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容嬷嬷默了默,道:“这件事情我做不得主,你还是去见我家娘娘吧。”
  “多谢嬷嬷引荐。”瑞汐福身行了一礼。
  容嬷嬷硬生生的受了,却是张口说道:“旁的我不说,上回你怂恿信贵人前往景阳宫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
  瑞汐心里一激灵,面上却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嬷嬷说的是什么,我听不大明白。”
  容嬷嬷冷冷一笑:“你与我解释,没什么意思,这事原也不是老婆子打听出来的,是皇上下旨,鄂公公亲自去问的,不然你以为,为何你们四个瑞字辈的都要挨了那六十板子?”
  瑞汐再也不能掩饰住面上的惊恐,竟是……竟是皇上打听的?那么说,皇上也知道了?皇上没动她,怕是以为是贤妃娘娘的主意……
  瑞汐有些慌了神,她从来没想过,后宫里头的事情,皇上会插手。
  容嬷嬷见瑞汐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再不似方才那般沉稳,心下熨帖极了:“走吧。”
  容嬷嬷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免得瑞汐到了宛瑶跟前,还耍嘴皮子。
  容嬷嬷回了翊坤宫,花嬷嬷听到动静,从厢房出来,预备着跟容嬷嬷合计合计小纸条的事儿,哪知道一眼瞧见容嬷嬷身后跟着瑞汐,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抹干净手,先容嬷嬷一步,进了正殿,与宛瑶说了几句。
  宛瑶正做着一双罗袜,也是要给颙琰的,自打颙琰一回来,就跟她练酒量,之后颙琰招待科尔沁的人,一直没往后宫来,她闲来无事,就做起针线活,想着颙琰再来的时候,能将靴子和罗袜一起给了他,只是如今天气愈发的暖和了,做完这一双,她又要着手做夏日的了。
  花嬷嬷压低了声音与宛瑶嘀咕了两句,宛瑶沉吟片刻说道:“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功夫,容嬷嬷领了瑞汐进来。
  “奴婢给纯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瑞汐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宛瑶头也没抬,继续缝制着细密的针脚:“瑞汐姑姑卖了这么大一个人情给本嫔,是想要什么?”
  瑞汐想着先前容嬷嬷的话,皇上宠爱纯嫔,为着纯嫔都开始插手后宫事了,自然不敢含糊:“奴婢是想求娘娘,查一查大阿哥的事。”
  宛瑶一时无言,花嬷嬷在一旁禀道:“娘娘,大阿哥是贤妃娘娘所出,幼时夭折,连名字都没取。”
  瑞汐用力磕了个头,说道:“回纯嫔娘娘的话,大阿哥只活了四个月就没了,之前一直好好的,可突然就得了急病,不过两日,说没就没了,当时服侍皇上的人,只有皇后,贵妃与莹贵人……”
  宛瑶手中的绣花针扎进罗袜里,慢慢抽出月白丝线来,声音轻柔温润:“大阿哥既然是贤妃娘娘之子,自该贤妃娘娘去追究,倒来求本嫔,这算怎么档子事?”
  “贤妃娘娘自来是躲事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当初您进了慎刑司,也是贤妃娘娘领了奴婢,去毓庆宫跟皇上报的信,奴婢冷眼瞧着,皇上对纯嫔娘娘是真的上心,只要纯嫔娘娘肯,就一定能查到当年的真相……”
  瑞汐没说完,就被宛瑶打断了:“但是我不肯。”
  瑞汐从来没想过宛瑶会不答应,诧异的看向宛瑶,却见宛瑶头依旧没抬起来,绣花针在罗袜中翻飞着,道:“贤妃娘娘自己个儿都不上心,轮得着本嫔?当初伺候皇上的人,不过那么几个,都十八年了,她做什么呢?”
  宛瑶隐隐有些怒气,实在瞧不上贤妃的做派:“花嬷嬷,送瑞汐姑姑出去,另外赏十个金锭子,这两次报信,都还清了,从今往后,翊坤宫跟贤妃娘娘没有任何牵扯。”
  瑞汐还欲再说,花嬷嬷却是不给她机会了,与容嬷嬷一人一边就将瑞汐夹了出去:“瑞汐,这种狭恩图报的事儿,也只有你们景仁宫做得出了,我家娘娘不乐意,还请吧,这十个金锭子,也够你养老的了。”
  容嬷嬷说完,根本不给瑞汐半句多言的机会,就将人送出了宫门外。
  花嬷嬷与容嬷嬷合计了几句,再次进了暖阁,看着罗汉榻上做针线的宛瑶,试探着问道:“娘娘,承乾宫贵妃娘娘的事儿,怕是真的,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第70章 城
  宛瑶将月白丝线绕在线轴上,将绣花针收了,闷闷道:“我有些倦了,晚些时候再说吧。”
  花嬷嬷见宛瑶的确满脸倦容,用袖子戳了容嬷嬷一下,搀扶着宛瑶往架子床里去了,才褪了外衫,沾了金丝软枕就睡着了。
  容嬷嬷等着花嬷嬷从暖阁里退出来,两人进了厢房说话:“你说这事儿怎么办?贵妃娘娘出手,一向不会铩羽而归。”
  花嬷嬷冷着脸,摆弄她的花露,一边没好气的说道:“我倒是想借着贵妃娘娘的手,把宫外头那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处置了。”
  容嬷嬷自己斟了茶,“咕咚”喝了一口,冷笑道:“谁说不是这么回事呢,只是贵妃娘娘可不是那轻易会出手的人,若知道咱们两个没什么可折腾的,不还有绿豆,豌豆呢吗?再不济,翊坤宫将来总要进人的。”
  花嬷嬷停下手来,用白棉布帕子擦拭着,沉着脸在容嬷嬷跟前坐了,容嬷嬷就手给她也倒了盏茶,两人同时端着茶盏,眯着眼睛喝着。
  “你说,这件事情若是告到皇上跟前,皇上是信贵妃,还是信咱们娘娘?”容嬷嬷好半晌才张口,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花嬷嬷吸溜了一口茶,摇头道:“这个还真说不准,贵妃娘娘毕竟跟了皇上这些年,皇后娘娘不济事,后宫里的许多事儿,皇上都是交代给贵妃去办的,咱们都能知道贵妃的行事章法,皇上会不知道?”
  皇上定然会知道,贵妃轻易不会动皇上正宠爱的人。
  容嬷嬷从背后抄出个菜盆子来,从袖子里拿出随身带着的小银刀,拿着个萝卜在手里就开始雕琢,花嬷嬷知道容嬷嬷的习惯,做菜的时候,脑子才转的快,便在一旁闷不吭声的瞧着,不一会儿功夫,一个手捧花篮的小兔子就雕琢的惟妙惟肖。
  容嬷嬷把那个小兔子往白瓷小汤盏里一撂,沉声说道:“咱们不知道真假,只把话实打实的说给鄂公公知晓,怎么想,那是皇上的事,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就算这事是假的,那也跟咱们没有干系,皇上便是相信贵妃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心里头难免有个疙瘩,将来再来翊坤宫的人,皇上就先得掌掌眼,左不过咱们不吃亏。”
  花嬷嬷一拍大腿:“是这个理,我这就去寻鄂公公,你备好了膳食,说不得皇上一会儿就过来。”
  容嬷嬷收拾了自己的菜篮子,往小厨房去了,眼见绿豆和豌豆两个人合着抬水,往小厨房的大水缸里灌水,眼珠子一转,拿了两个刚煮好的玉米,给两人吃。
  绿豆与豌豆两个排排坐,蹲坐在小厨房门槛上,啃得跟一对儿小松鼠似的,容嬷嬷笑眯眯的看着两人,温言细语的问道:“你们两个家里头可还有什么人啊?”
  绿豆和豌豆见着容嬷嬷这个慈眉善目的模样,齐齐打了个哆嗦,绿豆胆子大一点,小银牙打着架说道:“嬷嬷,您有话直说就成,千万别这么冲奴才笑,奴才害怕。”
  豌豆在旁边,也连连点头,顺带着往绿豆的小身板后头缩了缩。
  容嬷嬷毫不客气的将手中的围裙甩了两人一脸:“老婆子难得慈眉善目一回,你们两个臭小子还不知珍惜!”
  容嬷嬷感觉很挫败,虎着脸,目光灼灼的盯着两人,像是吐着信子的眼镜蛇一般:“说,你们两个在宫外可还有什么亲戚朋友,或是在宫里有什么交好的小太监,小宫女的,一五一十的给老婆子说明白了,漏说了一个,仔细你们的皮!”
  绿豆和豌豆这会儿才敢把嘴里嚼着的玉米粒咽下去,嬉皮笑脸的说道:“嬷嬷早这么问不就得了吗?多大点儿事,值得嬷嬷笑得跟朵花是的,奴才还以为要给自己送终了呢。”
  “啊呸!”容嬷嬷险些吐了绿豆一脸。
  豌豆十分耿直的附和:“嬷嬷,您是慎刑司出来的,还是这恶婆子的形象更适合您。”
  容嬷嬷更是毫不留情的一锅盖过去:“你才慎刑司出来的!老婆子是原本在慎刑司当差的。”当差的,还是犯事儿的,这其中的差别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