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奥斯顿嗤笑一声:“应该说狡诈。”
  奥斯顿说完后,样子变得有些迟疑,鹿鸣泽察觉他不正常,便问:“你有什么话想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坏人?”
  鹿鸣泽好笑地瞅着他:“你难道是好人?”
  奥斯顿突然抬起手,在鹿鸣泽额头上狠狠弹一个暴栗。
  “喂!!”
  奥斯顿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侧头看向他:“我是说,为了权利,与敌军结盟这件事。”
  鹿鸣泽揉着自己的额头几乎想翻白眼:“是啊,你如果在我们家乡,就是第二个秦桧!还有无数权谋小说里面的反派boss,洗白的机会都没有。”
  奥斯顿听不懂他说的词汇,却叹了口气,他有些沉默,看起来甚至……楚楚可怜。
  鹿鸣泽舔舔嘴唇,伸出手抱住奥斯顿的腰——他本来想抱他的肩膀,奈何对方太高,他抱不住。
  “不过,对于我来说,你比那个所谓的联邦政府重要得多,我对它没有感情,咱们俩关系更好啊,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
  鹿鸣泽很少见奥斯顿这样低落,但是想想他这些年干的事,在政治中扮演的角色够得上灰偏黑了,说出来还要被骂反贼,接受道德舆论的谴责,甚至口诛笔伐……简直里外不是人。他会不会每天睡觉前都要担心第二天醒来全世界的人就要对他粉转黑?鹿鸣泽觉得如果自己在奥斯顿的位置,肯定要撂挑子不干了。
  他转到奥斯顿面前,捧起他的脸:“那个,就算以后,所有人都讨厌你,爷、爷也不会……”
  奥斯顿趁机把鹿鸣泽拉到身前,双手环住他的腰,背靠栏杆盯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鹿鸣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当然了!我跟你们什么联邦政府又不熟,我还在斯诺星上的时候,它对我们也不好,我干嘛帮它。”
  奥斯顿忍不住笑了一声,灰色的眸子映着月光,变得非常温柔,他把鹿鸣泽抱紧,用下巴蹭蹭他柔软的发丝,叹息道:“阿泽,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在我看来,谁当领导者,对于平民们没有任何影响,甚至总统的人选变更,但是一个国家的体制如何,却切实影响他们的生活。贵族掌握了过分多的权利,让很多人越发为所欲为。这不是一个国家的问题……”
  “噗,你想告诉我,你是正义的?”
  奥斯顿许久没做声,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鹿鸣泽给他一个有力的拥抱:“我懂。”
  “你懂?”
  鹿鸣泽看着他,有些得意:“我们家乡……很早就有过这种说法。曾经有一位叫做顾炎武的大拿说过,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跟你说的意思差不多吧,国家朝代的更替,是君臣和他口中的‘肉食者’在谋划,但是要保天下太平,长治久安,则与平民百姓息息相关。如今联邦政府正是处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刻,贵族的生活奢侈无度,权利高度集中,但是普通人家……比如斯诺星上的人,还过得朝不保夕,这样的社会,不可能长治久安。”
  奥斯顿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鹿鸣泽,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后者舔舔嘴唇:“我想,换个人来当总统,就是所谓的易姓改号,是没办法从根源解决问题的,它需要……”
  “嘘。”
  奥斯顿把手指压在鹿鸣泽嘴唇上,然后用力抱住他,他的身体因为兴奋和激动微微颤抖,鹿鸣泽用力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我知道这很难。”
  “不,我会成功的。阿泽……在那之前,请你一直待在我身边。”
  鹿鸣泽侧过头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之后呢?”
  奥斯顿笑着在他耳边吻一下:“之后,我会待在你身边。”
  第101章 劳伦斯的体罚
  “艾伯特准备了两间房间,干嘛非要跟我挤。”
  鹿鸣泽把两只手枕在脑后,瞥一眼躺在旁边的奥斯顿:“你脚好了没?”
  “筋骨倒是没问题,皮肤很难长好。”
  奥斯顿将被子掀开,把腿伸到鹿鸣泽面前给他看:“他们的治疗仪是因为可以促进细胞快速分裂才会愈合这么快,但是愈合快了总会出问题,说不定会留疤。”
  鹿鸣泽被他一脚压在肚子上,差点将内脏吐出来。他爬起身抓过奥斯顿的脚腕看了看,见他两条小腿到脚踝的之间都有一块红通通的伤口,虽然没有流血,但是看上去太吓人,像刚生出来没长毛的小老鼠皮似的。
  他给奥斯顿把被子拉下来盖住,用力拍他小腿一巴掌:“别担心,没几天就长好了,不影响你的美貌。”
  奥斯顿斜他一眼:“万一影响呢?”
  鹿鸣泽笑嘿嘿地爬过去,在他脸上用力亲一口:“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嫌弃你。”
  “……”
  鹿鸣泽一下跳到地上,躲过奥斯顿的手,快速把衣服套在身上:“我们今天不是要回主星吗,快点起床。”
  奥斯顿叹口气,也跟着一起起床穿衣服:“外面天色还没全亮,现在就起床?”
  “其实我本来想摸黑就走,玛丽应该早就回去了,虽然有盖文陪着,她暂时不会有危险,但是我怕她不听话,再跑去军营。”
  他将衣服穿戴好之后,皱了皱眉头:“我这几天看得很清楚,盖文根本压不住那丫头,也管不了他,就知道一味的宠……哎,你说,以后他们俩真在一起的话,会不会有点不好,我得找个能管得了玛丽的人才放心,这死丫头,不管她她能天上。”
  奥斯顿也将制服穿好,连领带都打得严严实实:“你是她哥哥,还是她妈?”
  鹿鸣泽瞅了他一眼,不屑地将脸扭到一旁:“长兄为父……我说了你也不懂。”
  奥斯顿笑了笑,凑过来从后面将鹿鸣泽抱住:“你怎么知道我不懂,昨天晚上你说的那些话,我全部都听懂了,同时也非常钦佩你口中的先人前辈。时光机到底从哪里把你带来的,我实在好奇。”
  鹿鸣泽心说这件事你就想一辈子吧,除非老子能回去,不然你永远别想知道。
  “对了,你昨天还没跟我说,樊撒人的尾巴到底怎么回事,艾伯特也只说尾巴是他们很私密的话题,到底私密到什么分上?”
  奥斯顿沉吟了片刻,在他耳边说:“告诉你也是好事,以免你以后再不知轻重,总是打他们尾巴的主意,再给我找些麻烦出来。”
  鹿鸣泽忍不住笑出声:“哟,这点小醋您还吃啊?您可是干大事的人,是要变法的人,说这种话格局也太小了吧。”
  奥斯顿被鹿鸣泽堵得说不出话,用力勒住他,在鹿鸣泽耳朵上狠狠咬一口:“格局的大小,也是分情况的。你难道不知道我么,在爱情这一方面我非常专一。”
  鹿鸣泽抬手在他脸上摸几下——他总是对这种话无所适从,更何况昨天晚上奥斯顿嘴里的情话像胡话一样一句接一句,听得他浑身汗毛倒立。所幸奥斯顿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说起樊撒人的尾巴。
  奥斯顿抓住鹿鸣泽的手笑了笑,说道:“在他们这里,有一种说法,叫做交尾……”
  鹿鸣泽眨巴一下眼睛,心里有种预感不妙的预感。奥斯顿在路鹿鸣泽颈后应当有性腺的位置轻轻舔过,轻声道:“就是这种意思。”
  鹿鸣泽立刻从脖子后面到头顶都冒出一层冷汗,头顶的小绒毛都竖起来了——怪不得他们要把尾巴收到盒子里,这玩意儿岂不是相当于他们……他们的……
  靠!那这样,艾伯特还把尾巴放在外面?还拿尾巴当武器?!也太不要脸了吧,跟拿大屌甩人有什么两样?!他在审讯室还被艾伯特拿尾巴抽过脸!
  鹿鸣泽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拳头握得咯吱响,他一把挣脱奥斯顿的胳膊,咬牙切齿道:“这个王八蛋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骨子里居然这么骚!不行!我要报仇!”
  奥斯顿一把拽住鹿鸣泽,疑惑地俯视着他:“你想报什么仇?”
  “我……!”
  鹿鸣泽瞪着奥斯顿,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难道让他亲口对奥斯顿说,他被艾伯特拿大[哔——]抽了脸?!死他都说不出口!鹿鸣泽盯着奥斯顿,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深呼吸几次后,便甩开手:“没事!”
  奥斯顿微微眯起眼睛,捏着鹿鸣泽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关于艾伯特?”
  “没有!”
  奥斯顿脸上深思的表情转瞬即逝,也不勉强,他放开鹿鸣泽转移话题:“那你收拾好了吗?如果收拾好了,我们就去跟王子殿下道别,然后回主星。”
  鹿鸣泽瞬间炸了:“要去你去!我不去!”
  再看见那个傻逼,他非忍不住动手宰了他不可。
  不过鹿鸣泽最终还是跟奥斯顿去见了艾伯特,作为奥斯顿的亲信,不去告别是有些失礼,鹿鸣泽全程黑着脸,连个正眼都没给艾伯特,也幸好艾伯特并非轻佻的人,之前说想跟奥斯顿要了鹿鸣泽,目的也完全不明,这种节骨眼他当然不可能往火上浇油。
  鹿鸣泽在奥斯顿那里听他提过几次艾伯特的性格,说此人不但孤高冷傲,性格阴险又恶劣,要说这样的人会真因为被碰到尾巴就看上他,鹿鸣泽不相信——一个连尾巴都不知道收起来,甚至拿来当武器的家伙,怎么可能在乎被碰到尾巴!
  鹿鸣泽一想到这码事,就觉得又被耍了一次。
  所幸艾伯特是真的想跟奥斯顿合作,没有再耍什么花样,奥斯顿和他的两千多名手下都全须全尾地上了飞船,洛伊这些天一直在盯着那两千多名陷入沉睡的alpha一点没敢走开,就怕一挪地方这两千多人就被再次转走。他在这种低温的地方等奥斯顿等了几天,饿了就去森林里摘野果,再去找他的时候,这小子蓬头垢面,都快成野人了。
  鹿鸣泽这次再见他,对方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就是脸上有点恹恹的,鹿鸣泽突然想起来,这位小将讨厌跟alpha待在一起,跟两千多个alpha待了这么久,想必浑身不舒爽。不过他见到奥斯顿立刻站起来叫了声“大人”,鹿鸣泽莫名从他冷冰冰的眼神里看出埋怨。
  他见到洛伊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之前怀疑他真是有毛病,这种死心眼儿的人怎么玩儿得转双面间谍?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啊?”
  鹿鸣泽进了飞船后坐到奥斯顿身边,深深叹口气。
  奥斯顿不明所以地笑着看向他:“什么事?”
  “关于洛伊的事儿呗。我之前怀疑指不定是他陷害你,你怎么不解释啊。”
  奥斯顿惊诧地说:“我不是解释过了么?是你不信。”
  “你就说了一句‘那是你不了解他’好嘛,我当然不了解他,你了解他,又不跟我说详细,让我怎么了解啊。”
  鹿鸣泽说完觉得自己这样说话,格局也太小,但是奥斯顿不解释给他听,让他平白冤枉人家,岂不是格局更小?鹿鸣泽越想越郁闷:“你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奥斯顿望着玻璃外面深黑的宇宙,忍不住勾起唇角:“你以后可以自己慢慢了解。洛伊的过去注定了他要站在我这一边,但是那是他的私事,我不便随意透露。你如果实在怀疑的话,可以私下里调查,总之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
  鹿鸣泽翻个白眼:“我呸,美得你。”
  *
  鹿鸣泽一回到军校就被提去了教员室,负责他们日常查勤的是劳伦斯教官——就是每天早晨带他们跑操的娃娃脸,鹿鸣泽和盖文一连消失几天,史蒂文努力帮他俩打掩护,但是班上突然少了两个人,这件事捂不住,他们两个翘班第二天就被劳伦斯发现了。
  劳伦斯将史蒂文叫去问话,后者在心里将两人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如果他不是贵族,祖宗都要给他们问候一遍。但是面对劳伦斯的逼问,史蒂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最后编出鹿鸣泽和盖文一起回家参加爷爷的葬礼这种谎话,被劳伦斯狠狠整了一顿。
  “爷仁至义尽了!你们两个自己跟教官交代吧!”
  三个人低着头在教员室门口站成一排,史蒂文咬着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要是被开除了,可别怪我。”
  鹿鸣泽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还没等说话,劳伦斯就开火了,用非常犀利的语言将这三个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别看此人长相斯斯文文,骂起脏话来一点都不含糊,想来也是在兵痞子中间混过,每句话都能骂道点子上,还不留情面,像刀子一样狠狠扎进人心里。
  史蒂文这等脸皮薄要面子还背负家族荣誉的贵族,没多久就撑不住了,鹿鸣泽看他的表情,觉得要是他跟盖文两个不在眼前,他大概就要捂着脸呜呜哭出声。
  鹿鸣泽趁这劳伦斯骂得口干喝水的空档,弱弱地插话:“那个……教官,这次的事都是我的错,不关盖文和史蒂文的事。我这次偷溜出去,是为了找我妹妹。她当时不顾我的反对参加了驻兵,西维尔上校带驻兵去樊撒星……她第一次上战场,我实在担心她。”
  他说到这里,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没精打采的眼睛里面渗出一点泪花花:“听人说樊撒星的人骁勇善战,当年就连尼古拉斯公爵多在樊撒星上吃过亏,我真的不放心……我爸妈都死了,就她一个妹妹,我不能让她再出事。我知道错了,不该私自跑出去,但是再有这样一次,我想我还是会忍不住……教官!实在对不起!要退学的话就让我一个人退吧!”
  鹿鸣泽说完后,场面瞬间寂静下来,史蒂文和盖文都被他一番声情并茂的剖白吓呆了——他们见过鹿鸣泽耍流氓,可从来没见过他装可怜啊。
  但是劳伦斯好像并不吃他这一套,他盯着鹿鸣泽冷笑几声:“你很喜欢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英雄人物嘛,嗯?你这种只会沉浸在自我满足中的傻逼我见多了!不要找理由!格拉斯哥的规矩不是用来被打破的!你擅自闯出去还拖累你的朋友,一意孤行!各自为政!不守规则!你连服从命令都做不到,还能干什么!你这种人,上了战场就是最大的隐患!害群之马!”
  鹿鸣泽被他骂得眼泪都回去了,他觉得劳伦斯的话就像看不见的巴掌一样,在他脸上扇得啪啪直响。鹿鸣泽倒不怕体罚,也不怕被抽鞭子,唯独承受不住类似这种类型的指责。
  劳伦斯骂完了又说:“觉得自己很像个英雄是吗?!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鹿鸣泽猛地盯住劳伦斯,对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像要拷问他的灵魂一般。
  鹿鸣泽梗着脖子大声道:“我知错了!对不起教官!”
  “哼,希望你这句是真心的。”
  劳伦斯指着门口大声咆哮“滚出去!午饭和晚饭都不要想了!跑不到五百圈不许睡觉!俯卧撑做不到三千明天的饭也别想吃!我会派机器管家去计数!”
  鹿鸣泽二话不说冲出教员室的门,盖文和史蒂文也赶紧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