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余下的时间,还是在胡同里溜达踩点。一天溜达到他们住所附近一小胡同,看一驼背瘦削的老人背着一筐捡来的别人不要的碎转头,慢慢吃力地往前挪腾。
  三两步跑上前,从老人背上取下箩筐背到自己身上,一路帮忙送回家。老人姓宋住一大杂院的两小间。说起来也可怜,他跟老伴都是中学老师,岁数大逃过一劫,唯一的儿子也是老师却没那么幸运人不在了,儿媳妇划清界限,留给他们三个小孙子。
  儿子房子原先是单位分的,早就收回,只剩这两间房。两个老人三个孩子挤在一间卧室,剩下一个小屋做饭放杂物,家里满满登登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孙子大了,他想着能不能挤点地方给他搭个小床隔开来住,碎砖就是捡回来搭床的。
  大智回家后心情很复杂,宋家满家老幼病残,就这样也努力维持生活的尊严,家里桌椅都擦拭得干干净净,那么小的空间,因为宋老师酷爱书法,如今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练了,还在厨房搭出一角用来练字。
  看大智难得安静,何笑问他怎么了,大智讲了白天的见闻。何笑就一句话:“想干就干呗。”大智乐了,还是媳妇了解他。
  “媳妇我们以后多做点这种公益性改造怎么样?”
  “想干就干。”
  宋老师家第二又迎来了昨天学雷锋的年轻人,讲明了来意,想帮忙改造下房子。一家人都很意外,当然想把漏雨的房子好好修补,再给孩子们好好规划下腾出点学习的空间,可是他们手里的钱不多,大智知道他们的自尊心很强,说道:“我们有渠道,用的都是街道淘换下来的旧建材,再加点人工钱,其实算下来没有多少钱。”
  宋家人考虑了一晚,同意改造,大智让他们先搬到他们家的倒座房,宋老师想想答应了,但是坚持按时下的房租给钱。
  虎子正脑门冒汗憋笔下那道应用题呢,铅笔头都让他咬掉一块,被何老师敲了脑门:“行了,憋不出来,就帮你林哥扛会木头去,黄勇新你也去。”
  看着两人蹦着高地跑远,何笑叹气,这俩货干活永远比学习开心。
  今年难得是个暖冬,面积小,舒师傅队伍抽出部分人,按大智的计算一个月肯定能收拾利索,房子问题有些多,防水约等于没有,有一面墙发霉起酥,揭开房盖后发现房梁没做好防腐处理,木头都烂了。
  重新换了个新的房梁,把房子的举架抬高,顶层的脊形空间不能放过,大智做了个局部二层,上层空间弄成榻榻米给男孩子住,还淘来透明的亚克力瓦片镶嵌在专门给宋老师练字的桌子上面,增强采光。厨房重新规划,杂物都有新开辟的储物空间。
  按照家庭财力量力支出,总计的花费是宋老师2个月的退休工资。可换来的是扩大了一倍使用面积的布局合理的新家,连旧家具都涂油上色翻新。宋老师一家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五岁的小孙女高兴地在属于自己的小床上滚来滚去。
  宋老师的感激之情无法表达,只能写了幅还算拿得出手的字送给大智跟何笑。是何笑喜欢的隶书,字迹端庄严谨——“天地一家春”。
  第38章 考后
  当可乐在后园画上第一幅雪梅图的时候, 1977年万众学子瞩目的高考终于开始了, 考点都集中在市区, 何家参加高考的几人都来到何笑家, 何远方夫妇也请了假来陪考,比何笑他们这些要考试的都紧张。
  大智被勒令不准讲话,连可乐脖子上的铃铛都被摘了,好在就考两天, 要不全家人都得被这两人弄得神经兮兮。大嫂袁华跟何笑说看见婆婆半夜偷偷在后园子里烧纸, 何笑无语。
  一大早一人被强塞根胡同口国营早餐店买来的油条并自己煮的两鸡蛋, 大家各自去往自己的考点。何远方对大智这两天尤其不满意,这女婿对笑笑考试一点也不上心,怎么不去接接人?大智无奈, 你闺女那心里素质,再有八辈都不会出现考试紧张晕倒的情况,还有考点就在家南面200米的胡同小学, 有这功夫还不如给她烤个地瓜吃呢,红心大地瓜,味道绝了。
  何家几人都考出了自己的正常水平, 黄勇新兴奋地来找何笑:“嫂子, 你押题本领太强了,我觉得我报经贸大学绝对能过分数线。”
  何笑转向虎子:“让你背的最后那两道数学题答案写到卷子上了吗?”
  虎子摸摸自己的大头憨憨笑了:“最后一题的倒数第二步差点忘了, 想着嫂子你说背不下来,就再也不给我做烧鸡,我就使劲想啊想, 终于想出来了。”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手段,虎子是烧鸡发烧友,为了吃鸡把他住郊区的舅老爷村里的鸡都快买光了。有了鸡激励估计他吊车尾应该能考上。
  是的,何笑终于捞着那一咪咪金手指,不知道在哪个怀旧网站看到过第一届高考数学卷子的最后两道题,印象还很深,拿来给两个四肢发达的家伙押题。
  考完还得等段时间才能放榜公布成绩,何笑跟大智过了一段穿越以来最轻松的生活。大智接的改造活也干完了,有了好口碑,陆续有几家找上门,天气冷,开工得等开春。
  何笑买来素描书练笔,画了几天盘子、苹果有点无聊,想找个活的画,家里除了她就大智跟可乐,可乐不积极总想跑,大智很积极:“要不要画人体?我脱光了给你画,线条流畅、黄金比例,上哪找我这么好的模特。”
  “不要。”
  “那你想怎么画?”
  “你把猫抱着,你抱它能老实点。”
  “我们两一起入镜呗?”
  “嗯。”
  画了大半天,把可乐都画睡了。“老婆,好没好?虽然你是初学,你这手速也太慢了。”
  “好了。”何笑端详了一阵自己的作品还算比较满意。
  “我看看。”大智跺了跺麻掉的腿,也跑到画架前细看,别说,何笑确实很有天赋,野路子画技把猫的神态捕捉得很到位,再看自己,大智脸黑了:“我呢?”
  “不在这吗?”何笑指着背景那堆抽象的块状。
  “你这是把我分尸了?好啊,你这个毒妇心里成天在想着怎么谋杀亲夫是不是?”
  “我这是学习毕加索,研究立体主义解构画法呢。”
  “你弄你的素描,怎么还拐到人家油画派去了,还有你怎么给我解构的,我怎么看那个像脸的东西上面长着一只石狮子眼?”
  “这不是能真正代表你吗?你有一双能发现丑的眼睛。”
  “……”
  不给何笑当模特的时候,大智找到了另一个活。他们在园子底下找到的金子上面带铸文,现在判断不出这种黄金有没有收藏价值,留了小部分,其他都出手换掉,货币只有流通起来才能发挥它的最大价值,哪怕损失一些,也能在未来挣回来。兑换黄金只能到国家指定的专门兑换机构去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要把铸文都融掉,再分批次去换,所以战线势必要拉长,早点准备也好。
  黄金是软金属,铸文很容易融掉,两人乔装打扮,轮流换地方去兑换,最后回家计算了下资产。近一年多的收入再加上兑换黄金的钱,扣除买地、盖房子的支出,他们现在手里有七万块钱,金价现在是真低,大半箱子换出去才换了六万多点,但现在的钱也值钱,估计两人手里的钱是何家总资产的几倍。大智心里偷偷计划,准备明、后年政策宽松后,去南方再捞一笔,穿越一回怎么也得体验一把他们地产界坐头把交椅的那家巨无霸企业当年挣第一桶金的倒爷生活。
  周六上午,家里的门被敲响,黄勇新跟虎子来报喜了,成绩得下周这个时候才出,他们内部有人提前打听了分数线出来,几人试后都对了成绩,能考多少分心里有数,看两人脸上的笑容应该都能过分数线。
  感谢恩师,黄勇新拎了条猪腿,虎子拎了一麻袋……鸡。怪不得,他们一进来就闻到股鸡屎味。黄勇新家有人在副食品店负责采购,能买到不要票的肉,现在是生猪大批量出栏期拿条猪腿可以理解。虎子全家都是公安系统的,手里鸡不用想,舅老爷村里的下蛋母鸡都没放过。给两人做了顿丰盛的午饭,让虎子把他的谢礼又吃回去一半。
  何笑想着明天周日放假回趟父母家,家里人估计都想提前知道分数线。结果周日吃完午饭,正方厢房没找到大智,穿过小侧门在和室里发现钻了被窝的大智。
  “你怎么还睡上了,不是说好要回家的吗?”
  “太早了,晚点再回。媳妇这么好的光线要不要画画?”说完把身上的被子揭开。
  人家已经脱得光溜溜,何笑被他整的这出弄的哭笑不得,这厮对画不穿衣服的人体素描一直耿耿于怀,看在他脱了衣服的份上,何笑最后还是搬来画架配合一番。
  “找东西盖着点,不冷吗?”
  “今天火加得足,怎么会冷,不信你摸摸?”不用想一定是提前预谋的。
  “你不要动。”
  “我哪动了?”
  “你自己知道。”
  大智往身下一瞄,不怀好意地笑了,得了甭画了,两人一起钻被窝。正箭在弦上,何笑推了推身上的男人:“今天没在安全期,你去拿套套。”
  “就一次没关系,我注意点。”男人不想出屋。
  “万一呢?”是谁当初拼命争取多过几年二人世界,然后再生娃的。
  大智耙耙头发,烦躁地起身裹起大棉袄,去正房卧室取套套。这房子多了也不好,看来以后每个屋都得放点,以备不时之需,想每个屋子都尝试一遍的某色男心里暗想。
  以最快的速度拿回来,大智先搓了搓冻凉的胳膊,抱怨:“什么时候能出国弄点薄款的回来,桂省产的太厚。”
  “你还拿了俩!你一年都得用掉一棵树的出胶量。存量够吗?是不是又得上货了。”何笑瞪眼。
  “时间够,我得多利用下。”大智撕开套套包装,刚钻进被窝,何笑又推他。
  “又怎么了?”大智要疯了。
  “我怎么听到你拉的门铃响了。”
  仔细一听,果真放在外面的传感器响了。谁啊?打扰人办事太不道德。大智认命地爬起来穿了衣服去开门。一看,不用去了,老丈人家一个不少外加来串门的何茂。
  何远方开口:“你们提前打听出来高考分数线了吗?”
  “正要回家跟你们说呢,分数线出来,我们家的都能上。”何笑也出来。
  大家都欣喜若狂,大智走在人群后面,每次一大家子出现,他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他又要出丑,而且还是糗大了那种。一会把可乐关东厢房,这丫就是个神助攻。石像已经集体观摩过了,其他的应该没什么漏洞,大智想了想放下了心。
  遇到这么高兴的事,何笑说都别走了,正好黄勇新的猪腿没吃完还在外面冻着,取了大白菜,全家都集中在西厢房的大餐厅包饺子。
  何浩跟何茂俩小子坐不住,到处溜达着玩,溜达到和室何茂先拖鞋进去了。
  “快来,这屋席子是热的,我有东西给你看。”说完从兜里掏出个石子,“这东西会发光,找个东西蒙着,发绿光。”
  身旁就有被子,两人抖搂开被子,两样东西掉了出来,两人捡起来,会发光的小石头也不看了。
  何茂比何浩高一年级,四年级,已经脱离文盲级别了,盯着一个有包装的念出来:“避—孕—套。”这是什么?两个还没学过生理卫生的表示不解。
  何浩想了想:“我知道,就是躲避孕妇用的,我们班老师就说她怀孕要生小孩,让我们走路都避着点,别碰着她。”
  “怎么用?”何茂拿过那个开封的,抻了抻还挺有弹性。
  何浩翻过包装背面:“还有字呢,使用前应充气检查,若发现漏气则不能使用。”
  “那就吹呗。”
  何家众人在厨房剁菜、切肉、和面忙得不亦乐乎,小青青早玩够了手里的面团,看两个小舅舅从游廊跑进来:“球!”
  何笑抬眼一看,手里的筷子洒了一地。
  大智脸绿了:魔咒!大魔咒!
  第39章 争宠
  何浩手里拽了个套套牌气球, 何茂更绝他把套套给套头上了, 没撑开的小揪揪在头上随着跑动一点一点的, 如果出丑的主角不是他, 大智觉得何茂的造型还挺可爱跟后世宣传片里安全套卡通形象有的一拼。
  俩臭小子出现分歧了,何茂大声问何涛:“大哥你说我们谁对?避孕套不是要套在哪吗?浩子他吹成球怎么套?”
  套在哪?活祖宗你们可消停点,温柔的大嫂袁华上前,把两人手里头上的东西拽下来, 拉一边进行一节隐晦的生理卫生教育。
  大智跟何笑在对眼神。
  大智:你怎么没收好尾?
  何笑:谁知道他们能把被掀了。
  何远方很公平一人赏一个卫生球眼, 平辈的几人先是尴尬接着乐不可支, 青青还沉浸在带揪揪的球没了的怅然若失里。
  就着这诡异的氛围吃了一顿白菜猪肉馅饺子,冬天天黑的早,何家人打道回府。不说大智跟何笑两人怎么在家里挖空心思找地藏他们的套套, 大姐夫瘪了一晚上的笑终于释放了出来:“哈哈哈,妹夫真是个妙人。”
  何娇也跟着嘎嘎乐,乐完想起来:“回家把咱家的藏好, 你闺女现在最爱到处掏东西,小心让你也体验一把什么叫平地一声雷。”
  大智折腾一头汗,顺带把家里容易触雷的物件都藏得小偷来了也得哭的地步。躺下来跟何笑说:“媳妇, 我现在爱爱都有心理阴影了, 总觉得正在被围观。”
  何笑撇嘴:“那我替能少留点眼泪的橡胶树谢谢你哈。”
  “别啊,还得多实践, 实践多了心理阴影自然就消除了。”
  男人继续下午被打断的一翻动作,忽然停下来,何笑拍他:“怎么了?真阴影了?”
  “刚怨念太深, 把所有套套都藏了起来,一个没剩。”
  “那就只能劳您大驾去拿了。”
  “藏得太隐蔽,这一拿得一刻钟,那你别睡等我啊。”找了东西回来,何笑果然没等他。
  大智怏怏睡下,觉得今天黄历一定写着,不宜郭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