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无辜的
  简落看着上面的录像, 还没有挪开目光,这些东西,这些录像都是他以前从来没有看过的,也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他心中充满了震撼和不敢置信, 甚至有些难过。
  王后微笑说:“玩吗?”
  简落说:“你想要玩什么?”
  “如果你不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 我们就去暗星的医研所中心层看看。”王后撩了撩自己的红色的发:“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如何?”
  这并不是玩游戏, 这只是把一些东西强塞给他而已。
  简落闭上了眼睛, 靠在座上歇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后, 他说:“我不想看。”
  王后不置可否的挑挑眉。
  银灰在旁边翘着二郎腿,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劝你一句啊,就老实搁这待着, 跑回暗星他们也不会拿你当人看,不会给你自由,龙族的那些人,不, 暗星那群人,已经疯了,他们都疯了, 早就疯了。”
  简落沉默不语。
  让他不回去是不可能的, 他的母亲和弟弟还在暗星, 虽然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他们没有那么深厚的关系, 但是……
  他也不想在这里过上星际大盗的生活啊。
  思来想去, 简落说:“我回去以后, 面对什么, 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们把我带来这里就是违背我意愿的行为,如果回暗星,我可能是生下来后才坐牢,但是在这里,我已经在坐牢了。”
  “如果给我机会选择的话,按照你所说,你好像在给我由,但是现在,限制我自由的人,不就是你吗?”简落颇为认真:“你没有权利替别人决定人生,明白吗?”
  他说完后,看向银灰。
  银灰用颇为怜悯的目光瞧着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甚至于,他在感慨人类的天真和愚蠢。
  银灰是个粗人:“搞半天你还没弄清楚啊?”
  简落一哽。
  “你还在觉得他会保护你吗,他先是龙王,才是陆时封。”银灰给他理清思路:“先有种族的责任,才是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你要是这都分不清的话,实在是太蠢了。”
  简落放置在一旁的手不自觉的缩起。
  银灰叹了一声,他说:“你看暗星,看着繁华,其实每个人都是行尸走肉罢了,所有人都不快乐,他们都是一些活死人,都活在看不见的牢狱里面罢了。”
  “就算有孩子又如何呢?”银灰冷笑一声:“不过是又把另一个种族,把人类也拖进这座监狱里面了,因为你一个人,或许全人类也要成为这座地狱的牺牲品,你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那你的同族呢,他们因为你要承受的一切,你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吗?”
  简落一哽,居然哑口无言。
  “你回去自己想想吧,都走吧。”银灰对下面的王后说:“你带他回去吧。”
  王后站起身,应了一声。
  从走廊走回去的一段路和来时的一样长,但是心境截然不同了,那时的简落一心还想着记路线逃跑,这会儿却有一种从心而生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沉重,他怎么都挥开不去。
  王后让他进了房间:“落落。”
  简落转过身。
  “既来之则安之。”王后冲他眨眨眼:“下午他们会有个小酒会,我可以带你去一起玩玩。”
  简落实在没心情,也不想玩,但是身为阶下囚他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只好说:“好。”
  ……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星际海盗团的聚会。
  这个星际海盗团里面有不少的族群,但更多的还是龙族,简落跟着王后一起进了大厅,在上位坐下。
  最高处坐着银灰,下面的歌舞升平,桌子上摆放着各个星球的美食,乱七八糟都堆在一起,像极了自助餐。
  有很多食物简落反正是吃不惯,不过他跟陆时封去过那么多的地方也学会了自我调节,遇到不那么喜欢的就自己想办法煮一煮,改一改烹饪方式。
  这会儿桌面上放着块烤肉。
  简落用刀把肉一片片的切了,撒点随身的盐,找片蔬菜叶子,再拿两块小面包裹起来,一个汉堡包就做好了。
  正好桌子上还有个甜酱,简落干脆拿过来给面包画了个笑脸,苦中作乐一下。
  上面的银灰一直在看他,等简落差不多做好了,银灰才开口:“你在做什么?”
  简落一愣,仰起脸:“做吃的。”
  银灰点头,他伸手:“拿来,我尝尝。”
  “……”
  简落的快乐没了,他不同意:“你吃不惯,这是我随便做的。”
  “你别等我自己去拿啊。”银灰充耳不闻:“不然后果可是很严重的知道吗?”
  简落一哽。
  果然,跟强盗在一起是没法讲道理的,他忍辱负重的将汉堡包递给他,强忍着扔他脸色的冲动转身要走,后面却传来声音:“回来。”
  简落转身:“又怎么了?”
  银灰将汉堡包撕成两半,一半递给简落,这才说:“你跟陆时封在一块的时候,也是吃的这些吗?”
  简落接过食物,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的咬了一口:“不是。”
  “那你们吃什么?”
  “……很多。”
  银灰像是发觉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好,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每天去厨房,你们之前每天吃什么,你就给我做什么就好。”
  简落直接拒绝:“不行,我怀孕了,不能下厨。”
  银灰说:“你傻吗,有机会去厨房就能多出来走动走动,万一有逃跑的机会呢?像你这样的,要是被抓了,给你机会都跑不出去。”
  ……
  简落嘴角抽了抽:“谢谢关心啊。”
  银灰:“不客气。”
  简落发誓他就没有见过这样毫无逻辑的前强盗,当你以为他要搞事的时候,他可能只是想恶作剧,像你以为他想囚禁你的时候,他又要给你机会逃跑,银灰喜怒无常,压根无法捉摸心思,他像是一个沉迷于游戏的小孩,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步他要做什么。
  “呀!”
  王后在舞池下面跳完舞回来了。
  她对简落说:“怎么样,食物还合心意吗?”
  简落看着她有些凌乱的造型,风情万种的女人做什么似乎都蛮有韵味,顺着目光简落看到了上次在王后身上,一些被打的伤痕,因为衣服错位,他又看到了。
  王后说:“我身材是不是不错?”
  简落没说话,他只是脱下了自己有些宽大的外套盖在王后的身上:“这里空调挺冷的。”
  王后一愣。
  那张美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于惊讶和茫然的表情,虽然仅仅只有一瞬间,但也足够了。
  王后单手撑着下巴:“怎么,你觉得我很难看吗?”
  简落嘴里咬着汉堡包,也没惯着她,直男气质被他拿捏的死死的:“你要不嫌冷就还给我吧。”
  王后先是一愣,接着才笑出声。
  她笑的很开心,花枝乱颤的,声音也娇滴滴的:“好吧,难得不是被人解衣服而是有人给我穿衣服,我就穿着吧,也体验体验,享受享受这滋味。”
  简落喝了口水:“你这样的条件,想找个对你好的人,不是很容易吗?”
  王后笑容渐淡,她理了理头发,精致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得意:“有些路,只能向前看,不能往回走。”
  简落扭头看着她,却见她看着上面。
  上面的银灰坐在王座上,身边还有两个陪着他吃饭的,娇滴滴的小姑娘,他跟陆时封不同,更注重享乐,这从这座军舰奢靡的装修风格就能窥探一二,坐在银灰身边的两个女人同样姿色不俗。
  王后看银灰的眼神,简落有点熟悉,那是一种有些压抑的喜欢,虽然王后什么都没说,但是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简落猜王后应该是喜欢银灰,但是为什么两个人没有在一起,这就猜不出来了。
  ……
  简落实在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他擦了擦手:“我吃饱了,想回去了。”
  王后看了银灰一眼。
  银灰摆摆手,王后这才对简落说:“吃完饭不能那么快休息,我先带你散散步。”
  简落:“随你。”
  他们行走在诺大的军舰走廊里面,出来的时候副官也跟着了,平时散步都没有副官,这一次,简落心里莫名有点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们停在了一扇有些陌生的门前。
  王后将手按了上去,副官也同时按了下来后门才打开,里面是各种医疗设备,瓶瓶罐罐堆了一整面墙,再往里面走的话就看到人了,这些应该是受伤的人,他们躺在床上,有些人让简落有些奇怪,因为他们……是孩子的形态。
  简落说:“他们是你们养的孩子?”
  王后看了一眼,才道:“看来你对龙族一点也不了解,龙族的鳞片可以帮助他们抵御百分之九十的致命伤,但如果超出这个期限受到生命威胁的话,它们就会启动本身的防御机制,为了降低生命流动能量,受伤过重的龙族会出现返祖现象,变回幼年形态。”
  简落瞪大眼睛:“那他们的智力呢?”
  后面的副官说:“都会减退,至到伤好的一天,就会复原。”
  简落这才点点头,其实他觉得这还蛮好的,大概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吧,龙族也算是得天独厚的种族,治愈能力极强,基本打不死,如果不是它们的种族繁衍出现了问题,恐怕是星际霸主也不为过了。
  “滴”
  前方的一道门开了。
  王后让简落进来,这又是一间暗门,里面站着不少穿白大褂的医生,场景莫名的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王后说:“不用紧张,采血取个样而已,因为要为你和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做检查,减低你生产时的风险。”
  简落看到那些针管就有点害怕。
  医护人员过来让简落在仪器上坐下就开始抽血,他们明显跟军舰上的医护人员是两种态度,军舰上的医生知道他怕疼,每次都会小心一些,还会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最后抽血采样也只会采一点。
  而这里的医生们完全就是公事公办,采完血后又做了各种检查才走。
  王后一直站在后面,等检查完了才带简落回去,她说:“你别听银灰的,不用做饭,在房间里面休息就好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两个人站在房间门口。
  简落转身,他说:“你们要做什么?”
  王后先是一愣,接着才说:“你在说什么。”
  “不是检查身体吧。”简落安静的看着她:“我做了那么多次检查,对每一个仪器的使用流程很熟悉,但是你们刚刚让我做的,都不在检查身体的范围内。”
  王后没说话。
  简落嘴角勾笑:“嘴上说着为我和孩子好,暗星人倒是没来研究我,你们不是第一个着急的吗?虽然我不知道银灰想要做什么,但是他现在的行为和当初的那些龙族的长老又有什么区别?”
  “他口中的自由,就是限制别人的自由吗?”简落靠着门扉:“与其想着怎么样去伤害自己的同族,想着如何牺牲别人,不如好好从自身去找原因,去珍惜当下。”
  因果轮回,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不管是暗星,龙族,还是人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人类繁荣之时,忽略了自然的平衡,没有保护好生态环境,所以得到了大自然的报复,而暗星的种族繁衍出现问题,又何尝不是自然生态给的报应。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从来都是公平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作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孩子是无辜的。”简落叹了一口气:“而且我是人类,我本来身体就没有雌龙强壮,预产期要近了,我很担心营养不良没法将孩子安全生下来,我的确是死不足惜,但是这些孩子,它们是陆时封的孩子,我敢说,如果它们出了什么事,陆时封,不,暗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四目相对,一片静寂。
  站在他面前的王后凝望简落片刻,她走进了门,将门在身后关上,这一举动将简落吓了一跳。
  简落说:“做什么?”
  王后看了一眼房间的某一处监控,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拉着简落就坐到了床边,她的长臂一伸,就把床上的帐幔拉下来了,一瞬间,床上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大眼瞪小眼眼。
  接着,王后将手上的一枚戒指取下来,放到了简落的手里。
  简落:“这是什么?”
  “空间戒指,可以带你穿梭到其他地方。”王后挽了挽头发:“在这里你用不了,三天后星舰会在一颗星球停下来补给,只要能找到机会从军舰下去,离开这里的控制网,戒指就可以正常启动。”
  简落慢慢的瞪大眼睛。
  王后微笑:“到时候你就走吧。”
  简落有些结巴:“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不是很奇怪吗,他们不是一伙的吗,而且帮了自己,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王后半躺在床上,慢悠悠道:“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他,他不想活了,我还想让他活,你说的对,陆时封的确不会放过银灰,但只要你没事,他就可能会给银灰一个活命的机会,落落,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对你的帮助,以后……如果你有机会,我希望你可以放银灰一马,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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