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季薇也是睡不着的,她去阳台上洗了把脸,看元丽泽还牢牢蹲守在楼下,昏暗的灯光照耀在他身上,地上的影子越发暗淡。
  孙静上完厕所时,端了杯热开水,她通常是不爱搭理季薇的,这次难得地说了一句:“照他这样子,明天估计要进医院了吧?”
  路小曼也说:“外头可冷了,他穿得好像挺单薄的。”
  季薇咬住嘴唇,怔怔望着楼下的影子,很久很久都没有动弹。
  元丽泽久久未归,萧璟有些担心,打了几个电话,也不见回应,萧璟又打给老张,老张只是说元总吩咐他在学校门口等着,也没告诉他行踪。
  倒是元倩影非常的优哉游哉,看萧璟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她边涂指甲油,边说道:“萧璟,你怎么还不下班?”
  “元总他——”
  “他是个成年人了,难不成还会丢了不成?”
  萧璟肚子里有一箩筐的疑问,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您下午那会儿亲元总,是不是故意的?您不会看见了季小姐吧?”
  “嗯哼。”大方的承认。
  萧璟傻眼了,半晌都说不出话,等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语言功能,崩溃地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会害死元总的。”
  元倩影一点都不担心,“萧璟,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难不成等阿泽将来结婚了,你也要指导他洞房吗?”
  萧璟嘴角一抽:要说指导,她家亲亲老公廉总早就指导过了好不好?不过这不是重点,萧璟还是搞不清楚元倩影想要干嘛。
  “季小姐应该误会了。”
  “如果她连这些小小的误会都承受不了,以后的路只会走得更加艰难。我这是提前演练。”语毕,将下午的事情好心地跟萧璟分享了。
  萧璟听完后,整个人也不好了,“……您是说您冒充元总的未婚妻?”
  元倩影好无辜:“我可没说啊,是她自己脑补的。她还用钱砸了我一脸呢,嘻嘻,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萧璟觉得她根本是有病。
  “萧璟,阿泽在这种事情上,像个初生宝宝,他习惯了别人照着他的方式生活,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任性,自己的思维方式,会对旁人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你跟在他身边应该是最清楚的。我这叫做挫折教育,教他懂得珍惜别人,可不只是一味儿地以自己的方式对她好,而是从内心里去尊重她,将自己的内心展现给她,允许她分享着自己的人生,不管那些人生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
  元倩影涂了两只指甲,吹了吹,继续道:“你瞧,他被那个女孩子迷得神魂颠倒,甚至都想要跟人家结婚,结果呢,那个女孩子对他的家庭背景,对他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而他似乎也没想过要去了解人家的背景吧?他以为结婚是什么?儿戏吗?”
  萧璟懵了:“……结婚……”
  元倩影嗤笑:“意外吧?说实话我也挺意外的。”
  “但您也不能——”
  元倩影睨了他一眼,萧璟下意识抖了抖,觉得元倩影的眼神简直比元丽泽更加有杀伤力,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大元总比他家大boss可怕多了。
  “萧璟,你就看着好了。”
  萧璟很想说,臣妾做不到啊。
  元倩影又开口了:“萧璟,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合作的话,千万要守口如瓶哦。”
  赤裸裸的威胁啊,萧璟思前想后,也觉得元倩影这话不错,他只能暂时丢掉良心,安安心心地当个鹌鹑。
  片刻后,萧璟听元倩影轻轻哼笑:“萧璟,你猜猜那个傻瓜究竟能不能解释清楚?”
  萧璟:“……”
  “丢不掉骄傲的话,可是追不到女生的哟。”
  萧璟想哭:他家大boss哪里还有骄傲,遇见了他的水晶娃娃后,他的节操早就掉了一地好不好?他想为大boss默哀几秒。
  第49章 花开10
  凌晨两点钟, 季薇不知道是第几次起身, 楼下的傻瓜还像根木头杵在那里,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执着。
  苦肉计吗?
  如果说是苦肉计的话,季薇承认他赢了,当然, 只是暂时的。
  元丽泽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他的脑袋已经不清明,头也有些蒙蒙的, 手机响了很久, 他想,应该是有很多未接电话,也许是很重要的公事。在以前,他万万不会把工作放下去做这种傻事。
  他好迷茫,也很无助, 娃娃说她下午已经见过了三姐,那为什么她还是要跟自己分手?她方才哭着说她很痛苦, 跟自己在一起的每天都很痛苦, 这让元丽泽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从一开始, 她就不断地躲避他, 她不愿意让自己靠近, 不愿意让自己喜欢她, 她说她在受着煎熬, 她觉得愧对父母。
  元丽泽越想越心凉,这种感情来得太过炽烈, 胸口烫得厉害,也疼得厉害,以前有多么幸福,现在就有多么痛苦。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吗?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他在楼下迟迟不肯离去,只是在等着一个答案,他怕一旦离开了,他们之间将会再也没有任何关联。
  他不愿意失去,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失去,即使现在已经痛苦得快要死掉了。
  元丽泽兀自冥想中,宿舍的大门开启了,宿管大妈还好心地嘱咐着季薇:“好好说清楚吧,我看这男孩子也怪可怜的。”
  宿管大妈也是枚颜控啊,季薇恍惚想着。
  元丽泽缓缓抬眼,淡淡的雨丝打湿了他柔顺的黑发,他的嘴唇似乎也冻得有些发紫,惨白的脸色下,那双乌黑的眼瞳,却因为季薇的出现,闪耀着黑曜石般的光泽。
  “娃娃。”沙哑的嗓音气若游丝。
  季薇别过脸不看他,撑开了雨伞递给他,“你走吧。”
  元丽泽没有去接雨伞,乌瞳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季薇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茫然与数不尽的伤心。
  她闭上眼睛,许久后才睁开,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丽泽,我们之间的差距从一开始就存在着,不是我们忽略了,就可以假装不存在。我只想要平平淡淡地生活,不愿意生活在谎言与猜忌中。”
  “谎言?”
  “下午lisa小姐来找过我了,我觉得她说的对,我没有足够的自信跟你在一起,或许对你也没能做到足够的信任。网上的帖子我会让裴裴尽快删除,麻烦你也不要怪她,我们之间本来就是老天开得一场玩笑,所以——”
  “玩……笑?”他的声音沉了几分,隐隐有些怒意,“你把这些当做玩笑?”
  季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想,她到底还是怨恨他的吧?所以才会挑选了最伤人的字眼去刺激他。
  “我不想再继续了,我只想要认真完成学业,所以——”
  “喜欢我会让你很痛苦吗?”他顿了顿,好似很艰难地问:“还是说……从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季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又生气又委屈,她很想破口大骂一顿,她想说,你都有未婚妻的人了,究竟有何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这样的话?但想了想,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了。
  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的冷漠与寂静,耳边除了风声,就是小雨淅淅沥沥的砸向地面的声音,并且还溅起了一朵朵水花。
  “你说过不会再随意将我拉黑的……”有些委屈的声音,季薇差点就想要解释了,可她忍住了,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娃娃,不要分手好不好?”
  元丽泽向前一步,乌黑的眼瞳隐隐有些惶恐不安,他这般委曲求全的样子,让季薇几乎要迷惑了。
  她看不懂他,她不明白他在知道他未婚妻找上了她,还能这般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用这种天真无邪的表情。
  她恨极了,在他一靠近,她就连连后退。
  最后,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盒子,“这个还给你,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元丽泽脸色更白了,他几乎不用看,就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都这般祈求她,丢掉了自己所有的自尊,抛弃了所有的骄傲,她却还是这般狠心地要跟他划清界限。
  季薇见他也不伸手接盒子,她索性直接把盒子和雨伞都放在了地上,在她转身欲走时,元丽泽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腕。
  “娃娃,别走。”
  他全身都在颤抖,季薇回头看他,他的眼底浮现着满满的认真,是了,他做什么事情都极度认真,即使现在说着谎言,他也表现得比谁都认真。
  “放开我!”
  “我也有我的骄傲,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娃娃,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要走!”
  他骨子里深刻的傲气此时疯狂地叫嚣着,季薇忽然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种种,第一次见他,他高傲又清冷,第二次见他,他依旧是一副对待什么都兴趣缺缺的样子,还有那次在百货公司楼梯间,他说他不喜欢别人忤逆他。
  他一直都是个顶骄傲的人,他也有骄傲的的资本,季薇也曾经无数次感到自卑,现在他以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兴许这才是他的本性,他本质上本来就是个唯我独尊又强势的男人,习惯了掌握全局。
  季薇能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她此时也有些迷惑了,甚至有些害怕了,是不是现在推开了他,他就再也不会回头?是的,没错。如果推开他的话,他是不会再回头了。季薇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异常的强烈。
  她很痛,她承认她舍不得,即使知道他可能骗了她,但理智上,到底是占了上风的,她在想,是不是她同意继续跟他在一起,只能像宋梦一样,做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想到这里,季薇脸上的血色也急速褪去,这种事情,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出来,她咬咬牙,奋力地挣脱他的手,“我们就当没有认识过吧。”
  语毕,也不敢看他,步伐凌乱地就往宿舍楼狂奔而去。
  这夜,元丽泽发了一场高烧,因为淋雨过久的原因,高烧一直没有退去,最终演变成了肺炎。
  元倩影没想到事情居然变得如此严重,她有些后悔药下的这般猛了,同时也低估了季薇在元丽泽心里的地位。萧璟和温蒂对她的做法敢怒不敢言,就连自家亲亲老公廉湛,这回都不跟她站在一条战线了。
  她原打算对元丽泽说出真相的,几次话到嘴边,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等她再想开口的时候,元丽泽已经严令禁止任何人提及季薇。
  那美好的初恋,就像是盛开在夜晚的昙花,只美丽了一刹那,就随风逝去。
  半个月后,是江允枫的生日,江允枫提早两天就定了吃饭的地方,并且打算借着生日的机会,跟季薇表白,还邀请了裴安琪,当然,最主要的是让裴安琪充当红娘。
  裴安琪自季薇生日认识江允枫后,时不时地就往z大跑,跟江允枫的熟谂程度逐步攀升,她知道江允枫的打算,既然人家眼镜哥哥开口了,她也不好推辞,虽然胸口有些闷闷的。
  季薇提前跟父母报备了,当天下午就坐着裴安琪的车子,去参加江允枫的生日宴会。
  等到了地点,季薇有些郁闷了,居然是上次她生日时吃火锅的地方,来到这个地方,只会教她想起跟元丽泽的往事。
  但江允枫没想太多,他是知道季薇喜欢吃火锅的,尤其喜欢吃渝江记忆的火锅,上次没有尽兴,他颇有些遗憾,又从裴安琪口中知道了季薇与元丽泽的事情,江允枫决定借此机会,把元丽泽的影子,从季薇心中完全拔出。
  季薇觉得尴尬,可是也不好拂逆了江允枫的好意,尤其是人家生日的时候,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干笑着。
  元倩影这边可没有那般好受了,日日都是极地的气压,她有点吃不消,打算再过几日去找季薇摊牌,然后速度回美国去。
  她对z城不熟悉,见元丽泽最近心情极度欠佳,肺炎好不容易痊愈后,又自虐式的工作,终于忍不住把弟弟拖了出来。
  元倩影想去吃点不一样的东西,元丽泽静默了一阵,居然鬼使神差地就带她来到了渝江记忆,同行的还有萧璟与温蒂。
  萧璟与温蒂面面相觑,挂着一模一样的无语表情,鬼知道他们家大boss这个根本不能吃辣的人,为什么要选择吃重庆火锅。
  真相只有一个,怀旧呗!
  萧璟知道元丽泽打算近期回集团总部去,可能是想在走之前,再重温一下美好的回忆?当然,如果吃火锅吃到了医院里,能算是美好的回忆的话。
  等元丽泽带着元倩影来到渝江记忆,两拨人打了个照面后,脸色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个比一个蔫儿。
  季薇想骂娘,这是什么见鬼的缘分?!
  十几天不见,季薇只敢偷偷看他一眼,只是一眼,季薇就发现,元丽泽好像清减了不少,每回见到她时,那双含笑的黑瞳,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洞洞的苍白以及无边的冷漠,一如初遇。
  季薇心酸得差点掉泪,慌乱地别过脸,表现得专心吃火锅。
  两拨人离得很远,照理说谁都看不见谁,不过谁的心情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