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靠作品说话的歌手
  《小永乐》的盛安岁入围的是最佳新人奖,而让她再次尝到走红滋味的《承千歌》紫甌一角则入围了最佳女配角。
  顺带一提,《小永乐》双喜临门,萧远同样入围了最佳男配角奖。
  于皓俊以楚君瀟一角入围了再度最佳男主角,文磊则爆冷门以孟瑾一角也入围了新人奖,还让李裕飞二度入围最佳导演,这对《承千歌》而言,绝对是天大的喜讯。
  这个入围名单一出,《承千歌》的平台点阅率果然再度上涨。
  【看完金甌奖入围来的】
  【来看看入围四个奖项的作品是多厉害】
  【二刷来了~】
  【这部剧里还有一堆老戏骨,超棒!】
  【我靠!其他作品打败居然承千歌入围最佳剧本?我觉得这部是今年最神欸】
  【楼上,今年其他入围者也都很强,是你看得太少了。】
  【承千歌值得】
  人在海瀛岛上的文磊告知得知这事,惊的都破音了:「我?」
  其他练习生纷纷献上祝福。
  「哥!哥!太厉害了,你不是科班却第一次演戏就能入围,太强了。」
  文磊同样感觉,心里更有另一层想法——他能入围,很大一部份得赖孙夏教导有方。
  金江湛笑问:「有信心拿奖吗?」
  文磊笑笑,摇摇头:「没有,但入围我就很高兴了。」
  毕竟……竞争对手之一是她啊。
  她值得这个新人奖。
  孙夏以新人之姿入围双奖项,立刻引起了大眾注意,热度又上升了一小波,可说直跃三线。
  一时间网路上见识了孙夏演技的吃瓜群眾风向大改,纷纷转成孙夏死忠粉,铺天盖地的喊着妹妹值得。
  【nuit快给妹妹接新剧!我要看夏妹!】
  【妹妹又漂亮又有演技,快点红!】
  于皓俊噗地笑了。
  苏哲睿问他怎么了。
  「没事。」于皓俊倚着椅背:「孙夏现在算是小红一波了。」
  若知道她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多岁,不晓得这句妹妹还能不能心安理得地喊出口。
  算了,都有哥哥三十好几归来仍是少年,那孙夏理所当然也能三十仍是娇俏少女啊。
  冯蕊也没想到孙夏竟如此争气,告诉孙夏若真能得奖,庆功宴包准不会少。
  顾雨恩得知此事时已进了《故人叹》的片组,可说是欢欣鼓舞,简直像是自己入围了般。
  「你本来就有资格!」剧组宴请赞助方,顾雨恩正等着开席,接到孙夏电话时如小鸟扑棱着翅膀一般兴奋挥舞着双手。
  兴头过了,顾雨恩难受情绪就来了,瓮声瓮气的说:「我也想入围。」
  四个主要角色里,就她一个女主角没入围,这能不丧气吗,这等于明晃晃的甩了顾雨恩一巴掌,告诉她要成为演员,她还早得很。
  孙夏知道她难过,安慰她:「你难道只打算在演艺圈待个三四年吗,时间那么长,还怕没机会入围?」
  「演技什么的没天赋可以靠磨啊,勤能补拙没听过?」安慰过后,她笑着奚落:「不过你未免太没野心了吧,只想入围,不想抱奖回家啊?」
  「哎呀,这么说也有理,那我还是拿个奖回家好了。」
  顾雨恩说得眉飞色舞,这时,赵晴方掐准了时间般出场,两人对视了眼——赵晴方当然是本能般的乜了过去。
  「你说话可真大声。」说完,赵晴方便视她为无物,无趣的转身走人。
  顾雨恩气的牙痒,要不是不合适,她可真想随手拿个东西丢过去:「赵晴方这傢伙!」
  其实赵晴方本是不必出席的,但无奈大佬指定,千拜託万拜託,说务必将这位大神请出门,赵晴方盛情难却,只好出席了。
  这俩私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孙夏试着从中调和:「人家毕竟是《故人叹》的音乐总监,就算不是,你们也是同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就不能至少别招惹对方吗?」
  说起这可又是一个故事了,顾雨恩嘖了一声。
  「其实还真没惹对方,看到的时候都尽可能回避,但就……」她思考着措辞,最后乾脆放飞自己:「他到底跩什么,成天趾高气昂的,看了就不爽。」
  「……」幸好电话看不到脸,孙夏就无所顾忌地翻了白眼。
  「求你了小姐,拋下对他的成见吧!」
  顾雨恩撇了撇嘴,她难道不想吗?但不知道为何,碰见了总会莫名其妙对线。
  最主要原因大抵出在她这次角色是偽装成红牌女歌手的间谍。
  而赵晴方呢,音乐总监,所以他包办整部片的配乐及女主角所唱的每一首歌曲。
  实际上这并不是赵晴方的工作,出品方製片人也认为,唱不好配唱不就得了,但傅导演在这件事上特别犟——她是个跟李裕飞很像的年轻导演(听说李导夫妇私下与她也确实是朋友,李导很欣赏她),对自己的片子要求很高,配唱这事,她是万万不允许,而顾雨恩被她渲染,也认为配唱实在是太不敬业。
  所以赵晴方又多了项工作,监督顾雨恩唱歌。
  事情就发生在几天前,赵晴方重重叹气:「虽然音准现在都准了,我也知道你真的下功夫努力了……」
  但这大白嗓说出去谁信你是民国红牌女歌手?
  赵晴方若给人面子,那他可以改姓方了:「你以为你在唱ktv?」
  顾雨恩难堪的红透了脸:「我嗓子就这样。」
  「你得改改发声方式,用丹田,丹田发声,唱出来的感觉铁定不同。」赵晴方拍着下腹,接着示范:「蔷薇开啊,花月圆呀,上海是个不夜城吶……你接着试试。」
  赵晴方的嗓子佔尽好处,这随意哼唱就能引来周遭人注视,馀音绕樑扣人心弦。
  甚至听见有人窃窃私语——感叹着赵晴方退圈真是可惜,真浪费这把天赐的好嗓子。
  顾雨恩欣羡:「唱真好,要不这歌女角色换给你演算了。」
  赵晴方噎住了,半晌:「无聊,你接着唱下去。」
  她清了清喉咙,赵晴方手打着节拍,她试着丹田发声:「华灯起啊,歌声响呀……」
  赵晴方突然制止了她。
  他神色铁青,捏着眉心,似乎已经忍无可忍了。
  「真难听。」
  *
  「我唱歌确实没他好听,我认!但我若唱歌那么好听,那我就去出唱片当歌手了啊!」
  事情已过五天,想起此事顾雨恩仍旧怒不可遏。
  歇一歇继续:「好,我确实唱歌不好听,我自己也知道,但他可以委婉一点吧?他当我心理素质真的那么好吗?我也会难过的啊。」
  「我听说製作人在录音室真的都是这样,就像导演也会希望自己的作品被好好呈现——我们在剧组不也常被骂?」孙夏说:「那后来呢,那段有顺利过吗?」
  顾雨恩骄傲:「过了。」
  激将法真有效,顾雨恩下了戏后就近找到了家小时制的投币式ktv,有时间就练唱,还请简数给她找了位歌唱老师,双管齐下,进步神速。
  顾雨恩自豪的大笑:「你没看到,当时我拍完,赵晴方满脸震惊,好像在想我怎么可能短时间进步那么快!」
  当时结束这场戏,所有人都知道赵晴方的要求比导演还高,便全注视赵晴方。
  只见他嘴唇微翕,愕然的看着场中鸣然自得的简直跟孔雀一样的顾雨恩,为难了下:「可以。」
  「那表情我真该拍起来!」顾雨恩哈哈大笑,现在想来,还是格外舒爽。
  宴席就要开始,顾雨恩结束通话后整理了仪容就回到了宴席上。
  显然简数和剧组打过招呼了,没人再让顾雨恩穿短的要露出底裤的裙子,也因上次经验,顾雨恩这回穿了长裙,避免再被偷拍。
  反正现在冬天,外头冷得要死,穿短裙赴宴反而会被关心,她这回穿搭还真没人和她说什么。
  这次没了孙夏和自己一起,要自立自强,不要再被欺负了,顾雨恩这么想着,一边握拳给自己打气,但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赵晴方同样要回到宴席,就这么撞见她自我激励的画面。
  怎么又是他/她?
  赵晴方漠然的挪开眼就要走。
  顾雨恩不满:「赵晴方!」
  赵晴方满脸费解的回头。
  顾雨恩走近他身边:「毕竟是一个公司的,我就说一下,等会那种场合,你别拉着张脸,赞助商看了怎么想呢?」
  赵晴方嗯了声:「那我得满脸堆笑吗?」
  「至少别现在这样,板着张脸啊,看着就目中无人的,多讨厌啊。。」
  「我可没拉着张脸。」赵晴方耸肩,煞有介事:「我这是面无表情。」
  「……」顾雨恩心有鬱结,愤愤:「你就不能一天和顏悦色些吗?」
  赵晴方心说他这一天天虽算不上和蔼可亲,可从没甩张脸给人看,还被顾雨恩指控自己神色不豫。
  赵晴方没兴趣和她急眼,敷衍了句:「尽量吧,我又不像你,没烦恼成天乐呵呵的。」
  想不到听见此话,顾雨恩竟噎住了般回不了嘴。
  这反应不对劲,赵晴方掀了眼看她,以往和他斗嘴反应快的呢,今天怎么把话噎在嗓子眼里了?
  顾雨恩嘴唇微微翕动,囁嚅:「我才不是没烦恼,哪有可能。」
  「那你都有烦恼了,我难道没有?」赵晴方无意理会她的忧愁,只耸耸肩:「你把人想的太简单了。」
  结束这段没头没尾的对话,回到席间,顾雨恩落座后就从未往赵晴方那看一眼——她闷闷不乐,还得分神应付赞助商大佬,够劳心劳神的了。
  赵晴方身边坐的是知名餐饮集团的张公关长的女儿,是个大学生,据说在他发行第三张迷你专辑时成为他的粉丝,还是赵晴方一个小有名气的fansite管理员——果然,家里没点底子真做不来站姐这种为爱发电之事。
  听说妹子前年得知他退圈哭断了肠,宣布关站后也是死心踏地没有爬墙,这次听说赵晴方可能会出现在宴请爸爸的餐会上,死乞白赖才有机会跟来。
  妹子殷切的赵晴方夹菜:「晴方吃多点。」
  赵晴方不温不淡:「谢谢,但你吃就好,我还够吃。」
  妹子置若罔闻:「这是挪威鱈鱼,那边还有北海道帝王蟹,你多吃点。」
  ……
  那厢,顾雨恩正在和大佬斗智斗勇。
  不外乎又以她的年纪做文章,说她明年就27啦,再不加把劲就没机会啦。
  顾雨恩笑笑:「我会自己努力加油,尽可能在30岁前成为一线。」
  张公关长不怀好意的摸娑顾雨恩手背:「但演艺圈也不是你加油就行的,对吧雨恩?」
  赵晴方眉心微蹙,问妹子:「你看见你爸对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女生毛手毛脚,都不会想制止吗?」
  她爹也是奇葩,女儿就坐在这,也敢当她面对顾雨恩动手动脚。
  「哪有年纪差不多,我大学还没毕业呢!」妹子歛起了方才的殷勤,冷哼一声:「我看多了,这些女人表面拒绝,其实内心都巴不得贴上去的,我干嘛去坏她好事?」
  赵晴方俊眉紧锁。
  他看着顾雨恩满脸为难,直觉她不是妹子口中那种妄想趋炎附势的人。
  果然下一秒,顾雨恩抽开了手,拉着椅子退开一些,笑:「我相信我加油就能做到,若做不到,那也是命。」
  她做不来孙夏那种捧杀,但划清界线她还是能办到的。
  见状,赵晴方有些讚赏:「我想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此举让张公关长不豫,神色阴鬱的一把将顾雨恩揽进怀里,吓的顾雨恩惊呼:「做什么——」
  「坐那么远干什么呢,聊天还得大声。」张公关长捏着顾雨恩下巴逼她张嘴:「喝酒喝酒,这儿的酒可是上好的。」
  顾雨恩不从,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反抗,酒淅淅沥沥滴在裙上,仅一些被她喝进嘴里。
  赵晴方紧盯,眉毛拧成了个疙瘩,然而环顾四周,所有人都不发一语,只当没看见,全专注着吃饭。
  「还装呢,真是绿茶。」妹子显然一点同情心也没有,轻蔑冷笑——在她眼里,演艺圈的人除了赵晴方以外都一样糟糕。
  她对赵晴方低语:「哥哥你不用同情,像顾雨恩那种花瓶不攀个我爸那样的人怎么上位?我敢说她能演这么多部女主,肯定也和哪个高层睡过,这对她来说没什么。」
  大佬仍在强逼顾雨恩喝酒:「真浪费啊雨恩,」他拿起了张纸巾,藉着纸巾手不怀好意的扫过她胸前:「哥哥给你擦擦。」
  顾雨恩低泣,无人愿意伸出援手。
  很久以前,那个她……当时也是这样吗?
  赵晴方拧着眉,忽然不悦涌上心头,衝妹子说:「你心肠怎么那么坏呢,她都哭了。」
  妹子还想回两句,赵晴方却已大步流星走到顾雨恩身边。
  就在这时,顾雨恩不知哪来勇气用力一搡,大佬手中的玻璃杯应声砸落,她勃然大怒站起:「好玩是吗?真当我怕?我告诉你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所有人不约而同转过头,目瞪口呆,赵晴方更是猝然止步,瞠目结舌。
  顾雨恩脸上虽带泪痕,却完全不饶人:「我告诉你,我是演员,不是特殊行业,请你尊重!」
  这时是劝也不是,不劝也骑虎难下。
  张公关长面上发窘,一张脸红透,伸出根粗短指,颤抖着指着顾雨恩:「你、你、从没看过你这种演员,胆子真大——」
  顾雨恩生起气来可不会示弱的:「没看过又怎样,凡事都有第一次!」
  大佬大约是急火攻心,气都吸不上,把女儿都惊呆了,赶紧上前安抚:「爸爸冷静,深呼吸——」她看着顾雨恩尖声命令:「给我道歉,一个花瓶也敢跟我爸大小声!」
  顾雨恩大概也被激怒了,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插着腰一对二:「就敢——怎么花瓶就能被动手动脚吗?花瓶没人权啊,而且谁说我会永远当花瓶,我就要逆袭给你们看!」
  不得不说,她生起气来,战斗力也是够的。
  场面越发难看,妹子突然扬臂,顾雨恩懂这套路,是时候该搧巴掌了。
  还来不及闭眼,妹子的手臂竟被赵晴方箝制住,他使力一推,把妹子推回她父亲的怀里︰「动用暴力可不好看。」
  赞助组长也来到身旁制止:「大家都冷静点,别那么生气,和气生财啊。」
  顾雨恩本来怒气是有点熄了,但听这话,小火苗又噌噌燃烧起来:「和气生财?只生你的财吧大哥,你来被摸摸看啊!说风凉话倒是轻松是吧?」
  眼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张公关长恼羞成怒:「你们这剧组真是老子看过最不尊重人的剧组,老子明天就要撤资……」
  赵晴方处之泰然:「撤吧撤吧,我也会将您骚扰顾雨恩的影片发布到网上。」
  此话一出,眾人惊愕——这做法已经很不给面子了,赞助组长当然劝和:「不必走到这地步吧?」
  张公关长顿时如洩了气的球:「有影片?」
  「公关长,都21世纪了,监视器到处都是,还是你没处理过这类型的公关危机?」赵晴方挑起眉梢:「您是公关长,应该知道,买个水军一推,网上舆论是很好操控的——到时候,秋叶还会愿意用您这位权高望重的公关长吗?」
  妹子当然护爹,气的红眼:「你——你都不怕我脱饭回踩,把你、把你以前的黑料爆出来吗?大家如果知道你偶像失格,你当你还会有今天的地位吗?」
  「我退圈了。」赵晴方完全不是影响,笑了一下:「还有就是,我不是偶像,我是歌手,靠作品说话的歌手。」
  他突然转过头看着顾雨恩:「这里还待不待啊?」
  这问题有点莫名其妙,但顾雨恩抬起头,看着赵晴方,就觉得眼眶发酸。
  无依无靠时得自己硬起来,但身边出现了个人可以依赖,那就卸下盔甲吧。
  他人其实挺好的啊。
  顾雨恩忍住眼泪,大声的说:「再待就是呆子了!」
  意识到这两人要走,大佬大怒,想拽住顾雨恩:「今天你俩谁也别想走!」
  「快走——」顾雨恩拉着,变故来得太快,赵晴方也乱了阵脚,反而顾雨恩反应更快,拉着赵晴方风驰电掣的急奔而去,转眼间就消失在视线之内。
  根本没人追得上他们。
  驀地,赵晴方长腿一迈跑在了前头,他反手一攥,和顾雨恩奔跑着。
  顾雨恩放声喊他:「赵晴方,谢谢你——」
  赵晴方听见了,回头看了眼顾雨恩。
  他终于在多年后弥补了自己一直后悔的事。
  她泪已乾,虽气喘吁吁,却回以灿然一笑,对他竖起大拇指:「你今天特别帅!」
  赵晴方和她相视,第一次对她展开了笑顏:「我觉得啊,我靠连吃饭应该还是行吧?」
  「自恋死了!」
  两人逆着风跑,阻力很大,跑得特别喘,但张开嘴笑,就吸到了满嘴的凉风,把两人逗得哈哈大笑,越跑越喘,却没要停。
  「是上了年纪吗,跑着跑着怎么那么喘了——」
  不知目的何处,不知哪是终点,但跑着跑着,或许就能寻到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