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祖父,啥是无烟石炭呀?值钱不?”六六问
  “瞧,石炭燃烧没有烟,就是无烟石炭。值钱,相当值钱。”陈翰林捻着胡须道,“无烟石炭,还是前朝末帝时出现过,过后再无听说。没想到此处竟然堆放许多。”
  “那这宅子前朝是谁的?估计跟那人有关。”陈茂闵道。
  陈太太听说很值钱,立时吩咐几人,立马把金砖装好,石炭找牙人卖出去。
  当天,陈家放出风声,新买的宅子挖出无烟石炭,一时闻声而来的权贵,富商纷纷上门。
  陈家也不贪心,以二十五万银子卖掉,至于别人再卖出去多少钱,就跟他们无管了。
  因为此事,京城凡是老宅子,几乎都让家人翻了个遍,想着有什么宝贝也未可,有户人家连茅房也未放过,惹出好大一串笑话。
  有了这笔银子,陈家松了口气,陈茂玟补上亏空,照旧每天上衙。
  北城一条繁华街道的底部有家小酒馆,后院有雅间,屋内有两人,一人猛拍桌子,大声嚷嚷:“竟然让他逃脱了。”
  “运也,无烟石炭,多少年没听过,那小子运气好。”另一个年长之人打着酒嗝,“贤弟,你就是运气差了点。”
  先前说话之人灌了口酒,大着舌头,“呸,老子不信他一辈子运气好。”
  “来日方长,还怕你没机会收拾他。喝!”年长之人一口闷,抓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这次也不算没收获,起码得了二十万银子,主子对你很是满意。”
  “多谢大人美言。”年轻之人拱手谢道。
  “别,私下叫我兄长就好。”
  年轻之人从善如流,“兄长。”
  “主子对你很是欣赏,你呀,升迁指日可待,等你成为陈家三郎的顶头上司,岂不比现下罢他官更好,到时候还不是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年长之人许诺。
  “妙哉,以后请兄长多多指点。”年轻之人会意。
  “好说好说。”
  对此,陈家完全不知,陈家忙着请匠人收拾修理新宅子,新宅子大,又忙着买人,总之,陈家忙得团团转。月余后,新宅子整理一新,选了个好日子,陈家迁入新宅。当晚,陈家几位主子齐聚一堂,兴高采烈。
  饭后,陈翰林三父子去了内书房。如今宅子大,陈翰林住的正院附近一处小院做了书房,只是手中钱不趁手,房内并没有名贵摆设,好在陈翰林也不在意,只是布置的古朴。
  不等陈翰林和陈茂闵开口,陈茂玟主动提道:“这月余来,儿子非常小心地留意周围,同去修渠的陶主事跟帐册之事有些关系,虽说没有证据,但有些蛛丝蚂迹。”
  陈茂玟的声音异常冷静,“说来,我们是同科进士,又同是庶吉士,且分到同一部做主事,平时我俩交情也不错,而且我也没有挡他的道。”
  “你有得罪过他?”陈茂闵见陈茂玟摇头,接着道:“也有可能你无意中得罪过他,有种人是睚眦必报。既然他敢出陷害你的事,可不能就这样饶了他。”
  “嗯,我已吩咐人盯着他。”陈茂玟咬牙,“日子久了总会露出马脚。”
  “这事他一个人办不成,别的人也注意点。”陈翰林道
  两兄弟起身称是。
  陈家的这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到底给陈家带来不好印象,那种脖子被人死死掐住的感觉太不好受。
  陈太太唉声叹气,“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他进翰林院,穷是穷些,没是非。”
  “像瀚哥儿,小时候走路,学没站稳就想走,不知摔了多少跤才走得稳当当,我看着心痛,可总不能拦着让他一辈子学不会走路。”薛氏轻言细语说着瀚哥儿小时的事。
  “还是你是明白人。”陈太太端过茶盏抿了一口,道,“你娘家那边能不能帮上忙看看是什么会事?我们总不能蒙在鼓里,连是谁都不知晓吧。”
  “娘放心,我跟我爹娘提过,有消息会告诉一声,之前怕走漏风声,不敢提,现下尘埃落定,没得我们只挨打的份。”薛氏道
  “好,好。”陈太太拍着薛氏的手亲昵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
  晚安
  第55章 乔迁
  搬入新宅前, 陈家派人打听过附近人家,一条巷子六户人家,一水儿的武将。陈家心下明白, 怕是这宅子凶名在外,一般的人震不了邪。
  陈家入住后,附近人家派了下人过来打招呼。陈太太吩咐厨房准备点心回赠。
  乔迁新居, 必要安宅暖屋,陈太太主张大办, 一来为了驱驱此宅的晦气,二来为着冲掉陈茂玟身上的晦运。可遭到陈翰林的反对, 说因为从新宅挖出的无烟石炭,陈家正在风头浪尖上,不宜大肆操办。
  陈太太虽然同意了陈翰林的说法,心下到底不痛快。次日和两儿媳商量时, 没大有精神。
  头天,陈太太还兴致勃勃地说起乔迁宴如何如何, 今儿却像霜打了叶子焉焉哒哒的。
  郭氏和薛氏相视一望,心中有数,定是公公不喜在办乔迁宴。
  郭氏作为长嫂, 先开口道:“也是我们家运道好, 人人都说是抄家凶宅, 竟然让我们寻出宝来,如今不知多少人后悔。前儿回家,听娘家人提起, 不知城中那户人家,平时好吃懒做,听说我们家找出无烟石炭,那家人把整个祖宅挖了个遍,起先周围的人家瞧着人家整日东挖西撬,嘲笑那户人家想钱想疯了。不想第二天自个儿也跟着挖起来,于是,整条胡同的人家天天在家里咚咚地挖起来,足挖了五日,甚也没挖出才停了。”
  郭氏说完自个儿捂住嘴咯咯地笑。
  薛氏抿着唇笑了笑,“这事儿,我听过。不过有个更好笑的事。安乐伯家已世袭三代,如今的伯爷是最后一代,这伯爷为着爵位魔障了,听家里下人撺掇,竟要挖家里的祠堂,说下面埋着宝贝,挖出来献给皇上,再袭三代爵位。当时是谁也拦不住,好在家里人也不全是糊涂虫,着人请来族长,说要告安乐伯忤逆无孝,才没动祠堂。”
  陈太太来了精神,追问:“安乐伯家是怎么会事?说来听听。”陈太太虽说在京城住了十几年,但这种豪门世家的事知道的不多。
  安乐伯祖上出了位妃子梁氏,梁氏无儿无女,但一心跟着当时的皇后娘娘,即使皇后娘娘失势,膝下两位皇子皆未长成人。安乐伯家的这位梁氏始终如一,忠心耿耿。后来皇后翻了身,当上太后,赐了梁家安乐伯爵位以酬谢梁氏的不离不弃。可安乐伯家的男儿文不成武不就,要说是纨绔吧,也不是,因为胆儿小,只是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现下,安乐伯要是去了,梁家的爵位都倒头了,安乐伯及其世子操心得不得了,吃喝玩乐都忘了,结果让人调唆的晕了头,竟然想挖自家祠堂。”
  陈太太道:“我这个乡下来的才老婆子都知道祠堂不能顺便动,安乐伯当了这么多年的伯爷,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连这事都分不清轻重。”
  议论了一番别人家的事,陈太太终于有了精神,说道:“女席三桌,男席三。家里的厨子就一个吴婆子,这种席面她应该不太会,你们看从京那个酒楼请个师傅回来帮忙?”
  郭氏和薛氏两人在娘家跟着母亲学过置席办宴,只是郭家的宴席多是商户人家。之前陈家宅子小,不曾在家里置办过宴席,故郭氏并没有办过官宦人家宴席。
  薛氏也不谦虚,直言不讳,“香满楼的师傅不错,请一个红案师傅,一个白案师傅。
  儿媳有个不请之请,这次办席面的银子就让儿媳作东吧。之前儿媳年轻不懂事,让娘和二嫂操心了,多亏娘和二嫂的大度,容了儿媳,是儿媳前辈子修来的福分。”说完,薛氏起身福了一礼,
  陈太太待薛氏行完礼,方让郭氏扶她起来。
  在亲家太太的教导下,薛氏已没才进门时的那种目下无尘,但对陈家并不贴心,好似中间若有若无地隔着层东西。
  自上次薛氏被人觊觎惹出六六让人拐走之事,但陈家并没有怪罪于她,因为错不在她,已让薛氏万分感激的同时,心有所触动。
  这次,陈茂玟被陷害之事,陈家上上下下一心,共谋进退,并未如有些人家闹出的分家纠纷,着实让薛氏感慨,别说陈家这样的小户人家,好多世家为着个三瓜二枣持刀弄枪的不少。且薛氏这次借钱,除了亲近的人,她请求的对象皆是闺阁时交好的手帕交,婚后,因着薛氏的自傲,她和昔日的手帕交没有继续来往,在她认为,这些手帕交会在她困难的时候给予帮助时,然而事实给了她响亮的一耳光,她忘不了那张张嘲笑的脸,讽刺的眼神,原来,她才发现,所谓的手帕交交的是薛氏而不是她。
  更可笑的是,当她还她们钱时,她们脸上的晏晏笑语,好似前几日发现的事根本不存在,她有些震惊,有些恐慌,匆匆回了家。直到和陈茂玟倾诉后,她方找准了自己的身份,她是薛氏女,更是陈家媳。
  眼下借着办宴席的机会,她想对之前的自己表达歉意。
  俗话说,人老成精。这几月来,薛氏的种种变化,陈太太瞧得一清二楚。万没想到今儿薛氏会当面承认自己的不懂事,陈太太欣慰不已,一手拉着一个儿媳,吾愿足矣。
  最后陈太太大笔一挥,乔迁宴那日,准备千响鞭炮,开启陈家的新日子。
  六六听说家里要办乔迁宴,她也命银钗摆出她的笔磨纸砚来,她准备写贴子请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个该请谁。之前在槐树胡同,几户人家嫌她玩野了,拘着家中姑娘不跟她玩。因陈太太和万太太交好,故六六和万太太家的孙女走得近些,也只是走得近些,毕竟万太太的孙女规矩多多,成天不是学这样就是学那样。其次,和六六玩得好点的就是卢萱,其实更多是六六觉得卢萱受后母欺负,就像她就是江湖中侠女,要扶弱锄强,并且她很不喜欢卢家太太和卢萱的后母,又因卢家下人勾结外人拐了六六,可以说陈家和卢家是再不可能走动的。
  六六在屋里托着腮想了又想,终于让她想出几个人来邀请,吴元胜哥可,娇娇姐,伍姐姐和刘永杰哥哥。但除了吴元胜,其余人都离京城稍远,应该来不及乔迁宴,只能是吴元胜一人了。
  六六叹了口气,原来她只有一个手帕交,还是男的。头天晚上,她听娘说要请几个手帕交来,比起她娘来,她差远了。
  不管怎么说,总有个朋友可以邀请,六六拿起来笔开始写贴子,可惜她会写的字不多,且人小腕力不够,写的字皆不成形。但六六非得自己写,毕竟是她第一次写贴子,按着自己的办法,六六写完贴子,等陈翰林回来,请他指正,在她的心目中,陈翰林是陈家最有学问的人,那怕陈茂玟中的是传胪,名次远超陈翰林。
  当六六拿着自己的贴子递给陈翰林时,陈翰林愣了一下,接过贴子道:“六六,这是写得什么?”
  “祖父,六六写的贴子,不知道对不对,请祖父斧正。”六六恭恭敬敬道,像学堂的小学生请先生指教。
  “我们的六六会用‘斧正’这个词了。”陈茂玟逗道。
  “嗯,这个词很好,很适合。”六六的小脸一本正经,下午她特意请教过家中学问最高的女性薛氏。
  薛氏哑然失笑,怪不得下午六六问了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好,好,祖父看看我们六六的贴子。”陈翰林笑着打开贴子,脸上的笑有霎那间僵住,立时又恢复了笑容。
  陈翰林低着头笑眯眯道:“六六,你这贴子给谁的呀?”
  “祖父,你不识得字了吗?”六六圆溜溜地眼睛里满是不置信。
  “祖父老了,眼睛有些花了。”陈翰林把贴子凑近了些,揣测道,“写给吴元胜的?”
  “对。”六六一副祖父很聪明的样子,“祖父帮六六看看写得可好?要重写么?”
  陈翰林犯了难,他要怎么说呢?贴子上面的字好多是圈圈叉叉,吴元胜三字是他猜出来的,也是六六写得最工整的了,可明明三个字,你感觉会是看到五个字,除了元字尚可,其余两字,一个是天和地隔着分得老远,一个是一字成两字。
  陈翰林终于想出个主意,道:“六六,祖父可以在上面改吗?可是改了这贴子就不能用了?要不祖父重新写一份?”
  “那祖父写下来,六六重新抄一下。”六六道。
  “人家小孩子的贴子,你写出来不就走了样?”陈太太拿过贴子瞧,陈太太年轻时认得几个字,可以也瞧出贴子上写得啥。
  “六六,把贴子的话说给祖母听听,好不好?”
  “吴元胜哥哥,好久不见,一别经月,可记得我?如果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想你一定会记得在船上,那个漂亮聪明勇敢的陈家六六。我家搬新家了,就是挖出无烟石炭的宅子,是我们家的福宅哟,千万别信人家的什么凶宅。我特意给你留了块无烟石炭,等你来我家,我点给你看,它真的不会冒烟呢。”六六背完,乐呵呵地看着大家,“我写的好吧?我特意告诉人家,我们家的宅子是福宅。”
  陈翰林和陈太太相视一眼,这贴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都看出来有六六刚才所说的话。
  陈茂玟拿过贴子瞧了一眼,扑哧地笑了。
  “三叔,你为什么笑呀?”六六不解地问。
  陈茂闵瞪了陈茂玟一眼,问道;“六六,你知道吴元胜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
  六六皱着小脸想,好一会儿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反正他家是当大官的。”
  “那你知道吗,可能你这个贴子送不到吴元胜手中。”陈茂闵道。
  “为什么?”六六不明白。
  “因为他这有是大官,而且我们这是小官,大官接下小官的贴子,不一定会看的。”陈茂闵耐心地解释给六六听。
  “难道大官就了不起?就可以不看小官的贴子?”六六愤愤道。
  陈太太出声:“别为难孩子,你那心思,我知道,不就是不想让孩子去别人家受气呗。但你能让孩子一辈子不受气吗?不过我们家六六是有福气的孩子,估计没人能给她受气。”
  陈茂闵侧了侧脸,还说我呢,自己还不是一样。
  “六六,来,到祖母这里来。”陈太太招手叫来六六,抱着六六在怀里,“乖囡囡,如果你的吴元胜哥哥家里人不喜欢你,给你脸色瞧,怎么办?你还要去吗?”
  “为什么不喜欢我呀?我这么可爱?”六六忽闪忽闪的圆眼睛,好似在说祖母的话像是天方夜谭。
  “可是总有些人不喜欢你,怎么办呢?”陈太太执着地问。
  第56章 送钱
  “那我也不喜欢他, 瞧瞧我这么可爱,圆嘟嘟的,简直就是年画娃娃。”六六在大家面前转了个圈, “不用说,那人铁定眼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