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仁和书院建在京城城外的岱山底下,山道并不算险阻,马车嘎吱嘎吱地前行。
  齐慕阳坐在车厢里面,并没有注意石溪等人说的话,脸色凝重,心里却在想刚才方少意说的话,齐景辉的死不是意外,那他应该要做些什么?
  齐景辉死了!
  杨氏死了!
  他也险些在灵堂被火活活烧死!
  齐慕阳心里烦闷,推开车厢的车窗,望着远处的青山,眉头紧皱,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如何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用害怕沈星源,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
  毫无头绪!
  齐慕阳衣袖抖动,紧握着拳头,目光坚定,现在他进了仁和书院,那么三年之后他一定要参加春科举,不管怎么样,只要他站在沈星源那个位置,他就不用再担心这些。
  “停一下!”
  齐慕阳望着前面不远处道上有两位少年,似乎被人围住了,拦住了路,眼神一凝,心里疑惑,对石溪说道:“石溪,你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石溪同样很是好奇,也不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像是在争吵,没有多想,朝着那一群人走了过去。
  只是还不等石溪赶过去,其中那两位少年就朝着齐慕阳这边跑了过来,神色着急,紧张不安,纵身一跃,直接跳上齐府的马车,对车夫急声说道:“快走!”
  驾车的车夫一愣,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这两人怎么直接上了马车。
  “你给我——”身子瘦小的少年一把抢过车夫手中的缰绳和马鞭,狠狠一甩,马儿吃痛,猛地一下狂奔起来。
  “少爷——!少爷——!”石溪一看马车狂奔,吓了一跳,很是担心,急急地追上去。
  齐慕阳也是一惊,紧紧抓住车窗格,看见外面那伙人似乎是街上的地痞,一个个凶神恶煞,想要拦住马车。看这架势似乎是冲着车上的那两个少年,想要抓住他们。
  马车横冲而过,不顾拦路的汉子,车厢不停晃动,速度很快,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便要倒下。
  齐慕阳身子左右摇摆,险些摔倒,死死抓着,手心吃痛,也不敢松开,心里一团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车上那两个少年究竟是谁。
  方少意说他父亲齐景辉坠马不是意外,那么他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马车很快便将那些人甩开,一路狂奔,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停下来。
  马车一停,齐慕阳便急忙下车,再不敢呆在车厢里,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突然冲上来驾车狂奔的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路颠簸,齐慕阳很是狼狈,头发散乱,身上还有好几处撞伤,隐隐作痛。
  因为一直抓着窗格,齐慕阳的右手都已经磨出血来,鲜红一片,不过这时候他根本就顾不上手上的伤。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驾车的车夫一看齐慕阳下来,连忙上前问道。他可是十分担心齐慕阳,要是齐慕阳出了什么事,老太太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齐慕阳摇了摇头,示意无妨,旋即转过头冷冷地望着眼前这两位少年。
  第28章
  “对不住,刚才真是对不住了,实在是形势所迫。”
  两名少年里面个子稍高的约十三四岁,身穿深蓝暗纹劲装,身材健壮,方脸浓眉,拱手对齐慕阳连连表示歉意。
  齐慕阳一言不发,盯着这两名少年,眸子暗沉,微微偏头对车夫,淡然说道:“我们回府!”
  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今日这事根本就是无妄之灾,算他倒霉晦气。
  高个少年一看齐慕阳一句话也不说,准备离开,有些尴尬,连忙上前说道:“我是苏家的三少爷苏烈,这件事是我们不对,连累你了,还望告知府邸,明日我会亲自上门奉上一份礼谢罪。”
  苏家?
  京城苏家,在这一众世家里面并不算顶尖世家,不过苏家子弟一直都是武将出身,镇守边疆,手握重兵,在朝堂之上并没有什么势力。
  现在太平盛世,重文轻武,这武将的地位自然不高。
  齐慕阳苏烈听见这话,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什么,准备上马车。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不都和你道歉,怎么还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另一边身穿浅蓝色锦衣,面容姣好,唇红齿白的少年看见齐慕阳这幅态度,心里不满,气愤地说了一句。
  车夫却是不肯看自家少爷受气,骂道:“苏家有什么了不起的,明明是你们太过分,强抢马车不说,居然还恶言以对,实在是丢了苏老将军的脸面!”
  虽说如今大周朝天下安定,四海升平,并没有太大战事,但是苏家苏老将军苏牧却是闻名天下,战功赫赫。
  白脸少年一听车夫这话就不乐意了,脸色一变,上前质问道:“你说什么,爷爷可是你随便能说的?再说刚才不都道歉了吗?”
  “苏筝,你住嘴!”
  苏烈一看白脸少年还对齐慕阳冷言冷语,眉头一皱,面色一肃,急声呵斥道。
  白脸少年苏筝看苏烈生气,也不好再多说,只不过却狠狠瞪了齐慕阳一眼,心里恨上了齐慕阳。
  “弟弟年幼不知事,不要见怪!”苏烈又对齐慕阳拱手行礼,替苏筝道歉。
  齐慕阳望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看着手上的鲜血,不想理睬这两个人,对车夫低声喝道:“你还站在干什么,还不快走!”
  车夫一听齐慕阳这话,哼了一声,没理他们,赶紧驾车准备离开。
  苏筝一看齐慕阳准备离开,回过神来,想到刚才自己只顾着摆脱那伙地痞,一直驾车狂奔,这里离朝阳城门已经很远。
  “喂!喂!这里荒郊野外的,离城门还有很远一段路,你该不会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不顾?”
  齐慕阳压根就没听苏筝的话,进了马车车厢。
  车夫自然不会管苏烈兄弟二人,慕阳少爷不和他们追究便是仁至义尽,哪里还会管他们如何回城,猛地一挥马鞭,直接掉转马车,驾车离开。
  四周荒草凄凄,林木繁茂,偶尔有几只山雀划过天际,留下几声鸣叫。
  夕阳西下,看着时辰也快天黑了。
  苏烈望了一眼四周,眉头紧皱,虽然觉得很失礼,但还是上前拦住马车,对着车厢里面问道:“能不能麻烦你们,带我们回城?”
  “如果我不答应,你们打算如何?”齐慕阳坐在车厢里面,看着自己受伤的右手,眼神晦暗不明,反问了一句。
  苏烈一怔。
  苏筝脸色很是难看,气愤道:“我说你怎么如此小气,不过是——”
  “你们上车吧!”齐慕阳不想再听他们废话,也不想再耽搁,淡淡地说了一句。
  苏烈听齐慕阳这话,很是高兴,连忙道谢,和苏筝一同上了马车,进了车厢。
  车厢并不算小,三个人坐在里面还算宽敞。
  “今日真是太感谢你了。”苏烈一看齐慕阳什么也不说,想了想,开口说道。
  苏筝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想来他也知道齐慕阳能答应带他们,这是他们应该感谢齐慕阳。再则今日这是本就是他们不对在先,现在齐慕阳还肯帮他们,自然要好生感谢。
  齐慕阳闭着眼睛,听着马车嘎吱嘎吱的声音,一句话也说。
  马车车厢里面的气氛有些尴尬,一时间沉默下来,唯有马车嘎嘎前行的声音。
  苏烈知道根本就是他们太过分,很是愧疚,一转头又看见齐慕阳受伤流血的右手,心里一惊,说道:“你的——手流血了。”
  苏筝眼睛一瞥,果然看见齐慕阳的右手满是鲜血,再一想这右手的伤是因为他们造成的,心里有些愧疚,眼神闪烁,看见齐慕阳没有说话,低声提醒道:“你的手流血了。”
  齐慕阳眉头紧皱,觉得气闷,一睁眼,冷眼望着苏筝,反问道:“你能治吗?”
  右手的伤就是因为他们,若是不能治,就别再说那些废话!
  苏筝被齐慕阳这话一噎,刚准备反驳,说什么,却是看见齐慕阳冷厉的目光,心里一滞,有些呆愣,过后却是觉得气愤,明明就是一番好意,怎么还这幅态度。不过是抢了他的马车,有必要一直记恨着?
  苏烈拉了苏筝一下,摇了摇头,眼神透出一丝不满,提醒苏筝收敛一些,并低声喝道:“下一次我是再也不会带你出来。”
  苏筝讪讪地转过头,一气之下,直接出了车厢,坐在外面。
  “真是对不住,还害得你受伤,今日之事真的很对不住。”苏烈面色尴尬,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一个劲地道歉。
  看着齐慕阳右手的伤势,又问道:“要不要先去医馆?”
  ……
  话正说着,车厢外面却是传来诧异的声音。
  “什么?你们是齐家的人?”
  苏筝几步走进车厢,望着齐慕阳的脸,眼神闪烁不定,又看了一眼齐慕阳右手的鲜血,一偏头,低声说道:“倒没想到你是齐家少爷,说起来还真是缘分,我们也算是亲戚。”
  “齐家邢老太太是我们姑奶奶。”
  邢老太太?
  苏家似乎和邢家有姻亲关系?
  齐慕阳眉头微微一皱,原来是西府的亲戚,想到之前和西府的那些事,齐慕阳心里对这两人更是不满。
  苏烈听苏筝一说,才明白过来原来齐慕阳是武阳侯的儿子,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点头说道:“齐公子,的确如此,你倒要称呼我一声表哥。”
  表哥?
  齐慕阳瞥了一眼苏烈,觉得可笑,不过是拐着弯的亲戚,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没那么好,他现在右手可还疼得厉害。
  “这是我五弟苏筝。”苏烈介绍了一下苏筝,又说道:“苏筝,还不多谢你齐表哥,今日要不多亏慕阳表弟,还不知会怎么样。”
  喊他表哥?
  才不要!
  苏筝头一偏,撇了撇嘴,不大乐意,看见齐慕阳那冷着一张脸,心里就气闷,有什么可高傲的,他可是听说了武阳侯的儿子不过是外室子,而且还很可能是冒充的野种。
  但是看见苏烈警告的眼神,苏筝只能讪讪地对齐慕阳行了一礼,说道:“齐表哥,今日真是对不住,若表弟有得罪之处,还望表哥见谅。”
  表哥?
  齐慕阳望着苏筝,听着他那绵细的声音,还有白嫩的脸庞,嘴角一勾,嘲讽道:“我可不敢有这么嚣张的——表妹!”
  第29章
  时至黄昏,朝阳城门依旧人来人往,显得十分热闹。
  城门口自会有士兵盘查,待齐慕阳一行人进了城门,自然便要分道扬镳。齐慕阳赶着回府,而苏烈和苏筝兄妹俩也要回苏府,并不同路。
  朱雀大街,位于朝阳门,街道宽敞无比,容得下几辆马车并排而行,青石铺路,一路平坦。过往的商贩,行人络绎不绝。
  苏筝站在朱雀大街上,看着齐慕阳的马车你考,神色羞恼,想到齐慕阳对她的羞辱,她就恼火,狠狠一跺脚,气愤道:“三哥,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苏烈看着苏筝恼怒的神情,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低声劝道:“你不要再说,今日这事本就是我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