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脾气
  罗安开着车跟在救护车后。副驾的祝笛澜沉默着瞪着前方的救护车。
  如果她的眼睛会喷火,那辆救护车应该已经烧得只剩灰了。
  到了医院,她才压抑下怒气,冷冷地问,“为什么?”
  “他穿了防弹衣。”
  “你穿了吗?”
  “穿了。”
  “为什么?”
  “这个地方不够安全。”
  “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血袋。”
  祝笛澜闭上眼又睁开,好像是硬生生把怒火咀嚼下去,“谁没事背血袋在身上?”
  “韩秋肃有计划,我们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罗安完全没有被她的样子吓到,“他要看见血,就让他看。”
  祝笛澜看着医护人员把两副担架抬进去。她气得几乎不能思考,身体僵硬不能动。
  罗安漠然地看看她,“你身上的伤最好去处理一下。”
  “我知道。”祝笛澜下车,重重摔门。
  她的手臂、肩膀、小腿与脚上全是伤痕,都是被山间的尖利石块割伤。手肘与膝盖上除了外伤还满是淤青。
  祝笛澜任由护士为她清洗伤口,药水触碰伤口的感觉对她来说完全不痛不痒。
  她就这么沉默着盯住墙壁。
  罗安拿酒精棉摸摸脸上和胸前的血迹,就不再让人碰他。她麻木冷漠的神情映在他眼里。
  她既没有过问凌顾宸也没有过问韩秋肃。他一直等着她开口,但她没有。
  医生进来告知他们可以去探望凌顾宸。祝笛澜充耳不闻。
  罗安撇嘴,独自走到隔壁的护理房。凌顾宸坐在椅子上,左侧肋骨贴了许多绷带。
  “多严重?”
  “还行,”凌顾宸摸摸其中一条白色带子,“比我想象中好。”
  罗安瞥到扔在一旁的薄薄的防弹背心。
  “笛澜呢?严重吗?”
  “外伤。”
  凌顾宸捡起一旁的衬衫,“为什么不来看我?”
  罗安挑眉,不想回答她已经气得连话都不说了。
  “我去看她。”
  罗安双手抱胸淡淡地说,“要不把防弹衣穿好?”
  凌顾宸惊讶得发现他竟然有丝幸灾乐祸。罗安是对别人的情绪零同感的人。他竟然在意起祝笛澜的情绪来?
  凌顾宸马上意识到她有多生气。他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
  他这样逼她,也该想得到后果。
  祝笛澜斜倚在躺椅上,头发松松落落地挽起,耳后掉下无数碎发。
  夕阳从窗户照进来打在她的脸与脖颈上,落下一道浅浅的阴影。
  凌顾宸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她有他永远看不厌的美,慵懒又怡然,让他移不开目光。
  不过现在,他暂时不敢对她说奉承话。
  他轻轻走到她身边,“伤到哪里了?我看看。”
  祝笛澜这才动了动。她不看他,兀自低头揉揉眉毛,想站起来。
  她的脚踝和脚底满是伤痕,涂着紫红色的药水,绑了几条绷带。
  她没有鞋,刚刚罗安在医院里拿了双一次性拖鞋放在她脚下。
  凌顾宸看到她脚上的伤,赶忙握住她的脚腕,放回躺椅上。
  他温柔地靠近她,“我抱你回去。”
  祝笛澜咬牙切齿地说,“你再碰我试试!”
  这份怒火他当然预料得到。说实话,凌顾宸自觉也该被她赏一巴掌。
  他微笑着,格外好脾气,“我没事了,你不高兴吗?”
  她恼火地拍掉他的手,“不高兴!”
  明知她气得雷嗔电怒,凌顾宸还是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他习惯性地想伸手摸她的脸庞。
  “叫你不要碰我!”
  “我错了,对不起。”
  “滚!”
  祝笛澜倔强地要走,凌顾宸死死握住她的脚腕,不让她移动。
  “别生气了。”他凑近她,笑着劝,“起码我听到了你的真心话。我很开心。”
  “我看你要死了才那么说!”
  “你刚刚还说不是因为这个……”
  “你!”祝笛澜气得想打他。
  凌顾宸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她气得几乎七窍生烟。这个人不是受伤了吗?为什么断了肋骨还有这种力气?
  她挣扎不过,忽然看到一旁小圆桌上摆的水果。她伸手抓起一个橘子就朝他掷过去。
  凌顾宸敏捷地用右手抓住,在祝笛澜站起来之前,他把地上的拖鞋踢走。
  祝笛澜又抓起一个苹果朝他掷过去。
  凌顾宸后退两步,用飞快的语速说,“我知道你生气,但我现在肋骨骨折,你再扔我就要进手术室了!”
  “那就趁早进去!”
  凌顾宸一把抓起一个铁质托盘,盘里的医护用具霹雳咣啷掉了一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在门口守着的罗安迅速行动,他一开门就看到凌顾宸拿铁盘挡在胸前,祝笛澜气得脸发红,朝他掷着苹果、橘子、百香果。
  两人玩得像水果忍者。
  在她两手举起一个椰子前,罗安马上夺过,把椰子放到一旁。
  凌顾宸皱眉喘气,“南岭的医院里放椰子,真够特色的。”
  祝笛澜完全不消气,可她又下不了地,只能恼火地在躺椅上跺脚。
  她幼稚得像个没要到糖果的小孩子,凌顾宸止不住微笑。
  他扔掉铁盘,心有余悸地摸摸受伤的肋骨,指挥罗安,“你抱她,走吧。”
  罗安刚伸手,祝笛澜就狠狠地指他,“不要让我扇你!”
  罗安冷着脸后退一步,双手抱胸。
  凌顾宸开门喊,“宋!”
  宋临跑进来。
  “祝小姐走不了,你抱她。”
  宋临没多想就朝她走过去。很快他就看清了祝笛澜脸上愠怒的神色。她活像一块煤炭,周身撒发出恐怖的威胁气息来,靠近一点就要被灼伤。
  宋临与她的关系要比其他所有保镖都亲近,瞬间就看出了她当下的坏脾气。他了解她,也格外清楚现在的她是要咬人前的野兽。
  他不傻,祝笛澜咬凌顾宸还能留情点,他何必往上凑?
  宋临站住脚步,侧着向罗安靠了一步,十分认真地说,“祝小姐太重了,我抱不动。”
  祝笛澜听罢更发火,疯狂捶打躺椅,“你再说一遍!”
  凌顾宸用右手捂脸,他忍不住笑意但又很无奈。他知道自己再这么笑对缓解她的情绪没有任何好处,于是努力控制住面部表情,轻声劝,“先回酒店,好吗?我们再谈。”
  祝笛澜气得站到躺椅上,“我今天哪里都不去,我不要看见你!”
  “那你想什么时候看见我?”
  “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凌顾宸和宋临不敢靠她太近,你一句我一句温柔地劝。
  祝笛澜悻悻地重新坐下,言辞间依旧抗拒。
  罗安失去耐心,他瞥到躺椅背面挂着的那条青色丝带。那是祝笛澜裙子上的丝带,在车上是她一直攥在手里。
  丝带的颜色已经被染得血迹斑斑。
  他抽出那条丝带,单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压制在躺椅上。
  “放手!”
  在场的人里只有一个人不会顺着她哄着她,那个人就是罗安。
  罗安干净利落地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的双手用丝带反绑起来。
  他稍一用力,她就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多训练有素的硬汉都打不过他,收拾祝笛澜简直跟收拾鸡仔一样。他用手肘压住她的背,她全身能扑腾的就是窄裙下露出的半截小腿。
  凌顾宸站在一旁指挥,“轻点……慢点绑……别弄疼她。”
  绑好了,罗安顺手把她扛在肩上,跟搭了块毛巾一样轻松。
  祝笛澜可就难受了,她气愤地扑腾小腿,尖叫,“凌顾宸!”
  凌顾宸憋笑憋得肋骨都作痛,他依旧用右手扶着左肋,“算了,抱着吧。”
  罗安又把她扔回躺椅上,重新打横抱起。祝笛澜觉得自己被无端羞辱了一阵,更气。不肯作罢地踹了凌顾宸一脚。
  凌顾宸控制着表情,挥挥手带大部队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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