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饥民 2
  民政部门倒是真发过了,但是问题是,由于禹沙这一群民政元老工作繁忙,这事情并没有亲自到场,于是便让手下归化民去处理,于是乎就开始有归化民动了歪脑筋。煮粥的克扣粮食,施粥的减少食物量,这些已经开始慢慢成为了民政部门施粥活动中能看到的常态,慢慢的用食品引诱饥民中的女人这种令人不齿的现象也开始有发生,只是由于饥民中没有向元老通报的渠道而使得主管这一切的民政元老们暂时还被蒙在鼓里。
  但是田飞虎并不是用这话在敷衍他们,而是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执委会。
  “什么?民政部门不是天天在保证城外每个饥民至少都有两到三顿么?怎么还有这种情况?”杜彦德在电话里丝毫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按你的看法,那么这些人已经饿了多长时间了?”
  “至少大半个月,我刚刚还捡了个瘦成骷髅的,跟奥斯维辛集中营里刚刚捞出来的一样。”田飞虎把刚才看到的情形说了一遍,“原本我们出来的时候带来的一些本来准备用来拉拢和饥民关系的粥现在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给包着了,看这架势没准还得有人被踩死在里面。”
  “那么让计委审查一下民政部门的帐看看?”杜彦德不由脱口而出,“我看过计委的报告,拨出的量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但是为什么会分不到这些人手上确实是个大问题。”
  “别啊,你先让民政部门自查一下比较好,”田飞虎虽然长期在美国生活和工作,但是却也是深谙中国的为官之道,民政部门里就算再黑,那也是民政部门的,要是让他一个医疗口的鼓动着计委审查民政口的账目,他可拿不准禹沙他们这些民政元老会不会护犊子,真要是一开始就把双方的关系给闹僵了可不是好事。
  “好吧,那我先给禹沙打个电话,你那边先稍微拖一下,我让食堂准备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送上来的。”杜彦德连忙把电话挂掉,接着就拨打了汤帅的电话。
  “谁啊?”汤帅的口气明显不善,“老子有事呢,有话快说!”
  “我是杜彦德啊,汤师傅,你那里在干什么啊?”杜彦德可不想得罪这个美食提供者,要不然待会去吃饭什么的就麻烦大了。
  “还能干什么?望着这一大堆馒头发呆呢!”汤帅抱着电话就开始抱怨了,“这帮元老,每个都是嘴巴叼的要命,这些馒头可是元老专供的啊,外面的归化民可是都吃不到的,我不过是掺了点玉米面和土豆粉,就都给我唧唧歪歪的说什么味道不正什么的。”说着汤帅用肩膀和耳朵夹着电话,拿着一个馒头在口里咬了一口,“这味道不是挺好的吗?”
  “有多少馒头?”杜彦德立刻就想起来了,这些馒头基本上都是东方港里最难消耗的元老特供食品了,元老们一般对于肉包(里面主要掺杂的是冻库在前几次战斗中打死的各种牲畜肉和一些增加口感的白菜)、花卷和饺子特别来劲,对于没什么特别大味道的馒头窝头什么的往往要四五天才能消耗掉,其中可能还要因为动物偷吃而丢掉一部分,而且还有吃一口就丢到垃圾桶的情况,这些举动让许多在食堂部门工作的归化民都为之咋舌。
  汤帅抬头望了望面前的几个大号蒸笼,“应该是九百个,都剩了两天了,要是再坏了就不用吃了。”
  杜彦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现在外面能饿死人,里面还有食物浪费,搞得跟旧时空一样肥胖问题和饥饿问题并存了。这样吧,我等下会叫几辆车过来,由警察护送这些馒头到城北的堆料区去发放一下吧,免得放坏了或者到最后只能浪费掉太可惜了。”
  汤帅一愣,“城北堆料区?那边不是放置废料的吗?好像造纸厂的原料都是从那里拖的。”
  “没错啊,你是很长时间不出去了,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杜彦德说道,“现在有差不多一千左右的饥民在那里聚集,每天没东西吃,刚才田飞虎打电话过来说快要饿死人了。”
  “饥民?”汤帅一愣,“饥民光吃馒头顶个毛用啊?还得加点汤,不然得噎死。我现在去弄点汤。”
  “汤?”杜彦德也是一愣,“你打算做什么汤啊?还有做汤的食材吗?”
  “管他呢,随便放点什么东西,加上盐就是汤,人家饿肚子的绝对不挑,如果挑的肯定不是饥民。”
  不多时,一列车队出现在东方港的北门,这支车队基本上都是大车,上面安置着大箩筐和汤锅。虽然汤帅口头上说没怎么上心,但是里面可是煮的比较粘稠的土豆和玉米,基本上也是能饱肚子的。
  现在的田飞虎车队已经展开在路边,他们架设了一排桌椅,由饥民一个一个上来领号取碗,取了碗的就会发一个小竹签,用这个竹签可以开始排队。
  之前的那几个粥锅此时都是空荡荡的,不用看都知道里面肯定有人伸头进去舔过了,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了,接下来为了抢夺之前伸头进去的人头发上的粥,他们又足实地打了一架,等到警察上前用警棍强行分开的时候,又被打死了一个人。
  不过在吃的还没来之前,田飞虎还要抓紧时间做另外一件事,就是检查身体,所有的饥民都要通过身体健康检查。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保证这些人的健康,才能有效利用上他们的劳动力,不然如果民政部门开始招收归化民,却只剩下了一堆传染病死亡的尸体,那也的确没啥意义了。
  “要检查,翻开头发,脱掉衣服,确定都能检查到,跳蚤什么的不要担心,回去以后我们有专门的驱跳蚤的药,另外这些人都要分发驱虫药,必须吃下去!”田飞虎指着一个苦着脸望着手里药粉的饥民大声喝道,“不吃药就没有得食物发。”
  每个检查完成的饥民手中的竹牌上都会划一笔,通过五项检查之后,竹牌上就会有个正字,拿着这个刻了正字竹牌就能够到后面正在摆设的食物分发处领取一份食物。
  毛六现在正在抖抖索索地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大夫。作为以前还有过田产的他倒不是没见过大夫,但是他见过的大夫那个不是老态龙钟的,也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大夫会这样看病,竟然连切脉都不用,直接看牙齿,检查鼻孔,看耳朵,还把头发打散了掰开一点一点检查。看完了然后就让脱衣服,身上被跳蚤咬过的地方一点一点仔细看,末了还要脱裤子看菊花,他都完全不知道这些大夫在干什么。末了终于从五个大夫的“魔爪”下过来了,最后那个大夫把一块竹牌塞回到他的手里,他连忙把竹牌叼在口里一边提着裤子一边系着腰间的麻绳,正要离开,就见给自己最后检查的医生冲着南面一指,“去那边领东西吃。”
  这句话在毛六的耳朵里不亚于天籁之音,刚才的那些埋在排水沟里的粥实在太难到手,他也就趁乱捞了一把,胡七八糟塞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嚼上一口就被人家从口里抢了一半去,他连忙一口咽下去又被噎到,险些为了口吃的把小命都给弄没了。不过放眼望去现在许多人都在南面的远处排队等着领取吃的,他也连忙一边用力系紧腰间的麻绳一边往那边跑。
  “排队排队!不许插队,插队的拖到最后面去!”排队的队伍外面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警察,这些警察手中提着木制的警棍,正戒备状态地看着他们。其实倒不是警察有敌意,而是因为警察们已经不适应被跳蚤叮咬的难受感觉了。自从他们成为归化民之后,从天天被强迫洗澡转为天天主动去洗澡,身上早已没有了跳蚤臭虫,加上东方港的砖木结构房屋也开始逐渐减少,这些寄生虫的活动空间也在逐渐消失。但是眼前这些饥民们抓耳挠腮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肯定有不少跳蚤,所以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就算是这些饥民们站得队伍歪歪斜斜也不愿意上前去管理。
  毛六连忙跑到了队尾,开始往前张望,他前面排着十二三个人,队伍的最前面有一台大车,大车上是一个很大的箩筐,箩筐里有不少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白面馒头,而且一旁还有人拿着一个勺子站在一旁,有饥民递上碗去后就会从汤锅里舀上一勺倒在木碗里,从倒出来的汤的粘稠程度来看,应该都能称得上是稀饭了。
  “前面的人快点啊!那么慢,搞什么?”由于按捺不住食物香味的折磨,有的饥民开始鼓噪起来,冲着前面乱骂道,“磨磨蹭蹭的,快点啊!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只有这么快,你在后面叫什么?再叫老子不走了。”“你敢不走,打断你的腿!”“来啊,打断试试?”
  “都不许吵!谁吵谁就到最后面去!”一旁的警察看不下去了,对着队伍里面吼道,“都闭嘴,再吵给我出去,没得吃了。”
  这时一个胖墩墩的人走了过来,样子一看就和警察不一样,但是警察却是对他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元老好!”
  “大家好!”汤帅没理那个警察,只是对面前排队的这群饥民们安抚道,“我叫汤帅,你们不要着急,人人有份,我们带来的东西足够每个人都拿一份的,大家着急了,也是这个速度,照样是一人一份不是?大家不着急,也不过是一人一份,但是吃起来心情就要好很多啊。”
  “汤老爷!大善人啊!”一旁就有饥民在那里喊出声来,但是因为是按次序排队的他们也不敢跑出来跪拜,生怕自己的位置被人抢了。
  “不要谢我,要谢元老院,如果不是元老院,我也拿不出这些食品来给大家渡过难关的。”汤帅笑眯眯的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继续说道,“大家要相信元老院,相信东方港,我们来这里就是拯救苍生造福华夏的。”
  “哼!假惺惺。”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不和谐的声音,让汤帅为之一愣,“什么意思?难道这不是吃的?”
  “你们东方港里粮食堆得像山一样高,偏偏不愿意开仓放粮,让我等在城外挨饿受冻,还说不是假惺惺?”那人明显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盯着汤帅,“就看你这么胖,吊死烧死也是应该的。”
  汤帅一时间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正待说话,忽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回头一看,却是杨铭焕。杨铭焕原本在布置新房准备结婚的事情,听杜彦德说饥民情况便亲自跑了过来,结果正好听到了这么不和谐的声音。“杨执委,你来的正好,我们来发放食品倒是我们的不对了?”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杨铭焕顺着声音走了过去,盯着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这个人和其他饥民不太一样,明显的要壮实很多,不像是在这里吃到苦的人,“这位仁兄面色红润,肤色又比较白皙,双手十指修长,一看就是没怎么做过事的人,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就是普通一介小民,”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句来,“放屁!什么一介小民,分明就是个土匪。”
  这人顿时脸色一变,“休得胡言,我如何会是土匪?”
  “就是!”毛六这时也胆子壮了不少,“若不是土匪,为何这几天天天要抢我们的东西吃,还在跟我等说东方港里是堆积如山的粮食,如果能够冲进东方港,那便是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哦!原来是个阴谋家,”杨铭焕笑出声来,“那你不妨说说为何你会落到如此境地?”
  “运气不佳罢了,沦落至此,先生何必追问。”那人的声音立刻低了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