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这没什么道理,那些百姓明明都心怀畏惧,窥视的时候连稍微宽一点的缝隙都不敢打开,真的迎上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仇钺也看不出什么敌视之意。而且那些人是真的在畏惧他,连与他对视都不敢,一被他看到,就亟不可待地关严了门窗。
  明明没有什么不对劲,可仇钺就是觉得不对劲。好像所有看似对劲的东西,实际全都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这种感觉十分难受,就像身上痒,却摸不准是哪里痒,挠到哪里都解不了痒,越来越痒的难受;这种感觉又十分恐怖,就像独自走着夜路,总隐隐听见除了自己的脚步声还另有一副脚步声如影随形,回头去看,却又空不见人。
  到底是哪里不对?!
  仇钺拨回马头停住,望着空荡荡的安化城街道,忽然间想通了他觉得不对劲的根由,就在于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
  实在太顺利了,一次藩王叛乱竟然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平叛大功,加官进爵,天大的好处唾手可得,都太顺利了,顺利得不可思议。就像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即使看见它近在眼前,闻出它香味诱人,可它来得如此轻易,你真敢轻易凑上去咬一口么?
  如今被请来安化城内的文武官员那么多,朱台涟为什么偏偏挑选了他来说明自己舍生取义的意图?明明可以等到饮宴当日再对刘瑾一派的官员下手,为何要提前对付安惟学?为何正好等到杨英的平叛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原先驻扎城内的兵卒却被尽数遣出城外?
  仇钺惊讶发现,自己之前居然都没想过:我仇钺何德何能,朱台涟为什么偏偏挑中了我,大开方便之门,将偌大的评判功劳拱手奉上?难道真是因为什么看出我人品正派,而非……
  因为提前已得悉了我就是鼓动安化王府谋反的主谋之一?!
  “朱台涟不可能做这种打算,他对你那么说,定是别有居心!这定是他设下的诡计,我们都中了他的圈套!”
  杨英片刻之前说的话忽然回响在脑中,仇钺蓦然回首,早已见不到了杨英及其随行亲兵的身影,不但见不到那些人,连方才他们马蹄激起的尘埃都已全部落定。
  空无一人的安化城街道,显得比方才还要怪诞诡异。
  不知不觉,已出了浑身的冷汗,随着一阵温暖的春风拂过,仇钺打了一个冷战,匆忙催马回到北城门附近,朝迎过来的亲兵吩咐:“快,去将城头上悬挂的安惟学人头取下来,仔细看一看,那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是安惟学的首级?”
  亲兵队长安排了人去城头确认,自己朝街道那头一看,提醒道:“将军你看。”
  仇钺循声看去,只见一行二十余人马沿街而来,在不远处缓下马速,一人当先提缰而出,一匹黑马,一袭黑衣,正是王长子朱台涟那个片刻之前还被他设想将要**于府邸之中的朱台涟。
  仇钺的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将军!”未等朱台涟来到跟前,城头上的一名亲兵已跑了下来,手中提着那颗原先挂在城上的首级,“将军请看,这人头竟是……竟是面塑!”
  仇钺转头看去,被亲兵呈到跟前的人头看上去五官狰狞,血色隐然,即使是近在咫尺地看上去,也很逼真,那五官眉眼,分明就是巡抚安惟学没错。但他的亲兵说是面塑,仇钺也无可置疑,那东西是真的还是面做的,只需拿在手里一掂分量,就能确定了。
  “安惟学呢?”他转过头去,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去问已经到了几步之遥的朱台涟。
  “已经上路回京,去向他的主子刘瑾报告这里的谋反内情了。”朱台涟答道。
  那天他夜间领去安惟学所住小院里的三个人当中,两个是他的侍卫,那穿着平民装束的第三个,就是安化城中有名的面塑师傅,平日专门捏面人为生,替人捏面塑头像惟妙惟肖,几可乱真。有他为安巡抚做了个面塑脑袋,再染上点鸡血,就成功骗过了仇钺,也将杨英骗进了城。
  安惟学那晚被朱台涟一句“借项上人头一用”吓了个魂不附体,随后才知王长子的意思只是给他捏个面团脑袋,安大人立刻三魂归位。当夜朱台涟就安排了人送他出城东行,安惟学听他说明了谋反原委,巴不得即刻离开是非之地,更急于去向主子刘瑾报告,配合得十分积极。
  到了此时,想必他已出了陕西。
  第104章 仓猝逃离
  仇钺语调艰涩:“王长子, 杨总兵他……”
  “我没有见到他,”朱台涟面色平淡, 语调也同样平淡,“不过, 我留在府邸之内的诸位大人们,想必可以替我好好招待杨总兵。”
  仇钺痛心地闭了一下眼睛,事到如今还能说点什么呢?难道该去指责人家言而无信、蓄谋欺诈么?人家不过是在反击而已啊!
  “王长子,你是何时知道的?”
  何时知道的,这问题朱台涟一时竟没答上来,若说具体时日,他真不大记得了, 只有答道:“自从迟艳从你们那里获悉不久, 我便收到了确切消息,在那之前,还只是猜测。”
  “迟艳……”仇钺点点头,脸上竟然呈现出一种近似于笑的古怪表情, “好好好, 她是你的人……很好,得知她是你的人,总比知道她受我连累、将要死于你手,更令我欣慰!”
  迟艳对他的“情意”一直不冷不热,不远不近,他早已过了婚龄,她也到了婚龄, 早在安化王露出招他为婿的意思之前,他早已不止一次向她提过婚事,但每一次都被她搪塞过去。依身份而论,明明是迟艳高攀了他,但他还是安心依从她的意思等了下来,满心盼着这桩大事了结,自己受封了更高的官爵之后,再来风风光光地娶她。
  如今才知,那一天等不来了,亦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过能等来的希望。
  望着朱台涟,仇钺一时间几乎被自惭形秽之感压得透不过气来。即使不去相比出身与相貌这些天生的东西,单比人品做派,他一个相助杨英算计人家、想要借助人家去谋反送死加官进爵的人,如何能比得过多年扶贫济困的王长子?
  王长子朱台涟在安化周边一直名声极好,连最近传出谋反的传言,这一带的百姓都不相信,迟艳自小就在这边长大,他竟会去相信她情愿帮他们算计王长子,出卖王长子,这是何其愚昧!
  每一次与他正面相对,在迟艳那恭谨守礼的微笑背后,想必都是对他人品的鄙夷,以及对他愚蠢的耻笑吧。
  好好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面对着穷途末路的局面,仇钺竟感到一阵违和的轻松。自从参与了杨英的计划以来,心头所压着的那点愧疚之意,终于可以搬开了。自己算计的人已经成功反了手,天理似乎得到了昭彰,自己终于不必去做一个小人,终于不用对到手的功名利禄问心有愧。这才是自己该得的下场!
  “仇将军,”朱台涟又开口道,“如今西崖渡口、大小坝、灵州等地我都已着人做好了准备,所有的谋反证据都会直指杨英,在外人看来,都会认定是他栽赃我谋反。不过,证据还是次要,三法司断案,没多少人会看重证据,尤其这种涉及党派纷争的案子,证据更是轻如鸿毛,最终案子如何判断,就看哪一方派占据上风而已。如今朝政大权仍在刘瑾手中,杨英为了对付他栽赃我等谋反,这案子会如何判,毫无疑义。”
  “那又如何?”仇钺陡然打断他,唇角噙着冷笑,“你现今来对我说这些又如何?难道还怕我会不死心?”
  朱台涟微微摇头:“我是想劝将军,回头是岸。我对请来府上的那些大人们言明这次陷害安化王府谋反的内情,并未提及将军大名,将军若想抽身而退,眼下还有机会。”
  “不必了!”仇钺再次没等他说完便喝道,“王长子,事到如今我也对你说句敞亮话。”
  他重重喘息了一阵,将语气调整得平和下来:“我早已知道,自己做的是件错事,早在刚刚被杨总兵拉拢那时,我便知道这是一桩错事。他反复游说我说,这么做都是为了扳倒刘瑾,是为了拯救天下,牺牲了安化王府的几个白吃饭的宗室子弟,便能换来天下太平,有何不好?可我心里也有杆秤!即使真是白吃饭的宗室子弟,也罪不至死,再说他们的女人和孩子,又招了谁惹了谁?凭什么要为我们这项大计白白送命?更何况,我明知道安化王王长子不是恶人……”
  他痛惜地摇摇头,“我已经做了错事,便该为此付出代价,若在此时还去临阵倒戈,卖友求荣,岂非错上加错?我仇钺,做不出那么卑劣的行径!”
  朱台涟也不苦劝,只淡淡道:“边关抵抗外敌之时,将军毕竟出过大力,将来国朝尚有用得着将军之处,还望三思。”
  仇钺重重一声苦笑:“我只想再问王长子一句话,我们算计你的行径确实无可称道,可现如今,看着我们被刘瑾一派收拾,王长子可会觉得心头快意?你可是为刘瑾去了一伙大敌,想必将来安化王府都会从刘公公手里获取不少好处吧?”
  朱台涟淡漠的脸上也现出一丝极淡的苦笑:“仇将军,我若说其实那天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是真的曾有心以身殉道,依从你们的计策去谋反以对付刘瑾,你还会信么?”
  仇钺脸色一变,眸中满是迷惑。
  临到此时也没了瞒他的必要,朱台涟叹了一声,既怅然无奈,又隐约透着一份自豪与幸福:“都是我那二妹妹,洞察了我这打算之后,非要阻止不可,说我若要去送死,她就要陪着。我不在乎其余家人的性命,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总得在乎她的呀。所以,仇将军,为了二妹妹,只能委屈你与杨总兵算盘落空了。”
  这么一个荒诞无稽的解释眼下被仇钺听在耳中,自是与笑话无异。他摇了摇头,咬着牙调转马头,朝北城门外冲了出去。其余亲兵早已察觉异状,聚在了城头之下,见主帅出门,这些人也都纷纷上马跟了上去。
  朱台涟仍在马背上静静坐着,看着他离去,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韩毅守在朱台涟身侧,见状问道:“王长子,咱们就叫他这么跑了?”
  朱台涟望着城门外的背影,冷淡道:“宁夏总兵姜汉昨夜已经派了人去到宁夏府送信,如今整个宁夏都已不再容得下杨英与仇钺,他逃又能逃去哪里?总不能出关去投奔鞑子吧?”
  韩毅说:“可是,二小姐他们还在宁夏。”
  朱台涟并不为此担心:“有二妹夫和钱宁在,他们还可能在那里坐以待毙?迟艳带他们去的宅院距离庆王府,不过一刻钟的脚程。”
  望着城门外越来越远的人马,朱台涟轻声叹了口气,方才仇钺若肯再多听他说两句话,便会知道,刘瑾,一样不会猖狂多久了……
  对于宁夏府局势,朱台涟的估计应该说还是十分准确的。
  前一天在宴席之上,安化王向众位本地官员挑明了杨英陷害安化王府谋反一事之后,便由朱台涟向他们细致说明了自己近日从各方搜集来的“证据”。
  这一次饮宴到场宾客除姜炜之外,没有一个了解谋反内情,于是在这些人看来,王长子的那些话都很自然可信,无一人有着疑义。于是不论真心还是假意,这些人都争先恐后地表示,愿为安化王府讨还公道出一份力。
  宁夏总兵姜汉从前与朱台涟交往还算密切,加之人品不大好,在当日接风宴上,朱台涟托按察使姜炜透露本地谋反名单给邵良宸时,连他也算了进去,有意将他一道拉下水。实际因为宁夏总兵官职过高,朱台涟对拉拢姜汉入伙十分谨慎,一直都没有对其交过底。这一次倒正好借此机会,让姜汉这位杨英的顶头上司也成了为安化王府抱不平的成员之一。
  朱台涟向众官员申明了各样证据之后,便明说自己事前已经着人送去消息试探杨英,两日之内杨英便会以平叛为名,兵临安化城,届时杨英必会反咬一口,说安化王府请来这些宾客都是为了挟为人质,他自己则是来救人的。
  紧接着众人便商议了一番对策。安化这边好说,有了朱台涟的试探,只需守株待兔即可,这些官员也不信杨英有胆子把他们恁多人都杀了灭口,这些人当中有陕西司法一把手按察使,有军事一把手都指挥使,还有比宁夏卫更高一级的陕西总兵在,怎么也压的住杨英。
  宁夏总兵姜汉则应朱台涟之请,连夜派人去传令宁夏卫,维持好宁夏府的安定,以免杨英等人被逼急了兴起兵乱,威胁到边关的安全。姜总兵与杨副总兵素来不大和睦,手底下都有着各自的心腹,姜汉巴不得抓住这机会把杨英搞到死。
  姜总兵的军令被手下亲兵连夜送往宁夏,杨英于拂晓时分自宁夏卫出兵过来,正好在他离开宁夏后不多时,总兵将令送达了宁夏卫。这个时间都是朱台涟算计好了的。
  是以,从理论上而言,朱台涟认定何菁他们今天会很安全,是有根据的。
  可惜……为了保险起见,避免惹人生疑,朱台涟没有安排自己人直接送信过去宁夏,而为了不去节外生枝,他也没有特意请姜汉关照自己住在宁夏的二妹妹。
  所以,何菁他们并不知道二哥的这番苦心。
  以朱台涟所想,只要把二妹妹他们好好关在宁夏城里就行了,没想到的是,这边的四个人比他想象得要机灵,没那么容易关得住。
  住在华筝苑里的四个人都知道今天就是杨英出兵平叛的日子。胜败在此一举,四个人里,只有钱宁心宽,这一夜睡得还算好,其余三人都因心有惦记没睡踏实,天刚一亮就都醒了,也都支起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变化。
  有关今天他们是该避去庆王府,还是该去到环县,前日四人碰头商议之后,几乎都没有异议地选择了庆王府。显而易见,安化城那边有杨英带去的一万兵马,他们朝那边跑去正跟人家撞个正着怎么办?怎么想也该是留在宁夏,尤其去到庆王府里才最安全。
  可没想到的是,今天天刚亮,就听见街上传来一些喧哗声,钱宁住得离外墙最近,就近探来了消息。
  “街上有大量兵勇出没,都穿着宁夏卫的服饰,看样子是正要控制全城!”因华筝苑的下人们也在人心惶惶议论纷纷,钱宁顾不得去避讳他们,直接跑来邵良宸与何菁的院子报告消息。
  “是杨英为了后方稳定,动兵控制了宁夏府?”何菁与邵良宸首先猜到的就是这条。
  “恐怕是,”钱宁也同样如此认为,“真要是这样,庆王府怕是也不见得安全,谁知杨英会不会为了制住二小姐为人质,便以附逆为名将庆王府控制甚至查抄?你们觉得现今该当如何处置?”
  那边夫妻俩对看一眼,何菁压制住隐隐的心慌:“还是那句话,我是最大的累赘,都听你们安排。”
  其实到这时候已经没什么疑义了,邵良宸与钱宁对了一下眼神,意见很快达成一致:“咱们争取尽快出城!”
  哪怕出了城先躲到山里去呢,也比被关在城里或是那座宅院里要占据主动。所以,原计划推翻,走为上策!
  他们前两天便已为发生意外随时逃跑做了准备,由迟艳弄来了四身宁夏卫的红胖袄军服。当兵的个头也参差不齐,迟艳与何菁在女子当中还算高的,挑来的两身小号军服她俩还算合身。当下钱宁唤来迟艳,四人各自都换好军服,各取了一匹马骑乘,离开了华筝苑。
  杨英本也没有为他们单独设置看守,只把看守之责都交给了迟艳安排。这会会儿华筝苑的下人们自己尚且心慌意乱,根本无人顾得上管他们。
  四人四骑出了门,光明正大地从街上的兵勇之间穿过,去往宁夏府南城门,正赶上兵士想要关闭城门尚未关上,城门内外簇拥着一大群想要出城进城的百姓,乱作一团。
  “让开让开,总兵大人的军令,谁敢阻拦就砍了谁的脑袋!”钱宁当先吆喝着往城门外冲去。
  所谓总兵大人是姜总兵还是杨副总兵别人也不清楚,反正局面混乱,百姓们见到骑马的就躲,跟前少数几个军校的也没反应过来,他们四个人就冲出了城门。
  他们刚走片刻,宁夏府城门便被关闭,府城整个被姜总兵的手下控制起来。
  第105章 一路交心
  来到空阔无人的野外官道上,四个人的神经才松弛了一些。
  “二仪宾, 你真的一个人杀了何锦三十多名亲兵?”因为说不准一会儿会不会跟大队人马短兵相接, 行在路上,迟艳想先来关注一下己方的战斗力。
  邵良宸略略苦笑:“咱们要真见到人家的大队人马迎面过来, 赶紧拐进野地里躲起来也就是了,不一定要跟人家硬碰硬的。”
  今天没用马车, 而是让迟艳与何菁都各骑一匹马,为的就是灵活机动, 适宜逃跑, 他当然不准备带着老婆去跟军队硬拼。
  迟艳对他这回答很不满:“那你也可以直言告诉我啊,你究竟是不是真的一举杀过那么多人?”
  不等邵良宸回答,行在前面的钱宁慢下来笑道:“自然是真的了!二仪宾武艺高强, 非常人能比,我们指挥使大人都对他褒扬有加呢。一会儿遇见了敌人你便有机会见识了, 他必能以一敌百, 恰似虎入狼群!”
  邵良宸想不通他在自己女人面前夸别的男人是什么心态,瞟了他一眼道:“钱师傅也不比我差, 真遇见了敌人, 都不用我出手,他射上几箭也就解决了。”
  钱宁将头一摇:“不不,我可比不了你, 我射几箭才能射下几个人呐?到时候百十来人冲上来,等人家到了跟前弓箭就用不上了,还是得看你啊。”
  邵良宸忍不住皱眉埋怨:“前面形势不明, 你能不能别这么乌鸦!”他们还带着俩女人呢,真要沦落到与对方短兵相接的地步,钱宁就能保证他媳妇不被伤着?
  “乌鸦?”钱宁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他这个独特的“比喻”,不由得哈哈一笑,“你这人总是这样,看着挺爱说爱笑似的,来真格的却又说笑不起来。”
  看着迟艳掩了口咯咯直笑,邵良宸与何菁面面相觑:果然古人的幽默感我等是不懂的。
  “接下来,咱们该往哪里去?”随着迟艳一声询问,三个人都先后朝何菁望过来。
  何菁怔了怔,遂苦笑道:“你们别总看我呀,我也没主意,咱们四个里面我最没本事了,都听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