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家的马车上,母亲沉着脸没说什么,我也只能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不说话,回到家关上门,却没那么好应付了,母亲非逼着我说主动捐紫晶钗是谁给出的主意。
  天地良心,这真是我一时福至心灵主动提出来的,没有任何人提点,可母亲非不信,认定了我想不出这个主意。
  好吧,虽然太子是让哥哥提前告诉过我入宫后皇后可能会稍微为难我,让我忍让机灵一些,可我凭什么忍啊,这天下一向是皇帝和士族共治,我们家是臣子,又不是奴才,因此皇后第一次给我拉仇恨的时候我就怼了回去。
  至于第二次给我她“用过”的旧簪子,我真觉得挺高兴的,虽然旧了点,好歹是金子啊,提出捐赠自己头上的,只因为我总不好带两支差距过大的簪子在头上,拿到手里又太突兀,怪别扭的,正好皇后提到了灾民,就趁势捐出,也算是间接的抢一下皇后的风头,可这真不是多难下的决定,毕竟前世也是有这个习惯的,那里有困难,哪里就有捐款,何况这次捐的东西是算在太子头上,大不了再找他要回来。
  不花我一分银子,既能做好事,又能怼皇后,何乐而不为呢。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偏让母亲想歪了,她见我死活不松口,自己想了一阵,忽然沉下了脸,问我是不是偷偷和太子见过面,还要打我。
  那鸡毛掸子看起来挺厉害的,我不敢硬抗,忙出卖了哥哥,说是他传的话,我私下绝对绝对没有见过太子。
  我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本朝男女大妨虽不甚严,未出阁的女孩子和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见面是没什么的,可这和私相授受是两码事。
  我当然没有和太子私相授受,因此赶紧澄清。
  ☆、第17章
  见我说的坚决,母亲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我以后谨言慎行,特别要注意不能私相授受,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母亲很是有些语重心长:“囡囡啊,你要记住,女孩子家要自重身份,这样别人才会看得起你,若是八字还没有一撇就自动的贴上去,就落了下乘,咱们家也不是这样的门风。”怕我不明白,还给我举例,“那个蒋青黛,就是前车之鉴,你万万记得。”
  这不就是对男人要吊着的道理嘛,没想到母亲还会与我说这个,我连忙澄清:“娘,您放心吧,我是那种人吗?别人不了解,您还不了解我,再说了,从回来都现在,我都在您眼皮子底下呢,要有什么,莲蓬第一时间就和你汇报了不是?”
  上次就是莲蓬随我去的猎苑,她们这些丫鬟都在营地待着,反而没事,选她也是为了让母亲放心,毕竟也能让母亲了解到我的情况,省的我自己再汇报了。
  见我戳穿莲蓬的身份,母亲不仅没脸红,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在你身边放人,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自然凡事要人多提点着些。”又道:“你看看我在你妹妹们身边放人了没有?还不是怕她们多心,也就是你,我才这般。”
  将在我身边放间谍的事说的理所当然,我真是服了亲娘的逻辑,不过也没法反驳,更不能将人遣走,只好默默的内伤。
  不过我说的有道理,也确实没有外出,更何况和太子见面,因此娘相信了我的说辞,不过对于哥哥传话一事,还是表明了批评的态度,并且要等他回来问他话,这就不关我事了,我自然乐得清闲。
  没想到娘的下一句话就是,让我多留心合适的闺秀,她要给哥哥挑个合适的,毕竟年纪也不小了。
  我有些出汗,忙劝道:“不太合适吧,我一个小姑娘,能看出什么来呢。”
  娘颇不赞同我的说法,“我出去交际呢,只能看个大面,总也不好盯着人家的闺女打听,何况有些事情打听是打听不来的,你们女孩子家,正是一处玩儿的时候,处的久了,彼此的心性自然有所了解,有些方面比我还强呢。”
  我自然不好说您儿子已经有了心上人了,还是您刚刚怀疑和我私相授受的那位,因此打了个哈哈,应付几句便要告辞。
  今日早早进宫,又在皇后那经历了异常风波,娘也觉得我有些累着了,便让我先回去休息,自己打算等哥哥回来再说,毕竟人生大事,总不好擅自做主。
  我忙不迭的溜了,心里却在盘算对策,皇后那边好说,她虽是皇后,手伸不到大臣家里来,何况今日发生的不过一件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充其量是有些龃龉,不至于对我如何,那也太下作了些,非是一国之母的心胸。
  至于哥哥的事情倒是有些麻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即使他咬死了不成亲,难道太子也不成亲?到时候哥哥就是被辜负的那一个,我心里也不落忍。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一个好的对策,我愁的不行,却忽然反应过来,我操这个心干嘛呢,就是我想破了头,有了完全齐美的好办法,也轮不到我来做主啊。
  因此我也就将此事丢开,专心想我自己的事情,比如,我捐的那支钗该用什么理由找太子要回来,毕竟那钗其实也不便宜,今日娘虽然没提这个事情,但是日后想起来必然要心疼的,家里虽然吃穿不愁,平白捐了这个出去,也是要心痛的。
  还没等我想出头绪来,哥哥就过来了,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神色也很是倦怠,我以忙端茶给他喝。
  哥哥接过茶喝了一口就笑了,“这是君山银针,难为你想着。”
  虽然我不爱喝茶,但是家里谁爱喝什么我都记着,备的很是齐全,因此哥哥一来,就吩咐给他上了这个,看他笑了,我才放下心来,问他去过娘那里没有。
  哥哥摇头,看来是刚从宫里回来直接到我这里,想到他这么关心我,我心里也有些美滋滋,便提前给他透露了一下娘准备给他说亲的事。
  没想到哥哥的反应并不像我想象中的激烈,只是淡淡的周期了眉头,“不行,现在可不是好时机。”
  说到这个我就不服气了,这也不是好时机,那也不是好时机,到底什么是好时机,难道真等他和太子一拍两散?那可有的等了,要我说,不如不必顾忌太子,反正现在两人正是好的时候,身为土著,太子自然也明白哥哥身上的重任,再没理由阻止的。
  不过这话可不能直说,因此我试探道:“你是不是担心太子那边?”
  哥哥楞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了,因此我点点头,没想到哥哥放下茶盏,很是郑重的看着我:“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暂时不要和任何人说起。知道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种事情,怎么会主动和人说,因此我不高兴的反驳道:“是你傻,还是你以为我傻?这件事传出去,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我是那种人吗?”
  真是的,和太子勾勾搭搭,还是个男的,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一个奸佞的名声少不得扣在哥哥身上,说不得还会有人乱说是爹指使的,反正在那些心机勃勃的人心里,什么都是为了权力,因此虽然心里是赞同两人的感情,我还是知道轻重,不会说出去的。
  如此,哥哥方放下心来,又和我说了几句话之后,丫鬟来报说娘有事找他,所以他放下茶盏先出去了,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问了一句,是不是太子告诉我的。
  这,我总不好和他说是自己猜出来的,因此点了点头,哥哥皱紧了眉头,颇为犹豫的看了我一眼方转身离开,他这一眼看的我心里毛毛的,只觉说不出的怪异,但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只能安慰自己是错觉。
  没想到,过了两日便有消息传来,说是皇后提起太子的亲事,被当场拒绝,太子的理由是如今是地动之后,百姓受难之际,二皇子也受了伤至今未好,他便提出为国祈福一年,将婚事延后。此话一出,百官都赞仁义,皇后本人也说不出话来。
  我听了心里暗笑,这一手真是玩儿的高明,既拒绝了皇后想要往他身边塞人的想法,更传出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二皇子的腿至今未好,怪不得皇后一直瞒着,更获得了百姓的好口碑,如今京城里的百姓说起太子殿下来,谁人不夸奖呢。
  因为太子这一手做的漂亮,哥哥最近也是神采飞扬,弄的我很有些看不过去,私下敲打了他几次,让他不要太过高兴,说了几次才勉强劝住,哎,这些恋爱中的人啊,真是散发出盖不住的酸臭味,这么点小事就值得高兴成这样。
  不过,说到这个,我好奇的问了问娘,给哥哥说亲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合适的闺秀,没想到娘笑了笑并不说话,她说太子正在为国祈福,身为伴读的哥哥自然也不好先说这个,说不得只好再拖一拖了,这倒也是。
  不过,哥哥能拖,我们姐妹却是不必的,因此我又好奇的问了问,有没有合适的公子之类,毕竟也好提前打探一下。
  没想到娘很是惊讶,见我坐在那有些期待的样子,叹了口气,“囡囡,你自己心里,有什么想法没有?”
  这就是问我的意见了,我想了想,提出一个,“不用多大富大贵,对我好就行,最重要的,家风清正,不准纳妾,不许收通房。”
  娘眨了眨眼睛,愣愣的盯着我,似乎是没想到我说的这个,半晌才道:“你想好了,是这个?”
  这有什么想不好的,我点点头,目光坚定,示意自己想的非常好。
  没想到娘却皱紧了眉头,不太肯定的道:“囡囡啊,太子那里,”说到一半,又换了个说辞:“你知道太子要为国祈福一年的事情吧。”
  这事儿街上的乞丐都知道,我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这就意味着,太子的婚事要推迟一年,纵然一年后开始议亲,从纳彩到迎亲,至少也要一年的时间。”
  我知道啊,我还知道,到那个时候,太子就十八了,搁现代的说法,刚刚成年,因此也不算晚,因此我点点头,母亲见我不说话,加重了语气:“那你有没有想过,到那时候,你十五了。”
  嗯,我及笄了,因为生日在正月,所以我算年龄都不算虚岁的,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娘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太子成亲,娘提我做什么。
  见我还是不理解,娘有些恨铁不成钢,干脆挑明了道:“那你觉得,他是不是为了你才想理由推迟了大婚的时间?”
  “啊?”听到娘的话,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飘过的长发小天使的地雷。
  小剧场:
  哥哥:他知道太子要提出为国祈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提前告诉她,有内幕。
  妹妹:我知道了——你和太子的奸/情。嘿嘿嘿。
  ☆、第18章
  018 拒亲事
  看来娘这误会不浅啊,我有些哭笑不得,“您可真有自信啊,真把您女儿看成本朝第一好女了?”
  听到我的话,娘红了脸,想是自己也觉得不靠谱,我和太子本身没什么交集,不过是沾了哥哥是伴读的光儿,若说交情就只有地动时候一路同行的那几天,可也没发展处什么惊天动地的感情来,因此娘这话纯属是无稽之谈。
  若说推迟大婚为了谁,那我倒知道,不过却是提也不能提,若真是让娘知道,她非疯了不可,因此能瞒一日便是一日,不过此时她往我身上想,我可是不能接受的。
  娘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头绪来,看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深深的叹了口气,虽说事实是我和太子并无干系,她神情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不过我并不担心,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
  此事就这么暂且放下,另外的事情也提上日程,虽然哥哥不能提亲事,暗中相看也是有的,用娘的话说,难道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不成?
  并且若论年纪,我们姐妹是够了的,我们年纪相差不大,都是同岁,我是正月的生日,江玉茧四月,江玉芙五月,都已经十三岁,过了年就十四,是该定亲了,若赶到一处,更是手忙脚乱。因此娘开始相看人家,并且教我们处理一些家事。
  虽然之前管家的事情江玉芙的表现让娘很是生气,后来也没继续让她理事,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用娘的话说,家和万事兴,若为了一时之气让人小瞧了我们江家的女孩儿,那不值当。
  知道事情的轻重,连蒋姨娘都安分了许多,江玉芙也每日来娘这里请安且学着做事。
  因此,我们现在是上午去上课,下午学着理事管家,个人有个人管着的东西,母亲在旁教着,这当然是极好的,我却有些担心给我们上课的郝师傅,若我们将来都出嫁了,她无儿无女,能到哪里去呢?
  母亲看我心里有事,我便将这事说了,母亲一笑:“我当是什么,也值得你这般发愁。放心吧,若是郝师傅不想另寻她处,咱们养着也没什么,左右多一个人吃饭罢了。反正没几年你哥哥也要成亲的,有了女孩儿一样要教导。若她不愿在咱们家,自然是有更好的去处,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娘说的有理,且我和郝师傅谈了谈,看她不像没主意的人,也就放心。
  到是娘的相看进程,有了重大的进展,国子监祭酒的独子爹瞧着不错,来家里拜访一回过后,娘觉着也不错,觉得他为人知书达理,进退有度,便思量说给哪个妹妹好。
  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的位置,官职不大也不小,且没什么油水,但难得张大人家里和气,只有一妻一妾,张公子虽是妾室所出,但是是独子,也不差什么。且张公子今年十五岁,也已经中了秀才,不算无能。
  因着庶出的身份说出去不大好听,多有些人瞧不上的,因此婚事也是打算了又打算,恰好娘也有意,便一拍即合。
  娘的意思,这亲事说给江玉芙不错,蒋姨娘也觉着好,但是江玉芙本人却不大愿意,觉着张公子,嗯——有些丑。
  江玉芙自己长得好看,对待另一半的颜值要求自然高些,我也见过张公子,虽然不大帅,充其量就是个一般人,没到丑的地步,可是配江玉芙,单从外貌上来讲,确实不大配的上。
  不过这话娘有些生气,看一个人难道是看外貌不成,蒋姨娘心中有意,也是劝了又劝,奈何江玉芙铁了心,就是不喜欢,娘没法子,又问江玉茧的意思。
  “哼,现在又来问我的意思了。”江玉茧拧着帕子,气鼓鼓的,很是不忿,“我就是不服。姐姐,你是嫡出且居长,我们平日里以你为首是应该的,可是凭什么,我们都是庶女,我又大,怎么凡事都是要先紧着她呢?我是哪里不如她不成?”说着一阵委屈,眼里险些留下泪来。
  赵姨娘本来是在旁边想要劝的,听了这话,眼圈儿也跟着红了,叹道:“姑娘何苦又说这个话来,左右不过是我误了你。”说着忍不住捂住脸哭出声。
  我有些尴尬,本来是想过来劝劝她,但是这么一来我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细想下来也有理,虽然蒋姨娘得宠些,但是爹这心偏的也够厉害的,有了好的亲事,先让娘给江玉芙说。
  江玉芙拒了之后,娘的意思是不如说给江玉茧,爹才同意,不过既然她也不愿意,还是算了的好。
  因此我拍拍她的背,劝道:“你放心,你既然不愿意,我帮你回了娘,凭他什么人,咱们都不要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江玉芙的声音笑道:“大姐姐说的是,我也觉得他配不上二姐姐。”她含笑立在门口,听到我说话,便拍掌叫好。
  不够乱的呢,怎么她又来了。
  果然一见到她,江玉芙又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姐姐。”江玉芙倒是很高兴的样子,也是,刚拒了一门不喜欢的亲事,能不高兴吗?
  见到她我也有些不高兴,好端端的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就行了,怎么又来了江玉茧的院子里,何况正是敏感的时期。
  “三姑娘坐。”赵姨娘虽伤心,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擦干了眼泪起身倒茶,招呼江玉芙坐下。
  “不准!我的屋子,不欢迎你。”江玉茧大概是气的狠了,连这种话也说出来了。
  “随你欢不欢迎,我是来劝你,如国母亲想要把张家的婚事说给你,不要答应,说完这句就走。”江玉芙果然说到做到,撂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半点不停留。
  “哎。”我惊叫了一声,追之不及,又安慰了江玉茧几句,看她和赵姨娘有话要说的样子,于是告辞回去,准备去找江玉芙问清楚。
  结果,走到半路上就发现她蹲在那里正弄着花草,背影看着很是单薄,我心里有气,走过去拍了她一下,“已经入秋了,地上凉的很,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她蹲在一丛案头菊的边上,正细细的数着花瓣,听到我的声音忙站起来,身形晃了一晃,我赶紧扶住她,忍不住开口训斥,“出门也不带个丫鬟,你看看你,天又凉,此地又阴,还在这蹲着,是嫌命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