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有的人暗淡浅薄,有的人光芒万丈,当你邂逅一个灿若虹霓的人,至此以后,世间只剩一个他。
  时翼躺在一个坚实有力的臂弯里,轻声问:“假如我没有去山上找你,你是不是就不回来睡了?”
  “嗯,就在木屋里对付一晚,明天直接去剧组工作。”
  时翼掐了他一下,不满的说道:“你可真狠心,一遇到不痛快就往山上跑,根本没打算让我乘坐热气球了吧?”
  “起初的计划是今天白天放飞它,让它顺着气流飞到我们剧组的那一片,给你一个惊喜的。”
  时翼问:“它越飞越远,丢了怎么办?”
  邱黎川答:“不怕丢,我计算好了燃料,根据当天的风速和气流能推算出它降落的大概位置,到时候去捡回来,重新装上燃料给你玩。”
  时翼玩着邱黎川的手指,很温柔的说:“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别看我比你大这么多,心智还没你成熟,总是沉不住气。”
  “我喜欢你的全部,包括你的小脾气,所以,做你自己就好,别的我来掌控。”
  “好。”美好的26岁,就是这全新的一天开始。他安静了在小三三怀里呆了一会儿,小声说:“吴越知道了我们的事儿,没什么吧?”
  “自己人,信得过。”
  “喔……你看啊,你见过老聂和娟子,我也见过你的团队和朋友,那……你啥时候带我去法国拜望一下你的父母亲呢。”时翼当然是说着玩儿的,即便自己心里的坎儿已经迈过去了,也不可能那么着急的想见对方家长啊,因为之前偶尔提到过这方面,小三三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巧妙的避开话题,这会子就想逗逗他。
  何况,爱字已出口,有些事情就不能一直避讳下去,迟早是要面对吧。
  假如他的父母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得早有心理准备才行呀。
  邱黎川搂紧了时翼,沉默了几秒后开口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沛琴是一个早年在法国留学的少女,却因为天资聪颖,自识不凡,去法国那年才17岁,少小离家,缺乏自我约束,沾染了很多不良习惯,抽烟酗酒早恋……是个不折不扣的问题少女。她把家人寄给她的学费全部用在吃喝玩乐上,学业荒废,即将被退学。”
  听到此,时翼竟唏嘘得连呼吸都放慢了。
  “不过后来她迷途知返了……”见时翼紧张,邱黎川亲吻着他的额头安抚道,“在即将回国的前一个周收到另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意味着,只要她能顺利进入该校,就可以继续留在法国完成学业。并且这是她心仪已久的圣埃里设计大学,上天像是对她开了个玩笑,绕了一圈,终于又回到了起点,这次她打算重新开始她的崭新人生,也庆幸哪怕是最颓废,内心最荒芜的时候的坚持是对的。”
  时翼松了口气,说道:“还好还好。”
  “可她没钱。”
  时翼顿觉失望和可惜,“那她回国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她很拧,有机会的时候不好好念书,被人家劝退了又寻思着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国,再说了,她在法国耽误了差不多3年,花了家里前前后后一百多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她这样回去,别说当初一起毕业的同学瞧不起她,如何面对家人都是她没有想好的。”
  “在即将登机的前一个晚上,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圣埃里找到了学校的一位老师,也是曾点评过她设计的知名设计师,沛琴向她道出自己的困境,希望能留在法国继续学习。对方愿意帮助她申请学校的助学金,但那是需要时间和机会的,老师委婉的表示,学费是免不了的,毕竟学校不是慈善机构,每个学生的机会和待遇都是平等的,学设计很贵,你得支付昂贵的学费和解决吃穿住行,假如不怕辛苦,可以兼职打工,可以一人打几份工,可以睡天桥……”
  时翼抱着小三三的胳膊摇了摇:“我知道,沛琴一定会克服所有困难,她去打工了对不对?”
  “对。她的决定不一定是最正确的,甚至有几年她都非常懊悔没有在那个时候回国,没有回到家人身边,却是因为这个决定认识了改变她一生命运的男人——法兰克。”
  “法兰克是鲁昂的农民,呃,……算个庄园主吧,自己种植葡萄,酿酒……但是他和沛琴相差37岁,他认识沛琴那年,他的原配妻子刚过世,沛琴当时才20岁,朝气蓬勃的……”
  时翼轻轻的打断他:“他们是相爱了么?”
  邱黎川直言不讳的说:“没有,沛琴当时缺少经济来源,不敢跟中国的家人要,只能瞒着他们,四处找零工来做。都开学了一周了,她都没有入学,就在老师都以为她已经放弃了的时候,她才揣着学费出现了。”
  “设计大学的学费真的非常昂贵,根本不是她一个年轻女孩儿能想象和负担得起的。宝宝,你能想象一个不足90斤的女孩儿在餐厅、影院、便利店……每天连续工作18-20个小时,连轴转,每周工作6天是什么滋味么?”
  他的语气里充满着悲戚,所以时翼咬着唇,不敢看他,即便在屋里没有开灯,小三三的黑亮眼睛是极其容易发现的,此刻,它们是充满的伤感的吧。他讲的根本不是一个故事,一定是跟他相关联的人。
  “后来经过几番辗转,终于被介绍到法兰克家里做保姆,照顾他七十九岁高龄行动不便的老母亲,薪酬高,但是沛琴不怎么愿意,照顾老人这不仅仅是工作,还得有极强的耐心和责任心,但凡一丁点儿差池,可能就会被告上法庭,虐待老人。”
  “她去法兰克家面试的第一天,就问,能不能预支我一年的工资,如果不能帮我实现读书的梦,我就只能回国了。也不是白白让你们吃亏,一年的工资抵两年的工,白纸黑字签好,假如我做不到就告我。”
  时翼啊了一声,这女孩儿好有气魄呀。
  “嗯嗯对,法兰克和他母亲听到也是你这个反应,啊了一声,不过很快就被沛琴的镇定和能干征服了。特别是法兰克的母亲爱丽丝,非常喜欢沛琴,就做主答应了她的要求,预付了一年的工资。那可真是一位优雅迷人的老太太,宝宝你知道么,她是一位贵族后裔,下嫁到法兰克这家的,为了爱情吧。老法兰克去世后,没隔多久她就半身不遂,下不了地。不过思维敏捷,睿智而幽默,让沛琴觉得,跟这老太太扯扯家常,喂她吃东西什么的,也真比干其他的容易。逐渐她也适应了这份工作,开始认真的对待这个家庭。”
  “因为法兰克的家离圣埃里设计大学很近,骑自行车只要20分钟,沛琴就主动提出住进法兰克的家里,一方面可以很好的照顾老太太,另外也节省了很大一笔住宿费。”
  时翼噗嗤笑了一下:“这小算盘打得太精了吧。”
  “爱丽丝和她的老闺蜜都非常热爱中国文化,告诉沛琴假如愿意教他们中文和做中国菜的话,会额外支付一笔钱,也正因如此,沛琴终于留了下来并且顺利的完成了学业。”
  时翼正听得带劲儿,却被邱黎川猛拍了一下屁股:“好啦,都睡不了几个小时了,明天6点就得赶去拍摄现场,你想顶着俩黑圆圈过去么?睡觉!!”
  讲故事戛然而止的,时翼都会嗤之以鼻,这不明显吊人胃口嘛。他可不依,对着小三三又是锤又是踹的,死活不肯睡。
  “好啦好啦,明天晚上再接着讲,不能不顾自己身体,你是艺人,要对拍摄负责的哦。睡吧,宝宝。”
  时翼撅着嘴,又在邱黎川的肩膀上咬了个牙印才不闹了,抱着他,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咬人的狗儿,哼。”邱黎川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笑着闭上了眼睛。自己的童年是缺失的,却也算幸运的,不管如何,那些往事都成为过去了,最重要的是过好当下,守护与宝宝共有的未来。
  时翼第二天起得早,有充裕的时间上妆,不过刚走进剧组,就被大家的怪异眼神弄懵了,莫非昨天张导的话没有起到作用,这些人还是拿那种带色的眼光看自己?
  当他走进演员化妆间才明白,大家神神秘秘的,竟给自己准备了好多小礼物和贺卡,自己的化妆镜前已经摆放不下了。
  “时翼老师,生日快乐!”娜娜笑盈盈的送上精心准备的蒙奇奇。
  时翼笑纳了,接过来一看,竟然发现是黏土做的,好精致好细腻,拖着一条可爱的尾巴,简直萌化了。
  “谢谢啊。”他只能抱之以笑,不收是不礼貌的,收下只是单纯的同事情谊,小三三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诶诶,我也有哦,来来来,时翼帅哥,这是我新买的各种小零食,自己都没舍得吃呢,今天是你生日,就送给你吧。”梅梅端着一个纸箱子,拿出各种各样没有拆封的小吃。一边拿一边纳闷:“咦,我记得还有一袋儿顶好看的五颜六色的卡通糖果呢……”
  “谢谢啊。”时翼没有第二种表达方式了,只能道谢。收了第一个的,就不能不收第二个的呀。
  “我也有。”
  “还有我。”
  “我写了卡片,祝时翼老师星途坦荡,前程似锦。”
  “我刚从后山摘的苹果,还沾着露水哩,送给时翼老师当生日礼物吧,寓意平平安安,红红火火。”
  “咱想到一块儿去了,时翼老师平时不是爱吃水果嘛,我就找当地的农民给我弄了一筐橘子,礼轻人意重,时翼老师一定要笑纳哦。”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时翼礼貌的点头道谢,双手接过所有的诚意。
  “当当当……”吴越今天穿了个白色褂子,头发扎了个小辫儿,还戴着墨镜,看上去痞痞的。
  “哟,越越啊,你吃错药了吧,怎么弄得这么潮?今天是要相亲吗?”梅梅调侃他,朝他背在身后的手望去:“你后边藏了什么啊?”
  吴越嘿嘿一笑,来到时翼跟前。“生日快乐,这穷乡僻壤的,我也没提前准备,……所以寒碜了点,别见怪啊。”他小心翼翼的把藏在身后的生日蛋糕展示了出来,足足8寸大呢,可是熬了一夜才做出来讨好老大宝宝的妙招。
  假如自己像娜娜那样早知道时翼的生日,也不至于这么被动,这么仓促。身边也没有现成的东西可拿得出手,只能去借了一个电饭煲,买了几个鸡蛋和面粉,顺走了梅梅的彩色糖果……总之已经用尽平身所有技能才亲手做了这么个奶油蛋糕。
  “哇,快来看啊,越越这儿有生日蛋糕,妈呀,你还真是个人才呢,不会是去镇上买的吧?”
  “还真是个蛋糕啊,怎么弄进山里的?”
  吴越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买的,辩驳道:“哥哥我自己用电饭煲蒸的,超简单,就是打发的时候,手有点儿抽了,有没有敢跟我打赌的,看谁手动打发的奶油能超越我?”
  娜娜笑道:“你最牛了,还不赶紧送给寿星啊,你再端一会儿,怕是手都要折了。”
  吴越笑眯眯的对时翼点了点头,将蛋糕放在隔壁的化妆镜前,反正那儿也空着,演员还没来。
  放好以后,他悄咪咪的把时翼带到角落里,轻声说:“是我告诉大家今天你过生日的,一方面显得受重视,在剧组倍儿有面子,另外嘛,就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有心人……咳咳……好好表现表现。”
  时翼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仍然感激得很。
  这个温暖的大家庭,自己都舍不得杀青了。
  “咦,哥,这些……”林浩上了厕所进来,也是被眼前花花绿绿的东西惊到了,他的礼物都还没找着机会送出手呢,这边已经收了一屋了,虽然都不名贵,却别有一番趣味。
  时翼招呼他:“林浩,你去把蛋糕切了吧,见者有份,大家一起尝尝越越的手艺。”
  “哇哦,好棒。”吃货们统一鼓掌。
  时翼也吃了一块,没想到这种条件下吴越竟能做出像模像样的蛋糕,虽然裱花不怎么精美,但是那几个生日快乐简直行云流水,特别有感觉。加上滋味不甜不淡,刚刚好,还真是不错的甜品呢。
  比了一个赞。“你完全可以考虑开个蛋糕店,这技术,真心不赖。”
  “行啊,联名呗。”吴越半开玩笑的说。
  “可以考虑啊。”时翼的钱,最后一点儿都捐掉了,目前是拿不出。
  “嘿嘿嘿,你慢慢吃,喜欢的话给我说,随时给你做。”反正你家小三三会付我加班费的,哼,臭情侣。
  “吴越,你说说这奶油的颜色怎么来的?”梅梅指着她饭盒里盛的一块蛋糕问,难怪自己找不到那袋马卡龙色的漂亮糖果了,敢情就是这贼给偷去了吧。
  吴越见势不对,赶紧跟时翼挥手:“我先走了,联名的事儿你再考虑考虑。”
  时翼抿着嘴,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