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可是这时候她知道麻烦了,老三家里越来越红火,不只吃的穿的渐渐比自家强,竟然还给孩子零用钱?她心中暗自抱怨赵吉和王氏不会过日子,实在是太纵容孩子了。嘴上却只得道:“你要是想讨到那般好,你先像你三叔家的姐姐妹妹一样能干再说!”
  赵萱萱和赵苓苓是受宠长大的,一般二般不会消停,宋氏这样说也没歇了心思。而是两个一左一右缠住了宋氏:“娘,娘——”
  宋氏弄的头疼,没办法到底是出钱了。只是她并没有赵吉那样大方,只两个女儿一个人数了几个钱。赵萱萱和赵苓苓虽还有些不满足,小嘴也撅着,但也知道母亲宋氏是绝不会松口了,只得怏怏出门。
  “姐,这钱够买新的花牌么?”赵苓苓有一些为难。相比起别的玩具,她还是觉得一整套上百张,花花绿绿的花牌更有意思。而新的花牌在小伙伴中间更稀罕更吃香,她早就惦记上了。
  赵萱萱也为难,宋氏是给两人一人数了几个钱,但是两个人加起来也不够买一套花牌呀!
  不过不够也没法子了,赵萱萱年纪大了赵苓苓许多,早就知事了,晓得宋氏的意思是不能改了。最终只得拉了赵苓苓去货郎担子上挑选——这里东西多,就算不能买花牌,总能买些别的什么东西吧!
  在太平巷子这种城里地方,每日都会有货郎担子经过,算不得稀奇。但是每回经过依旧引得大姑娘小媳妇过来围着——担子上琳琅满目的日用百货,女人总是很难拒绝的。何况那样齐全,几乎人人都能找到自己合用的。
  赵莺莺第一次见到这货郎担子时也是小心肝噗通噗通了一会儿——货郎担子上密密匝匝地磊着货物,最常见的日用品,如瓷器、算盘、扇子、布匹、针线、刀、瓦罐、竹篓、麻鞋、刷子、锁并不让她觉得如何。
  真正让赵莺莺都觉得按捺不住的是各种精致又便宜的小东西,簿子、连纸、木梳、篦子、三事、领抹、针线、鞋面、领子、托叶、......
  对于赵莺莺来说都有这样大的吸引力,何况对于赵家其他孩子,大概对于每一个小孩子来说都曾经想过要做一个货郎吧——每个小孩子的梦想都可以在货郎的担子上找到。
  赵萱萱与赵苓苓去的时候货郎担子已经围满了人了,不过他们两个仗着人小,一下钻了进去,然后就被满眼的小玩意儿迷住了。恋恋不舍半日,计算着自己的钱挑东西。
  与此同时赵莺莺三姐妹也凑到了货郎担子这边,赵蓉蓉觉得不妥当:“今日我们都花了这么多钱了,这时候还要花?”
  没怎么花过钱的人突然可以自由支配对于她来说不小的一个数目,一开始总会有些不适,大概是觉得自身过于浪费了吧。所以赵莺莺在大姐背后推了推:“大姐姐忘了咱们做绢花的那笔银子了?那个银子你都攒着不花,这几十个钱就不要犹犹豫豫的了。”
  这样一说赵蓉蓉内疚感大减,又抵不过货郎担子上好东西的诱惑。上前挑选,最终买了一个领抹、各色麻线、一对闹蛾儿、一把竹木牙刷、一盒茉莉花香的牙粉。赵莺莺也自在挑选,买了一把新篦子、一团素白丝线、一个新熨斗,然后又从头带的朵花里选了茉莉、兰花、木樨、秋茶花四样。
  赵芹芹嘴馋,在一套早就想要的精致好看小花牌和鼓儿饧、铁麻糖、芝麻糠、小麻糖等糖果中间难以选择。最终决定取花牌而弃糖果——最近家里点心糖果常常吃,她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馋了。
  挑东西的时候赵莺莺三个自然看到了赵萱萱和赵苓苓,赵蓉蓉这个做姐姐的笑着问她们:“萱姐儿和苓姐儿买什么?拿不到的与我说,我替你们拿。”
  这时候赵莺莺三个其实已经挑的差不多了,赵萱萱看着堂姐堂妹怀里满满的东西,支吾了一会儿也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直到赵莺莺三个走了,赵苓苓才缩回了伸长的脖子:“姐,三叔家可真有钱啊。”
  赵苓苓记事起赵莺莺家刚好过了最艰难的几年,所以在她的记忆里赵莺莺家没有什么苦日子,只是越过越好。然而在赵萱萱记忆力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她脑子里最根深蒂固不可改变的是三叔家里穷的很。
  “哼,不过是最近三叔赚了点钱摆阔气罢了,比我们家里差远了!”
  赵莺莺姐妹当然不会知道刚刚打过照面的堂姐妹会胡思乱想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毕竟这点在父母影响下产生的小心思也就是那样了,而真正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在后头呢!
  第34章
  零花钱的事情不只落在了赵萱萱赵苓苓两姐妹眼里, 同样的也落在了西厢房几个女孩子的眼里。
  不过大堂姐赵蕙蕙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又长在孙氏膝下, 自然没起什么多余心思——不要说她了, 就是和赵莺莺年纪相近一些的赵芬芬赵芳芳赵莲莲三姐妹,她们也没有像赵萱萱一样寻自家母亲。
  孙氏是什么人?日常就应该知道,能从她手上抠出钱来的只有年纪小小的儿子赵蕴而已。姐妹几个心里有底, 根本不会去找她。
  只是赵芬芬三姐妹不比赵蕙蕙,年纪还小, 平常孙氏又不管她们,这就有了傍晚一场风波。
  ——“莲莲姐!”傍晚时分, 晚饭之前, 赵莺莺才从厨房出来就听到赵芹芹大叫了一声:“莲莲姐你把我东西放下!”
  赵莺莺赶忙跑进东厢房的堂屋, 小妹赵芹芹抱住了比她大一岁的赵莲莲, 脸色涨的通红。转头见到赵莺莺, 赶忙道:“二姐姐来帮我, 莲莲姐她不还我东西!”
  这会儿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不要说赵莺莺了, 就是本在厨房屋檐下择菜的方婆子,以及院子里玩耍的赵萱萱赵苓苓姐妹都听到了。
  几个孩子, 再加上方婆子一个大人,这时候自然听方婆子这个奶奶的。方婆子也是眉头皱的死紧:“芹姐儿和莲姐儿怎么回事儿?打打闹闹像什么样子!不是教过你们,姊妹之间要谦让要和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吗?”
  赵芹芹不放手,头一抬:“奶, 才不是我的错儿!是莲莲姐,你不知道她刚刚在做什么!”
  本来这会儿东厢房一个人都没有——赵吉赵蒙父子两个在后院做事,王氏赵蓉蓉赵莺莺母女在厨房,方婆子则是在屋檐底下择菜。至于说赵芹芹,她平常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外头巷子里疯玩儿呢!
  按照赵芹芹说的,赵莲莲就是寻着这个空儿进了东厢房——她年纪小小,却不是没有计较,她进东厢房也只说是找赵芹芹玩耍。堂姐妹这种事在寻常没有了,屋檐下的方婆子没在意,院子里玩的赵萱萱赵苓苓就更不会在意了。
  “她进来还在睡房门口叫我名字呢!”赵芹芹脸色依旧通红:“我正好在大姐床后头开箱子藏我的点心,便想着躲一躲莲莲姐,待会儿再蹦出来吓她。可是,可是......”
  似乎似不知道怎么开口,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莲莲姐她没叫到我就开始在台几上翻东西!我的新花绳,姐姐买的点心和胭脂,还有二姐姐解下来的荷包,一股脑全揣兜里了!”
  赵芹芹虽然年纪小,却也是知道礼义廉耻了的,自然晓得偷东西是极难堪的事情。因此对着堂姐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只含含糊糊的一个‘翻东西’概括了。
  晓得事情后连赵莺莺这个自诩见多识广的都没想到,一惯表现地十分胆小的堂妹赵莲莲竟然有这个胆子。
  方婆子也不敢相信,当即拉开赵芹芹,掰开赵莲莲捂住的肚子——许多东西散落出来,赵芹芹说的一丝不差。
  这下方婆子再也不是那个慈祥的奶奶了。当即冷了脸,扯着赵莲莲到了西厢房,直接找上了孙氏,高声道:“人家说妇人一生最要紧的不过相夫教子,你相夫不成也就算了,这件事儿错不是你一个。但是教子怎么说?你是怎么教导莲姐儿的,竟让她学会了偷东西!”
  孙氏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是看婆婆扯着女儿,手上又是一些小孩子喜欢的零碎小玩意儿。再听婆婆这样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是!我方老婆子当初走街串巷做稳婆,真正的下九流行当。但是我这一辈子问心无愧,从来就没赚过昧心钱,更不要说是去偷了!后头教导三个小子也一样,不求他们如何出息,只要他们一辈子不走邪路歪路也就是了!却没想到当初那么难的时候,三个小子没走错路。现在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倒有孙女这般做派,这是哪里学来的!”
  孙氏其实不大在意赵莲莲是不是真的偷东西了,她在意的是赵莲莲让她如此丢人——一开始还只有方婆子和几个孩子,但之后陆陆续续都被惊动,没有围上来是因为站在院子里就足够听清楚了。
  “娘,可别胡说,莲姐儿老鼠的胆子,还敢去偷东西?”孙氏不慌不忙应对,道:“该不会是她们堂姐妹闹着玩儿,最后赖在她身上了吧?”
  方婆子如何看不清自己这儿媳妇的伎俩,如果是普通的事情,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是这一件事不同,这正是她不能容忍的那一类事情。当即毫不留情道:“老二媳妇你这又是在蒙谁呢?捉贼拿赃,莲姐儿被芹姐儿抓了个正好,东西也摆在面前,谁信你这鬼话!”
  孙氏脸色也冷了下来:“娘说话也太难听,什么叫‘捉贼拿赃’?莲姐儿也是您的孙女儿,说她是贼,您不是贼祖宗了么?”
  方婆子被一句话噎住,赵莺莺在门口也听的目瞪口呆......还,还能这样?
  孙氏又瞥了瞥散落的东西,以及低头不敢看人的女儿赵莲莲,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不过是几个小丫头片子闹着玩儿罢了——一看就知道是她们玩闹来着。莲姐儿不过是略动了动姐妹的几样小玩意儿,这也不成?”
  姐妹的东西摸一摸玩一玩确实不算什么,譬如赵芹芹不知道‘借’了赵蓉蓉和赵莺莺多少东西过去,从来就没有见她归还过。不过这是不同的,赵莲莲这一次是不告而取——这不是偷,什么是偷!
  孙氏不耐烦起来,夺过赵莲莲:“呵!显见得是容不下我们二房了,寻着机会就找我们的麻烦,如今小孩子一点子玩笑也拿来说事。”
  说着瞪了一眼正拣起东西的赵芹芹:“小小年纪够刁钻的,这就学会‘抓贼’了,显然是和王家的女儿学的好做派!小题大做,不知道姐妹之间要和睦,一点玩闹当不得真么?”
  “还是说,这是有人教你的?”
  最后一句话里全是恶意,方婆子听的大怒:“这是哪里的话,芹姐儿不过是把事情说出来罢了!哪里有错?更不要说扯到老三媳妇身上!”
  赵莺莺在院子里叹了一口气,实在是这一场戏太过于峰回路转。一开始的时候堂妹赵莲莲偷东西就足够让她惊讶了,毕竟在她看来赵家人或许有别的毛病,却没有小偷小摸的。
  不过之后很快她就平复过来了,实在是堂妹赵莲莲就是一个才六岁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犯错’。因为实在想要就去拿了,这个时候他们并不一定知道这是偷,这是不对的。说到底问题还是在二伯母孙氏身上,但凡她对家里女孩子好好教导,也不会有这种事。
  然后就是奶奶拉着堂妹去找二伯母兴师问罪,她本以为这一次二伯母该哑口无言了来着。却没有想到自己过去是低估二伯母的厉害了,这可真是把死的说成是活的一张嘴。
  “二伯母不用这样说。”赵莺莺也进了西厢房,帮着赵芹芹捡东西,平心静气道:“这件事的根子是莲姐儿偷拿了东西,若是没有这一件,其余的也不会有。奶她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让二伯母以后多教教莲姐儿,莲姐儿还小,容易改正。”
  赵莺莺实在是觉得如果没人开口,她奶奶就要被二伯母绕进去了——那些孙氏说出来的离题万里的挑衅重要吗?至少那不是她奶奶最开始关心的,她可是另有目的的!
  赵莺莺也没有和长辈顶嘴的爱好,反正输赢错处都在她身上。干脆拉过妹妹赵芹芹要回东厢房,不管奶奶怎么和二伯母说。反正奶奶是二伯母的婆婆,再怎么也不会吃亏。至于剩下的‘热闹’,她还真不怎么想看,相比之下她更喜欢清静日子。
  只不过她不想凑这个热闹,总有人不想放过她。她自觉她说话足够客气了,但是孙氏可不觉得!平常王氏和她大小声也就算了,如今赵莺莺这个晚辈也这样,她心气如何能平?
  当下拉扯住赵莺莺:“三弟妹养的好女儿,一个比一个厉害!只不过先别说我不会教孩子,她姓王的难道就会?罢了,在我教我自家孩子之前,先教一教她这个侄女儿,也显得她没白叫我几年的二伯母!”
  当下巴掌就要上身,好在赵莺莺并非真的小姑娘,并没有被吓住。大声叫道:“奶!奶!”
  这时候王氏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有就在身边的祖母才能救自己!
  果然方婆子立时反应过来,一把抱起了赵莺莺——方婆子是粗壮村妇出身,后头又做了市井里的稳婆,手上一把子力气比年轻妇人还大。
  “老二媳妇,你这是做什么!”
  “娘!二伯母要打二姐姐!”赵芹芹东西也顾不得了,立刻跑到院子里哭了一嗓子。
  王氏本在做饭,听这样一句还得了。当即不管锅灶,匆匆交给了赵蓉蓉:“你看着——你说谁打你二姐姐?”
  场面几乎是明摆着的,王氏脸色冷的不像话,要不是自己的肚子大了,她能扑上去撕了孙氏。
  “姓孙的!你敢动我女儿手指头一下,咱们两个没完!”王氏指头几乎要戳到孙氏脸上。
  孙氏也是气不过,血气上来了竟暂时忘记王氏正怀着孩子,当即就要上手。只不过她忘记了,赵莺莺不会忘记,她只觉得血往头上翻,脑子里乱成一片,扯着方婆子的袖子大叫道:“奶,我娘的肚子!”
  方婆子当然知道这个,快步上前一步,隔在孙氏和王氏之间:“你们两个先消停一些!老三媳妇你还记得自己肚子里有一个?老二媳妇,你还记得你弟妹怀着身孕,若是有个好歹,老三以后如何与老二处?”
  王氏恨恨地瞪着孙氏,她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人都是有惯性思维的!孙氏找麻烦不是一日两日了,现在孙氏要越过王氏和赵吉打赵莺莺,王氏能把孙氏往好处想那才是有鬼了!
  孙氏犹自不爽,绕过方婆子依旧要去找王氏。只不过这一次王氏见机的快,往旁边一闪,倒让孙氏跌了一跤。
  这时候正好赵吉从后院跑来了——最机灵的就是赵芹芹了,也是怕大着肚子的王氏吃亏,立刻又去后院叫赵吉。
  孙氏见到赵吉来了便不肯起身,只扑在地上嚎起来:“我真是好苦的命!嫁到这个家里居然被人家一家人欺负!是啊,人家儿子大了,我那儿子才两岁,说话都不清楚哩!还有我家那个男人,人家的男人是顶梁柱,晓得来撑场面,我家那个就只知道躲在睡房里装死!”
  又大哭大叫:“怎么,今日是打算要逼死嫂子了?
  最终事情也只能这么算了——不然怎么办?孙氏现在是软硬不吃。首先赵吉不可能打她这个嫂子,然后其他的手段对这个已经没脸没皮的妇人也没什么用。王氏只暗恨自己怀着身孕,不然她定要冲上去挠破她的脸!
  王氏是到了晚上才从女儿们那里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晓得前因后果之后更加气愤:“呵!才知道天底下有这样的人,明明是自己不会教养孩子,最后竟然赖在了别人身上!只是可惜了蕙姐儿几个丫头,她们本身有什么好坏?都是被姓孙的教坏!”
  不要说王氏了,这一回就连赵吉都恼了——一般来说,一个家里管教儿女是父母的事儿,偶尔祖父母也能说话。但是隔房的伯母要对孩子上手?除非家里爹娘死绝了!
  就这样,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一切事情开始的源头,赵莲莲。但是也只是几乎而已,至少孙氏并没有忘记一开始所有的事情是因为什么起的!今日她又是受了气的一个,当即指着墙根:“去,去给我站着!”
  赵莲莲哪里敢慢一点儿,立刻给站到了墙根。
  孙氏脸色阴沉,拿了一根编筐的竹篾。这根竹篾并不是随便拿的,而是经过挑选,选了更柔韧的那一根。凡是受过罚的人都应该知道,越柔韧的竹板打人越痛,这里也是一样。
  “把裤腿卷起来。”
  赵莲莲才六岁,孙氏还没有给她穿裙子,只是让她穿着短衫长裤。这时候的赵莲莲已经知道孙氏要做什么了,心里害怕手上却不敢停,颤颤巍巍地把裤腿给卷了起来。
  然后竹篾就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了小腿上,啪啪作响——挨过打的都应该知道,人身上有几个地方,挨打特别疼,但是伤了之后又不容易留下病症。而这小腿就是其中一处。
  还是那句话,赵家小院的事情,哪怕是在睡房里发生的,也瞒不了任何人。到了第二天,赵莲莲被孙氏狠狠打了一顿的事情整个赵家都知道了。
  赵莺莺手上做绢花的时候赵萱萱还特意来与她说来着。
  “你知不知道,昨日来你家偷东西的虽然是莲姐儿,但其实还有芬姐儿芳姐儿的事?”赵萱萱故作神秘地在赵莺莺临着的窗户底下说话。
  赵莺莺心里呵呵一声,面上却懒得理她,实在是懒得再去想那一笔烂账了。只是赵萱萱显然是个很喜欢显示存在感的小姑娘,她为什么非要和并不熟悉的赵莺莺来说这件事?不就是为了显摆她消息灵通!
  赵萱萱一惯不喜欢赵莺莺,特别是这几个月以来,不喜欢的程度越来越深。之前是因为赵莺莺乖巧听话,常常被宋氏拿来做范例教导女儿。现在...大概是因为拿来做范例的次数比以前多得多吧......
  因为她现在不只乖巧听话,更重要的是都能给家里赚钱了。要知道乖巧听话的孩子并不少见,街坊邻里听的也多,然而能赚钱的小孩子那就稀罕了。而且大家都生活艰难,自然格外看重这个!
  赵萱萱最不喜欢的姐妹是赵莺莺,但是她最喜欢显摆的姐妹也是赵萱萱。这乍一听不大能理解,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很符合常理——越是敌视就代表越高看对方,只有在这样的人面前显摆才是最畅快的吧。如果赵莺莺这时候能表现地有一丝一毫的兴味,赵萱萱立刻就能竹筒倒豆子一样说的清清楚楚。
  然而赵莺莺现在明摆着对这些私密消息不感兴趣,这反而让赵萱萱着急!
  她立刻凑近了追问:“怎么?不不想知道?要知道这是昨个我在门外偷听到的,除了二婶婶和莲姐儿那个偷儿,家里还没人知道呢!”
  赵莺莺觉得‘偷儿’两个字刺耳,忍不住道:“别那么说莲姐儿,她才多大?什么都不知道呢!有人给她讲清楚道理,她再不会那样!”
  赵萱萱短促地笑了一声,上下打量赵莺莺好久:“她多大?你又才多大?这么说话真是老气横秋,充什么大人呢!”
  “不过你心里难道真这么想?呵呵。”赵萱萱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笑着道:“要知道她可是偷的你家,最后还差点连累你被二婶婶教训——‘偷儿’也不是我说的,是我娘说的!我娘说‘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以后不让莲姐儿在家里空着的时候进门。”
  赵莺莺叹了一口气,她当然也不喜欢小偷。如果偷东西的是个年纪大一些的不相干的人她也不会说任何好话——即使这个人有天大的苦衷,偷就是偷!
  但是莲姐儿不同,她才多大?又是在孙氏那样的母亲手下讨生活,日子过得贫乏——缺乏使得她对那些物质东西更加渴望,这一点赵莺莺上辈子在刚进宫的小宫女身上不知见过多少。巨大的诱惑,小孩子薄弱的道德,最终才有了这件事,这很难说是赵莲莲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