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显德闭着眼睛,手上拿着一串佛珠,一颗颗数着,猛然间睁开眼睛指向一个方向,“那里。”他喃喃说,“阴气翻滚,鬼门大开。”
  杰克神父抱着一本圣经,皱着眉说,“很奇怪,那里有的不仅仅是阴气,更像是有什么东西……”
  卡罗琳因为还没有接受猎魔人的传承,对这方面的敏感度要弱一些,她有些不耐烦地说,“不管有什么,总要去看看。”
  上山的路在牌子指引的左边,他们直接往山下禹水河边去了。
  雨声渐大,朦胧的雾雨中,似乎有什么灰色的东西在翻滚着,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寒毛直竖。
  河水静寂,本该噼里啪啦打在河中的雨水,偏偏好似落水无声,整个河面都是死一般的平静。
  顾程觉得,这河怎么看都不正常。
  他微微侧过头,握住了赵衍之冰凉的手,这样的环境,很显然让赵衍之非常非常不舒服,他脸色白得都快赶上病弱苍白的显德和尚了。
  一旁丹素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里,害怕得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门在那里。”蒋凌肯定地说,他翻开笔记本,小心翼翼地遮挡着不让笔记本打湿,上面有一张蒋荣辉留下的画,本来他是不认识,可是这会儿对照着河和山,他一下子就辨认出,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蒋荣辉画了一道门。
  画很简陋,本来蒋荣辉又没学过画画,只是简单画出了眼前风景的特征而已。
  一行人匆匆往那方向走去,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的风带着一股古怪的气味,将他们的雨披都吹了起来,冰冷刺骨的雨水打在皮肤上,直让人打哆嗦。
  明明是夏天,这雨水却像是浸过寒冰一样,冷得相当不科学。
  “是门。”赵挽之已经看到了,顾程和赵衍之的点点头,他们也看到了。
  三人能够通过眼睛看到能量的构成,穿过壁界的时候就见过,眼前这道门,和壁界有些相似,像是完全由能量构成,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就在这层门的后面,似乎像是蒙着一层纱一样的画面里,隐约可以看到一扇大门,好像是红色的,只是这么远的距离,画面又隔着雨幕雾气,看不太清晰。
  杰克和显德和尚都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三个不知来历的人竟然是最先看到门的。
  越走越近,这道门也越来越清楚。
  带着古意的红色大门上斑驳破败,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两个铜质门环被扭坏了一个,另一个上也有明显的被冷兵器砍过的痕迹,门似乎是木头做的,只是漆了一层红漆,现在红漆掉了一半,露出坑坑洼洼的深黑色木头来,只瞧着就很渗人。
  众人停住脚步,过了一会儿蒋凌才沉声说,“走!”
  大家抬脚就要跨进那层壁界一样的“门”,顾程却诧异地看着扒住他脚的吉祥,“怎么了?”
  富贵似乎也想从赵挽之的怀里跳下来,两只猫都很抗拒这道门。
  “喵~”
  因为进化已经有了灵性的猫着急地朝着三人叫着,摇着圆滚滚的小脑袋往后退了两步。
  “喵喵喵喵……”绕着圈子很想说什么。
  “这里面让你们害怕?”赵衍之皱眉问。
  在蒋凌他们惊异的视线里,两只猫忙不迭地开始点头。
  蒋老板原本很紧张的,这会儿忍不住吐槽,“这他妈还是猫么,猫妖吧?”
  居然真听得懂人说话啊。
  顾程看了看门,“不然你们留在这里等我们?”
  “喵喵。”吉祥摇头,怂怂的富贵也只能跟着摇头。
  赵挽之一把搂住富贵,笑嘻嘻地说,“别怕啊喵喵,姐姐会保护你们的。”
  “喵~”富贵将脑袋缩进了她怀里。
  顾程抱起吉祥,“走吧,大家小心一些,能让它们害怕的,恐怕不太简单。”
  众人都看到了两只猫的特殊,不会把这话当成玩笑。
  显德和尚忍不住又看了两只猫一眼,讲道理他们虽然掌握着不科学的手段,但这么多年,看到的顶多也就是鬼,再加上一些魔物,还真没见过有灵性的妖,难免有些好奇。
  “想不到这世上真有妖啊。”丹素感慨着,很想摸摸猫猫的小脑袋。
  赵衍之面无表情地说,“这世上还有鬼呢。”
  ……
  这身边到处是鬼,你们居然还有心情来奇怪听得懂人话的猫是不是猫妖?
  一步跨过,蒋凌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了那两扇木门。
  “呼——”
  阴风吹来,他们一时间连眼睛都睁不开。
  风里飘来的不仅仅是尸臭,还有一种说不清是什么气味的酸苦,难闻到令人作呕。
  等到视线恢复,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白色砂土上,背后的门已经不见了,眼前的山还在,但是山却已经不是那座山,而是一座寸草不生犹如焦土的高山,没有人工做成的阶梯和那些以供游人前行的指引,一路往上只有焦黑的土地和嶙峋犹如鬼脸的巨石。
  “啊——”丹素尖叫着几乎要跳起来,“快看脚下、脚下!”
  一个骷髅脑袋从砂土里冒出半个来,众人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地上的砂土竟然不是砂土,全都是细碎的白骨,像是无数具白骨在这里被碾作这样细碎的白色“砂土”,还有一些没有彻底被碾碎的“漏网之鱼”,留下一小块一小块的骨头。
  “这是……骨河。”蒋凌的脸色发白,“传说古代,禹水山脉并不叫禹水山脉,禹神山也不叫禹神山,这里古称是——骨苌山脉骨河山,不过因为太不吉利,才改了名字。”
  没想到,真有骨河,在骨河边,有这样一座恐怖的山。
  就在这时,前方黑气凝聚,竟像是出现了一艘船,仔细看去却吓了一跳。
  这是一艘以人头为船锚,血肉为船身,人骨做桅杆,人皮做风帆的船,船身鲜红,鲜血一滴滴地落在骨河上,只看一眼就叫人寒毛直竖。
  一道阴冷柔和似是女子的嗓音和着船歌响起。
  “远来的游人,可要渡船?”
  “没有船儿,渡不了骨河。”
  “渡船啊渡船,在骨河上游荡,邀请远来的人上我的船。”
  “砍了你的头……拆了你的骨……”
  “扒了你的血肉与人皮——”
  “就能过得了这骨河呀……”
  声音越来越尖利的时候,顾程感到脚下的砂土似乎化作了流沙,他们的脚已经开始往下陷去!
  “嘻嘻,”那阴森诡异的歌声似乎变作了孩童的清脆活泼,“哎呀,天都快黑了,可要渡河?”
  明明他们来的时候还是早上,这会儿天色却眼见着黑下去,不过这道门里,却是连丁点儿雨丝都没有。
  “这骨水啊,能融皮销骨,滋味可不好受呢。”
  “客官呀,可要渡河?”
  作者有话要说:  丹素:这世上真有妖啊。
  赵衍之:这世上还有鬼呢。
  丹素:……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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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程:我以为学校的尸林就够重口味呢,我错了。
  赵衍之:……
  脸色青白说不出话。
  第26章 鬼围城(七)
  眼前的画面和歌声实在称得上惊悚,再加上他们正慢慢陷入骨河中去, 更叫人觉得恐怖。
  赵衍之的脸色之前就被吓得发白, 这会儿可能是吓过头了, 怒气上涌之下拿下琴拍碎了琴盒,大声喊, “渡你妈的河!”
  作为一位高岭之花,即便是在没有变成现在这副样貌时,赵衍之也是出了名的清高冷淡, 别说是骂脏话了, 在他面前骂脏话都觉污了他的耳朵。
  ……这个世界牛逼了, 逼得赵衍之都骂脏话了。
  赵衍之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宫商角徵羽乱弹一气, 各种琴弦的虚影闪现, 技能丢在那艘恶心的船上, 爆出一团黑色血气, 那船歌和孩子清脆的笑声戛然而止,骨河上被污了一片, 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让所有人都很不舒服。
  “这、这正往下陷啊, 怎么办怎么办?”丹素急得不行。
  “如果这个地方的设定是河……”顾程直接把奇趣坐骑渡情调出来, 这是一个长长的竹筏, 这会儿也顾不上莫名其妙掏出一个竹筏有多么不科学了。
  游戏里有奇趣坐骑,不仅有各种驴子小羊水牛乌龟,也有面前的船、轿子、能飞的热气球等等。
  赵挽之没有渡情, 但是她也有一条船,叫红罗舸,是条看着比顾程的渡情高级一点,是一条漂亮的小红船,一侧有红罗伞,一侧有酒坛,船上还能喝酒。
  至于赵衍之……那就厉害了,有三人之中最高级的一条船,兰芷风烟,唯一一条有船舱的船,而且船舱四周挂着蓝色纱幔,又有蓝色花木点缀,十分高级,一看就和顾程的小竹筏不是一个等级。
  顾程玩游戏的时候,真不太注意这种奇趣坐骑的收集,包括赵衍之其实这条船也只是在游戏里充值送的,以前玩游戏压根儿就没想过真能这样派上用场。
  “快上船!”惊喜的发现船真的可以漂浮,顾程上了船就叫。
  只有善良的杰克神父很给面子地上了顾程的竹筏,蒋凌和似乎很老实的显德和尚跳上了赵衍之的那艘兰芷风烟,丹素和卡罗琳坐上了赵挽之的红罗舸。
  吉祥和富贵趴在顾程的脚边,整个儿缩成一团。
  其实它们俩当然不是对付不了那些东西,但是身为宠物猫,它们虽然还保留一些猫的野性,可猫本身也是……挺容易被惊吓的动物。
  三艘船在这骨河上的行进速度居然并不慢,不多时,就有黑色的阴气凝聚,鬼哭声响起的刹那,顾程拿起竹笛,用快雪时晴打去,这样的群攻远程技能十分好用。
  赵衍之的长歌要稍稍麻烦一些,琴状态的宫商角羽徽都是单体攻击,只有抽出琴中剑,号称切剑之后,才能用影子打群攻,然而,操纵影子的时候,切剑群攻那是近战,赵衍之根本不想用。
  他恨不得离那些玩意儿十万八千里,一点都不想贴近了去打。
  赵挽之其实也不是很方便,霸刀毕竟是个近战,这些鬼大多会飞,真是对近战十分不友好。
  这时,站在她船上的卡罗琳深深吸了口气伸出右手来,她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个火红色的戒指,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等她低声念完一句咒语,那戒指上猛然间窜起一米多高的火焰,慢慢在她的掌心凝聚成一把火焰长弓。
  身为猎魔人的后裔,她即便是没有掌握传承力量,却也绝对不弱。事实上卡罗琳被家族称为数百年来少有的天才,才养成了她倨傲的性格。
  凄厉的鬼哭声忽然忽近,除了顾程这样可以用技能锁定的,其他人得费点功夫才能抓到他们的踪迹。
  丹素闭着眼睛,额上滑下几滴汗,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紧张的。她的指间夹着符纸,却迟迟没有抛出去,就是这个原因。
  至于蒋凌和赵挽之的情况差不多,他虽然可以飞钉,但是三寸钉顶多只能飞出一小段距离,基本上,他也是个近战。
  显德和尚念着经,手上的佛珠转得飞快,三人的船上不多时就笼上了淡淡的一层佛光,众人被那刺骨的阴风吹着,这佛光一起,顿时感到好了许多。
  佛光普照,诛邪不侵。
  杰克神父抱着他的《圣经》,手中握着十字架,面容严肃,一直盯着下方的骨河,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来。好一会儿之后,他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滴液体,那滴液体在触及骨河的瞬间,化作一道银色烟气,不多时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