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嫁妆看望生母
  马车吱呀吱呀往前走, 等到了太华路附近,刘悦薇让两家的下人各自回家,只带了云锦、招财,郑颂贤那边留下了聿竹。
  东边出现了鱼肚白, 初冬季节, 早上冷得很。郑颂贤怕刘悦薇冻着了,拉着她快步往吴家面馆里去。
  吴掌柜又亲自来迎接, “公子来了, 快请进。公子今日来的真早,我这头道面汤刚好, 可巧您就来了。”
  郑颂贤挑了个避风的桌子, 如上次一样,吹干净了凳子,把自己的帕子垫在了上面, 然后让刘悦薇坐下。
  “吴掌柜,上五碗面, 加卤肉浇头,酥油饼来一些,再上两碗清汤。”
  吴掌柜应声去了,招财和聿竹一起跟了过去。
  因他们来的太早, 店里一个食客都没有。
  刘悦薇问郑颂贤, “三哥, 你今日可有事情?”
  郑颂贤替她把袖子挽起一点,“今日无事, 妹妹有什么吩咐?”在外头, 郑颂贤不叫她的闺名, 只喊妹妹, 防止街头一些赖汉听到。
  刘悦薇问,“那你能陪我去看看林姐姐吗?自从她那日回门后,我就没见过她了。”
  郑颂贤点头,“这有什么不可以,咱们一起去。”
  聿竹和招财端上了两碗面,放在主子面前,他们三个人的,都在旁边的桌子上。除了面,还有饼和清汤。
  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初冬的早上,喝一口面汤,吃一口酥油饼,整个人身子都暖了起来。
  刘悦薇忍不住感叹,“真是绝味藏在市井中啊。”
  吴掌柜听见了,立刻过来了,“多谢姑娘夸赞,公子和姑娘今日头一个来,我送二位三两卤猪脸肉。”
  说完,吴掌柜把一个小碟子放在郑颂贤面前。
  郑颂贤道谢后,自己尝了一口,很不错,他往刘悦薇碗里夹了几块,“大早上的,咱们尝两块就好,别吃腻了。到外头再一吹风,容易坏肚子。”
  二人高高兴兴一起吃了早饭,又一起出了店门。
  吴掌柜收了钱,在后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离开。
  年轻人,真好哇。
  郑颂贤问刘悦薇,“师兄家且有一段路呢,要不要雇辆车过去?”
  刘悦薇摇头,“吃的这样饱,走一走消消食。咱们这样空手去总不大好吧,毕竟是林姐姐成亲后头一次上门。”
  郑颂贤也赞同,“那咱们买些什么好?”
  刘悦薇想了想,“去买一坛酒,送给庞家伯父,买些点心和果子送给林姐姐和庞家姑娘,再买两只鸡,一公一母,用红绳拴好。”
  郑颂贤奇怪,“为甚买两只鸡?”
  刘悦薇笑,“我倒是想买两只凤凰,可惜没地方买去。”
  郑颂贤哈哈笑了,“鸡也行,图个好兆头。”
  有了目的,郑颂贤趁着大街上还没多少人,又拉起了刘悦薇的手,一家家去买东西。
  一路走一路买,等到庞家时,庞家人刚吃完早饭,天已经大亮了。
  庞家下人见到郑颂贤,一边把二人往里引,一边让人进去禀报。
  “老爷,太太,大爷大奶奶,郑家三公子和刘家二姑娘来了。”
  庞老爷忙道,“快请进来。”
  庞太太笑着看向大儿子和儿媳妇,“你们今日就不用出门了,在家待客。”
  庞世渊和林檀姝都道好,一起起身去迎接。
  在正院门口,两方人遇见了,相互见礼。郑颂贤叫的师兄和嫂嫂,刘悦薇叫的是姐姐和姐夫。各叫各的,也不混乱。
  庞世渊和郑颂贤在前头走,林檀姝拉着刘悦薇的手在后面跟着。
  林檀姝问她,“妹妹来的这样早,吃早饭了没?”
  刘悦薇笑,“我和三哥在外面吃了顿可口的汤面,姐姐不用担心,早饭没吃到你们的,晌午饭姐姐撵我我也不走。”
  庞世渊在前面听见了,斜看了郑颂贤一眼,眼神里充满里戏谑,“师弟好闲情,大冬日的早起外出觅食。
  郑颂贤也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师兄好逸致,家里日子看起来颇是滋润。”
  后面姐妹两个听见了,相互看一眼,假装没听见,继续边走边闲话。
  最后,还是庞世渊先败下阵来。
  到了正房,郑颂贤和刘悦薇一起给庞家夫妇行礼。
  庞老爷笑眯眯地嘱咐儿子媳妇好生招待,庞太太把刘悦薇拉到一边关心地问家里人好不好,每日在家里做什么,以后多来玩。
  刘悦薇一一回答,并谢过庞太太的关心。
  庞太太说了几句之后就吩咐林檀姝,“带你妹妹去你院子里玩,晌午务必要留饭的。”
  林檀姝屈膝行礼,“多谢娘。”
  庞太太挥挥手,“你娘家妹妹来,这是应该的。”一句话,就把刘悦薇说成了媳妇的娘家妹妹。
  林檀姝心里有些感动,有个妹妹,总比娘家六亲无靠要好。
  和庞家人打过招呼后,小夫妻就带着师弟和妹妹回了自己的院子。
  庞老爷身上无官职无差事,他也不做生意。老太爷传给他几百亩地,本来安心过小日子也行。但他眼光极好,最善于做倒手之事。什么东西会涨价,哪里有财路,他就没看走眼过。他极少出手,一出手必定要挣钱。这些年来,靠着眼光准,也积累了不少家财。
  到了地方后,庞世渊带着郑颂贤去了书房,林檀姝带着刘悦薇去了小厅堂。
  丫头上了茶水点心,刘悦薇没有坐下,先把他们的院子从里到外仔细看了一遍。
  回来后她悄声问,“姐姐,家里丫头婆子可还听话?”
  林檀姝小声回答,“多谢妹妹关心,都好的很。”
  刘悦薇又问,“那,姐夫可听话?”
  林檀姝脸红了,但刘悦薇出于关心,她只能认真回答,“多谢妹妹关心,我们好的很。”
  刘悦薇笑,“那就好,姐夫是个好人,我白操心了。”
  二人一起坐下,林檀姝把点心端给她吃,“怎么是白操心,有妹妹关心我,我心里高兴的很呢。”
  刘悦薇边吃点心边把自己早上干的事情说了一遍,林檀姝听的直拍手,“该,应该多打她两巴掌。”
  书房里,庞世渊看着刘悦薇把里里外外巡视一遍,觉得好笑,“刘姑娘真是个细心人。”
  郑颂贤笑,“师兄真是,姑娘家的事情,我们就别管了。”
  庞世渊看了他一眼,“师弟眼见着婚期就近了,功课可不能放松。”
  郑颂贤正襟危坐,“多谢师兄指点,我正要请师兄一起看文章呢。”
  师兄弟两个在书房说文章,姐妹两个在屋里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庞家做了顿丰盛的午饭,招待二人。
  刘悦薇看过了林檀姝,心满意足地回家了,郑颂贤在刘家稍微歇了片刻,带着聿竹回家去了。
  夜里,郑老爷高兴地回了家。冯知府一走,他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想到这里,郑老爷顿时差点为自己当日的孤注一掷拍手叫好起来。
  没错,那封接发信就是郑老爷写的。当日冯知府每天找他麻烦,无故加身。郑老爷觉得自己这官做的也没甚意思,既然早晚要回家,总不能白受这口气。
  郑老爷被人家叫郑老耿是没错的,他一封揭发信写到了巡抚大人那里,不管有用没用,先出了这口气再说。
  巡抚大人接到揭发信笑了半天,瞌睡遇到枕头,皇帝正要发落冯家兄弟,证据就来了!
  郑老爷也不知道自己那封信有没有作用,但户部来人让冯知府吐银子的时候,郑老爷悄悄打听过了,基本上就是他送了证据的那一些。
  今天冯知府终于走了,闵同知只是代管青州事宜,对大家都和颜悦色,还特意夸赞了郑老爷几句,大概就是安抚的意思。
  前一阵子郑老爷整日挨骂,大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冯家的事情虽然捂得紧,冯氏忽然嫁给马大哈,众人渐渐都回过味来,稍微一打听,也都知道了。
  你们父女先动了歪心思,事情没成,反倒还埋怨别人。呸,活该被贬官!
  等吃过了晚饭,儿女们各自回房,郑太太问郑老爷,“官人遇到什么喜事了,这般高兴?”
  郑老爷摸着胡子笑,“娘子啊,这做人还是不能太老实,豁出去干一场,说不得就有意外之喜。”
  郑太太奇怪,“官人做了什么事情?”
  郑老爷小声把事情告诉了郑太太。
  郑太太惊的差点把洗脸盆扔了,“我的个老天爷,官人你胆子也太大了,要是成不了,被他晓得了,我们还能有活路!”
  郑老爷哼了一声,“要是说我差事办得不好,他是上官,骂我也是应该。但他们家要按着我的头让我吃屎,我不从,他还要百般折辱。娘子,人活一口气。”
  郑太太叹了口气,“官人受委屈了。”
  郑老爷脸色顿时又好了,“娘子不用担心我,他骂我几句,我只当耳旁风就是了。只是孩子们受了委屈,我却不能替他们声张,只能用这些隐秘的手段。唉,说起来还是我官职低微。娘子,老三读书的事儿,一点不能马虎。他既然有天分,无论如何也要培养他考个两榜进士。娘子不知道,在府衙里,举人就跟普通人家后院里的通房丫头似的,连个妾都算不上。“
  郑太太表情凝重,“官人说的我都懂,老三读书的事儿,我再没有马虎一分的。只是,我也不大懂科举,还需官人多费心。”
  郑老爷摸了摸胡须,“老吴那里我不用担心,他教书还是一把好手。赶紧把媳妇娶回来,让他收收心。等明年过了院试,我看看能不能把他送到省城去读书,让他媳妇跟着一起去。到时候庞家那孩子说不定过了秋闱,说不定也会去省城,也有个照应。”
  郑太太点头,“若是能过了院试,去省城自然是好的。”
  郑老爷又问,“娶媳妇的事儿,家里准备的怎么样了?哪里需要我出力的,娘子只管说。”
  郑太太笑,“官人放心吧,我都娶过两个儿媳妇了,如今鹏哥儿大了,老大媳妇也能给我帮忙,一切都妥帖的很。”
  郑老爷嗯了一声,“辛苦娘子了,务必要办的体面。”
  说完,他拿出一叠银票给郑太太,“娘子收好,亲事上头不要省钱,给媳妇的见面礼也丰厚些。”
  郑太太吓一跳,“官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郑老爷笑,“刘兄弟给的,盐铺子多少挣了一些,他塞给我一万两,收下吧。”
  郑太太接过银票,“刘兄弟这回的钱挣得真不容易。”
  郑老爷把脚从洗脚盆里拿出来,“现在都好了,就等着给两个孩子成亲了。以后咱们两家,真正就是再也分割不开了。”
  夫妻二人说了一些家事,然后一起歇下了。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等到了十月中旬,刘悦薇的作坊终于全部回本了。
  她带着妹妹和汪彩凤一起盘账,还盈余了二三十两。
  刘悦薇十分高兴,“表姐,咱们的苦心没有白费。”
  汪彩凤高兴地点头,“可不就是,表妹辛苦了,小小年纪就能办作坊。”汪彩凤这几个月蜕变十分大,她是作坊的大师傅,又是内管事,身上渐渐有了些威势。虽然看起来还是个性格内敛之人,但那股怯弱全部变成了沉稳。
  刘悦薇客气,“表姐,你的功劳可比我大,我不过是出了点银子,表姐整日忙碌。”
  汪彩凤笑,“表妹操的心更多呢,我又没白忙活,表妹一个月给我二两月钱,又有分成,我一个月少说能有五六两银子。这份工钱,我师傅都说表妹对我不薄了。”
  刘悦薇笑,“好了,表姐就别跟我客气了。以后咱们两个继续好生干,今年就算了,等开了春,我准备多招几个人,再多进几台小车,表姐可要作好准备,年后要更忙了。”
  汪彩凤把账本合上,“忙才好呢,忙有银子赚呀,闲着又不能天上掉银子。”
  刘悦蓁道,“二姐姐,你还缺不缺股东?我给你投些银子呀。”
  刘悦薇笑,“别闹,你在家好生帮娘带着弟弟妹妹。等过两年你大了,到时候想做什么只管去做。”
  不是刘悦薇小气,刘文谦夫妇都答应了她,金缕阁算作她的嫁妆,若是里面让妹妹投了银子,到时候就不好说是谁的了,为了这点银子上了和气,不划算。
  刘悦蓁也不勉强,“等二姐嫁人了,家里又空荡了许多。”
  刘悦薇摸摸她的头,“我离的又不远,你随时可以去找我呀。”
  刘悦蓁把裙子一撩,露出脚下的鞋,“二姐,你看我的绣花鞋好不好看?二姐不知道,前儿我在街上,有两个同窗看到我了,他们惊的嘴里能塞个鹅蛋。哈哈哈哈,当初他们打架还打不赢我呢。”
  刘悦薇顿时有些发愁,这个妹妹只晓得打架,以后可怎么办哟。
  “你先去娘那里看看,我等会就去。”
  等刘悦蓁走了,刘悦薇拉着汪彩凤的手问她,“表姐,等我去了郑家,表姐要怎么办呢?”
  汪彩凤并不担忧,“表妹,我都想好了,等表妹出嫁了,我搬到作坊里去住。如今作坊里有好几个人晚上都不回家,我门有作伴的,不怕。”
  刘悦薇对她的提意不置可否,“表姐不准备继续住我家里吗?”
  汪彩凤摇头,“我本来就是早出晚归,平日里去伯娘那里也少,三妹妹和我差了快十岁,我们也说不到一起去。等我住到铺子里去,反而更方便些,每隔几日我回来给伯娘请安。”
  刘悦薇叹了口气,“表姐要不要先脱籍?”
  汪彩凤摇头,“再等等吧,我那后娘听说我做了管事,还来问我要过钱呢,被我赶走了。她岂会轻易死心,我还是借一借伯父的威风,她也不敢来闹。”
  刘悦薇笑,“那也好,等给表姐找了个好婆家,到时候再放良,表姐有了婆家,就和汪家没关系了。”
  汪彩凤笑,“真是的,表妹眼见着是要嫁人的人了,张口婆家闭口婆家的。”
  刘悦薇一点也不害羞,“我自己过好了,自然希望表姐也能有个好归宿呀。表姐莫急,我一定给你找个好人。”
  汪彩凤捏她的脸,“我才不急呢,我有银子就好了。”
  表姐妹两个笑闹了一阵,一起去了魏氏那里。
  魏氏正在盘点女儿的嫁妆,见她们来了,拉她们一起听。
  “你的作坊给你陪嫁,这是你自己挣的,和家里没关系。你自己买了一百亩田地,家里再给你添两百亩。咱们家有五间铺子都赁出去了,我和你爹说好了,给你们姐妹四个一人一间,回头补给你大姐一间。你的这一间地段还不错,铺子值个千把两银子呢。先说好了,这地方不一样,价钱也有区别,我也没藏私,都是抓阄抓的,蓁丫头的这一间最好。”
  刘悦薇笑,“让娘费心了,您给什么样的女儿就要什么样的,再不会挑剔的。”
  魏氏摆摆手,“你们不挑剔是你们的事,我们做父母的,想绝对公平是不可能的,尽量还是想一碗水端平一些。”
  说完,魏氏继续道,“给你打了全套的家具,有床、柜子、箱子、梳妆台、书架,反正该有的都有,我就不罗嗦了。料子有八箱子,衣裳也有八箱子,保管你和贤哥儿穿十年都穿不完。被子有十六床,被面帐子什么的,你自己准备,布匹都给你了。首饰有四套,都是金的,两套镶宝石的,两套赤金的,还有一些零散的玉镯子玉簪,还有一些银器。压箱银子三千两,丫头两个,还有两房家人,小厮两个。好了,单子都在这里,你自己好生看,我估摸着,应该能凑个六十四抬。我问过了,你两个妯娌都是二三十台,娘给你都塞满一些,少几台也无妨,省得打眼。”
  刘悦薇感觉鼻头一阵酸意,上辈子她出嫁时,魏氏已经去世,都是刘悦妍准备的,这一回,她终于能享受到亲娘的宠爱了。
  “娘,好的很,满青州府也没几个人姑娘嫁妆比我厚了。”
  魏氏笑看女儿,“你自小性子内敛,不像你姐姐泼辣,也不像你妹妹活泼,好在多了一份沉稳。从你姐姐出嫁,家里的许多事情都是你在帮我打理。我原说等后年再让你出嫁,既然你婆家来催,我也不好再留你。嫁妆办的粗糙了一些,用你爹的话说,要那么多花头也没用,多备些金银,那才实在呢。”
  刘悦薇笑,“爹说的正是我想的,瓶瓶罐罐的弄一堆,我也用不上,还是金银实在。”
  娘儿几个说说笑笑了一番,魏氏就把嫁妆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刘悦薇开始在家里备嫁了,作坊里的事情都交给了汪彩凤打理。
  嫁妆里的好多东西需要她自己动手,那些帐子、枕套、被面上的绣花,她自己稍微做几针,其余都交给丫头们,只有她自己穿的喜服和盖头需要她自己全力而为。
  盖头已经做好了,标准的龙凤呈祥。大红的布料,龙凤栩栩如生,边上用金线勾了边,又喜庆又华贵。
  喜服是成套的,上衣已经做好了,裙子还差一半。刘悦薇每天抽一个把时辰专门做针线,其余时间就找别的事情做。有时候调弄脂粉,有时候写写字,或者用魏氏送来的好东西往脸上捯饬。有没有作用不好说,反正变白了一些是真的。
  魏氏觉得女儿吃燕窝啥的有用,刘悦薇觉得自己就是出门少了,在家里捂白的。
  中途,刘悦妍回来了一趟,给妹妹送添妆。
  她出手大方,送了刘悦薇一套赤金头面。整套十几样东西,合起来怕值个三四百银子。
  刘悦薇觉得太贵重了,连连推辞,“姐姐,你家里负担重,这套首饰够你们一家子一年的开销了。姐姐快拿回去,我不要。”
  刘悦妍笑,“怎么,看不起姐姐,觉得我穷?”
  刘悦薇摇头,“没有的事儿,姐姐还要养真哥儿呢。过几年家里孩子多了,哪一样不要花钱。”
  刘悦妍把孩子递给魏氏,“别担心,你姐我还没穷到那份上。我出嫁时家里不如现在,嫁妆是比你少一些,但爹娘没少贴补我。才给了两千两银子,过几日又要给铺面。我的胭脂铺子一个月也有个几十两银子的出息,你姐夫给爹帮忙,爹可没小气,工钱厚的很。放心吧,不过一套赤金的。”
  魏氏笑看刘悦薇,“你姐姐给你的,你接下吧。以后贤哥儿出息了,你多照看照看真哥儿。”
  刘悦薇接下那套金首饰,问刘悦妍,“姐姐,你家里那个姨娘可还作祟?”
  刘悦妍哼一声,“她倒是想找麻烦呢,我懒得理她。每隔几日我抱着孩子回去看看我们老太太。我们老太太那个人,只要回去不空手,她再不会说我一句不好。至于钱姨娘那里,和我也没关系,我懒得过问。”
  魏氏问她,“你们真哥儿的祖母现在怎么样了?”
  刘悦妍叹了口气,“听说后来找个人嫁嫁了,也生了个儿子。但前头人也留了孩子呢,日子过的很是一般。别说穿金带银了,也就是够个吃喝吧。”
  魏氏点拨女儿,“如今和你女婿手里也不薄,你回去后和庆才商议商议,有功夫了,你们一起去看看真哥儿祖母,送些吃食料子。当年她也是逼不得已才走了,女婿心里肯定也惦记亲娘。男人家有时候好面子,你在中间帮着转圜一下,他心里定会感激你的。”
  刘悦妍转了转眼珠子,“娘,我去看亲婆母,这以后是不是就要长久来往?。”
  魏氏想了想,“还是去看看,了了女婿的心愿。你放心,你婆母不是个难缠的人。要不是钱氏作耗,你们一家子现在好的很呢。”
  刘悦妍点头,“那我回头抽空就去,我们真哥儿还没见过亲祖母呢。”
  刘悦妍是个急性子,回去后就和闫庆才商议此事。
  闫庆才半天没说话,“娘子说去,那就去吧。”
  刘悦妍安慰他,“你也别难过,婆母当年走了也是被逼无奈。你想想,让正妻伺候妾室,谁家也没这样的规矩。要是我,不光要离家出走,我定要把那狗男女打成烂羊头。”
  说完,她觉得有些不合适,那狗男女里头也有闫庆才的爹。
  闫庆才勉强笑了笑,“我知道,我从来没怪过娘。”
  刘悦妍把他揽进怀里,“我娘告诉我,咱们去看一看婆母,要是过的好也就罢了。要是过的一般,咱们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没道理那犯错的人整日日子滋润,娘一个受害者,反倒过苦日子。”
  闫庆才冷笑,“她想过滋润日子?美的她。老大今日又来找我了。”
  刘悦妍挑起眉毛,“他找你做甚?他和老三之间的事儿,咱们不掺和。”
  闫庆才笑,“老大说,他想把点心铺子再扩大一些,想问爹要钱,但又怕要不来,想拉上我一起,意思是把咱们的胭脂铺子也弄大一点。”
  刘悦妍呸了一口,“黄鼠狼给鸡拜年,我稀罕他为我着想。我的胭脂铺子就这么大,好得很。他想把老三的东西吃了,也看钱姨娘答应不答应。”
  闫庆才靠在老婆怀里,“老三虽然小,精的很,我管他们兄弟怎么争,我只帮岳父打理好绸缎铺子就行。”
  刘悦妍摸摸他的头,“我爹说了,等明年的盐引下来了,把盐铺子给一个你打理,到时候给你分红,好生干,你家那点子东西,让老大和老三争去吧。明儿我买些东西,你抽一天空,咱们一起去看婆母。”
  过了两日,刘悦妍带着闫庆才和儿子,坐车赶了近两个时辰的路,才找到万氏的家。
  万氏嫁到了郊外的一个农家给人做继室,这人家里有个几十亩田地,温饱不是问题。前头老婆留下一儿一女,万氏又生了一个儿子。
  万氏正在门口撒米喂鸡,见到下车的小夫妻,整个人愣住了。
  刘悦妍先开口,脆生生喊了一声,“娘,我是您儿媳妇,我们来看您了。”
  万氏手里的葫芦瓢咣唧掉了,“庆才,庆才,是你吗?”
  闫庆才沉着脸不说话,眼眶却是红的。
  刘悦妍拉拉他的袖子,“你不是整日惦记娘,娘就在跟前呢,快叫娘呀。”
  万氏的眼泪瞬间下来了,她用帕子擦了擦眼,“不妨事不妨事,你们能来,我高兴的很呢。这是,这是真哥儿吧?”
  真哥儿这么小,万氏能知道孩子的小名儿,可见是一直惦记着的。
  闫庆才顿时心软了,“您过的好不好?”
  万氏笑着回答,“我好的很,快进屋坐。”
  听见门口有动静,屋里有人出来了,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
  那汉子是万氏的男人,姓蔡,人称老蔡头,那少年郎是万氏的儿子,蔡二郎。
  老蔡头看向万氏,万氏有些尬尴,仍旧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是庆才和他媳妇。”
  老蔡头顿时哦哦了起来,脸上堆着笑,“快进来快进来,你娘整日念叨你。二郎,叫哥。”
  蔡二郎看了看闫庆才和刘悦薇,“庆才哥,嫂子。”
  刘悦妍笑,“蔡叔好,二弟好。”
  闫庆才鼻子里嗯了两声,算是打了招呼。万氏也不怪他,当年她走的时候,闫庆才还小,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想到这里,万氏止不住想掉眼泪。
  老蔡头立刻道,“他娘,庆才和她媳妇好不容易来一趟,晌午多做几个菜。我把我大哥大嫂叫来陪客,晌午饭让老大媳妇做,你陪着庆才媳妇就好。”
  闫庆才夫妇来得迟,蔡家晌午饭都快要做好了。现在来了客人,一家人顿时又忙碌了起来。
  进了屋后,蔡大郎一家子也过来见了面。
  刘悦妍把礼物一样样拿了出来,两坛酒、一条猪腿、几样尺头料子、几样点心糖果,这礼物也不算简薄了。
  万氏想抱真哥儿,但真哥儿不认识她,不让她抱。
  刘悦妍连忙解围,“娘,孩子小,认生,以后我多带他来几趟就好了。”
  万氏一边笑一边擦眼泪,“不妨事不妨事,真哥儿乖,祖母给你拿糖吃。”
  蔡大郎的儿子和真哥儿差不多大,两个小男孩很快就玩到了一起。蔡大郎的媳妇和蔡姑娘一起到厨房里忙活去了,刘悦妍和万氏坐在一起说话。
  “娘,家里可还过得去?”
  万氏一只眼睛看着孙子,一只眼睛和刘悦妍说话,“日子都好的很,不愁吃穿。你们怎么样了?”
  刘悦妍一一回答,“娘放心吧,家里已经分家了,我们分到了胭脂铺子。我爹今年开始做官盐,把官人叫去帮忙去了。胭脂铺子如今是我在打理,日子还过得去。”
  万氏不再看孙子,一心一意和刘悦妍说话,“你爹是个有本事的,我这辈子干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当年死皮赖脸给庆才求了你做媳妇。有你爹娘在,我才能放心。”
  闫庆才默默坐在一边,偶尔和蔡大郎说几句话。
  蔡大郎一个庄家汉子,忽然见到后娘的儿子,也不知说什么好。闫庆才见他似乎有些拘谨,看来平日里应该不像是闫大郎那样专和后娘作对的人。他拿出生意人的精明,开始和蔡大郎说闲话。
  一家三口在蔡家吃了一顿像样的农家饭,老蔡头找了许多人来陪闫庆才夫妇。
  等走的时候,万氏抱着真哥儿不肯撒手。
  闫庆才看了万氏一眼,终于叫了了一声,“娘。”
  万氏又想哭,强忍下眼泪,“诶。”
  刘悦妍趁着没人的时候,塞给了万氏二十两银子,“娘,这是你儿子的心意,他男人家拉不下脸,你收下他的一片孝心。”
  万氏死活不肯要,“你们能来看娘,娘很高兴。庆才还小的时候我就走了,没尽到做娘的责任,如今你们过好了,我怎么还能要你们的钱。”
  闫庆才咳嗽了一声,“娘收下吧,蔡叔家里不宽裕,娘留在手里,总能应个急。我看二弟大字不认识一个,他都十二了,娘别急着给他说亲事,送他去学堂认几个字,总比睁眼瞎要好。”
  万氏推辞不过,哭着接下了银子。
  等儿子媳妇走了,万氏蔫蔫地进了屋。
  老蔡头安慰她,“他娘,你别难过。我看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听说他岳父家有钱的很,姨妹要嫁给官家少爷了。如今他们小夫妻分家单过了,你要是想孩子,带着二郎去看看也行。”
  万氏擦了擦眼泪,当着老蔡头的面把刘悦妍带来的东西分了。酒已经喝了一坛子,肉留着家里慢慢吃,料子她分给蔡大郎媳妇和蔡姑娘一人一些,剩下的她自己留下了。
  过了两天,万氏要送蔡二郎去学堂。
  老蔡头有些吃惊,“他娘,二郎都十二了,这会子去学堂还能学到个甚?”
  老蔡头猜测闫庆才可能给了他娘银子,有这银子,干什么不好,非扔进学堂。以老蔡头的想法,钱都花到蔡二郎头上他不反对,但他觉得给蔡二郎说个媳妇最好。
  万氏坚决要送,“你莫管,我不问你要一文钱。我不想二郎跟你一样,是个睁眼瞎。庆才说了,要二郎认几个字。”
  蔡二郎高高兴兴去了学堂,能认几个字,总比大字不识的要强。老蔡头没办法,见识到了闫庆才夫妇的气势,他也不敢说什么。行吧,认字就认字,说不定以后还能去城里混呢。
  见过了亲娘,闫庆才心里的抑郁少了许多。刘悦妍办的这事儿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回来后越发听老婆的话。
  刘悦妍心想,还是我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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