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等篱然再来到放逐之地的时候,他首先就想去看看九转花是不是又开出一朵来。他还没走到就听到啪得一声,有什么破碎。
  那道声音后,就再没听到什么更明显的声音了。篱然加快脚步,当他来到种植九转花的地方的时候,发现这里有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在惊讶中,一时没有注意到他。
  篱然走到前面,发现蓝鬃兽那间心爱的小屋子破碎不堪,木板和羽毛散乱在地上,蓝鬃兽正埋头趴在一根羽毛上,小声呜咽抽泣。
  蓝鬃兽其实又凶又自卑胆小,你碰了他的房子,他会找不顾一切地揍你,找你拼命。可是当它心爱的房子真正坏了的时候,它只会伤心地呜咽。
  篱然推开人群,将蓝鬃兽抱起来,安抚地顺着它的脊背,在周围看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停驻在眼前手持长鞭的女修身上。
  眼前的女修容貌妖冶,长发高高竖起,一身黑衣,长鞭也带着黑色的气息。
  篱然皱眉,“道歉。”
  “道歉?哈哈,你让我跟一只蓝鬃兽道歉?这真是天大的笑话。”黑衣女修嘴角带着嘲讽,“还有,你凭什么这么命令我?凭尊主的喜爱吗?我倒是想问问,你凭什么得到尊主这样的喜爱,凭你这张脸吗?恕我直言,你真的不配。”
  “道歉。”篱然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第43章
  黑衣女修冷哼一声, 显而易见地不会道歉。
  他是听说放逐之地前方,尊主夫人来了,正在尝试在放逐之地种灵植,才过来看一看的。
  一只没用的蓝鬃兽罢了,自己没注意撞到了它的房子,竟然敢攻击自己。好啊,敢因为那个破房子攻击自己,自己就毁了那个破房子。
  现在要让她跟这个蓝鬃兽道歉?如果真的跟一只没用的蓝鬃兽道歉了,她还怎么在放逐之地立足。
  而且这个所谓的“夫人”, 真的以为有了尊主的宠爱,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吗?对放逐之地的元老指手画脚吗?
  看出黑衣女修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篱然一手抱着蓝鬃兽, 一手带出涵光剑。
  涵光剑出手的那一刻,周围不少人和魂难受地向后退了一步, 盯着篱然的手,目露惊恐。
  涵光剑天生是阴邪的克星, 他们看不见那把剑,却能感受那恐怖的气息,丝丝淼淼穿过他们,带来灵魂的已颤栗。
  黑衣女修也感受到了那股令她极为不舒服气息,让她握紧了手中的长鞭。
  长鞭是篱然最不喜欢的武器, 他不喜欢的人总是拿着鞭子肆意妄为,完全不顾及别人的生命和珍爱。
  就在大家都以为篱然和这位放逐之地原来公主般存在的大小姐要打起来的时候,篱然突然跟着白灀鸟离开了。黑衣女修看着篱然离开的方向, 眉头一皱,也立即跟上。
  篱然抱着蓝鬃兽跟着白灀鸟,绕过湖泊和山峦,来到一处人口密集的地方。
  其中有一处格外醒目的院落,这个院落很新,应该是放逐之地开通之后新建的,精致无比,看来很得主人的喜爱。
  篱然这才举起手中的含光剑。
  “住手!”
  黑衣女修瞬间明白了篱然要做什么,她连忙要阻止。可是她根本动不了,腰间被一条巨大的腾蛇尾巴缠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篱然劈了她的住处。
  那只腾蛇正是小天地里守护九转花那只,篱然带来这些灵兽和凶兽后,何漠也将小天地里一部分放出来,一起建设放逐之地。
  轰隆一声,放逐之地后方最瞩目的院子,里面所有的房子就这样坍塌了。
  “你竟然敢!”
  黑衣女修看着花了自己很多心血的院子,一瞬间破碎不已,瞬间红了眼。
  篱然收起涵光剑,不悲不喜,不卑不亢,直面女修震怒的面容。
  “为什么不敢?”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一个粉衣女修飞落在篱然身侧,梅花的冷香萦绕在众人的鼻尖。
  黑衣女修看到梅梦蕾后,稍微收敛了一些,放逐之地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直从尊主没来放逐之地前,就一直追随尊主的人,可谓是尊主的嫡系一脉,整个放逐之地都要给几分面子。
  篱然看到梅梦蕾眼里也有淡淡的喜悦。
  “我也想知道,傲丝小姐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尊主为何会喜欢篱然,你凭什么这样无礼?你是因为有尊主的宠爱,还有为了放逐之地做了什么贡献?”
  “梅小姐竟然一直都看在眼里了,就该知道他这样毁掉我的院子实在过分了。”
  梅梦蕾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因为这个时候,根本不用她回答了,何漠他已经来了。
  “尊主。”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人,这世上最害怕何漠的人、最知道何漠的厉害的人,就是放逐之地的,此时,何漠的不悦,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只有篱然反而放松了下来,何漠手掌的温度,驱散了他的怒气,安抚了他的一丝委屈和不安。
  篱然靠近何漠一点,贴近了他的衣袖,鼻间嗅到独属于何漠的气息,清冽强大,安心。
  “郁傲丝,”何漠看向眼前的女修,不管是眼神还是声音,都冰冷得让人心颤,“如果对篱然有异议,你们家族都搬离放逐之地吧。”
  “尊主!”黑衣女修满脸不可置信。
  梅梦蕾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郁家是放逐之地的八大家族之一,在何漠没来之前,郁家甚至隐隐成为放逐之地的领头家族,势力可谓不小,是放逐之地的中间力量。
  而她知道,何漠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何漠和篱然,一个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就要为篱然驱逐放逐之地的一大家族。一个受了委屈,也不去跟对方诉说,甚至没有问一句,你刚才去哪儿了。
  这是入骨的信任与依恋。
  “尊主,是傲丝行事鲁莽,冲撞了贵人,我会带回家好好管教,还望贵人宽宏大量,不要跟她计较。” 一个白发老者跪在何漠和篱然面前,谦恭地将头埋在何漠的脚边。
  这正是当时出来反驳何漠将神魂外放,却孤立无援最终妥协的人。
  “爷爷!”黑衣女修更加难以接受,她的爷爷竟然会向篱然下跪。
  “阿漠,我们走吧。”篱然不是很习惯这样的老者跪在自己脚边。他无意为难他们,只是不想看到放逐之地的人轻视了他带来的灵兽们,也是心疼蓝鬃兽。
  “阿然,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何漠在众人面前对篱然道歉,说完他又伸手摸了摸一直沉闷的蓝鬃兽,“对不起,蓝鬃兽。”
  篱然心里一暖,那位黑衣女修没有道歉,何漠却亲自道歉了。他哪里有受什么委屈,何漠这样做,不过是在众人面前提高自己的地位,和表达对蓝鬃兽的重视。
  不过蓝鬃兽是真的很伤心,哪怕篱然篱然将它抱在怀里,也只是让它没再继续抽泣。
  蓝鬃兽将房子视为生命,房子在蓝鬃兽的心目中具有无与伦比的地位和意义。
  篱然将蓝鬃兽带到巨树下面,“蓝鬃兽你看这棵树漂亮吗?上面全是小星星。”
  蓝鬃兽红着眼点点头。
  “我们在这上面建一个房子好不好?建一个树屋,在这里就不会有人能碰到你的房子了。”
  蓝鬃兽眼睛亮了起来。
  篱然笑了起来,他放下蓝鬃兽消失在原地,没一会地上就出现了一些树木,罕见的紫色树木。
  蓝鬃兽马上被这些树木吸引。
  篱然在小天地里努力砍树,以往经常在小天地中晃悠的他,记得这里是有一片紫色的树林的。知道蓝鬃兽很爱紫色和蓝色后,他就想着送给蓝鬃兽来做房子,现在正好拿出来。
  其他灵兽马上行动了起来,它们通力合作,把树木做成大小合适的木板,把木板运到巨树上,然后等待着蓝鬃兽行动。
  蓝鬃兽终于有了精神,它快速爬到巨树上,触碰到木板的一瞬间,两眼冒光,开心地抱着木板蹭了蹭,然后就开始兴奋地建造他的新房子。
  没一会儿,巨树上就有了一间漂亮的紫色房子,在细碎的黄色花朵间,醒目又漂亮。
  蓝鬃兽从房间里打开窗户,就可以碰到大大的绿色的叶子,小小的黄色花朵,小黄花映射在他水润的眼睛里,仿佛一汪小星星。
  它从窗户里跳出来,在树上跳来跳去,最终在一块视野较好,又足够宽敞的地方站定。
  然后就开始继续建造房子,这个房子比较大,它做的比较慢,但是很细心,每一块木板都精心挑选,每一片羽毛都要最浓密的。
  等到这个房子也造好后,它才从树上下来,跑到篱然身边蹭蹭篱然,指指那间房子。
  “送给我的吗?谢谢你。”篱然当然也很喜欢这样一个树屋,它没想到蓝鬃兽会给自己建造一个房子。
  他从来没听说过蓝鬃兽会给别人建房子,因为房子对他们来说意义特殊。
  “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篱然笑着说。
  蓝鬃兽开心地转了个圈圈。
  等到蓝鬃兽房子盖好,心情也好起来,篱然让他们都聚集到巨树下面。
  篱然坐在树下,灵兽和凶兽们在篱然面前排排站好,视线一致地看向篱然。
  “刚才蓝鬃兽的房子被毁了,你们为什么不帮他,我知道你能绝对可以打得过那个女修。”
  兽兽们低着头,用爪子扒拉着脚下的土地,神情黯淡,没有哪个兽出来回答篱然。
  可是篱然已经从它们的表现中得到了答案,他不禁有些心疼。
  它们哪里是打不过,里面九级凶兽就不少,甚至蓝鬃兽就可以反抗,它们只是怕惹事,小心翼翼,怕给自己惹麻烦,怕被赶出放逐之地。因此,哪怕受了委屈,哪怕气愤,也没有出来把事情闹大。
  篱然坐在那里,心里有密密麻麻的酸涩。
  有时候,凶兽和灵兽比人还要暖心。
  “你们别怕,放逐之地就是你们的家,我和阿漠绝对不会把你们赶走的。阿漠,对不对?”
  何漠点点头,宠溺道:“阿然说的都对”他面向灵兽和凶兽们说道:“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不会有任何人能把你们赶走。”
  “你们也不要让别人欺负你们,阿然他会心疼。”何漠摸着篱然的头,轻声道:“对不对?阿然心疼,我会更心疼。”
  篱然露出一个小小的甜甜的笑容,宽大的衣袖遮掩下,一只小手悄咪咪地爬到了何漠的衣袖下。
  何漠不动声色地将那只小手包裹住,面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眼里的喜悦却溢了出来。
  被篱然和何漠安慰到,决定放飞自我,展现本性的兽兽们,此刻正大眼睛看着他们俩,不知道为什么想捂住双眼。
  梅梦蕾看着并排坐在巨树下,周身洋溢着甜蜜的两人,感慨万千。
  在经历过痛苦、绝望与各种折磨后,她的少主终于拥有了他的小太阳。
  为少主以魂祭屠渊的小太阳篱然,走过了百年的孤寂,走过了亲情的崩塌和朋友的离世,却没有变得阴冷,温暖可爱一如既往,甚至多了一分勇敢与坚韧。
  郁傲丝问,篱然有什么资格被少主这样喜爱。这个问题怕是世上最可笑的问题。
  除了篱然,这世上还有谁值得少主这样喜爱。
  他是少主的救赎,从以前到现在。少主对他哪里仅是喜爱?
  梅梦蕾笑了笑,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被人厌弃的少年能走到这一步。
  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身份尊崇,被人珍爱的少年会经历这些。
  谁也没想到,本该完全无交集的两人会如此紧密不可分。
  “篱然!”
  正在跟何漠腻歪的篱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声,他站起身向坡下看去,竟然是很久没有见到的何沁与何千。他惊喜地朝她们挥挥手,“何沁姑娘,何千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