的多为小厮,一应沐浴洗身的事务,都由他们负责,不知怎的,他特别讨厌丫鬟近他的身,也许是打内心深处,不想叫异性看到他病骨支离的破败身子,而现在,他已说服自己,接纳逢春是他的妻子,以后两人会同床共枕,她迟早都要……
  心中微荡涟漪,姜筠左手扣着浴桶边缘,借力缓缓起身,逢春从背后给姜筠披上一幅大棉巾,然后扶他从浴桶里出来,姜筠身上还是湿哒哒的,自然不能直接穿衣裳,让他自己把自己晾干,貌似也不太现实,逢春只能硬起头皮,隔着柔软的大棉巾,一点一点吸干他身上的水珠。
  再表情艰难地给姜筠穿好衣裳,逢春偷偷抚着胸口,看来,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这回的洗澡工当的十分……压力山大,但是,好歹扛下来了。
  若略去油腻发痒的头发,姜筠觉着一身清爽,看一眼涨红着面皮收拢换掉衣物的逢春,姜筠缓步上前,伸手握住逢春的手腕,声音温和道:“这些交给丫鬟收拾吧,你读书给我听。”
  逢春轻轻‘哦’了一声,她只是找点事做,来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而次日一早,又有一件事差点叫逢春跌下巴,姜筠居然开始学着自己吃饭,右臂摔断了,可左手还好好的,看他动作笨拙的捏着筷子,逢春目不转睛地盯着姜筠,感受着逢春的目光,姜筠抬眼望她,嘴角微微露出一点点笑意:“我多试几次,就能夹到了。”
  据逢春近些日子的观察,姜筠身体里的新灵魂,绝对不是她的老乡,但他到底是谁,逢春毫无头绪,然而,不管怎样,姜筠愿意亲近她,不排斥她,总归是件好事,要是她劳心劳力这么多天,反和姜筠成了怨偶,那就实在太悲催了。
  据她在定国公府接受的妇道知识,女人在夫家能不能过的好,和夫婿的爱重、以及婆婆的态度,有相当大的关系,姜夫人现在对她的态度,好到没的说,只要她继续保持该有的恭顺,想来姜夫人以后不会很为难她,现在,姜筠对她也从淡转温了,甚好,人心都是肉长的,现在的辛苦劳累,是为了以后的太平和顺遂,她还需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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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春11
  自从破了不便沐浴的先例,再随着滚烫盛夏的骤来,姜筠便如上瘾了一般,天天都要沐浴洗身,逢春劝他多忍两日,他就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自我厌弃地表示:“身上有汗味儿,难闻,受不了。”其实,韩胤以前的洁癖挺严重,他讨厌难闻的药味,所以屋内每日熏香,他讨厌身上黏腻的虚汗,所以经常沐浴洗身,他之前是因新环境和伤势的缘故,才生生忍了这许久,现在,终于不用再强忍了。
  逢春心里默翻白眼,面色却温柔:“二爷每日少走些路,就不会出汗了。”你大少爷每洗一次澡,她就要犯一回尴尬症,可以不要这么随性么。
  姜筠满脸无辜道:“冯太医说了,我平日多活动活动,有助于早日康复。”他的确想早日康复,有了健康的身躯,他可以尽情的走路,肆意的奔跑,再不用拖着瘦骨的病体,孱弱的几乎寸步难行,而且,“我早日康复了,你……也可以好生歇一歇。”
  关怀的话语终于出了口,姜筠轻轻覆住逢春的手背,肌肤细腻,骨肉纤软:“你脸瘦的都快没肉了,气色也不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因是真心实意的话语,姜筠越说越顺嘴,最后低声归纳总结道:“以后,我……会待你好的。”
  逢春看着姜筠,目光些许呆愣复杂,姜筠冲她微微一笑:“我说真的。”健康的身体,贤惠的妻子,他一下子全都拥有了,他会好好珍视爱惜,认真的再活一遍。
  煽情完了,姜筠不忘正事:“我要沐浴。”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舒畅了,身体恢复的也快,这日,冯太医又来给姜筠换药,顺便诊了诊脉相,最后,撩着颌下一把花白的胡须道:“二爷恢复的很好,头伤不日就能痊愈,至于这胳膊,再好生将养一个月,便也完好无事了。”
  姜夫人不在,姜筠是个寡言分子,逢春遂出面应道:“有劳冯太医了。”
  冯太医拱了拱手,态度谦和:“二奶奶客气了。”再略叮嘱一番注意事项,就提着药箱离开,冯太医德高望重,逢春亲自送他出了如意苑,方折转回到房内,进了屋,只见姜筠歪在铺着细竹席的宽榻上,逢春抽了抽嘴角,“二爷要是倦了,还是回床上躺着罢。”别霸占她的窝啊。
  姜筠手臂有伤,两人虽同居一房,却每晚分床而睡,姜筠睡大床,逢春睡宽榻。
  养伤的日子闲适而平淡,新的父母兄妹,不可能日日陪着姜筠,只有逢春朝夕相处的伴着他,解开心中症结后,姜筠心中一片澄明,他既真心要和逢春做夫妻,自不会淡着她,远着她:“我不倦……要不,以后我睡榻,你睡床吧。”
  “二爷说什么呢。”逢春走近榻边,在榻沿儿坐下,她辛辛苦苦树立一个贤惠的形象容易么,她跑去睡床,叫手臂不便的姜筠睡榻,姜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二爷手臂有伤,理该睡的舒服些,哪有和我掉个的道理,以后可别这么说了。”
  坐在旁边的逢春,发丝柔软,唇瓣盈盈,不知怎的,姜筠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痒,真是奇怪,他明明没有在沐浴,她的嫩手也没有碰他,他怎么还会有这种感觉,姜筠努力装出无事的模样,却道:“逢春,有些渴。”
  “噢,我去给二爷倒水。”逢春不疑有他,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再端着杯身喂姜筠喝下。
  一杯温水下了肚,姜筠顿时觉着嗓子舒服不少,便随意起了个话题:“今日怎么没人来看我?”之前,每天都会有人过来探他,不是爹娘,就是兄妹,或者叔侄等等。
  逢春也摆出拉家常的态度,配合着回道:“昨日宫里来了旨意,说老太后有些闷,今日一早,祖母带阿箬和阿篱进宫去了,今日是大嫂娘家小叔叔的末七,母亲、大哥和大嫂都去清平侯府了,按理说,咱们原也该去的,你还没完全康复,便作罢了,母亲说你静心养病是正事,这些琐事就别和你提了。”
  姜筠心口一窒,手背青筋根根浮起。
  逢春察觉姜筠面色不对,语气惴惴:“二爷,我……说错什么话了么?”
  姜筠勉强一笑:“没有。”
  这段时日,他怕露出破绽,一直隐忍未问,原来他回到惠安二十三年的同时,原本的韩胤竟提前死了,他是清平老侯爷夫妇的老来子,原该很疼爱的,然而,他在母体里先天不足,自幼骨瘦如柴,病魔缠身,从会吃饭时,就日日在吃药,被无数的大夫断定很难养大,方才给他诊脉的冯太医,就是其中之一,上辈子的二十年,他虽衣食无忧,父母却很少与自己亲近,父亲是公务繁忙,母亲是怕……触景伤怀吧。
  见逢春目含疑惑,姜筠定了定心神,说道:“过两日,你帮我洗头发吧,我觉着有虫子在头皮上爬,痒得很。”
  “不会吧,我每天都有给你篦头。”逢春将信将疑,“没篦出来虫子。”
  真从他头上篦出虫子,那还得了,他会疯的,姜筠伸手勾一下逢春的鼻子:“逗你玩的。”
  逢春摸摸鼻子,心情有些微妙,之前都是她对他动手动脚,现在慢慢开始颠个了,前几天,他摸了她的手背,今天,又勾了她的鼻子,下一回……
  她与姜筠也算认识快两个月了,按照现代相亲的步骤,两个月的时间,思想保守些的,或许还处于牵牵小手亲亲小嘴的含蓄阶段,奔放豪迈些的,只怕早已共赴云雨巫山顺便扯证了,她和姜筠的进展程度,还算不急不缓,反正这婚她也离不了,在这个婚姻多为盲婚哑嫁的时代,能有三个月的功夫培养感情,她就知足吧。
  唉,真没想到,她的婚姻大事,居然是这么解决的。
  然而,生于古代富贵之家的男人,他们劈腿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你还不能跟男人闹腾,会被指点为妒妇,而女人若是出了轨,十之八|九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男家和女家都丢不起这个人,言而总之一句话,逢春要想在古代好好活着,就得入乡随俗,所以,她得放明白一点,领导得敬着捧着,同事得和睦地处着,直到她有朝一日翻身做领导。
  三日之后,逢春耐不住姜筠的念叨,挽起袖子给他洗发。
  古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之说,要是姜筠搁到现代治疗,就凭他脑袋上的伤口,早不知给他剃成多锃光瓦亮的光瓢了,冯太医手下留情,只剪了他重伤之处的长发,饶是如此,姜筠的头上也秃了一块婴孩拳头大小的地方。
  逢春轻轻揉着姜筠的长发,口内说道:“二爷,我之前没给人洗过头发,若是弄疼你了,你可要给我说。”姜筠属于半领导半同事的类别,这位尤其要搞好关系,和他关系铁了,上面的领导好通融,中间的同事好相处,下面的小喽啰好管制。
  平躺在椅中的姜筠,微微笑应道:“嗯……逢春,你给我洗仔细些。”满头异味时,他浑身难受别扭不说,也不好意思长时间接近她,怕熏污了她的鼻子。
  “嗳,我晓得。”逢春满口应是,换成她快两个月不能洗头,她早一剪子削发了,反正还会再长出来,不过,大概逃不掉被很训一通的结果。
  洗到半茬时,突闻外头响起传报声:“夫人来了!”
  姜筠还顶着一脑门泡泡,逢春迅速扯过一条毛巾擦手,又对不好动弹的姜筠说道:“我去迎一下母亲,二爷,你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快步走出隔间,逢春给进到正厅的姜夫人,先行礼问好,再解释道:“母亲,我正给二爷洗头,才洗一半……”
  姜夫人脸上溢笑道:“筠儿之前最烦洗头,每洗一次头,都得摁着哄着,如今洗头可乖了吧,我也瞧瞧去。”说着,就一脸笑意地瞧姜筠去了,自打姜筠的记忆全部初始化,可以再重新填鸭似长大后,姜夫人每日都喜气盈面。
  望到母爱满满的姜夫人进来,躺在竹椅上的姜筠,挥了挥完好的左臂,出声道:“娘,儿子起身不便,不能给您行礼了,娘别见怪。”自接受姜筠的身份后,韩胤便决定了,他以后会好生孝敬姜筠的父母。
  “不怪,不怪!”瞧着儿子日渐说话流利,还有条有理,姜夫人连声说道,又对随后进来的逢春说,“春丫头,你继续给筠儿洗头,不用管我。”
  逢春哪能真不管姜夫人,忙将姜夫人让坐到炕上,又叫人奉上香茶,方坐回到小板凳上,动作轻柔地给姜筠洗发,姜夫人端着茶碗,一边轻轻拨动漂浮的茶叶,一边说道:“春丫头,筠儿能恢复的这么好,多亏了你的细心照料,待他好全了,娘让他陪你风风光光的回门。”
  逢春12
  姑娘出嫁三日后,都有回门的俗例,逢春的婚姻很别开生面,成婚当日,夫婿就摔了个脑门开花,昏迷不醒,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十日,随后又是漫长无际的养伤之旅,她这都嫁了两个多月,不提三朝回门,她连嘉宁长公主府的二门,都还没迈出去过。
  “谢谢母亲。”逢春一幅恭顺贤和的模样,温声应着姜夫人的话。
  姜夫人喝了口茶,再搁下茶盏:“天愈发热了,若是冰盆子不够凉,只管叫下人们去冰窖起,夏天容易胃口差,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厨房那边做,你们小两口,虽已成了家,但个头还在长,娘让针线上再给你们做几套新衣,春丫头,娘在珍宝楼订了一批首饰,过几日给你送些来,筠儿,你爹这几日已经在给你物色教书先生了,等你……”
  温柔的絮絮叨叨一通后,姜夫人笑着起身:“娘走了,过会儿吃了晚饭,你们都早些歇着,春丫头,你别送了,继续给筠儿擦头发吧。”
  毛巾的吸水性再好,也不可能将湿发完全擦干,逢春摸了摸姜筠濡湿的长发,和声道:“二爷,你瞧还要再擦么,已经揉不出水了,剩下的慢慢晾干吧。”
  姜筠抚一把肩头长发,有些湿意,但早已不滴水珠:“嗯,让它自己晾吧。”
  逢春丢开揉发的干布,再拿梳子给姜筠顺好长发,完事后,逢春正想说我喝口水去,却被姜筠攥住了手腕,逢春心内奇怪,便问:“怎么了?”
  姜筠不答,只将逢春扯坐到自己身旁,逢春纳闷极了,又道,“二爷,你是有事和我说么?我有些口渴,容我先去喝……”话音未落,姜筠突然将左臂环上她的后背,逢春嗓子卡带之际,姜筠胳膊使了些力气,将逢春娇小的身体揽进怀里。
  温热濡湿的呼吸喷在面颊,逢春轻轻颤动眼睫。
  姜筠见逢春眼波盈盈,唇瓣娇美,嗓子眼顿时又干又痒起来,他们是所有人眼中的正经夫妻,他有亲近她的权力,亲近她,姜筠鬼使神差的低下头,轻轻咬上那两瓣弯弯俏俏的丰唇,入口只觉一阵柔柔的,软软的,而怀里的身子却是一瞬间僵硬,姜筠知道自己吓着逢春了,却不舍得放开她,从她日日守着他,细心照料他时,他已经悄悄喜欢她。
  轻轻抚着逢春的后背,姜筠温柔地叩开她的唇齿,寻到她,缠住她,许久,姜筠望着满脸红霞的逢春,低声开口:“逢春,你真好看。”一个美丽又贤惠的姑娘,他没道理不喜欢她。
  得了姜筠的赞美,逢春慢慢环住他的腰。
  逢春安静地靠在自己肩头,姜筠只觉心中一片宁然和踏实,又悄声低语道:“晚上,你别再睡榻了,和我一起睡床吧。”逢春愕然地抬起眼睛,张口结舌道,“你……”
  对着逢春有些慌乱的神情,姜筠道:“我看你每天要翻来覆去好久,才能入睡,是不是榻睡的不舒服,我几日前,说和你换过来睡,你又不同意……”他之前头发有味,也不好邀她共睡床上,从今天开始,他再无所顾忌,“你把我照顾的胖了一圈,自己却瘦成这样,你整日睡不香,气色怎么会好呢。”
  逢春垂下眼帘,动了动嘴唇:“……你怎么知道我夜里睡不好?我明明每天都看着你睡着了。”
  “我想让你早些睡,所以最近常装睡来着。”只有他好生睡下了,逢春才会去歇息,姜筠贴着逢春的额角,低声和她说悄悄话,“谁知,你许久都翻身不睡,有时候还低声叹气,有一晚,我还听到你偷偷吸鼻子,逢春,你为什么哭……”
  逢春眼眶微热,低声道:“我……睡不着,我每天都睡不着,很难受。”她以前极少失眠,现在却夜夜难眠,夜深人静的时候,别人都沉入了甜美的梦香,她却辗转反侧,她反复给自己调节,却什么用都没有,不论是定国公府,还是嘉宁长公主府,都不是她撒性子的地方,她总也睡不着时,有时候气得想摔东西,可只能忍着。
  姜筠呼吸微滞:“多久了?”
  逢春微顿,然后轻声答道:“好些日子了。”
  姜筠沉默,随后又问:“是因为要嫁给……我的缘故么?”一个脑袋憨憨的傻子,哪会有姑娘真心愿嫁,不过是父母之命不能违抗罢了,假如叫他娶一个家世很好的女傻子,他心底深处也不会乐意,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一世,逢春应该都是不受宠的庶女,纵算有委屈,也只能自己咽,所以,她才会整夜整夜睡不着吧。
  逢春抿嘴不答,姜筠也不逼她回答,只道:“以后有事,可以和我说。”轻轻亲一下逢春的额头,姜筠柔声道,“你这失眠症,只怕是由心病而来,是药三分毒,咱们先不找太医开安神药,以后每晚睡前,你都喝一碗安神汤,百合安神的效果不错,你先试试。”搂着逢春娇小的身躯,她还不到十六岁,姜筠心中疼惜,“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咱们可以说说话。”
  金乌西坠,斜阳撒地,姜筠抱了逢春许久,才松开她:“你刚才不是说口渴……”
  逢春轻戳姜筠的脸颊,目带促狭,轻嘟嘴巴:“原来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啊。”
  姜筠轻轻‘嗯’了一声,见她微嘟小嘴,带着些许撒娇抱怨的语气,心头蓦然泛起一片柔软的涟漪,才松开她,又忍不住再搂紧她,轻轻细细的亲她。
  用罢晚饭,又洗漱过后,逢春拎起一本启蒙读物,照例要给姜筠念书,姜筠笑着拿过逢春捧着的书,看也不看,直接顺手丢到雕海棠花的方形炕几,他以前最多的消遣,就是翻阅各种书籍:“天热,总是出声说话,容易口渴,这阵子就别念了,安神汤你也喝了,还是……早些就寝罢。”
  逢春似有些不好意思,扒着桌沿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