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张金培见人哭了,不好同个女人计较,没好气的道:“你来做什么?”
  麻子嫂慌乱的从袖中掏出糖和红枣,道:“给你吃。”
  张金培看着手中的东西,好半晌才道:“你哪里得的?”
  麻子嫂道:“陆知事给孩子的,不舍得吃,就攒下了。”
  张金培干涩的问:“你是来给我送行么?”
  麻子嫂茫然道:“你要走么?为什么要走啊?老虎营多好!天天能吃饱饭,还有肉吃。
  我们现在就在忙冬天的被褥和棉衣。
  雪雁说了,每个人都有棉衣呢!是真棉花,不是麻絮。
  雪雁是营长的丫头,她说的话肯定是真的。”
  张金培:“……”
  麻子嫂又劝道:“你去给营长磕个头,叫她饶过你,留下吧。
  老虎营难进,你出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张金培无语,姚麻子个倒霉催的,一脸麻子娶不到好老婆,愣是讨了个蠢娘们。
  这是他想留就能留的么?他现在要不要去死还不知道好么!
  沉默中,夹道外传来一阵铁链响,随即整齐的脚步声从外而来。
  不多时,一脸严肃的李玉娇带着两个手执竹板的精壮汉子,喝道:“张金培!”
  张金培抬头看着李玉娇。
  李玉娇道:“你冒充葫芦寨的人混进老虎营,又以下犯上,违背军令。
  稽查队议定,打你六十军棍,你服不服?”
  张金培愣愣的道:“然后呢?”
  李玉娇忍气道:“嫌少再给你加二十!”
  张金培道:“真不杀我?”
  李玉娇更气了,咬牙切齿的道:“你以为我们不想杀了你?”
  张金培呆了,被人拽出去绑在长条凳上都无知无觉,直到军棍落下,发出啪的一声响。
  有些痛,但没有想象中的痛。
  六十下很快打完,李玉娇见张金培还神智清明,恨得抬脚要踹,旁边两个忙拉住,一个道:“李队长你冷静!别犯纪律!”另一个人也劝道:“为着他不值当!罚他写检讨就好!不写完不许吃饱饭,他不识字的人,磨他个把月不是小意思,何必动粗!”
  李玉娇夺过军棍,往张金培身上一砸,大踏步的走了。
  走到门外,气不过,用巴州话大骂:“营长你个大笨蛋!”
  “骂的好!”路过的谭元洲木着脸下了个评论,“营长就是大笨蛋。”
  李玉娇委屈的眼泪直打转儿:“谭大哥……”
  谭元洲笑着拍拍李玉娇的头,道:“可她要不是笨蛋,我们干嘛跟着她呢?去吧,别怂,去她办公室当着面骂。”
  李玉娇被气乐了:“你干嘛不去骂啊?”
  谭元洲道:“我怕被她打……”
  “啊,对,她一般不打女人。”
  李玉娇撸起袖子,“你等着,我喊上元宵杨欣一起,今天不骂的她求饶,我就不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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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打输
  管平波被李玉娇几个泼货轮番骂的面无人色,便是把那“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的道理,颠来覆去的讲,也难以说服。
  巴州悍妇的传统,讲不过又打不过的时候,直接胡搅蛮缠。
  看着跟她撒娇耍赖的元宵,管平波又一阵头疼。
  如今营内人数渐多,光靠鼓与号已不能满足于指挥。
  大军团作战,笛号、喇叭、哱罗、铜锣、羯鼓、摔钹、炮号、缸号为声,各类旗帜为目,以达到明确指挥的目的。
  以戚继光的《练兵实纪》为例,一个标准的车营满编是3119人,其中旗鼓就有268人。
  现在的元宵与阿颜朵显然都很不够看。
  且冷兵器时代打仗时常需要长途行军、野营。
  营中混杂女兵,姑且不论体能引发的问题,光因性侵害就十分难避免。
  即便在后世,女兵也多从事医疗、通讯等技术行业,而很少作为步兵存在。
  只有极少数的特种部队中混杂着少量的女兵。
  管平波当然不会搞性别歧视,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有体能彪悍的妹纸,不妨效仿后世,搞女子特种部队。
  但正常情况下,她还是愿意资源更优化。
  李玉娇与杨欣做稽查没问题,元宵与阿颜朵是必得调出来了。
  只暂时想不好是放入后勤的哪个岗位。
  相比之下,李玉娇就稳重的多。
  待元宵闹过了之后,一板一眼的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来同营长说话,可不单是为了使性子。
  日后营长出入,须得带上护卫方好。
  便是在营内行走,也不可落单。
  何况你曾说过,军营上下尊卑有序。
  尊卑不只职称,该有的礼仪不可省俭。
  营长没有官威,懂道理的人自是敬你,不懂道理的人难免轻视。
  到头来又要罚又要教,岂不是平添烦恼?再则营长为女子,本就容易被人看轻。
  新来的人我们要教,但营长也别拖后腿。
  往日人少事多,腾不出人手。
  现物资没那般紧迫,亲卫就该备齐才是。
  原议定各级军官与战兵每月一考,眼看考较的日子临近,索性趁势甄选出忠心又武艺好的,直接补入亲卫队。
  才成个模样。”
  听得此言,管平波点头道:“你想得周到。
  一应规矩,总得立起来。
  日后不独我有亲卫,各级军官按等级也都得有。
  人的确不大够使,还得对外招聘。
  故我不欲多追究张金培。
  此地民风彪悍,招兵比在巴州容易,然世间之事,没有只好不歹的。
  既彪悍,难免犯点事。
  无重大罪责者,只得既往不咎。
  你们须明白,对土匪,一则剿,二则抚,恩威并施,方能彻底消灭。
  黑与白之间,更多的是混沌不清的灰。
  善待好人,惩治坏人,谁都能做。
  能管理不好不坏的庸碌大众,才是本事。
  我们一同从巴州来,时日不长,经历却多。
  你们的后辈源源不断的来,对你们的要求,也就只能水涨船高。
  有些事,是很憋屈、是很难以忍受,可老话说的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万事顺遂不过是句祝福罢了,谁当真谁傻。”
  顿了顿,管平波又道:“我不恼张金培么?当然是恼的。
  可到了我的份上,已不能用自己的喜恶情绪来处事。
  好用的人要用,不好用的人捏着鼻子也得用。
  等你们管的人多了便知道,根本没有那么多合心意的人。
  只好看其长处,忽略其短处。
  不然怎么办呢?”点了点元宵的额头,“你习武不认真,我也没想过丢下你。”
  又指杨欣,“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我也只能费劲精力的引导。”
  最后看向李玉娇,无奈一笑,“你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爆了。
  你能改了最好,实在改不了,我不也只能忍着你们三个在我办公室大呼小叫,耽误我干活么?”
  一言说的三个女孩子都低头不语。
  管平波笑笑:“近卫队的事你们找谭元洲商议,我且要忙,你们先出去吧。”
  元宵拍手道:“谭百总可放心了,这两日他一直不高兴呢。”
  管平波撇嘴:“所以挑唆着你们三个来闹我。”
  元宵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忙掩饰道:“没有,是我们自己来的。”
  管平波哼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干。
  李玉娇拉了拉两个姐妹,悄悄退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