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相顾无言
  照片的出现,让这对本就因为错综复杂的原因而在此时发生剧烈争吵的恋人,默契十足般就这样停止了刚刚的争论。铃歌望着那张照片,长久地沉默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同萧嘉禾解释清楚这张照片的由来;也更知道,此刻情绪失控的他,即便是面对着她的种种解释,他也必定不会听进去这些辩解中的万分之一。
  她太过清楚地了解一个人的脾性,也太清楚地知道他的多疑。她不想争吵,也不想同他就这样再去理论些什么。只长久地坐着,手捧着那张照片,一言不发地望着萧嘉禾背转过身的身影,静默着微微出神。
  听不见她对于照片的质疑,也没有见她对此做出几分过多的解释。萧嘉禾凝了凝神,面色凛然地望着铃歌,开口道:“我不知道这些证据是从哪里寄来的?也不想知道。但是慕铃歌,做过就是做过,想要隐瞒这一切的发生,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瞒得住当年的我,但是你瞒不住他人的眼光与见证!”
  铃歌望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清秀隽雅的面庞此刻看来,显得格外陌生与冷漠。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般,划破了两人之间本就不堪一击的爱情,风驰电掣般呼啸而过。在她的心上,狠狠地划下了一刀,巨大无比的伤痕。
  望着他的脸,铃歌缓缓站起了身,重新审视着他的目光,漠然开口道:“我自信自己做过的事情,不会比你此刻脑中所想的那样深不可测,肮脏不堪;我也自信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并不能成为别人臆测我诽谤我的,所谓的证据。”
  “萧嘉禾,我们在一起这几年的时光里,我从来以为...你对我是真的足够了解的。我以为,爱情就是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之间,互相的信任与包容。可我没想到的是,那些所谓的假象与‘眼见为实’,却终究敌不过站在你面前的,活生生的一个人。”
  “也许是我错信了你吧...”铃歌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微微叹了口气道。她微仰着的脖颈,细长而修直。侧身望向绿澜湖的身影,宛若清晨携带篮筐,前来采集朝露的仕女般明媚清晰,温婉而动人。
  萧嘉禾望着那双早已泛起点点泪雾的双瞳,想要上前去拥住她将这件事情终止于此,可眼见她瞳眸深处所携带着的那抹难以言喻的倔强与执拗。即将伸出脚想要往她的方向再去迈进一步,却又因着这样的眼神,迅速地撤了回来。
  铃歌轻轻转过身,望着萧嘉禾的双眸,失望而许疲惫道:“嘉禾,我不想与你发生这样的争执,但这件事情的根本由来,也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信与不信...我也不想再过多地做出怎样的解释。也许我们本就不是能够互相慰藉的人吧,所以才会像刺猬一样,即使拥抱...也是会伤人的。与其这样的话,倒不如我...离开为好。”
  “没有你的推荐,我来不了明澜,更进不了经管院。你说的对,我现在所享有的一切,有你的大半功劳。对于此,我要谢谢你!可是嘉禾,即便没有你,我也会过得更好。家里的事情已经足够让我坚强地去面对,去生存下去。而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需要依赖的附生藤。需要依靠你的肩膀,才能爬到最高的树顶,去看最美好的风景。”
  “我累了,可我也有着...并不输于你的自尊心啊...”
  言罢,铃歌带着满身的失望和无助,快步离开了原地。渐渐远行的身影,看上去分外憔悴与孤独,像极了一只脱离了雁群的鸟,孤单而失落的只剩下自己,徘徊在这个偌大的天地间。
  茕茕而孓立。
  铃歌的离开,让萧嘉禾的心,彻底地陷入了死寂。他从未想过那个一直在他身边言笑晏晏,优雅动人的她。对于那些刻意为难刁难她的人,仍能以微笑待之的女孩,在她的心里,居然深藏着这样的一股执拗与倔强。
  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便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好感。那个安安静静趴伏在办公桌上填写着活动参赛表的身影;那个从她被曝光参加选秀大赛时,临危不惧的身影;以及那个在主持人大赛总决赛上,有着精致妆容,自信发光的身影;还有那个在明澜新生迎新大会上,同他并肩而立,意气风发的那个身影。
  无数个她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反复交织与重现。蓦然回头间,她却已然不见了身影。徒留下刚刚那一瞬的惊鸿一面间,所残留的最后一抹微笑。
  就这样错过了吗?那么...也就这样失去了吧?
  无奈地低下头,嘲笑着自己的多疑与可笑,谩骂着自己的无知与浅薄。萧嘉禾紧了紧双手,用力将其拍在了游廊边的木栏杆上。低头间,眼眶早已红了大半,泪水铺了满面。
  也许真的就像她刚刚所提到的那样,是自己的不信任与无数次的猜忌,让这段本就不堪一击的爱情变得摇摇欲坠不堪重负,最终演变成了现在这个分崩离析的样子;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家庭的原因,让自己从小到大都害怕失去的心,此刻也变得越发地难以自控了起来。
  他害怕得到,更害怕失去。可是这一次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亲人;更失去的,也许是自己这辈子最为记忆深刻的,那个爱人吧。
  萧嘉禾,你总说“成能人之事,享能人之独”,现在看来,却被你自己一语成谶。终于,你成就了别人所办不到的荣耀,却沦为了再也无人比肩而立,只能一人享受孤独的——最可笑的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上衣口袋里不知响了多少次的手机铃声,都已被那个独坐在游廊座椅上的身影放在一边,置耳不闻。耳畔传来夏日蝉鸣与蛙声的阵阵聒噪,清风伴着晚起的露水沾衣而上,随着他渐渐低垂的眼泪,打湿了衬衫的一角。
  他就这样沉默着,俯下身静坐着,直到红日微现,东方渐渐浮起一抹浅淡的红色。终于,他悄悄地站起身来,借着晨曦间透露出的零星点点的薄雾。
  疾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