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过这一次,霍誉非重新转过身的时候,他乖乖爬了上去。
  十几分钟的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霍誉非开始还逗了对方两句,但等到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语焉不详的时候,渐渐也就不说话了。
  凯撒一觉醒来,就发现主人不见了,正忧心忡忡的在客厅里来回转圈,等到一响起开门的声音,马上就摇着尾巴欢快迎了上来。
  霍誉非摸了摸凯撒的耳朵,然后让顾骋坐在沙发上,自己提着之前的袋子去了厨房,过了一会端着一个洗水果的大玻璃碗出来的,里面是一点热水。
  顾骋看到那些拆开的卫生棉和各种跌打损伤的药,就意识到对方要帮他处理伤口。
  他马上站起来,主动接了过来:“我自己来。”
  霍誉非歪头看着他,却没松手。
  “你一定要自己来?”
  顾骋迟疑的点点头。
  霍誉非就不怀好意的笑了:“那我就要拷问你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喽?”
  顾骋:……
  他又默默坐下了。
  然后就被脱掉了外套,一件件解开衣服。
  果然肩膀后面青了一大块,现在已经开始肿起来了,像是重重撞在什么硬物上,又像是遭到了什么重击。
  霍誉非指尖沾着药膏轻轻在那片因为青肿而格外光滑紧绷的肌肤上一层层略过。然后找了条毯子让顾骋裹上,亲手弯腰解开了对方牛仔裤的金属扣子,示意他抬抬臀部,把裤子退了下来。他又想起什么,转头去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就刚好错过顾骋红着耳朵,用毯子把自己更加包严实的一幕。
  他照旧处理好了膝盖上的伤,然后嘴角带着笑,弯腰收拾那些用过的棉签、卫生棉。
  只是这笑容有点僵,远没有平时来得好看。
  家里的气氛也有点闷,虽然是顾骋自己不愿意开口,但这样有什么事情故意隐瞒对方,还是让他感觉不是很好。
  他默默躺上床,却看见霍誉非从衣柜里找出一条毯子,然后开始往卧室门口走。
  顾骋立刻下床站了起来:“你要干什么去?”
  霍誉非看看怀里的毯子:“你伤到了嘛,今天有点冷,我担心我会跟你抢被子。”
  顾骋却只听到了一个意思。
  “你不和我一起睡?”
  霍誉非其实挺想干脆利落点头,说“是”的。他现在对于睡眠有着极大的渴望,毕竟他已经连续失眠两天了。
  但是稍稍不小心,撞上对方隐隐泛红的眼眶的时候。
  到嘴边的话就自动变成:“怎么可能?我又没有犯错,为什么要罚我睡沙发?你不是不知道凯撒已经把客厅当成了自己的地盘,我只是去给它加一条毯子。”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马上回来。”
  他这么说也这么做了。
  等他转身回到卧室,顾骋依旧站在原地等他。霍誉非故意不去看对方那红红的眼眶,那熟悉的眼睛明显狠狠难过之后的样子,让他也十分不开心。
  床头灯也被暗灭了,一片漆黑。
  十分钟之后。
  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霍誉非终于还是妥协了。
  他摸索着翻身、靠近,把胳膊伸到了顾骋劲瘦的腰上,然后温柔的把对方搂在了怀里。
  “我想抱着你睡,可以吗?宝贝?”
  第43章 很不满意
  霍誉非已经做好了睁眼到天亮的准备了,出乎意料的是,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可能是怀里的气息太熟悉也太让人安心。他早晨准时醒来的时候心里还有点不可思议。
  顾骋已经翻身坐了起来,一边单只手系着衬衫的扣子,一边在压低声音讲着电话,“黄姐,事情不是你以为的这样……我明白……是,你一开始告诉过我这些,我也……没错,但我也明确说明了我的态度。”
  他这句话说到最后,语气不由得扬起来了一点,但马上意识到霍誉非还在睡,就又把声音压了下去。这就造成了一个误会,黄丹林以为他并不是那么强硬。
  于是她的循循善诱就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小顾,这个事情我也是没有预料到的,anddy人品有口皆碑的,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股怒气冲上喉喽,顾骋张嘴想说什么,但他先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卧室反手拉上房门的同时,声音终于从喉喽里冲了出来:“黄姐,我明白你一大早打电话来的意思,这个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如果事情再次发生,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就到此为止。
  黄丹林在圈子里很有名气,玉熙的几个常常一起吃饭的朋友中,有一个人和她很熟,大家互相介绍就认识了。黄丹林手里人脉资源广,顾骋外形气质很不错,又能吃苦,玉熙就帮忙牵线搭桥,介绍黄丹林做顾骋的经纪人。
  黄丹林出名的一个原因,不光是她能力很强,还在于她对手下的模特都非常厚道。明码标价是圈子里心照不宣的事,黄丹林不会刻意免俗,但她每签一个新人,都会把事情交代清楚。如果你有这个意愿,她可以帮忙报价,并且不收任何抽成。如果你没有,那么无论谁找到她,她也不会替人游说。因此口碑就很好。
  顾骋刚刚起步,还不是她手里最赚钱的模特,但黄丹林早早就看出对方身上潜力很大。她是想要好好培养顾骋的,当然也不会愿意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随随便便撒手。顾骋能感受到这一点,所以他自己也不能十分肯定,黄丹林昨天介绍给他的那个工作……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但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在这种底线问题上,他绝对不会让步。
  黄丹林听到他这样重的语气,似乎有一点生气,但她马上就忍住了,反而好声好气起来:“小顾,我带你也有段时间了,难道不知道你的脾气吗?anddy做人也一向有口碑,我才担心其中有什么误会,希望你们出来吃顿饭把事情解释清楚,而且不管怎么说,你昨天并没有吃亏,反而anddy成了熊猫眼,好几天不能上班,他损失更大。你想一想,anddy在圈子是什么地位?如果真的因为这次的事情被他记恨,以后你还想有好的发展吗?就算我想帮你也没办法了。”
  顾骋听懂了对方想要表达的利害关系,但他并不为所动:“谢谢你了,黄姐,如果真的没机会在这一行做下去,那也是我运气不够,不会怪你的。”
  黄丹林气得脸都歪了,还想再说什么,对方已经客气的挂断了电话。她怎么之前没发现?能吃苦又着急赚钱的穷学生,脾气竟然这么硬?
  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顾骋这样不肯低头的性子,她却实在没有办法。
  总不能把人绑去见面吧?
  黄丹林心里气不过,但也已经打算转告anddy要么熄了心思,要么另寻他路了。
  黄丹林最后几句话,虽然听起来语重心长,但话绕来绕去还不是那么一个意思?顾骋站在原地调整了一下情绪,随意一回头,就看到霍誉非正静悄悄站在他身后,显然已经听了好一会了。
  他吓了一跳,还有点小紧张:“你醒来啦?怎么不多睡一会。”
  霍誉非嘴角弯弯:“要抱着你才睡得着嘛。”他这句话一说完,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说不定还真是要抱着才能睡着?
  当然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他伸了个懒腰,问对方:“今天也要去上班吗?”
  顾骋点点头:“手没事儿。玉宝斋那边再有两三天就能结束了。”
  霍誉非一边翻冰箱一边轻轻“咦”了一声,也没转头,从冰箱里找出两盒牛奶:“不是说要一星期?”
  顾骋也跟进来,好像想要帮忙:“每天都加班,就提前了。白润华的团队好像又接到一个外国工作室的活,也有点着急赶进度。”
  霍誉非就“哦”了一声,把他伸过来想帮忙的爪子拍了回去。
  吃完早饭家里就剩下霍誉非一个人,他坐在餐桌那和凯撒玩了一会,就去客厅找自己的手机,发了两条消息。
  马上就要一月中旬,也就是说,还有三周不到就要过年了。往年在澳洲读书时,霍誉非只要除夕当晚赶到霍璋祚那里就ok。
  霍宋两家的家世地位明面上来看似乎相差不多,真正论起底蕴还是霍氏更胜一筹。
  但最近几年,宋梦德开始将自己名下的产业逐渐移交在宋国珍手中,帮助宋国珍手握大权,宋国珍能够调动的资源就远远要大于霍启东。因此夫妻间有时候也开玩笑,说今年过年不应该回澳洲过,更应该由宋女士带霍启东回宋梦德那里。霍启东为讨宋女士欢心,当即就表示自己完全没有意见。
  当然这也是玩笑话,其实像是这种过年在哪一家过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都是双方利益协调之后的结果。
  李氏在新加坡一家独大,非常看重家族门庭长幼尊卑,从霍氏和李家世交就能看出,霍氏骨子里还是十分老派的。虽然霍启东放弃了继承权,但宋女士毕竟是嫁入霍家,如果这种重要年节不出席的话,就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霍誉非的事,霍启东和宋女士并没有就此置之不理。霍启东私下里和宋女士谈过几次,他强调的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霍誉非不在两人身边长大,他们对这个小儿子的性格本身就有些拿捏不定,而且他们还有更关心的问题,比如对方的心理健康情况。
  宋女士几乎都被说动了,然而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长子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您知道誉非想要什么吗?”
  好了,她现在知道了,但小儿子想要的东西,真的对他有好处吗?
  宋女士最终还是同意不去插手这件事。
  霍启东笑了笑,揽了揽妻子的肩膀:“我会和誉非谈一谈,着重让他知道,宋女士有多么爱他。”
  宋国珍瞪了霍启东一眼,起身走到窗户下捏了捏她昨天做的花。
  快过年了,宋女士也并不很闲,但至少能够把许多事物转移到家里来做,也让她能够有时间担任一下好妈妈的角色,常常对宋誉莱耳提面命。
  这让宋誉莱苦不堪言,才常常拨电话过来催促霍誉非回家帮助她分担火力。
  尤其她明年就要毕业,宋女士很早就要求她拿出一份自己的规划书,宋誉莱当然有做,只是她做的规划一直都没能让宋女士满意。大约宋誉莱自己也不是很明确她想做什么吧。
  宋誉莱在商业上多少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良基因,但可惜的是,她对家族生意没有任何兴趣。现在学的首饰设计专业确实是她喜欢的,但宋誉莱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喜欢有没有喜欢到可以作为终身事业的地步。
  宋女士的意思是,如果她不确定,那就继续多走两步,看一看路边的风景,也试一试水的深浅。
  因此建议她考虑一下申请国外的研究生,出国进修几年。
  在做这个决定上面,宋誉莱还有些迟疑。一个是她虽然从小也有大半时间在澳洲长大,但基本都是华人圈子,对外国的文化氛围一直都不能十分融入,这也可能和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而另一个则是,应小芳还在军总医院接受治疗,她认为自己在国内更能够负起责任。
  家里人都和她谈过这件事,就连年纪比她还小的霍誉非都不认同她的心态。
  宋誉莱并不觉得这是自己天真,不论应小芳出事之前和她有多么要好,只光是这一条鲜活年轻的生命就让她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在了解到她这样的想法之后,霍誉非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弯弯嘴角:“姐,我希望你开心。”
  宋女士态度就完全不同了,她很快准备几封很有分量的推荐信交在宋誉莱手中,让她“认真考虑”。
  霍誉非觉得宋誉莱最终还是拗不过宋女士的。所以在宋誉莱又一次打电话进来,循循善诱劝他回家的时候,不禁摸了摸鼻子,懒洋洋给对方出主意:“你也可以出来嘛,平时不是也有朋友约你?是了,李泽最近好像在非洲那边拉起来了一个考察团,听说是和当地很有名望的华人合作的,我让他也发你一张邀请函?”
  宋誉莱一点也不心动:“所以你要我大过年躲去非洲?”
  然后又问:“你最近和李泽走得很近?”
  “也不是最近,”霍誉非活动了一下脑袋,忽然在沙发角落里看到了什么,伸手过去一摸,是顾骋的手机,同时他在电话里继续开玩笑,“我们年纪相当,背景相当,彼此家族又是世交,这在过去是要联姻的。”
  这么说着的同时,他按亮了顾骋的手机,上面有两三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信息,都来自同一个叫“黄丹林”的人。
  他没有点开。
  电话里传来宋誉莱的声音:“现在不也可以?如果你找得男朋友是李泽,爸爸妈妈或许也不会这样担心。”
  霍誉非忽然放下顾骋的手机,拖长了声音:“姐,宋女士发动你和她统一战线了?”
  宋誉莱就嗤笑一声:“我哪有什么战斗力?只是她和爸爸谈起这件事,没有刻意避开我罢了。所以你是真的交了男朋友?”
  霍誉非不以为然:“这是我自己的事。”
  然后他就很快结束了通话,去给顾骋送手机。
  距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样子,这个时候b市的年味还很浓,连玉宝斋的陈设都换成了喜庆的红色。霍誉非站在外面打量了一下,随意挑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