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又仔细想了一下,安小开立道:“走!我们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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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小开说的“我们”,指的他与知书入画三人,却并未从正门离去。眼下这种时候,他们自然是越悄然无息越好。他将两人带去内苑,顾不得许多,直接从枫林晚直接通到后院,然后分头行动。
  他让知书先去中院找翠云,这个时候,首先要做的无疑是要有人出面,先去探听一下临霜的状况,也尽量拖延一下对临霜的处置。公府中对行窃的奴婢是要杖责发卖的,如若等不到少爷回来,二夫人便已叫来牙婆,那恐怕便来不及了。
  然后,他迅速去马厩牵了那匹赤骥马,二话不说,便往郊外钟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听说了紫竹苑发生的事情,翠云无疑大惊失色,衣服尚来不及换便赶去了西院,秋杏阿圆听说了风声,也心急如焚,不顾劝说也执意便要跟去,翠云来不及劝阻,便也允许了她们跟随。
  却未想,半途,竟碰到了同去西院的问蓉与锦心。
  对于这件事,知书入画虽然闹不清缘由,但心中却总觉得,同锦心定然脱不开干系。当初不由分说,便让临霜去西院送东西的,便是锦心,而带人搜寻紫竹苑的,又是锦心的姐姐锦瑜,加之临霜当时的那一句“你们想诬陷我”,更让她们觉得,锦心隐有蹊跷。
  让知书入画更加气愤的是,问蓉于锦心这一次果真是为了阻挡翠云而来的。到了西院,翠云想方恭劝二夫人三思,问蓉却一直声称犯了错的奴婢必要处置,否则怕是乱了公府的规矩。锦心亦跟着表态,言称紫竹苑内出此事端,确是她的监管不力,如若二夫人执意按以府规处置,她自无话可说。
  几个人说来辩去,逐渐的几乎又要声吵起来,李氏在一旁悠哉地听着,几乎不曾插话,不久西院的一个嬷嬷便入室禀告,称那牙婆已经到了,正在院外候见。
  翠云闻声一凛,知书入画等人的心也一瞬跟着提起来。
  锦心两姐妹在一旁轻笑,怡然自得。
  李氏招招手,唤着让那牙婆进来。转而又让人将临霜带来,做最终的处置。
  第84章 处置
  天已经暗下来了, 深沉的夜空无星亦无月,将整个碧云阁的大厅也衬托得一片冷滞。
  临霜被从外面带过来的时候,气色已经恢复了许多。调息了整整一个下午, 背脊处的杖伤已经不大痛了, 只有动作时仍能感到一些隐隐的难过。大抵是在暗室中习惯了黑暗,如今乍一见光, 她下意识眯了眯眼,而后缓缓睁开。
  “临霜!”
  看见她, 半屋子的人立刻迎过来。临霜怔了下, 慢慢看清了面前的人们, 翠云、秋杏、阿圆、知书入画……不禁微有些怔愕,“你们怎么都来了?”
  “陆临霜。”堂上的李氏忽然唤了她一句,问道:“你已经反思了一下午, 怎么样,这盗窃紫珠的罪名,你可认吗?”
  临霜神色一定,指尖再次坚定蜷握紧了, 坚决道:“我没有偷紫珠,那紫珠是我的。”
  锦瑜冷哂了一声,沈吟娇面露憎恶, 狠狠地跺了下脚。
  李氏轻叹了一声,似乎分外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陆临霜, 你身为紫竹苑侍读大婢女,却品行不端,盗窃紫珠,刻意撒谎,我们定国公府,肯定再留你不得。如今就按府规,罚你三十藤杖,发卖出府!”
  尽管临霜早有所备,闻声却依然心中一紧,微微抿起唇。
  “二夫人!”翠云立刻疾声道:“此事尚未查明,还存有许多疑点,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便将这丫头发落了?二夫人可勿要不慎冤枉了好人,二夫人三思啊!”
  “怎么就还没查明?怎么就还有许多疑点了?”立在一边的锦瑜往前一步,驳口,“陆临霜曾出现在二小姐的个院内,紫珠也的确出自陆临霜的房间,如今人赃并获,只有她一人不肯承认罢了!难道就因她那些不知从何处胡诌出的谎言,就要无视府规,随她妄为吗?!”
  “我看说谎的是你们才对!”这一边的知书也一时难忍,咬咬唇迈上前,“你怎么不问问,临霜那天是为什么去西院的?要不是锦心一直要求,鬼才会来西院!你们怎么不说,偷珠子的是锦心呢?!”
  锦心闻言忽然一怔,脸色忽然有些僵白。
  她身边的问蓉眉目一蹙,侧头看了锦心一眼。
  锦心道:“我……我那天,确实曾让临霜去给二小姐送绣帕,可是,我也没想到她竟会偷了二小姐的紫珠啊!我要是知道,我当时肯定不会让她去了,怎么最终反成了我的错?还让你们反咬我一口?”
  “谁反咬你了!”知书急得直跺脚,整张脸都皱在了一块儿,“我的意思是,看见临霜去过西院,你们就说珠子是临霜偷的,你们这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又不是有人亲眼看见那珠子真的是临霜偷的!那珠子是在临霜房中出现的没错,或许真是临霜自己的呢?或许是别人放进去的呢?就因为临霜房间有这珠子你们就说是她盗的,这也太草率了!”
  锦瑜哼了一声,反驳,“算了吧!整个公府谁不知道,你们那紫竹苑的规矩有多严?莫说别人,就是你们两个,也进不了陆临霜的房间吧?这样,谁能把这紫珠偷偷放进她的房间内?鬼吗?!”
  “鬼是不可能,人却不一定!”入画这时突然开口道:“你可别忘了,在你找到那珠子之前,你已经进临霜的房间搜过一轮了,而且什么都没搜到过!”
  锦瑜脸色微变,“你这意思,是我将那紫珠放进她房间的?”
  “贼喊捉贼的事情多了,那可说不准!”
  锦瑜胸口一滞,遽然皱眉,“我能跟你发誓这珠子若是放进去的,我才不得好死,你敢吗?!”
  “我……”
  “好了。”翠云忽然出了一声,室内立静。
  定了定,翠云叹了口气,向堂上道:“二夫人,现在这件事,两边都各执一词,谁都无法辨别真假。可是依奴婢看,临霜毕竟是三少爷的奴婢,若是就这样草草发落了,等三少爷回来,怕是也无法轻易交代。要不……二夫人何不等老夫人和三少爷他们都回府,让老夫人与三少爷他们——”
  “翠云,你这是什么话!”她的话还未说完,问蓉已经出声一斥,断了她的话语,“老夫人离府前,特意嘱咐过公府众人,这期间府内一应家务,皆由二夫人掌事,众人辅之。你现在说这些,莫不是觉得,二夫人只是代为掌事,连个犯了错的奴婢都无权发落?”
  她一言将她的话引上了对二夫人掌权的质疑,引得翠云容色倏地一变,道:“二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
  “好了。”李氏却轻轻微叹了一声,沉声道:“翠云,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件事,我想即便是老夫人与长公主回来处置,结果也定是同现在相同的。我而今,自然做了这处置,便自然知道该如何交代,这你不用担心。”
  问蓉闻言轻一冷哂,漠漠瞟了翠云一眼。
  “可是——”翠云再次不甘地开口。
  李氏却已不由分说,向一旁那些小厮嬷嬷摆摆手,轻松下了命令,“处刑吧!”
  “是!”
  很快的便有两个小厮自外搬来了一方宽矮的长凳,在厅中央稳稳放下了,手执藤杖的嬷嬷走上前来。
  几个人拉拽着临霜自凳上趴下,临霜几乎未曾挣扎,只轻微那么一推,便瞬时顺着推力倒下了。她的心中一片失落,双手轻扣住木凳的边角,涩涩闭眼。
  三少爷……
  或许,她真的……
  ……
  “你们不许打临霜!”
  就在那嬷嬷方才举起藤杖,阿圆和秋杏突然从一旁冲出来,一把推开她,护在临霜身前。
  “你们不能打她!临霜没有偷东西!这是有人诬害!”
  “对!临霜没有犯错!你们不可以罚她!”知书入画见状,也登时来了胆子,二话不说也同样冲过来。
  问蓉眉目一拧,摆手叫来一旁的几个小厮,立道:“还不快把她们带到一边去!还真是反了!”小厮听言马上上前,连拉带拽地扥着几人就向旁拖。几人边叫边挣扎,手脚并用拼命反抗,伸着手便奋力向着几人的脸上身上挠过去。
  “啊!”
  小厮痛号,翠云一惊,跑上前便要拉架,劝声连着高喊声,眼见愈加混乱。李氏只觉看得头痛,摆摆手,命那嬷嬷动作快些,等将这丫头彻底处置了,她自身也好放下心来。
  嬷嬷应令,点点头,说着朝着掌心猝然啐了口,搓搓手,握紧了藤杖高高举起——
  “我看谁敢动她?!”——
  便在这时,一道冰冷凛冽的声音从苑门外远远传来,宛如刀锋掠过。
  随着那道声音惊起,一室的人皆赫然愣了,瞬间定在原地。
  第85章 救场
  很快, 一道颀长身影的身影随着声音的落定疾步踏进,风尘仆仆,身上月白的劲衣被灯火映得明亮, 恍若一刃淬砺凌冽的长剑。
  他的身后亦跟随着数个人影, 安小开、沈长昱、沈长昱的随从……呼啦啦地迈门而入,更将整个大厅挤得一片冷滞压抑。堂上的李氏目光一凝, 不由自主心口一跳,瞬时惊怔住了。
  问蓉锦心等人也登时惊愕, 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三少爷?!
  怎么会是三少爷?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如若他执意要维护临霜, 那么这一次恐怕……
  “少爷!”
  室中惊讶的却不止李氏一人, 知书入画见状,双眸骤亮,猛地推开掣肘的小厮便奔到他的身侧, 疾声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快救救临霜吧!临霜他——”
  沈长歌一扬手止住两人的话语,面无表情地走上前, 视线先是静静室内掠过,望得众人心思各异。最终他垂下眸,落向了一旁的临霜。
  临霜也恰时正在看着他。
  说不清心头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只是感到方才胸口所蔓出的失落与绝望,仿佛一瞬全部消失殆尽,她心脏巨擂,整个胸口都被血液燃烫了, 一瞬泪凝于睫。
  他竟然回来了……
  薄冷的唇微微抿起,沈长歌什么都没有说,走上前,将她轻扶起来。
  “你怎么样?”
  他低低问,目光迅速向她身上观察一圈,发觉她在起身时一直有意无意扶过背脊,猜测想来之前是曾受过了杖刑,眸中不禁飞快掠了抹冷意。
  她却只是摇头,向他扯出一丝苍白的笑,道:“少爷,我没事。”
  将她带到翠云的身边安顿好,沈长歌转身,正面向李氏,话语虽平和,却隐有凛意,“二婶这般兴师动众,是要做什么?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要劳动西院来处置我紫竹苑的奴婢。”
  座上的李氏已很快淡定下来,压下了心中的仓皇,道:“长歌!你回来的正好!”她轻轻现出一丝笑,只是那笑容此刻嵌在她的脸上,却隐约好似有些勉强,“你这丫头,偷了娇儿的一颗紫珍珠,我们正打算将她依照府规处置,你在,正好我也向你交代一声,也免得你没什么准备,猝不及防。”
  “紫珍珠?”沈长歌却不曾有半分的笑意,冷峻眉宇间蕴透着种冷冽的煞气,无端令人有些心瘆。
  “对!”
  人群中的锦瑜这时壮着胆子,自沈吟娇手中拿过了那个锦盒,走到沈长歌面前。
  “三少爷,就是这颗珍珠,这是北海紫珠,是大小姐送给二小姐的,不想竟教陆临霜在前日给二小姐送手帕时,顺手就给偷去了!三少爷,她虽是您的贴身侍读,可您也不能对她包庇!还请少爷秉公处理!”
  “秉公处理?”沈长歌语意冷讽,伸手,将那颗珍珠捏在手中,仔细瞧了一瞧,“这紫珠,是从哪里找来的?”
  “回少爷,就是在临霜的房间!奴婢等可都是亲眼所见的!”
  沈长歌冷冷一笑,语气徒然冰下来,犹若骤坠冰窖,“所以,你进了紫竹苑,还是内苑,是吗?”
  “我——”锦瑜心中一悚,望着他的神情,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言语有误,冷汗登时渗出来。
  “小开!”沈长歌漠然道:“这丫头不识好歹,未经我召,私闯我紫竹苑,带出去,杖四十!”
  她话音一落,锦瑜登时双膝一软,倏然跪倒在地,“少爷——”
  “是!”安小开立即上前,拉扯着锦瑜便要下去。
  “三少爷!”问蓉一瞬也大觉难以置信,疾声道:“三少爷,锦瑜只是奉命行事,再说,陆临霜偷窃紫珠一事乃是事实,您怎可以这般不辨是非,随意处置!”
  “是啊三哥!”沈吟娇也一瞬驳口,大步上前挡在锦瑜面前,不许安小开拉她,“锦瑜乃我风华苑的奴婢,三哥你怎么能说杖责就杖责,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沈长歌平静看着她,“你风华苑的奴婢,我不能管,所以我的人,你们就能随意动吗?这又是什么道理?”
  他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身后的锦瑜身上,不禁冷哼一声,道:“曾经祖母都已下令,我紫竹苑,若未有我的允许,公府之内任何人,上至我父亲母亲,下至所有仆从婢女,皆不得入内,何况是内苑!我父母亲皆要如此,她一个奴婢,又何以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