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姚姝的脸一片通红。
  她昨日在宫里遇到赵峥, 原来一直都一起吃饭的,偏偏皇太妃把她撵走了,让她独自一人在西配殿用餐,她就该猜到, 皇太妃肯定是和赵峥说起了她的。她只是没有想到, 一切会来得这么快。
  而其实, 她也等了这么多年, 她总是恨时间不够快, 总是盼着赵峥回来。
  宏微殿里, 此时也是一片喜庆,付嬷嬷领了宫里的人,在皇太妃跟前跪下,恭喜皇太妃。皇太妃的精神很好,戴了九凤朝阳的钗子,坐在榻上,接受众人的跪拜。
  皇帝带了皇子们来,正好瞧见了,笑着道,“母妃这里是有什么喜事吗?”
  皇太妃看到赵峥,连皇帝都不理了,朝赵峥招手,“铮哥儿过来,在祖母这里坐,祖母总算是盼到这一天了。”
  皇帝乐呵呵地笑,在旁边打趣,“母妃这是连朕都不待见了!”
  皇太妃白了他一眼,“我是盼着铮哥儿早些成亲,早些让我看到重孙子,这么地,你还吃上醋了?”
  皇帝笑道,“儿臣不敢!”
  皇太子不由得很是气恨皇太妃,又不敢对皇太妃不敬,只道,“皇祖母想重孙子,回头孙儿让程良娣把象儿带过来给皇祖母请安!”
  皇太妃点点头,“我也有不少时间没看到象儿了,前两日听说着了凉,也不知道如今好了没有。”
  宫里的几个孩子,都在皇太妃的心里。皇帝听了,目光扫过皇太子、赵泰和赵佑,目光凌厉,几个皇子见了,纷纷低下头,心里也很明白,自己父皇的意思,让他们的妻妾多把孩子领过来给皇太妃看看。
  这些人心里也不是很明白,明明他们的父皇也不是皇太妃肚子里爬出来的。他们却不能明白,皇帝是把皇太妃当亲娘了,人站在最高处,总是很感到孤独寂寞,总想有个人惦记,可他在这样的位置,谁又敢惦记,唯有皇太妃了。
  接着,又商量了赵峥的婚事,说是钦天监算了日子,定在了来年十一月初七,皇太妃听了点头,“好歹也是皇子的婚事,是要好好准备,佑儿看上了谁家的姑娘?也不能耽误了,如今你三哥要娶亲了,你也别等了!”
  皇太妃当初一句话,让赵佑等到了如今。
  赵佑低头不语,皇帝瞥了他一眼,“母妃不必替他操心,惠妃天天在儿臣耳朵边啰嗦,横竖是要给他指一个了。”
  皇太妃冷哼了一声,“只怕惠妃是要怨怪老婆子我了,倒也不是我偏着铮哥儿,都是我孙儿,我要偏哪一个?兰亭是侯府的嫡长女,又是在我宫里长大的,我必是要她得个体贴的夫君,铮哥儿和佑哥儿都不差,要说佑哥儿府上也太不像话了,我听说前两日,你一个侍妾又小产了,说是侧妃把孩子给踢没了,你说兰亭小小年纪,进了你府上,难不成天天帮你打这些官司不成?”
  赵佑的脸都绿了,心里头对他府上那些侍妾已是无法容忍,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些事,竟然都传进宫里了,这才几天时间?
  说来说去,只怪赵佑屋里的人太多了。
  “还有些事,我也没脸说,皇帝你也该管一管,皇子身边自是不能断了人,传宗接代是大事,可也不能闹得太没了样子,惠妃是个贤能的,趁早儿给五皇子府里进个能管事的,没得到时候让那些谏议大夫们有话说。”皇太妃说完,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皇帝点头称是,当场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从宏微殿出来,他整个人气场就变了。这些事,皇太妃不说,他都不知道,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赵佑府上都乱成这样了。
  皇子府上有长史,赵佑府上的长史是薛大定。皇帝一气之下,准备把薛大定宣召入宫斥责,还是元宝公公拦住了,“皇上,这些都是后院的事,薛大人也管不到殿下的后院中啊!”
  皇帝这才冷静下来,气道,“摆驾两仪殿!”
  惠妃慌忙地从榻上起身,头发散乱,面色潮红,严守催着宫女们把他们正在用的那些玉器收走,服侍惠妃梳洗打扮一番,这才跪在宫门口迎接。皇帝的脚步声渐渐地近,反而,惠妃的心里平静了下来。
  她早就听说了,皇帝前日在锦绣宫门口坐了整整一宿。女人的直觉总是很灵,她早就看出来,不管皇帝是如何表现出对杨妃不喜,甚至敕封的时候,没有用四妃的名号,而是把前朝皇室的姓氏作为封号,像是在提醒整个新唐的臣民,也依然改变不了,杨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起来吧!”皇帝冷冷地说,惠妃的眼泪说来就来了,她扑过去,抱住了皇上的腿痛哭道,“皇上,您偏心,臣妾求了您多少次了,就只求皇上能把兰亭乡君指给佑儿为妃,不过是个女子罢了,皇上您怎么就这么狠心,您不但不答应臣妾,反而把她赐给吴王。”
  前年,皇帝便拜赵佑江洲刺史,都督襄、荆等六州军事,赵佑身子不好,一直没有之任。
  而吴王,这些年在交趾那种蛮荒之地,教化民众,兴修水利,开垦荒田,培育新稻,填满了新唐半个粮仓,那里的百姓只要提起赵峥,无一不是俯身朝京城方向跪拜,赵峥在安州交趾那一带的声望,比他这个皇帝都要高。
  赵峥虽说辞了几个州县的刺史,可他早已在那里扎下了根,那些最底层的官员也都是他选拔任命的。
  皇帝顿了半晌,这才让元宝把惠妃扶起来,他也不跟惠妃分辨这些,只问道,“你还看中了谁家的姑娘,说出来,朕给楚王指婚!”
  惠妃早就听说了,是皇太妃亲自求了皇帝,皇帝把兰亭乡君指给了赵峥。她流着眼泪,耍着性子,“臣妾只看中了靖北侯府的闺女,旁的,臣妾也不知道。”
  皇帝冷笑一声,轻蔑地看惠妃,“你当靖北侯是谁?他的闺女是谁想要就能要的吗?你怨朕,你怎么不怨你自己,朕好好的儿子被你教养成什么了?现在他府里的那些事,满长安城没有谁不知道,你早干什么去了?”
  惠妃的脸一下子刷白。
  “你既然说,暂时没有看上的人选,那你好好看!”皇帝说完,甩手就走了。
  惠妃气得大哭,扯着严守,“你瞧瞧,你瞧瞧,他怎么能这样对我?王府里有长史,我在宫里轻易出不得,楚王府里的事,怎么就怨到了我头上?”她又想到靖北侯居然敢嫌弃他的儿子,气得骂道,“哼,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佑儿的正妃位置一直给她留着,这么不识抬举,本宫倒是要看看,她去了吴王府,是不是就能得独宠了!”
  严守也只有顺着她的话说,又安抚道,“娘娘说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只恨奴婢不是个男人,若是,必定只给娘娘一个人。”
  惠妃冷哼一声,斜着眼,“你现在倒是会说这种好听的话,你当本宫不知道你还有个对食的菜户?你别怨本宫,本宫赐死了她。”
  严守的脸略微一白,很快又恢复了常色,跪在惠妃跟前,“娘娘,那只是奴婢老家的一个宫女,奴婢不过是抬举她,让她少受些欺负。”
  谁知道,最后反而丢了性命。
  吴王府里忙了起来,新上任的长史权万成忙得脚不点地,一应的礼仪都是由他和礼部交涉。看得出来,吴王殿下对婚事非常重视。无奈,时间太短,只有一年多的时间,要采买的东西也很多,一些礼仪的细节,吴王都不放过,短短几天,权万成觉得,自己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吴王殿下可不管这些,他回来之后,一直住在前院书房,主院空着,他去转了几圈之后,要权万成做一些修葺。明明刚起的王府,哪里就要修葺了,吴王殿下偏偏不同意,只说,将来王妃不喜欢这种格局,不满意那种格局,提了不少建议,权万成上奏给皇帝,皇帝让将作监的人过来看,看完了照着殿下的要求休整。
  钱,是皇帝从内库拨出来的,后来皇太妃听说了,也拿了好几万的私房银子出来给吴王,说吴王可怜见的,也没个亲娘心疼,这事一出来,皇太子气得要死,在东宫里说,“这老虔婆,是不准备活到本宫登极了?”
  惠妃也是气愤不已,“就算又亲娘,谁又有本事一拿就是七八万两银子?就算是有,谁敢这么拿出来?”
  这且不说,皇太妃听说王府里没有什么摆设,又陆陆续续从自己的库房里让人搬了不少摆设出去,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多数都是这些年,前前后后,一些地方上进贡的稀罕物儿,也有两任皇帝的赏赐,全没有给自己留一点的意思。
  101.第101章
  后来, 皇帝又把杨妃留下来的那些财物,让人给了吴王, 王府里才有了点样子。只主屋里,一直都没有做什么装饰,权万成想的是,殿下怕是在等新婚, 难道说, 这一年多, 他都准备只住在前院书房?
  十月初八,靖北侯府头一天就开始张灯结彩,大红的绸布,把整个侯府妆点得喜气洋洋。一大早, 唢呐声响,一挂挂的爆竹在门口放开来。朝中, 不管是受邀请的, 还是没有被邀请的,都来了,轿子马车停到了好几里地远的街上,快抵到朱雀大街了。
  宁安伯府的老夫人带了媳妇xiǎo jiě, 在二门口下了车, 姚姝领了镇哥儿来迎接, 笑着道, “母亲实在是走不开!”
  伯夫人笑着道, “怎么能有时间?今天是什么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