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尚可怀孕了,怀了你的孩子!”
  亚奥尼斯大脑“嗡”的一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时,院长冲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厉声道:“清醒点!医生刚才在尚可体内检测出了生命反应。当务之急,是确保孩子的安全,尽快将他从母体中取出来。”
  男性向导怀孕的几率非常低,存活率也不高。稍有不慎,便会胎死腹中。如今母体已经死亡,多浪费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孩子?他的孩子?亚奥尼斯暴动的精神力,逐渐平复下来,但身体依然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手术台上的尚可。
  见亚奥尼斯冷静下来,院长立刻安排医生移植胎种。
  事实上,医生对这次移植的结果并不客观,男性向导的身体很难孕育生命,一旦怀孕,胎种至少要在母体中孕育三个月,但在母体死亡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提前移植,其中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身边人来人往,亚奥尼斯似乎毫无所觉,眼中只有那个人的身影。
  一个小时过去,胎种被成功提取出来,并转移到人工母巢中,众人无不欢欣鼓舞。
  看着玻璃罩中那颗隐隐闪烁的莹白种子,亚奥尼斯空洞的瞳孔中,终于出现了点点波澜。
  “简直是奇迹!”医生激动地说,“第一次见到生命力如此旺盛的胎种。”
  “这是母体的功劳,他在那种伤势下,坚持了将近7个小时,为我们保护胎种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确实如此,伤患的求胜欲望极强,几次停止心跳都挺过来了,可惜……”
  后面的声音,亚奥尼斯已经听不见了,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随即听到院长的声音:“这是你的向导拼尽全力为你留下的孩子,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一句“不要辜负”,让亚奥尼斯冷静下来。
  他想,他可以做好一个父亲。
  因为孩子,是他唯一的寄托。
  五个月后,孩子逐渐成形,医生告诉他,这是一个健康的哨兵宝宝,和他一样,也是黑暗哨兵。
  亚奥尼斯有些失望,他更希望这个孩子是一个继承他母父优秀基因的向导。
  七个月后,孩子出现第一次精神波动,强大的威压,让医院中所有婴儿都发出了恐惧的啼哭。少数哨兵也受到影响,精神力被动反击,纷纷涌向这个还在孕育中的幼小生命。
  人工母巢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院方出动大批人马,试图为孩子抵挡精神攻击。然而,还没等他们行动,孩子的精神力又出现异变,他竟然诱使附近所有向导的精神力向他汇聚,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精神护壁,为他驱逐哨兵的精神攻击,帮他进行精神辅助。
  这还是塔国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的奇异现象。哨兵的精神力被动反击很正常,这是一种自我保护能力。但向导的精神辅助,从来都是主观操控,绝对不会被其他力量所牵引(伴侣除外)。如今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竟然有能力让所有向导为他护航。换言之,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支取任何一名向导的精神力,将来也可以选择任何一名向导作为自己的伴侣。作为一名与向导契合度极低的黑暗哨兵,这种能力简直匪夷所思。
  有人推测孩子的基因可能受到母父基因的影响,出现了某种变异,导致他能够以黑暗哨兵的体质,兼容所有向导的精神力。这种变异,对哨兵向导的力量进化,无疑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十个月后,孩子在万众瞩目下,顺利脱离人工母巢,呼吸到人间第一口空气,用高亢而有力的哭声,宣告他的降生。
  亚奥尼斯将孩子抱在手中,感受着他强劲的生命力,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有喜悦,有悲伤,有心痛,也有思念……
  可可,我们的孩子出生了,你看到了吗?
  为了更好地养育孩子,向导公会帮亚奥尼斯挑选一名优秀的a级向导,一方面照顾孩子的生活,一方面作为孩子的精神导师。
  但亚奥尼斯不希望有外人介入他与尚可的空间,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公会的帮助。
  公会原本也没打算强求,一切以孩子监护人的意愿为主,只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就在亚奥尼斯将孩子接回去不久,便发生了一场奇怪的精神暴动。孩子的精神力竟然引起了亚奥尼斯的精神反击,差点造成一场悲剧。
  亚奥尼斯失去尚可后,精神力变得极不稳定,虽然平时控制得很好,但若是受到外界的刺激,便会立刻活跃起来。此次精神暴动,若非他极力压制,孩子恐怕就危险了。
  鉴于这种情况,公会不得不暂时取消亚奥尼斯的监护权,强制将他和孩子分开,只允许他在向导的陪同下看望孩子。
  亚奥尼斯努力尝试与孩子正常相处,结果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孩子是他唯一的寄托,如今竟然连他也失去了。
  站在空空荡荡的别墅中,亚奥尼斯突然感觉自己无家可归。
  为了忘记这些伤痛,他开始专注于工作,与反政联盟以及各方恐怖势力作斗争。原本三天一次看望孩子的时间,逐渐变成五天、十天、一个月……最长一次,长达七个月。
  孩子在向导公会中慢慢长大,与父亲聚少离多,感情疏离。偶然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基本都在沉默中度过。
  外人口中的亚奥尼斯是一位伟大的英雄,但在孩子心中,他却是一个冷酷无情、完全不称职的父亲。
  他的生日,他从未参加过;他的学习,他从未过问过;他的生活,他从未关心过……孩子渴望父亲的关注,然而父亲心中,永远只有他的职责和任务。
  孩子对父亲的怨念,一直持续到他十八岁那年。亚奥尼斯答应他回来庆祝生日,他表面拒绝,心里却是期待的。
  然而,他最终还是失约了。
  孩子等来的,是一个冰冷的骨灰盒。
  亚奥尼斯在任务中牺牲了,尸骨无存。
  孩子问:“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护送骨灰盒的人回答:“没有,大人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
  是没来得及,还是根本无话可留?
  孩子沉默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平静地帮父亲主持了葬礼,将他和母父合葬在一起。
  几天后,他回老宅收拾遗物,发现了一个被锁的房间。
  找到钥匙打开房门,首先看到的是摆满一桌的模型和玩具。如果他没有看错,这些都是他小时候玩过的东西。除此之外,抽屉中还放着几本厚厚的相册,从小到大,详细地记录了他的成长。最后一本,是父亲和母父的合影相册,站在母父身边的父亲,与他印象中的那个男人截然不同。照片中的他,仿佛才是真正的他,眼中充满了对爱人的宠溺以及对生活的热情。
  当孩子翻到相册的末页,看到上面的字迹时,他压抑了几天的悲伤,终于随着眼泪,夺眶而出。
  送给我们挚爱的孩子,祝他一生平安,幸福美满。
  第240章 э01.回溯之匙8
  里奥知道自己正在做梦,意识沿着走廊一路向前,拐过一个转角,赫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的父亲亚奥尼斯!
  父亲笔直地站在抢救室前,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大门,似乎想要将它洞穿。
  里奥快步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亚奥尼斯毫无所觉,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抢救室的大门。
  里奥向他伸出手,谁知自己的手竟然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父亲……”里奥望着亚奥尼斯冷峻的面孔,心中酸涩。十八年的聚少离多,造成他们父子俩的疏离,直到他离开人世,自己都不曾好好和他说过话。
  梦中的父亲,似乎比他印象中的更年轻更英伟。
  里奥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正在医院中,周围还有不少熟悉的人,塔国第一高手门罗老师,与父亲齐名的a级黑暗哨兵米歇尔,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的向导陆斯恩,还有父亲的几名亲信……零零总总数十人,似乎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里奥心头一跳,猛地回头,看向那张紧闭的抢救室大门。
  难道……难道……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穿过抢救室的大门。抢救室中,几名医生正在紧张地忙碌着。里奥的视线越过他们的身体,落在手术台上。那里躺着一名浑身是血的青年,他脸色惨白,双眼半睁,睫毛微微颤动,额头上布满汗珠,意识明显处于游离状态。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里奥还是准确地认出了这名青年的身份,正是他的母父——尚可。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应该就是母父当年去世的地方。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场景,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完全不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心跳停止了!准备电击。”医生急切的声音打断了里奥的思绪。
  看着医生们全力抢救,里奥只觉得一阵哀伤,因为结果已经注定。他的母父,最终没能挺过去,无助地死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留给他父亲一生遗憾和伤痛。
  “心跳恢复正常,太好了,继续手术。”
  不过片刻,仪器又传来警报声,母父再次停止心跳。
  “快,电击!”
  “心跳恢复。”
  ……
  里奥攥紧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过程,看着母父一次次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人动容。尽管已经知道结果,但他多么希望母父能够获救。
  “患者伤口大出血,快准备止血。”
  “慢着,仪器检测出生命反应!”
  “什么?”
  “他怀孕了!”
  医生们瞬间呆滞,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胎种移位,必须尽快采取保护措施。”
  在确定他怀孕后,主治医生立刻做出决定:“我负责保胎,你负责帮患者止血。”
  众人接到指令,又开始新一轮的抢救。
  “尚先生,你怀孕了,请务必坚持住!”主治医生鼓励道,“孩子很脆弱,需要母体的养护,所以,千万不要放弃。”
  里奥忍不住凑近手术台,看到母父的睫毛眨动了几下,似乎在回应医生的嘱咐。
  “不要用止血剂,会伤到胎种。”主治医生提醒。
  “但是出血量太大了,如果不用止血剂……”
  主治医生咬咬牙:“给我三分钟!”
  “什么三分钟?”里奥怒声喊道,“赶紧帮他止血啊!”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母父的伤口处不断有鲜血涌出,顷刻间便将手术台染得通红。
  “快止血啊!你们听到没有,快给他止血!”里奥在旁边疯狂地大叫。
  嫣红的鲜血,刺痛的了他的双眼。任由他如何喊叫,医生们也没有改变优先保护胎种的决定。
  “母父,坚持住,请一定要坚持住!”里奥已经忘记这是在做梦,半跪在手术台边,不停鼓励他的母父。
  母父似乎有所感应,缓缓睁开眼睛,朝他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迷蒙的瞳孔中,隐约闪烁着几点光芒。
  “母父,你能看到我吗?我是里奥,你的孩子里奥。”
  里奥正说到这里,忽听医生说道:“好了,可以使用止血剂了。”
  话音刚落,里奥便看到母父原本睁开的眼睛又缓缓闭上,他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慌:“母父,不要!”
  不要再让承受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患者是血过多,情况非常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