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24章
  陆季迟的突然出现吓了屋里众人一跳, 也叫姜姮难得地愣了一下:他怎么来了?
  明荣郡主也十分诧异, 好半晌才起身道:“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突然听见堂姐的声音, 又有些不确定,便进来看看。”陆季迟摆手免了众姑娘的礼,随口似的问道, “听说王叔前些天身子有些不适, 现在可好些了?”
  这倒霉堂弟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父王来了?莫不是有什么目的?明荣郡主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口中谨慎地答道:“老毛病而已, 没什么大碍了, 多谢殿下关心。”
  “那就好, ”陆季迟又扯着她尬聊了两句, 末了才不经意似的转头扫过姜姮,“你……方才说要作画的, 不会是你吧?”
  见他陡然一顿,面露惊讶,众人皆是一愣,明荣郡主也挑了一下眉:“殿下认识姜五姑娘?”
  “不算认识, 不过是意外见过她的画作, 差点被丑瞎而已。”陆季迟很欠揍地嗤笑了一声,“能把孔雀画成母鸡的人, 本王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众人又是一愣。
  姜姮前不久才回京, 晋王又是个从不将姑娘家放在眼里的, 因此没人怀疑他这话。所以……这位姜五姑娘是真的不擅作画, 并非只是谦虚?
  明荣郡主挑眉,看着她的目光顿时就温和了不少。
  她自己是个率直的人,自然也喜欢率直的人,姜姮能当众承认自己的不足,对她来说比那些个明明不会却非要装会的人可爱多了。
  至于画技不好,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年头世家大族挑选媳妇,主要还是看品行好不好,识不识大体,会不会管家,才名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像明荣郡主自己,也不过是因为生活无聊,拿兴趣打发时间,并不会将它当做交朋友的准则。
  “殿下怎么能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儿这么说话,太失礼了。”明荣郡主虽骄傲霸道,却向来怜惜弱小,见陆季迟当众“欺负”姜姮,顿时就不赞同地说道。
  人家姑娘不要面子的啊?
  一点儿风度都没有!
  难怪这么大了还娶不上媳妇儿!
  却不想“被欺负”的姜姮正垂目掩去眼中翻涌的笑意,配合地做出一副窘迫不安的样子。
  “本王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陆季迟没所谓地耸了一下肩。
  他向来是这种张狂的死德行,明荣郡主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就要开口怼他。
  “那不知阿媛姐姐口中那副踏雪寻梅图又是怎么回事呢?”却是姜媛身边一位身穿紫衣的姑娘突然好奇地问道。
  ……怎么哪儿都有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
  陆季迟心下啧了一声,正想着该说点什么,姜姮柔柔地开口了:“那幅踏雪寻梅图上确实有郡主的痕迹,因为,那本来就是照着郡主的作品临摹的。”
  这话令众人十分惊讶,就连明荣郡主也意外地眨了一下眼睛:“照着我的作品临摹的?”
  “是,虽然我不擅长作画,可舍弟却是个画痴,他十分喜欢郡主的作品,称郡主的画疏阔爽朗,意境幽深,乃是绝世佳作。他自幼体弱,不便出门,今日我来这里,也是听说郡主会出席,想着替他见一见偶像,好回去说给他听。”
  明荣郡主一愣,目光越发温和:“所以那副踏雪寻梅图……”
  “正是舍弟所画。他时常临摹大家作品,其中就包括郡主的。我见那画好看,便要来挂在了房中,没想到被四姐姐看到,竟生出了这样的误会。”姜姮说罢,目光黯然地看了面色骤然僵硬的姜媛一眼。
  生长在皇家,明荣郡主什么样儿的手段没见过,见此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当即便冷笑一声,目光严厉地落在了姜媛身上。
  姜媛脸色一白,急忙解释:“我,我也是太喜欢郡主的画作了,这才……”
  “行了。”明荣郡主却是懒得听,摆手打断她的话,转头看向姜姮,“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
  “舍弟名唤姜辞,今年刚满十二。”
  “还是个小少年啊,”明荣郡主笑了起来,“那这幅蝶恋百花图,你带回去送给他吧,就说多谢他的喜欢。”
  姜姮惊喜,忙起身谢过:“多谢郡主慷慨,舍弟定要高兴坏了。”
  她长得温婉美丽,举止真诚不做作,明荣郡主见了,那股喜欢结交朋友的豪爽劲儿又上来了:“你呢?你可想学作画?若是想学的话,我教你啊。”
  没想到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姜姮一愣,当即便笑了起来:“这可是天大的荣幸,我哪有拒绝的道理,只是我天资愚钝,郡主到时莫要嫌我蠢笨才好。”
  她这样爽快,就叫明荣郡主越发喜欢了几分:“无妨,只要愿意认真学,就是块朽木,我也有法子让它开出花儿来。”
  姜姮感激谢过,一旁姜媛却是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儿方才没有失态。
  多少人想求明荣郡主指点一二都求不来,姜姮这画技惨不忍睹的蠢货,她凭什么得到郡主的另眼相看!
  座下其他贵女们也是心中羡慕不已,只有陆季迟默然无语,嘴角微微抽了两下。
  这姑娘不止怼人厉害,拍马屁的本事也很溜啊,瞧瞧这三言两语就哄得人心花怒放的……
  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
  姜姮的危机已经化解,孟婉妍又不在屋里,陆季迟很快就跟明荣郡主告辞了。
  所以他真的只是路过?明荣郡主觉得这破堂弟今儿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怪在哪儿,便只挑挑眉,目送他出去了。
  倒是姜姮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唇,眼中闪过几许带着了然的笑意。
  “你确定孟婉妍今天来了?”一出门,陆季迟就低声问魏一刀。
  魏一刀点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确定,刘大亲眼看着她进来的。”
  陆季迟拧眉:“那她怎么没在屋里?”
  魏一刀猜测:“三楼不是藏书室么,也许她去藏书室看书了?或者会不会是去四楼休息了?”
  陆季迟想了想,低声道:“我上楼看看,你也四下转转跟人打探一下,要是发现她的踪迹,马上通知我。”
  “好嘞。”
  魏一刀领命而去,陆季迟整了整衣裳,快步往三楼走去。
  三楼是一间巨大的藏书室,刚出楼梯口就能看到门口“请勿喧哗”四个大字。藏书室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书,排列整齐,墨香扑鼻。几十个比人还高的书架立在中间,四周设有案桌,与现代图书馆有些类似,十分人性化。不同的是,这里更享受些,还安排了端茶送水的书童为客人们服务。
  不过今日楼下有交流会,大家都去凑热闹了,藏书室里没什么人,书童们也都下楼伺候去了,只留了一人在门口守着。
  “参见晋王殿下!”
  见到陆季迟,那少年模样的书童赶忙行礼,陆季迟摆手叫他起身,问道:“本王的堂姐明荣郡主和左相府的孟二姑娘可是在里面?”
  若只问孟婉妍有些奇怪,带上明荣郡主就不那么突兀了,书童不觉有异,恭敬答道:“二姑娘在里面,郡主却是未曾来过。”
  陆季迟心中一喜,面上却只随意道:“没来过?罢了,改日碰到再说吧。对了,本王要进去找本书,你去沏壶茶来。”
  “是。”
  书童领命往楼下去了,陆季迟快步进了藏书室,却并没有看到孟婉妍的身影。不过这地方大,右侧临街的一面还有一排用木门隔开的隔间,名曰观书小屋。因此他也不着急,假装找书似的慢慢往里头走去。
  孟婉妍清高矜傲,定不喜欢被别人盯着围观,她应该是在观书小屋里。而要想从她口中探出有用的消息,只能装成巧遇,不能太过刻意,那么,怎么做才能不动声色地把她引出来呢?
  正思索着,不远处忽然传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陆季迟心下一动,飞快转身,对上了姜姮含笑的双眼。
  “……怎么是你?”
  姜姮袅袅婷婷地走上前:“臣女来道谢,方才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她声音不大,但陆季迟还是赶忙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小声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猜的。”
  “……猜的这么准?”
  姜姮压着声音笑了起来,波光流转的美目扫向不远处的观书小屋:“殿下今儿是来找孟二姑娘的吧?”
  陆季迟明白了:“你知道她在这里?”
  “是,约莫半刻钟前,孟二姑娘说要上来找几本书,一直也没回去,我想她应该是一时看得入迷,忘了时间。”姜姮说着顿了一下,微微勾唇,“殿下若是想与她来个偶遇,直接进去怕是不合适,不如我以郡主之名把她请出来?”
  陆季迟眼睛一亮的同时心里莫名抖了两下,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目的什么的,这丫头聪明得有点儿吓人啊!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殿下替我解围,我自该报答殿下。”
  想起刚才的事情,陆季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就算我不出现,你自己也有办法脱困吧。”
  “有是有,但只能勉强不得罪郡主,却不会有现在的收获。”生母早逝,父亲一心建功立业,继母只在意自己的孩子,她习惯了万事只靠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这是头一回有人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出手相助,虽说没有他她也不会有事,可这种被人维护的感觉……
  挺新奇也挺不赖的。
  姜姮笑了一下,低声提醒,“孟二姑娘今日神色有些不对,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陆季迟一愣,点头表示知道了。
  姜姮又笑了一下:“那我去了。”
  “好……”陆季迟轻咳一声,“谢了。”
  自打上回一起在长丰酒楼吃过饭之后,他在自己面前就越发不掩饰了……姜姮颇觉有趣地看了认真与自己道谢的少年一眼,说了句“殿下客气了”,这便转身朝那排观书小屋走了过去。
  “孟姑娘?你在吗?”
  少女声音软软的,甜糯却不腻人,陆季迟不知怎么有一瞬走神:这声音要是唱起歌来,大概会很好听吧?
  正想着,姜姮又重复地唤了一声:“孟二姑娘?”
  陆季迟回神,悄声往前走了几步,却什么答复都没有听到。
  姜姮又叫了几句,依然无人应答。
  正好这时那去沏茶的书童回来了,少女上前叫住他:“郡主命我来请孟二姑娘下楼,不知她在几号小屋里?”
  书童恭敬答道:“一号,那是我们先生给二姑娘准备的专属小屋。”
  先生显然是指孟春林,孟婉妍是他的侄女,有这样的特殊待遇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姜姮点头,又问:“二姑娘一直都在里面,没有出去过吗?”
  “这……小的方才给晋王殿下沏茶去了,并不能肯定。”
  “晋王殿下来之前呢?”
  “晋王殿下来之前小的一步也未曾离开过这里,那时二姑娘一直在里面,没有离开过。”
  姜姮微顿:“那……”
  “茶沏来了?”却是陆季迟突然从书架后走了出来。
  “是,殿下,这是……”
  书童还没说完,陆季迟就打开那茶壶闻了一下,随即面露嫌弃道:“本王不喝雨前龙井,去换一种。”
  书童一愣,却是不敢不从,又端着茶壶下去了。
  他一走,陆季迟就收起了脸上的不耐之色:“这小书童走了之后我一直都在这里,除了你之外什么人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