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傅尧俞眉目都不动一下,他眼中神色锐利,刺向老夫人时,同样不留情,“母亲,您要是不喜欢初娘和遥遥,我回头会跟她们说,让她们不要来您跟前了。还有豆豆,母亲,他才两岁多,等他大了,儿子再让他来给母亲请安!”
  傅尧俞说完,袖袍一甩,看都不看老夫人一眼,就出了门。
  老夫人气得全身都在打颤,手在桌上啪啪地拍,“孽障,孽障!”
  邢嬷嬷从次间出来,扶着老夫人,“侯爷才回来,您说这些,他心里哪里能舒服呢?”
  “他就这么宠着姚氏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要不给姚氏撑腰,姚氏能这样?”老夫人当然知道,没有傅尧俞撑腰,姚氏有这么容易收拢府里的人,让她半句话儿都说不上吗?
  邢嬷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劝过,侯爷再能干,也不能什么都不顾他,伤了他的心,可老夫人却不这么想,侯爷说话直接,也从来不会给人留面子,从前老侯爷在的时候,对他就颇为不喜。
  紫薇院里,傅钰在和傅姚氏说些外面的奇闻,“……儿子是觉得奇怪,毕竟长这么大,也没有出过远门,交趾那边的气候又温又潮湿,要不是爹爹提前带了很多艾叶过去熏,我们都要得病呢,气候上克服了,别的就不怕了。”
  “母亲您不知道,交趾那边,一年三季水稻,谷子多得吃不完,遍地都是好东西,那边有一种格外庞大的怪物,当地人叫它们大象,那些人用大象攻击我们,看着挺吓人的,爹爹找了驯象师,又用火攻,那些大象转回头,把自己人踩死了不少!”
  ……
  傅姚氏听得啧啧称奇,姚姝歪着头听哥哥眉飞色舞地讲,豆豆在哥哥的怀里,不停地蹦着,“大象,大象,豆豆要骑大象!”
  傅钰抱着弟弟,“好,哥哥带你去骑大象!”
  傅尧俞进来了,都起了身,傅尧俞让妻儿们都坐下了。傅姚氏不好开口,傅钰就代着问,“爹爹,祖母都说了什么?”
  傅尧俞摆摆手,懒得说。傅姚氏便问家里接风洗尘的事,“妾身想着,大捷是大好事,宫里应该是会有庆功宴,家里就请二房三房的叔叔们一起热闹热闹,自家人聚一聚。”
  她歉疚地朝大儿子看一眼,“钰哥儿这么小,得了从七品的官职,说白了还是拼命换来的,以后的路还长,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那些虚荣,都是做给外面人看的。
  傅钰紧紧搂着弟弟,他有些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只道,“母亲安排就好,儿子没有意见。”
  傅尧俞也是懒得操心,摆摆手,有些疲惫地朝内室走了去,接风什么的,他一向都不太在意。
  傅姚氏要准备晚上的家宴,傅钰便带了弟弟去他的院子里,里面全部都翻了新,新种的花草,屋子里一色儿都是檀木家具,墙壁也重新刷白了,敞了不少日子,半点儿气味都没有。
  豆豆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姚姝歪在窗边随手翻着书在看,傅钰便把一封信朝她扔过去,自己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姚姝满脸都是红光,很是殷勤地拿了帕子,“哥哥,我帮你绞干头发。”
  傅钰未免有些酸,没好气地问mèi mèi,“赵峥都说了些什么?把你激动得!”
  姚姝气得拍傅钰的肩,“哥哥,你胡说些什么?”
  赵峥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他要忙着把交趾那边的三季水稻移种到安州这边来,未来两三年可能都不会回来,让姚姝等他。
  一个“等”字,就很意味深长了。甜得姚姝心儿都在颤。
  她不担心赵峥耽误她,前世今生,赵峥都是一言九鼎的人。
  傅钰坐在椅子上,姚姝一双小手在他头上忙活着。豆豆跑过来,不停地要往哥哥的身上爬,他拿了傅钰的一块玉佩,往傅钰身上拍,嘴里喊着,“骑大象,豆豆要骑大象。”
  晚上的家宴,老夫人说身子不好,不来了。
  傅尧俞也不去请,一共开了两桌,中间隔着屏风。豆豆并没有跟着傅姚氏,而是跟了傅钰。傅铃和傅锦把傅钰送过去的镯子给姚姝看,“大哥哥这次送的礼物都好重啊!”
  听说傅铭议亲了,傅钰端起酒杯敬傅铭,“恭喜啊!”
  傅锐笑着跟傅钰打趣,“大哥,二哥一直等你回来呢,你知道,他急着娶妻,你要没有动静,二哥就要一直等下去,你回头还是让大伯母尽早帮你议亲吧!”
  一句话,傅铭的脸都红了,朝自己兄弟一脚踢过去,“臭小子,我看你着急了吧?”
  “我不急,我急什么,我还怕跑了我的?”傅锐笑着躲。
  傅钰一下子就想到了在皇太妃宫里看到的那个女子,看到他进去,怔怔地看了一眼,忙低下头躲开眼神,他分明看到她耳根处都红了。
  前太子的女儿豫章郡主。
  傅钰笑起来,拍着傅锐的肩膀,“看上了哪家姑娘,告诉大哥,大哥帮你抢回来!”
  兄弟们都大笑起来,开始盘点长安城里的姑娘们。傅铭就说,“前日还听说,吐蕃人来了,要向皇上请和亲,难道我们要效仿汉朝派公主去和亲不成?”
  傅钰愣了一下,他夹起一筷子菜,“吐蕃人来的是谁?有没有说准备派去和亲?”
  “总不至于是湖阳,宫里适龄的公主也没有谁,哦,我听说豫章郡主被接进宫里,难道会派豫章公主?”傅铭没在意地道。
  傅钰的手都抖了一下,哼了一声,“我新唐悍将骁兵,还要靠一个女人来换太平吗?”
  88.第88章
  吐蕃使臣是在元旦日入京的, 来的是宰相禄东赞, 带了浩浩荡荡的使臣, 在长安城里掀起了一股浪潮。
  豫章的脸一片煞白, 她坐在宏微殿的南窗之下, 看着窗外的景致, 雪压得很厚,几树梅绽放出点点的猩红。她已经听说了,皇上向皇太妃禀报,如果朝中议定了吐蕃的请婚,她就是进入吐蕃的公主。
  皇太妃没有说话, 她虽然不同意, 但豫章的身份,她也不会拼命去阻止。
  早朝之上,有人拼命反对, 谁也没有想到,反对的只是一个少年,十三四岁, 穿着一身从七品的武官服侍, 据理力争,“我新唐现在有什么理由需要答应一个弱鸡一样国家的请婚?”
  “他们凭什么要娶我新唐的公主?无外乎, 我新唐民富国强, 我新唐战无不胜, 所向披靡, 我新唐有他们求而不得的文化, 他们希望能够通过娶我新唐的公主,来强大他们的种族。”
  “皇上,屈服于我新唐,未必就要做我新唐的驸马。皇上,汉朝的雄风,至今犹存,可这么多年过去,与汉朝雄风并存的是,汉朝曾经向匈奴送出去多少公主?匈奴那片野蛮的土地上,还洒着我汉家女子多少血泪?皇上,臣愿意为马前卒,为皇上平定山河,开疆扩土,扬我新唐国威,让那些如今心存幻想的蛮夷睁开眼睛看看我新唐的实力,不要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吐蕃的丞相还看着,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还弥漫着一股血气,这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少年,锐不可当。
  这是新唐的少年,如初生的太阳一般光芒万丈,身上有种勇往无前的精神,哪怕朝堂之上,皇帝高高在上,文臣武将如豺狼虎豹,可这匹幼狼,依然敢啸日月。
  傅尧俞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是他的骄傲。他独自一个人反对吐蕃的请婚,说出来的理由如此强大,让人无法辩驳。
  后来,吐蕃的丞相禄东赞都说了什么,没有人记得,只知道皇帝听了傅钰的话,非常高兴,他哈哈大笑,指着傅钰对禄东赞说,“丞相看看,这就是我新唐的少年,我新唐的少年蒸蒸日上,我新唐的国力也将蒸蒸日上,朕总有一天会看到万国来朝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