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很快时辰就到了,薛二婶忙不迭将盖头盖好,扶着女儿往外走。
  王佑卿站在薛家门外,远远看到娇媚秀丽的女人,脚步不由顿了一下。
  突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他这才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薛素一眼,强压住心中的恼意与愤恨,面色如常的扯着红绸,将薛月送上喜轿。
  明明自己比楚瞎子强了无数倍,偏偏素娘铁了心要跟他,甚至还用木钗刺伤自己。
  只看着女人的脸,王佑卿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幅幅春意深浓的画面,血气翻涌的同时不由对楚清河又嫉又恨,转头扫了眼紧随其后的薛月,他像吃了苍蝇般恶心,偏偏这蠢妇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为了自己的名声,他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对于王佑卿的心思,薛素并不了解,扫了一眼站在程氏身边的程三娘,水润杏眼眯了眯,她冷哼一声。
  沉默寡言的猎户一直站在她身边,这人耳力灵敏,听到动静后问道:
  “怎么了?”
  “前些日子不是跟你说过,我那秘方叫人偷了去,小偷正是王佑卿的表姐程三娘,先前还去过老屋……”因楚清河身量高大,薛素说话时必须得踮起脚尖,丰满的胸脯时不时擦过男人结实有力的胳膊。
  虽是无意,但却让猎户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心口好像被羽毛轻轻扫过,酥痒的厉害,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恨不得将女人一口一口吃进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楚清河在战场上拼杀多年,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他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薛素倒是没察觉出不对来,说完便要往前走,却不曾想被从角落里突然冲出来的薛父一把拽住了:
  “素娘,你在泾阳开了私馆,怎么不知道孝敬孝敬你爹我?真是个没良心的!”
  说实话,自打赵湘兰进门那日起,薛素就再也不把薛父当成亲爹看待,此刻看到男人贪婪的嘴脸,她心底生出不耐,面上却没表露出来,用手擦了擦眼角,哭道:
  “我是您的亲女儿,自然是想孝敬爹的,但为了开私馆,如今还欠下百两纹银的外债,您能不能帮我一把?”
  薛父听了这话,吓得脸色一变,立马将手松开,骂道:“你还真是胡闹,嫁人就好好呆在家中便是,竟然抛头露面的做生意,眼下欠了这些银钱,可跟我没丁点关系!”
  第36章 被钉板戳了窟窿
  薛素早就清楚薛父是什么德行,此刻不由暗自冷笑,眉眼耷拉任由他数落。
  楚清河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对女人不免心疼,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人,竟然因为区区百两纹银而露出这副贪婪的嘴脸,再联想到薛父曾经将薛母活活气死,男人脸色越发阴沉,就跟抹了层锅底灰似的。
  “开店是我的主意,岳父可是有什么意见?”侧身挡在薛素身前,他鹰眸微眯,神情说不出的凶悍。
  薛父知道这个女婿早年上过战场,是见过血的,他心里有些发憷,狰狞的表情霎时间被懦弱所取代,不满道:“清河,你这么纵容素娘当心把你的家底败光,她这副贪得无厌的性子跟她娘一样,你不好好管教,肯定是不成的……”
  男人的嗓门不小,吸引了不少村民的眼神。
  薛父也是个好面子的,见这么多人都盯着自己看,脸上有些挂不住,“算了,我也不想丢人现眼,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无论好坏,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红唇勾起一丝讽笑,薛素扫见站在不远处的村长,快步走到他面前,说:“村长,我爹方才说了,城中私馆跟他没有任何瓜葛,今日我便立个字据,还请您作见证。”
  自打赵湘兰肚里的那块肉流掉后,村长生儿子的美梦彻底破碎,他就恨上了薛老大,眼见薛家父女俩闹掰,心里甭提多痛快了。
  不过他本性虚伪,面上没有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甚至还面带忧虑,皱眉劝说,“素娘,好歹是你亲爹,这么划清界限怕是不妥。”
  “其实我也不想,只是我爹他……”话没说完,女人巴掌大的小脸透出愁苦之色,周围站着的村民看到她通红的眼圈,苍白的面色,不由想的多了些,打量薛家人的眼神也带上几分古怪。
  薛父一张老脸涨红,气的胸膛好像破旧风箱般不断起伏,刚想开口解释,楚清河便压低了声音,“岳父,只要立下字据,您就不必偿还百两银子的外债,素娘这是为您考虑呢……”
  觉得这话说的有些道理,薛父也没急着阻止,趁着这档口,薛素赶忙提笔,将私馆的归属写得清清楚楚,然后父女俩分别按了手印,心里悬着的大石才放了下去。
  村长冷眼撇着长舒一口气的薛父,心中暗自冷笑。
  他消息灵通,早就打听到颜如玉在泾阳的名气,即便说不上日进斗金,收入也十分可观,让人眼馋的很,眼下薛老大被寥寥数语给骗了,等到他得知真相,怕是会捶胸顿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婚礼还在继续,薛素将字据塞进怀里,杏眸晶亮一片,嘴里哼着小曲儿,等到薛月跟王佑卿拜了堂后,这才坐着马车离开。
  “方才我在字据上写了你的名,日后我爹要是来闹,还得麻烦你出面挡一挡。”
  鹰眸中透出一丝精光,“你不怕我贪了银子?”虽然看不见那张莹白俏丽的小脸,但楚清河却下意识的盯着薛素所在的方向,漆黑瞳仁好像烧起了一团火,灼热非常。
  “若你真做出这种事,就当我瞎了眼,看错了人,反正吃一堑长一智,借此看清你的人品,我也不算吃亏。”
  薛素忍不住白了这人一眼,脑袋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摇晃,她发髻松散开来,满头黑发落在肩头,清纯中透出丝丝妩媚,甭提多勾人了。
  小手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她有些困了,水眸半睁半合,娇软身体慢慢往右边倒,最后竟然一不小心栽进了楚清河怀里。
  男人正襟危坐,浑身硬的好像石雕,呼吸都急促了不少,眼前一片黑暗,找不到半点光亮,他掌心发痒,却又不敢乱动。
  平复了许久,心头的邪念被他慢慢压了下去,刚好马车也到了小楼前,薛素还没睡醒,楚清河弯腰将人抱在怀中,动作利落的跳下车辕。
  莲生站在柜台前,看到叔叔怀里抱着婶娘,心中骇了一跳,赶忙迎上前,还没开口,楚清河就嘘了一声,
  “你婶娘只是累了,不必担心。”
  乖乖点头,莲生眼睁睁的看着夫妻俩上楼,心中暗忖:叔叔不是瘸了吗,怎么走路还这般利索?
  单手推开主卧的雕花木门,楚清河小心翼翼将女人放在床上,这张拔步床比软榻要大了整整一倍,睡两个人依旧宽松,他将自己沾了灰土的外袍脱下,侧身平躺在薛素跟前,鼻间嗅着淡淡香气,让他不由心猿意马,长臂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滚烫薄唇在香腮啄吻。
  楚清河舒坦了,薛素却睡不安稳。
  她只觉得周围好像有无数只飞虫,一下下咬着她,无论怎么驱赶都没有用。
  好在后来虫子不再乱飞,只停在嘴上,薛素心道,咬一处总比浑身要被咬着强,索性就由着那虫折腾了。
  一觉睡到下午,女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动都不能动,定睛一看,她才发现楚清河双臂搂着她肩膀,就跟铁枷似的,根本无法挣脱。
  动了动发麻的胳膊,薛素推了几下,总算将人推开。
  踩着绣鞋下地,薛素突然想起自己被虫咬了,赶忙坐在妆匣前,手里拿着铜镜细细打量。这一看不得了,原本丰润的唇瓣此刻又红又肿,甚至还微微有些破皮,就连白皙匀净的脖颈也遭到摧残。
  上辈子好歹生了个儿子,她对男女之事清楚的很,回头狠狠瞪了楚清河一眼,心中将这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尤不解气,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吃了暗亏。
  以往泾阳根本没有私馆,自然也不存在有美肤调养功效的汤剂,不过杨柳露与紧肤膏卖得好,经常来颜如玉的女客大多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了香红饮。
  这天绸缎庄的赵夫人来到小楼,一看到薛素便笑的合不拢嘴,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道,“素娘,那香红饮当真好用极了,你瞧瞧我这脸,原本十分粗糙还有不少痘坑,今日也没抹脂粉,竟然比头几年还要柔嫩几分。”
  此刻还有不少客人在店中,听到这话,不由打量起赵夫人来。
  泾阳只是弹丸之地,稍有身份的人都互相熟识,她们发现女人的所言不虚,她面颊的皮肉的确比以往细腻,气色也红润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汤剂的效果。
  “赵姐姐,香红饮虽然有效,但你每隔三日就来小楼中做按摩,这般爱惜自己,若是不变的年轻貌美,那才是天理不容。”
  几名女客看到这般明显的效果,一时间不由有些心动,纷纷掏出荷包买了香红饮,不过因蔷薇花比先前少了许多,汤剂的存货有限,每人只能买一个月的份量,还要花上十两银子,这价钱着实不低。
  城东那家佳人坊虽然卖杨柳露紧肤膏,但却没有香红饮,估摸着那页刚好被耗子给啃了,即便程三娘使尽百般手段,没有秘方还不是无济于事?
  心里这么想着,薛素忍不住嗤笑一声,算了算这些日子攒下来的银钱,她总算将外债都给还清了,不由松了口气。
  *
  陈山每日来泾阳卖豆腐都会经过颜如玉,看到在小楼中坐着的美貌女子,他不由幻想着薛素在床笫间的风情,被勾的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冲进店中,将人囫囵着吞进肚子里。
  按说陈山肖想薛素的时日也不短了,偏偏一直没有得手,这天他并没有进城摆摊,反而一个人偷偷摸摸绕到了私馆后头,瞧见边上长了棵高大的杨树,男人咧嘴直笑。
  费力的爬上树,陈山踩着围墙往下一跳,利器刺入皮肉的噗噗声分外清晰。
  他忍不住哀嚎起来,一张脸涨的紫红,定睛一看,才发现院中竟然藏着一层钉板,上头还铺着稻草,怪不得他看不见。
  布鞋底子虽厚,却比不过长钉,再加上从一人多高的院墙跳下来,陈山双手双脚都被刺穿了好几个血窟窿,粘稠的鲜血将男人身上的衣裳都给打湿,惨叫声将小楼中的人给惊动了,纷纷跑到院墙边上。
  薛素一看到陈山的德行,就知道这人不怀好意。
  “陈兄弟,大门明明开着,你怎么非从院墙跳下来?”薛素皮笑肉不笑,眼神好像刀子似的,恨不得把陈山的皮给剥下来。
  这畜生的心思薛素也能猜到几分,只是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青天白日就跳到院中,要不是在墙周放了钉板,将陈山擒住,一旦他摸进自己房中,女子的名节就跟掉进臭水沟似的,毁的一干二净。
  楚清河大概也想到了这点,两手握拳,指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陈山本就受了重伤,再扫见男人狰狞的面色,吓得两股颤颤,好悬没尿裤子,低着头,男人眼底划过一丝怨毒,口中道:
  “大哥大嫂,我不是故意的,劳烦你们行行好,将我送到医馆治伤,要是再耽搁下去,我今日非得死在这儿不可!”
  第37章 之前说的话可作数
  薛素真恨不得陈山直接死了的好!
  杏眼直勾勾盯着男人被钉板戳出窟窿不断淌血的手脚,她越想越恨,贝齿咬住下唇,掌心渗出的汗都把锦帕打湿了,差不点将柔软的布料戳出个窟窿来。
  突然,楚清河伸手捂住了薛素的眼睑,不让她看到这么一副血腥的场景,免得女人被吓坏,夜里做噩梦。
  粗粝干燥的掌心覆在柔白小脸上,带来阵阵热度,让薛素原本阴郁恼恨的心情不由恢复了几分,红唇微微上扬,勾起一丝笑容。
  “对街不就有医馆吗?把大夫请上门来,给陈兄弟诊治一番,下回你要是想来颜如玉,直接从正门进来便是,千万别翻墙,否则再受伤的话,可就怨不得我了。”
  留下这么句话,扔给春兰一块碎银子,她转身就往小楼里走。
  楚清河跟着她进了主卧,嗅到房中独属于女人身上的桃木香,心中杀意仍未减少。
  “陈山这厮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怕是将你吓坏了。”说话时,男人眉心皱起深深的纹路,身上煞气越发浓郁,不过薛素不止不怕,心里反而生出了几分暖意。
  自打薛母去世后,再也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薛奶奶虽然疼爱孙女,但家里的孙辈又不止薛素一个,就算有心照顾,也没这个精力。
  而楚清河这人防心重了些,但人品却是不差的,起码比王佑卿那个衣冠禽兽强了不知多少,心里这般想着,薛素没有发现她对猎户的排斥一日比一日少,甚至还有那么几分亲近之意。
  最近天气就比先前冷了些,好在主卧地下走了烟道,屋里暖融融的,堪比夏天,若是衣裳穿的厚了,说不准还会冒出一身热汗。
  走到屏风后洗了个澡,薛素身上穿了件绯红的肚兜儿,下身配着同色的灯笼裤,她皮肉本就生的十分白腻,就跟抹了层猪油似的,被这种色泽鲜艳的布料一衬,比沾了水的花骨朵还要娇艳。
  春兰秋菊二人进屋换水时,看的眼珠子都直了。
  “夫人,方才大夫来了,将陈山抬到医馆去,好像骨头都被钉子给扎烂了,也不知能不能长好。”
  “该!”
  薛素忍不住啐了一声,“像这种居心不良的人,成了残废才好,省的日后再做出什么阴损狠毒的事。”
  听到这话,两个小丫鬟心有余悸的点头,小楼中都是女客,要是有身份不明的外男闯进来,没有恶意都会毁了颜如玉的名声,要是心存歹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等春兰秋菊关门离开,薛素披了件薄绸衣裳,她坐在铜镜前慢慢将头发绞干。
  目光扫见自己白皙的脖颈以及形状精致的锁骨时,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满意,伸手从妆匣中翻找出一只瓷罐,蘸了些香膏仔细在身上涂抹均匀,她动作十分仔细,每一寸肌肤都被香膏覆盖,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甭提有多馋人了。
  透过铜镜看到楚清河站在床头,就跟木头桩子似的,薛素轻笑一声,“热水早就换上了,你怎么还不洗澡,非要等水凉了再折腾春兰秋菊一回?”
  鹰眸闪烁了下,男人没说话,一瘸一拐走到了屏风后,很快屋里便响起了阵阵水声。
  薛素嘴里哼着小曲儿,娇软的身子歪在软榻上,手里捏着块绵雨糕,香甜的滋味儿让她十分享受,连水声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没注意。
  身形健硕的猎户走到她跟前。
  凑近了看,更能看到他胸口道道狰狞的疤痕,就跟蜈蚣趴在身上似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那蜈蚣仿佛活了般,要是稍微胆小些的女人站过来,怕是会被吓得心肝直颤。
  水眸向上瞥了一眼,薛素面色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