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逃
  王少卿府上喜气洋洋,安国公府一场暴风雨却骤然而至。
  “畜生,你给我说清楚,你二妹去哪了!”安国公手持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朱二郎身上。
  朱二郎跪在地上,身上的孝衣已被抽破,一边躲一边喊:“儿子不知道!”
  七七四十九日很快就要过去了,一旦母亲出完殡,就到了父亲处置二妹的时候,到那时再想助二妹逃出去就难了。
  二妹说得不错,要想逃离国公府,趁着现在府上忙乱是最好的。
  “不知道?”安国公瞪着次子脸色铁青,“看守你二妹的张婆子已经交代了,这些天你偷着去过三次,这次你离开不久张婆子几个就开始昏睡,再醒来就不见了你二妹的影子。不是你助她逃了,又是哪个?”
  “儿子怎么知道,也许二妹就是靠自己呢——”
  安国公一脚踹过去:“孽子,你还死鸭子嘴硬!你是不是和你二妹一样,非要把国公府害得家破人亡才满意?”
  朱二郎被踹得身子一晃,这一次却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是直直盯着安国公问:“父亲,二妹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关起来?她怎么害得国公府家破人亡了?”
  有一句话他强忍着没喊出来:害死母亲的,难道不是父亲吗?
  安国公表情一阵扭曲,攥紧的拳头咯吱作响。
  与遇事已经可以分担的长子不同,在他心里次子一直是个不上进、不懂事的孩子,从没打算对次子说出真相。
  以次子的鲁莽,知道多了只会惹麻烦。
  万万没想到这孽子趁着国公府治丧忙乱,把他妹妹放走了。
  “你为你妹妹鸣不平,所以就把她偷偷放走了?”
  朱二郎一滞,依然死鸭子嘴硬:“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好。”安国公手指着朱二郎,怒火冲天,“我今日就打死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畜生。”
  鞭子落下,皮开肉绽。
  这一次是真的下了狠手。
  钻心的疼痛袭来,朱二郎脱口而出:“父亲打死我好了,反正母亲也被您害死了——”
  “二弟!”赶来劝架的安国公世子厉喝一声,一把揪住朱二郎手腕,“你胡说八道什么!”
  朱二郎一把甩开安国公世子,冷笑:“我说错了吗?二妹就是见到父亲害死母亲才被关起来的,等母亲出完殡,说不准二妹也要步母亲后尘——”
  “孽障!”安国公气得七窍生烟。
  安国公世子看向安国公:“父亲,还是把真相告诉二弟吧。”
  二弟生出这样的误会,要是再不说个清楚,恐怕还有大祸等着。
  安国公沉着脸没有吭声。
  安国公世子心知这是同意了,冷冷道:“二弟,你起来吧,我跟你说清楚。”
  朱二郎爬了起来,狠狠擦了擦嘴角:“你说!”
  等安国公世子说完,朱二郎已是听傻了眼,喃喃道:“二妹指使人杀人?大哥,你说的真是二妹?”
  安国公世子摇头:“如果不是这样,父亲为何发那么大的火?二妹也是我妹妹,我疼她的心不比你少,实在是她这次犯的错太大,父亲才不许她见人,等母亲出完殡拘着她在家礼佛……”
  朱二郎眼神一缩:“父亲不是想把二妹灭口?”
  安国公世子额角青筋突起,脸色发黑:“二弟,你想什么呢?父亲再生气也不会要二妹性命啊,那日教训二妹是气狠了。”
  朱二郎张张嘴,不说话了。
  “二弟,真相你已经清楚了,现在该告诉我们二妹在哪里了吧?”
  朱二郎神色纠结。
  “二弟,到现在你还不说,难道真要等着二妹惹出更大的祸来?”
  朱二郎终于被说动,吭吭哧哧道:“二妹被我安置在一处民宅里——”
  “民宅?”
  朱二郎头微低:“我前些日子悄悄赁的,还买了一个小丫头伺候二妹……”
  安排好这些,他才敢助二妹逃出国公府,不然二妹一个自幼锦衣玉食、奴婢成群的贵女,如何在外面生存。
  安国公本欲再骂,可听着朱二郎这番安排,却没有骂出口。
  这孽障虽冲动鲁莽,对妹妹的情谊却有值得肯定的地方。
  当然,气还是气的,等寻回孽女再严格管教这混账东西。
  至于朱含霜,安国公已经没了管教的心思,只等把人寻回就送回老家的族中庵堂,从此不许见外人。
  “大郎,你与二郎一起,立刻把你二妹带回来。”
  安国公世子应了,让朱二郎带路直奔那处民宅。
  “二妹就在这里?”打量着虚掩的院门,安国公世子莫名有些不安。
  朱二郎却没多想,见院门没有反锁,直接推门而入。
  院子不大,只有一棵光秃秃的石榴树孤零零立在墙角,长长的晾衣绳上挂着几件衣裳与帘帐。
  朱二郎大步往屋内走,却被安国公世子用力按住肩膀。
  朱二郎回头,疑惑看着安国公世子。
  安国公世子脸色发青,一步步走向晾衣绳处。
  “大哥?”朱二郎越发不解。
  安国公世子快步走过去,一把撩起搭在晾衣绳上的帘帐。
  帘帐还有些湿,显然今日才洗过。
  而这并不是安国公世子过来的原因。
  就在帘帐的另一侧,倒着一个少女。
  少女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痛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显然已经死去一段时间。
  安国公世子看到的就是少女从晾晒的帘帐另一侧伸出来的手。
  “她,她是我买的丫鬟!二妹——”朱二郎脸色骤变,冲进了屋。
  屋中空荡荡,哪里有朱含霜的影子。
  朱二郎跑了出来:“大哥,二妹不见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安国公世子指了指尸体不远处的地上,沉声道:“二弟看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把带血的剪刀。
  一阵寒风吹来,吹得竭力留在石榴树枝头的几片叶子依依不舍落下来,被风卷着在地上跑。
  安国公世子浑身发冷,喃喃道:“二妹不是出事了,而是杀了你给她买的丫鬟,逃了。”
  朱二郎双目圆睁,唇一直颤抖着,许久才问出一句话:“二妹为何这么做?”
  安国公世子看朱二郎一眼,没吭声。
  大概就是料到二弟会松口把他带来吧。
  他真是低估了这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