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倘若(6)
  纶纶突然发难,接着菁英小组全数衝上去,见状,独孤王没有阻挡攻击,而是对某个雾嵐杀手低喝道:「自杀!」
  接着,那人不甘又愤怒地往自己胸口开一枪,便没再起来过。见状,菁英小组不甘愿地停下动作。
  「攻击我一次,我就杀一个人!」独孤王恶狠狠道。
  朔朔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只静静地看着我,我回望他,眼里尽是数不清的疑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丫头,别担心。」朔朔一如往常地揉揉我的头,与以往的温度无异,他淡淡地扯开笑容,「我答应你,不会有意外。」
  原来他还惦记刚刚的话啊。我想给他一个微笑,却发现我笑不出来,而眼角的液体已出卖了我。
  「丫头,去金纶那里。」朔朔见独孤王似乎又有动作,连忙催促:「快去。」语毕,推了我一把。
  小腿突然有些刺痛,我拚命摇头,但没有人肯顾及我的意愿,简晨宏和倪筱妤直接把我架过去,我还来不及挣扎,便听到独孤王的声音:「虽然已毁约,但我还是给你们时间了,那么,现在该选择了!」
  「选个屁!这疯子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选择!就是你他妈直接杀了king!」不远处传来咕噥声。
  气质啊!这种语气会被朔朔盯上的!我紧张地想,却发现咒骂声此起彼落。
  「要选陪葬品是吧?我第一个选你!叛徒!」
  「king的关係真乱……呃不不!我是说独孤王你别再纠缠不清了!」
  「哎呀!为什么人家的紫朔哥哥总是遇人不淑啊?金纶哥就算了,还来个讨人厌的叶姿媚,现在又是独孤王!」
  小琳琳的话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独孤王猛然一个利刃射出,小琳琳弯腰躲过,怒视着他。
  「叶姿媚。」显然独孤王对我非常有兴趣,身为刀俎上的鱼肉,老实说,我只希望能死得痛快一点而已。
  「我们最初的契约,你还记得吗?」
  最初?我愣上一愣,我和独孤王曾有过约定,只是现已作废,但第一个似乎是我和独孤王刚认识不久时,他要我当queen,而我拒绝他之后——
  「我们来签个契约吧!你不能爱上king,否则你的命就没了。」
  那抹看似儒雅实则邪魅的笑容仍歷歷在目,果然是年少轻狂,什么都不懂就乱签了,现在好了,看看独孤王一脸欲除之而后快的嘴脸,吾命将休矣!
  「你爱上罗紫朔了吗?」独孤王看着我。
  如果答爱,那么原本的约定加上情敌的身分,我会死无全尸啊!如果答不爱,这就是完全的打脸朔朔,估计马上就灰飞烟灭了,何况说谎很容易被发现。
  我正两难时,独孤王突然一笑,「我忘了你哑了,那好,实验看看就知道了。」
  独孤王喊了声「其他人敢动,我杀一人」后,就朝朔朔展开攻击,一开始朔朔闪开一连串的拳打脚踢,但若是电能枪,就有些吃力了,毕竟那东西是能灼伤人的。
  不知是疏忽还是故意,朔朔面具被打中,碎裂成一块块,独孤王没有及时收手,炙热的枪在他脸上烙下一痕。
  在场的人除了纶纶和我之外,不约而同地发出讚叹与惋惜声,那张绝美的脸!我下意识想衝过去保护朔朔,却发现腿动不了,回头一看,小腿插了一针,干!朔朔又对我下药!
  这时,纶纶拉住我,温言劝道:「别去了,朔朔会保护自己的,你去了只是让他更担心而已。」
  可是他会受伤!我想大吼却徒劳无功,此时独孤王的声音又传来:「真美……可惜这张脸已经没用了!我再也不会上当了!」语毕,独孤王的手刃又划了朔朔的脸一刀,后者也不抵抗。
  朔朔!我在心里吶喊,他似乎说过他身上背负太多罪恶、他厌恶那张脸,不!不能让他毁容乃至自暴自弃!
  我想前进,腿却仍僵硬,纶纶还一直拉住我,道:「装出不在乎的样子!想活下去的话!」
  可是我不想活啊!若是要用朔朔来换,我没办法!
  「没想到你们一样无情,居然不救他,这么美丽的脸蛋都要被我毁了,嘖嘖,真是一对佳偶啊!」独孤王看了看我和朔朔,突然发怒,打了朔朔一巴掌,「你看看!她根本不爱你!为什么你就不肯看我一眼!」
  不要!我无力地看着朔朔,似乎只要是脸,他便不在乎,他轻轻撇过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啪!」第二个巴掌落下,没有人上前阻止,也许是朔朔下了什么命令,我说不出话也动不了,绝望地看着这一切。
  「啪!」独孤王的表情由愤怒转为悲伤,用哀慟至极的表情看着朔朔,独孤王似乎也很心痛,毕竟是为了测试,才打爱人的脸,他似乎也很可怜……但我现在只觉得他很可恨!
  不知道第几个巴掌了,有些杀手已经看不下去,索性转头,这时我看着朔朔,逼迫自己冷静思考,他没道理让自己的自尊遭人践踏,莫非……
  「你!」独孤王的左手掌焦黑,凋花扇往上一煽,独孤王的面部防御瓦解,朔朔毫不留情地用扇子打他的脸,还不时开电击功能。
  「真是睚眥必报啊!」简晨宏讚叹了声,然后精英小组上前围殴……攻击独孤王。
  「砰!」
  「嘖!」纶纶挡下独孤王的子弹,但抬头之后,便愣了一瞬,然后看着我苦笑,「一颗子弹挡得下,但数以千计的追踪弹很难躲的啊……」
  闻言,我连忙抬头看天空,密密麻麻布满了双方的战机、侦测机、各式飞行器,我一叹,在心中祈祷今天不是世界末日。
  「丫头。」朔朔走到我身旁,我抚上那张被划伤的脸,手腕却被朔朔握住,他拿开我的手,「别碰了,我的血很脏的。」
  为什么要觉得骯脏?我不忍地看着他。
  「别看了,你听好,不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活下去。」朔朔认真且篤定的目光让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但……我有那么重要吗?
  难道是因为朔朔知道我想牺牲,才要我活下去?
  「丫头,你绝不能死,就算全雾嵐都牺牲,你也一定要活下去!」朔朔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似乎永远那么沉稳,他说的话似乎……不得不遵守。
  抱着我的同时,他轻声道:「我会把晶片控制权抢回来,领导雾嵐协助我。」语毕,独孤王的视线已狠狠杀过来,朔朔放开我,迎上他的双眸,微微勾起笑容。
  独孤王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世界末日的危机暂时解除。
  朔朔先开口了,「老实说,你是个很棒的下属与对手。」语毕,神情柔和地看着独孤王。
  「我也很欣赏你呢,真怀念以前的日子,紫朔?」独孤王笑得柔媚,彷彿在和人调情。
  「是么?」随着两人的对话,朔朔的脚步不知不觉移到独孤王身旁,他浅笑,似乎在语人间话家常,「我还记得,你总惦记着我有没有按时吃饭。」
  「谁叫你总是忙得天昏地暗,都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呢!」独孤王语气埋怨,脸上却带着甜蜜的笑。
  我相信朔朔在用美男计,也相信独孤王知道朔朔真正的目的,但现在朔朔似乎已经发现吊饰的位置了,独孤王怎么还陶醉在华而不实的温柔中?
  「抬头看看。」
  闻言,我下意识地抬头,却发现独孤王的战斗机似乎有所动作……独孤王很清醒!
  「真受不了两隻老狐狸假惺惺的戏码。」纶纶不知何时到我身旁,他一面咕噥一面拿起双枪,呈现备战状态,「紫朔要我们听你的吧?」
  不等我回答,纶纶就替我戴上耳机,是两个粉红色、大小和钮扣差不多的物体,他解释道:「轻声说话就能下令了,每个人有自己专属的顏色。」
  等等!我不能说话啊!而且我不会下令!我内心一慌,急得大喊:「不!」
  ……咦?能说话了?
  「砰!」
  「唰啪!」
  独孤王和朔朔打起来了,朔朔似乎落居下风,他是故意的?我仔细一看,却发现朔朔的膝盖严重受损,速度慢了许多。
  「请求指示,是否上前支援?」耳机传来声音。
  若是我们去援助,独孤王肯定会下令用战机攻击,那么世界末日就不远了;若不去,朔朔肯定也能脱身……吧?
  「别去。」我轻声道,努力肯定自己的决定。
  「哼!」独孤王踢中朔朔受伤的膝盖,后者一蹲,便被擒住,独孤王笑了,「就算是王者,受了伤仍沦落为阶下囚!」
  「你说过,你要让雾嵐消失。」我突然开口。
  闻言,独孤王似乎颇讶异我能说话,随即恢復邪魅笑容,「我还要让罗紫朔痛苦!」
  「爱不一定是完全拥有,而是一种祝福吧?」我胡乱瞎扯,希望能给朔朔争取抢回吊饰的时间。
  「祝福?所以你要我祝福罗紫朔和你甜蜜地在一起吗?」独孤王瞪大眼逼视着我,「做不到!」
  「但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也不会快乐的,你有考虑过他的心情吗?」
  「那你们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为了他牺牲多少、付出多少?他却毫不留情地背弃我,那我算什么!」
  「他并没有要你为他付出。」黎瑟亚开口,一向寡言的他竟然主动说话,看来罗兰緋的死激怒了他,「那是你自愿的,怎么能怪别人?」
  「所以我就活该吗?就该被他这样对待吗?」独孤王的眼神快把我们身上烧出洞了。
  「那是你一厢情愿。」纶纶一派轻松道:「何必爱得那么辛苦呢?」
  「喀。」枪抵在朔朔额头,独孤王以睥睨天下的姿态道:「废话少说,他都沦为阶下囚了,你们还想拖延时间、激怒我?」
  「叶姿媚,你可是我的王牌。」独孤王冷笑道:「现在,杀了罗紫朔,否则,你们全都得死!」
  「要是谁敢上前阻止,我就让战机轰了这里,大不了同归于尽!」
  真是个疯子!
  朔朔的眼神似乎示意我照独孤王的话做,我只好拿粉心匕首对着他,并下令,「全都别动。」
  独孤王押着朔朔走到我面前,朔朔看着我,淡淡地笑,他永远不会伤害我,永远都会用最温和的语气唤我「丫头」。
  望着他,我没办法下手,也没办法看着他苦苦经营的雾嵐毁在我手中,更没办法违背他的命令,像罗兰緋那样保护他。
  我甚至没有勇气。
  「别哭了。」朔朔摸摸我的头,接着半开玩笑道:「我可是朔王,怎么可能那么随便就死了呢?」
  「就是说啊!你不准死,你、你还没陪我再看一次星星,你说我想看几次都会陪我的,所以你不会死,对吧……」我握紧他的手,好似不这么做,他就会消失,再也见不到。
  「丫头,你曾说,要是一切能不变就好了。」朔朔的语气温柔,「所以我不会变的,我会陪着你面对每个改变。」
  「朔朔……」我哽咽着。
  「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坚强,好么?」
  「好……但、但你能不能别……」别死?我苦涩的笑着答应,一个要杀他的人竟然希望他别死?
  我拿着他鎔了雕花扇製成的粉心匕首、围着他送我的围巾、看着永远对我勾起的温柔浅笑,然后,一步步逼近大楼边缘的他。
  我张开眼,视线却模糊不清,我努力想记住他最后一刻的神情,眼前却是从他胸口流出的殷红,枪口对着我,朔朔的神情尽是淡然,手指一动,子弹擦过我的脸,他往后踏一步,即将坠下楼。
  「朔朔——」我慌地往前跑,跌倒在顶楼边缘,拚命伸长手想抓住他,但我的手指只来得及碰到他的指尖,而他硬是把某个东西往上丢,我慌乱地接住,瞪大眼看着他,想看他最后一眼。
  而朔朔最终仍笑了,在晨曦中,笑得如此愉悦,似乎所有事能云淡风轻地带过,嘴角的弧度依旧,他微微勾唇,望着我,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他轻轻啟唇——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