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饥饿与空虚正将他俘虏,让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处在一种岌岌可危的边缘。
  如果不是三层被子叠在吸血鬼身上,还有三圈钢化绳将床、吸血鬼、被子一起缠绕,席歌看着对方铁青的脸色,都觉得他要暴起吃人了。
  他无比庆幸自己昨天晚上的正确绸缪,暗暗一脚踢在散落一地的破碎针筒上,把这种百分百引起吸血鬼连锁仇恨的东西踢进床底,就听吸血鬼声音低幽,慢慢说话。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想要什么?”
  阳光正好,房间温暖。
  但是吸血鬼开口之后,周围似乎凭空冷了两度。
  吸血鬼醒来之后就像吸血鬼了,吸血鬼毕竟还是吸血鬼啊!
  他暗暗感慨,长话短说:“昨天我走夜路遇到昏倒的你和抢劫犯,抢劫犯割伤我的时候你突然清醒,咬了我一口,吓走了抢劫犯并再次昏倒,于是我就把你救助回家,没想到就……发现了你身上一点冰冷的问题。”
  一句话将起源概括,室内再度安静,十分尴尬。
  席歌不知说什么,吸血鬼不知怎么说。
  恰好这时,门铃响起!
  席歌松了一口气:“之前我给你点了早餐,一定是你的外卖来了,我替你去拿东西。”
  他来到了门口,打开门一看,外卖小哥不见人影,家庭医生倒突兀出现。
  医生展露出这辈子最热情的微笑和最职业的态度:“老板,我是来给你的客人复检的。”
  席歌淡定说:“哦,那个家伙昨天已经醒过来走了。”
  说完他就关了门。
  医生还来不及说第二句话,别墅大门已经冷冰冰闭合眼前。
  他刚想再度敲门,身后突然传来“突突”的小电驴声。外卖小哥还没将车挺稳,已经扯着嗓子叫喊医生:“13号别墅,外卖来了!”
  闭合的门一瞬打开,席歌再度出现门口,手一伸,接过外卖袋子。
  席歌:“谢谢。”
  外卖小哥:“不客气。”
  两人一说一答,各自转头,门再度合上。
  医生站在原地,面对别墅大门,努力保持笑容。
  席歌拿着外卖回到了房间里。
  吸血鬼依旧躺在床上,保持原来的姿势,只是眼睑微垂,看上去在思考着什么。
  席歌靠近的时候暗暗一拽钢化绳,确定自己离开的短暂时间里,这条绳子依旧很好的发挥着自己的功能之后,才安心坐下,打开塑料盒,将早餐呈现出来,一本正经对吸血鬼说:“鸭血粉丝老鸭汤,我特意点来给你补血用的。”
  吸血鬼看了一眼早餐。
  席歌善解人意,搅动粉丝,找出鸭血,并向吸血鬼介绍:“你吃过鸭血粉丝汤吗?我们国家的特色,让鸭子的血凝结成块,和鸭肉一起放入粉丝中熬煮,熬足了时间之后,汤色奶白,口感丰浓,非常好吃。”
  吸血鬼默不作声,神色冷静。
  席歌说着说着,已经将粉丝中的所有鸭血翻搅出来了。
  一、二、三、四。
  四块鸭血浮在粉丝上边,非常孤独,非常稀有。
  气氛莫名尴尬。
  席歌挽尊道:“其实我国还有很多关于血类的美食,比如酸菜猪血,比如毛血旺等等……你刚刚苏醒,我们要吃得少且清淡,助于养病。”
  银发男人快刀斩乱麻:“我要喝血,人的血,没有凝固的血。”
  席歌:“嗯……”
  银发男人:“医院的血库里有很多这样的血。”
  席歌暂时打消为保性命替天行道的想法,义正辞严说:“我国是不可以私下做血袋交易的!”
  银发男人慢慢说:“我的左手腕上扣着一块手表,它的整个底盘都是钻石的。”
  席歌不为所动。
  银发男人:“我的手指上带着一枚祖母绿的宝石,这枚宝石曾经被镶嵌在英国女王的桂冠上。”
  席歌才不动容。
  银发男人呼出了一口气:“我还别着一枚胸针,这枚胸针很有趣,它可以给人带来一点幸运……”
  席歌有点心动。但他仔细一想:“你别着它,但身受重病,先倒在小巷里然后又落到了我的手上,它真的是幸运胸针不是不幸胸针吗?”
  银发男人竟无言以对,他拒绝深思这个问题,再说:“你想要什么?”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针头,“我的血吗?我可以给你,但你不会以为能用针筒从我身上抽血吧?你给我找来血袋,我给你我的血。”
  席歌十分坚定:“不。”
  银发男人:“为什么?”
  席歌:“养病之初,吃得清淡。”
  银发男人不可思议:“你真的觉得我靠这三四片鸭血就能够恢复?”
  席歌:“其实……”
  银发男人:“嗯?”
  席歌实话实说:“你要真的恢复了,我会很害怕的。所以你还要吃吗?”他善意提醒,“蚊子腿的肉,也是肉。”
  银发男人:“god……”
  席歌:“咦,你们吸血鬼也信奉上帝吗?”
  银发男人冷冷道:“不信奉。”
  所以我的意思是,son of the bitch!
  “万恶的资本家!傻缺的二世祖!”
  被两次关在门外的医生愤愤地骂了一句,骂完之后觉得这么温柔的咒骂不能解气,于是又骂一声全民国骂:
  “shit!bitch!”
  他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刚要离开再想办法,突然发现这个傻缺二世祖的花园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而他前天替那个吸血鬼诊断的房间,岂不正是在……
  医生在花园里绕了半圈,数着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玻璃。
  一、二、三……五。
  二楼第五扇窗户,就是他前天呆过的房间!
  他坚信吸血鬼还在那个房间里,毫不犹豫挑了一棵距离那扇窗户最近的景观树,扒着树干艰难地往上爬。
  突然一声喵喵,医生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差点从树上摔下去。他循声看去,看见一只黑猫坐在玫瑰花下,睁着翡翠色的眼睛盯着他。
  哪儿来的流浪猫,不是说这个富豪小区连宠物都是最尊贵的,非名贵种绝不能进入吗?
  医生不耐烦地折了根树枝,朝猫丢去:“去去,一边玩去。”
  黑猫灵敏地躲过了天上飞来的暗器,向上纵身三跃,一跃蹬墙,一跃蹬医生的脸,最后一跃,它已经停在了医生的目标上边,二楼的第五扇窗户前。
  它居高临下地瞥了医生一眼,舔舔爪子,扭头看向窗户内。
  一只黑猫出现在了窗户上。
  它扒着窗沿,用胡须丈量窗户的开口,犹豫着自己能不能穿过缝隙,进入室内。
  床上的银发男人看着黑猫,听到了医生的声音。
  吸血鬼的视觉与听觉总是比较敏锐的。
  他甚至嗅到了发出声音之人内心的贪婪。
  他并没有将这个普通人类的贪婪放在心上,但对方的贪婪让他想起了那些将他逼入这个东方禁地的同族。
  我要取得血液,尽快恢复能力。
  这里一定有我未知的危险。
  相较于外面那个全身都散发着腐臭气息的人,我还不如再向这里的主人进行一定程度的妥协……
  “叩叩”两声,门被推开了。
  银发男人正打算告诉席歌靠近的危险,席歌却只看见自己进来时候,银发男人直勾勾盯着黑猫的视线。
  席歌迟疑:“你……你的眼睛都绿了,你饿得都要吃猫了吗?”
  银发男人:“……”
  黑猫不知听懂没有,喵了一声,飞速跑了。
  席歌:“要不我再给你点一份鸭血粉丝汤?活着的生灵和被做成食材的生灵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银发男人:“呵呵。”
  去他妈的合作,我还是和阴沟里的老鼠好好谈谈条件吧!
  一扇窗户分隔里外。
  在席歌和吸血鬼说话的时候,富豪小区的保安被巡逻犬牵着找到了医生。
  他目光炯炯,看向树上的医生:“你在干什么?”
  医生:“呃……我在帮我的老板摘几片叶子,他最近咳嗽,需要叶子入药。”
  保安目光和缓了一点:“树底下也有叶子。”
  医生:“靠近地面的叶子怎么配得上他尊贵的身份。”
  保安的目光变得同情了:“有钱人。”
  医生呵呵干笑:“有钱人,有钱人。”
  保安挥挥手,走了。
  医生扒着树干,眼看着越来越远的保安和频频回头的巡逻犬,靠着树干长长喘息。
  看来爬进去是不太靠谱了,我要想一个新的办法,好拿到吸血鬼的血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