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亲自养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 第33节
  在满殿缭绕的苦香中,先生侧着身,落在他肩头的苍耳被藏在领口之下,这领口翻下来,便将她的本体小刺球完全盖住了。
  魔域可没有这种鲜活颜色的植物,浮南的存在,难免有些格格不入。
  思绪拉回,浮南想起了当年对话的每一个细节,她猛地睁大眼,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噩梦中醒来。
  她大口呼吸着,莫名的情绪泛上心头,仿佛冰冷的潮水,背上的伤还在疼着,她感觉自己被一个严丝合缝的茧紧紧包裹着,细细的丝线死死缠着她,嵌入血肉里去。
  她记性那么好,所有细节都能记得的……她……她可能早就想起来了,只是不愿意去面对它。
  先生当年熬制的毒药,很有可能就是喂给了阿凇,这毒药没有名字,因为这就是先生自己研制出来的成果,它没有推广使用,因为它可使用的范围太狭窄了。
  先生……先生他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一个人类呢?
  浮南的潜意识里,一直知道自己执拗地一直要给阿凇找到解药的原因,或许,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将脑袋埋在枕头里,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只要不去回忆,将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它就不存在。
  浮南的手紧紧攥着被盖在自己身前的软被,她想,阿凇被灌下毒药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她将自己闷着,闷了许久,直到阿凇回来了。
  他推开门,看到浮南趴在了床上,她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阿凇走上前去,将她的面颊抬起了,浮南的脸埋在枕头里,哭了很久,抬起头的时候,面上的泪痕尚未散去。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因为这是浮南永远不会告诉他的秘密,与她自己无关,但与她与先生的约定有关,她答应先生,从不对他人说起有关他的细节。
  浮南的长睫颤着,她骗阿凇:“我感觉有些疼。”
  他果然心疼了,只倾身,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阿凇将袖中藏着的一包糖取了出来,放在她手心里,他在她腰间写:“我去买回来了,很便宜。”
  “疼就把药喝了,先吃点糖,就不苦了。”阿凇继续写。
  浮南颤抖的手连糖纸都剥不开,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回忆起来的,但刚才她胡思乱想,就这么想起来了,她恨自己的记忆力,她连先生说话时的语气都清晰地想起来了。
  阿凇不知道……他不知道……浮南更心疼他了。
  他替浮南将糖纸剥开了,放了一粒在她嘴里,浮南含着,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她缓过来一点了。
  她决定装作自己没有回忆起这件事。
  浮南张口,将整碗药都喝了下去,果然很苦,她又塞了一颗糖在嘴里。
  喝完了药,她与阿凇对视着,他的纯黑眼瞳里泛起的波澜还未散去,他眸底这片平静海洋,因她掀起风浪。
  浮南朝阿凇笑了笑:“喝了药,感觉好一点了。”
  “还要睡吗?”阿凇写字问她。
  “不睡了。”浮南说,她睡得够久了。
  阿凇还要抱她,浮南却将他推开了一点点,他的身子仓皇僵在原地,没动。
  浮南看着他虽然平静,但总归是显出了一点无措情绪的眼睛,她的身子一软,又将他抱住了。
  她误会了一点细节,她想,阿凇一定是对当年被毒哑嗓子那事无比挂怀,所以这才有些抗拒恢复自己的声音,所以,那件事的伤害一定很大。
  但她不知道,只是毒哑嗓子这种小事,不过万分之一而已。
  浮南还是睡着了,她受了伤,身子很虚弱,轻轻一闭眼,意识就沉沦到黑暗中去了。
  她在白麓城休养了几月才好完全,等回了主峰,她去苏一尘府上将玄月灵芝取了过来。
  苏一尘看到她的时候,连声道歉:“浮南姑娘,我我我……你那时候不该救我,也不该出城的,我一个人在外面也没关系,只要白麓城里的魔族都能安全就好。”
  他根本没想到,是有人故意将他落在外面的。
  浮南朝他笑了笑:“我的计划告诉你要在这个时候回来,也答应你那个时候城门会打开,所以,我会对这个承诺负责。”
  “浮南姑娘,谢谢。”苏一尘看着她含着笑意的眼睛,语气落寞,“我害得你这样,尊上应该把我杀了的。”
  阿凇没有杀苏一尘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苏一尘这条命是浮南换回来的,他不会再动他。
  “这是承诺,我不想让你失望。”浮南柔声说道。
  “浮南姑娘,你……”苏一尘唤了她一声。
  “我什么?”浮南将装着玄月灵芝的宝匣取过来,看着他微笑问道。
  “没有没有。”苏一尘挠了挠头。
  浮南笑着看他,她不想苏一尘死,也想要阿凇的声音能回来,这个交换,她很愿意做。
  “过几日,你来学宫吧,我与凇说过了。”浮南对他说道。
  苏一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浮南口中的“凇”指的就是尊上,很少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
  “去……去学宫?”苏一尘不敢置信。
  “嗯。”浮南对他点了点头。
  她与他告别离开,回去之后,她将所有的药材都整理好。
  浮南准备的第一份解药药方是最有把握的,若不成功,还可以试两次,玄月灵芝可以拆成三份。
  主峰里,她居住的大殿似乎与当年魔宫内部的宫殿一样,同样的场景,浮南站定在大殿中央,窗外的午后光线晦暗不明。
  她将一味又一味草药投入药鼎之中,每投一种,就在心里默念药方。
  在药鼎下炽烈火焰燃烧起来的时候,浮南盯着这朵跳跃的火,轻轻地自言自语:“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呢……”
  她说着,话音还未落,殿外便出现一人的身影,是阿凇。
  他五感敏锐,在浮南自言自语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但听得有些模糊,她似乎在说什么,先生……?
  阿凇走入殿中,隔着中央的巨大药鼎与浮南对视。
  浮南朝他笑了笑:“阿凇,我要熬制解药。”
  阿凇朝她走来,站在她身边,他侧着头看她,在她手背上写字:“我会吃。”
  “你说话一定很好听。”浮南柔声说,“就算不叫我,也没有关系。”
  阿凇落在她手背上的手指将她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很冷,把浮南冻得打了个哆嗦。
  他没有再言语,直到浮南将一枚白色的丹药从药鼎里取了出来,这枚白莹莹的丹药被她捧在掌心。
  “毒药没有名字,解药也没有名字。”浮南对他眨了眨眼,“我只是通过毒药的方子逆推解药的方子,我不确定它有用,你可以先试试,若这一枚不行,我再继续做。”
  阿凇看着她,没有铱誮直接将丹药接过来,而是低下头,将她掌心里的那枚白色丹药直接叼在了嘴中,他的舌尖舔过她的掌心。
  在这枚带着淡淡苦味的丹药被他含到嘴中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闪现当年的场景。
  那身着青衣的瘦削男子,面上是慈悲的笑,他紧紧掐着他的喉咙,他无法反抗,黑色的药水被灌了下去,如火灼烧的感觉从喉头涌起,仿佛岩浆。
  他如此想着,眸底染上些许灰败颜色。
  但此时,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他的面颊捧着了,浮南踮起脚,将她袖中的一颗糖塞到他嘴里。
  她看着他,笑着问他:“苦吗?”
  第34章 三十四枚刺
  在浮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阿凇沉黑的眸骤然间亮起,仿佛是长寂的永夜里,有了星辰。
  她仰着头看他, 眸子里蕴含着真诚的、怜惜的柔情,就像是能融化一切的水波, 悠悠地荡进他的心里去。
  阿凇的舌尖, 浮南塞进去的那枚糖开始慢慢融化, 清淡的甜味在舌尖弥漫开, 这是一种久违的对外界的感受, 早已吞下去的白色解药没留下多少苦味, 留在口腔里的是纯粹的甜味。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任何食物的味道了, 他的味觉是麻木的,连同他的声音一起, 硬生生从他身上被剥离开。
  阿凇执着地以为,他的声音与味觉并不重要, 他的声音,只是一种武器, 至于味觉, 那就更是多余的东西。
  但此时, 真切地落在他口腔里的味道是如此的深刻,甜蜜的味道给身体带来的是条件反射般的愉悦感受, 鲜活明亮。
  浮南看见他抿着唇, 久久没有言语,她对他眨了眨眼,笑了, 因为她看到他眸子里亮起的光。
  就是甜的, 怎么会有人能拒绝糖呢。
  她的唇角翘起的弧度更大, 笑得眼眸都眯了起来。
  阿凇定定看着他,他总是喜欢这样看她,那样好看的一双眼睛,如此真诚地看着她。
  浮南果然在这次的对视里败下阵来,她的目光移开,越过他的肩头,看向投下道道光柱的窗棂,午后的阳光还是阴沉沉的,只吝啬地令屋内有了点点光亮,许多地方在光影的映衬下,还是昏暗不明。
  这天日衬得这孤零零的大殿也显得暧昧起来,她往后退了半步,却撞到身后的桌子,阿凇已倾身,朝她靠了过来。
  这一次,他身体摆动的幅度大了一点,他的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桌面上。
  浮南恍惚意识漂浮间,他的面颊已然在她视线里快速放大。
  几乎是一种本能,对情爱的追逐,对好感的表达,就像是兽类看到了喜欢的东西,总是要去嗅嗅蹭蹭一样,他对浮南也是这样。
  他紧抿着的薄唇在昏暗的光线中,落在了浮南笑着的唇上,冰凉的唇一触,浮南就能尝到他舌尖那甜丝丝的味道。
  她一愣,思绪停止运转,阿凇怎么……对她做了这样的事,她见过话本子描述很多次的、男女主角之间的亲吻,柔软的唇相触,带来触电般的战栗……她没想到,自己也能经历这样的事。
  他,吻了她?
  浮南的眼眸睁大,阿凇的吻却再次落了下来,他的唇边响起低沉的、笨拙的声音,带着胸腔与喉头的震动,与口腔里的舌共鸣,能说话之后,第一句话是对浮南说的。
  他说:“不苦,是甜的。”
  浮南怔然看着他,她还未回过神来,他的长睫却已落在她的颊侧,他的舌尖触着她微张的唇。
  确实是甜的,浮南落在身侧的手攥紧,她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阿凇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富有磁性,带着一丝少年人的青涩,他很久没说话了,咬字有些含糊不清。
  她感觉自己的思绪混乱,只闭上眼,踮起了脚。
  同样是本能的回应,她回吻了他,他小心翼翼,她温柔羞涩。
  不知名的、汹涌的情感流淌开来,他揽住了她的腰,这一吻更加深入,最开始被浮南塞进他嘴里的那颗糖被摩挲得消失不见,全部融化。
  揽在浮南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她眯起了眼,踮起的脚完全离地,他将她完全抱了起来。
  悬空的不安令浮南下意识伸出了手臂,她的双臂揽上他的脖颈,手腕落在他的肩侧。
  浮南听到她自己与他的心跳声交缠着,愈发混乱,除此之外,就是他们身体交缠间衣物的摩挲声,与唇舌摩挲间那一点隐秘暧昧的声音,仿佛是粘稠的海洋,这一吻的每一次深入,都像涌起的潮水,一浪接着一浪,快将人溺毙。
  她模糊的视线里,有阿凇亮着的漂亮眸子,还有他面颊上那一点罕见的绯色,他的呼吸急促,纤密如扇的长睫不住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