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在这种几乎扭曲的班级氛围下,肖越宁发现苏熠的表情越来越木然,眼神越来越阴郁。他的周身多了一种极为危险的气息,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随时都有可能会暴发。
  肖越宁隐隐的有种预感,他感觉苏熠应该忍耐不了多久了,这些欺负他的孩子怕是早晚要倒霉。
  终于有一天,在孩子王又一次带着自己的小弟在洗手间里殴打了苏熠,并抢走了他的钱包之后,苏熠终于做出了回击。他用左手写字,给孩子王写了纸条,约他放学之后教室里见,有事情跟他说。
  孩子王第一回 收到这种纸条,还以为有女孩子喜欢自己,要和自己告白,所以放学之后他果然没急着回家,而是兴高彩烈的留了下来。
  苏熠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面无表情的从教室后门缓缓走了进来。他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砖头,趁教室里的孩子王不备把对方砸了个头破血流,最终晕死过去。他把人拖到洗手间,扒光了对方的衣服将他丢在冰冷的隔间地板上,又用对方额头上流出的鲜血在洗手间的隔板上胡乱涂抹。
  鲜红的血迹和血手印布满了小小的隔间,瞬间制造出了相当惊悚的视觉效果。
  再加上地上躺着个一动不动浑身是血的孩子,乍一看去,简直就像是凶案现场。
  面无表情的做完之一切,苏熠又把这间隔间的门从外面锁死,确保里面的人即便是醒过来也没有办法打开门从里面出来,只能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冻上一夜。
  确保自己没有遗漏之后,苏熠这才缓缓走到洗手台前,慢条斯理的开始洗手。
  整个过程中,肖越宁注意到他的表情一直都非常平静。
  既没有表现得非常激动,也不见丝毫报复之后的快感。他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就只有冷漠,被深深镌刻到骨子里的冷漠。
  第二天,孩子王被一个最先来到学校打扫卫生的教职工发现了。
  那个职工在刚发现厕所隔间里有个人的时候,整个人被吓得险些尖叫起来。
  眼前这个小小的厕所隔间内,隔板上满目的血迹深深的刺激着这位职工的神经,等他眼珠子一转再看到同样满身是血的孩子王时,这人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具尸体。
  孩子王此时已经发烧烧得有些迷糊了,他光着身子在冰冷的地板上冻一夜,身上的皮肤甚至都有些隐隐的发青。
  昨天孩子王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和肖越宁预想的一样,这孩子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满厕所的红色血迹和血手印,从未受过如此刺激的他,一时间被吓得几乎要再次昏过去。
  他哭喊了许久,然而这个时间学校里早就没人了,他喊得喉咙都哑了也没有人来救他,又怕又冷之下,他就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之中还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梦,梦里全是他被一个非常可怕的杀人犯追杀,他无论怎么跑都跑不掉,那个杀人犯抓住他杀了一回又一回,他的尸体被扔进了厕所,鲜血流了一地
  等到第二天职工发现他的时候,孩子王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梦话: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别追我
  也正是因为他的梦话,让第一个发现他的职工知道自己看见的不是一个死人,而是一个烧迷糊了的孩子。他连忙跑出去通知了学校的领导,然后在领导的安排下叫了救护车,把人送到了医院。
  第67章
  孩子王进了医院之后, 他的家长几次三番来学校闹, 还报了警。
  只是因为苏熠行事非常缜密,又表现得极为镇定。学校里好几个被孩子王欺负过的学生都被挨个怀疑过, 却唯独没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来。
  经过这次事件的孩子王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得了相当严重的幽闭恐惧症, 而且开始害怕红色的东西, 只要他身处漆黑狭窄的地方就会吓得大喊大叫,看到红色的东西就歇斯底里的尖叫发狂。
  他整个人也从以前总是带头欺负人的校霸, 彻底成了疑神疑鬼的胆小鬼, 再也不敢随便挑事欺负人。他手下的那一帮小弟好像也被老大的遭遇吓到了, 一时间变得特别老实,也没敢再随便找谁的麻烦。
  然而苏熠的报复,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退缩而就此收手。
  接下来,肖越宁仍旧是以旁观者的角度, 有幸目睹了苏熠所做的一切。他用各种让肖越宁想象不出的手段,雷厉风行的把所有曾经欺辱殴打过他的同学,挨个儿收拾了一遍。
  这些孩子中, 有好几个和孩子王一样被恶整得几乎吓破了胆。
  甚至还有两个平时殴打苏熠最狠的, 一个被他设计从楼梯上摔下去, 小腿骨折;另一个受伤更重,对方直接被身边突然炸裂的窗玻璃刺中了脖子,险些因此丧命。
  苏熠在做这一切的时候, 表现得非常游刃有余。从始至终,学校里的所有人居然没有一个怀疑这些事情是他做的。
  肖越宁用上帝视角看着苏熠层出不穷, 而且是不着痕迹的报复手段,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
  从没有哪一刻,能让肖越宁像现在这样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苏熠这个人的骨子里,似乎潜藏着一股令人胆战的犯罪天赋。
  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苏熠已经倒霉的死掉了,那么他以后说不定会成为电影里那种让警察无比头痛的天才型罪犯你明明知道坏事是他做的,偏偏却又抓不到把柄。
  肖越宁叹息一声,继续观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因为苏熠的报复,学校的学生们全都被吓住了,开始惶惶不安。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出事的人几乎全部都是平时最喜欢欺负同学的那几个。
  于是他们猜测,这一定是曾经被这些人欺负过的某个学生在暗地里报仇雪恨。
  想通这点之后,学校里的霸凌风气一时间变得极为收敛,再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欺压自己的同学。
  苏熠的处境终于得到了改善。
  时间荏苒,如同白驹过隙。
  转眼间,苏熠已经到了初三毕业的时候,他彻底甩脱了以往的幼嫩模样。原本稚嫩的脸庞,也渐渐显露出了肖越宁无比熟悉的清俊模样。
  这几年时间里,苏熠在学校里的存在感仍旧弱的可怜。
  他拒绝与任何人交流,还留了长长的刘海遮住形状美好的眉眼,独自坐在班级的最角落位置,用一道无形的隔阂将自己与外界彻底的隔绝开来。
  这幅模样,倒是渐渐的与肖越宁记忆中的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身影,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苏熠新入学的高中是A市最好的一所高中之一,也是肖越宁曾经入读的实验高中。而这整个故事进行到这里,肖越宁终于从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当看到眼前一道少年的身影,风一般的从苏熠身边快速冲过的时候,肖越宁差点没能认出那是自己。
  那张年轻的笑脸上,洋溢着几乎能将人灼伤的明媚阳光,浑身的开朗气息让少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发光体,很轻易的就能将身处阴暗角落里的人的目光,深深地吸引过去。
  苏熠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被对方拉住了。
  他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那个少年带着一脸灿烂的笑,恶作剧的从后面一把勒住了一个走在他前面的男生的脖子,把对方吓得哇哇大叫后,他又满脸笑容的对被吓坏的男生说了两句什么,气得对方举起拳头要打他,他却先一步逃走,然后两人就在校园内追逐打闹了起来。
  苏熠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脚步停顿了片刻之后,才又缓缓地继续往前走。
  而肖越宁看着眼前的一切,神情却有些恍惚。
  现在这个时间点,是当年他刚进高中报道的第一天。
  这个时候肖越宁的妈妈还没死,他爸也还没有离家,家里所有的悲剧都还没有发生,他也没有一夕之间失去所有的亲人。
  所以,现在的这个肖越宁才会看上去那么的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此刻的他,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让肖越宁自己都感觉十分陌生的幸福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所特有的自信与乐观。
  高中报到这天具体发生过什么,肖越宁原本已经不记得了。但现在看着眼前熟悉的画面,他原本已经遗忘的记忆又重新从脑海深处被翻了出来。
  肖越宁想起刚刚被他吓了一跳的同学是他初中时一个学校的哥们,两人关系不错,高中时又考入了同一所学校。新生报到这天他刚好又遇到对方,一兴奋就跑去恶作剧,结果后来被对方格外记仇的追了一路。
  而这天报到,原本苏妈妈说要陪他一起来的,但却被肖越宁反应激烈的给拒绝了。肖越宁当时觉得,他都那么大的人了,来学校报个到还要被妈妈领着,说出去实在丢人,所以他硬是不让他妈来。苏妈妈最后拗不过儿子的意愿,只能让他自己去搞定一切了。
  肖越宁还记得,这天他的兜里还揣了两个他爸给他买的超级贵的国外进口巧克力。其中一块还被他拿来贿赂这位被他吓了一跳的哥们,对方这才放过他。
  少年的肖越宁全部注意力都在初中同学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身影,正站在建筑阴影里默默的注视着他。
  肖越宁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画面,突然发现年少的自己和苏熠之间,在这一刻非常巧合的形成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光影对比。
  阳光中的少年肖越宁一脸开朗的与人嬉戏打闹,满身灿烂。而沉默藏身阴影里的少年苏熠,却独身一人,气质阴冷。
  一明一暗的强烈对比,有一种让人心中不安的宿命感。
  高一分班,和自己记忆中的一样,少年肖越宁和苏熠被分在了同一班。
  高一的新生活对少年肖越宁来说,既新鲜又乏味。每天除了没完没了的课程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乏善可陈,完全就是普通高中生的日常。
  对肖越宁来说,他的高一生活只是他模糊记忆中的一部分,他以前从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当现在他重新以另一个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一切的时候,却又有了新的感受。
  苏熠几乎每天都在盯着他看。或者说,是盯着少年时期的他看。
  对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研究什么稀有物品,又像是在看一部特别有意思的电影,眼神专注无比,一看就是大半天。
  而这一切,少年肖越宁却一无所知。
  在肖越宁的记忆中,高中时苏熠带给他的全部记忆就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学霸,一个似乎患有社交障碍的自闭人士,一个跟谁都不熟的阴沉透明人。
  这时候的肖越宁并没有发现这个在他眼中存在感极弱的男同学,对自己那种几乎称得上不正常的过度关注。
  在苏熠高一下半学期的时候,苏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苏熠的妈妈被他爸关在地下室之后,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其他心理,居然勾引了那个专门负责看守她的保镖,给苏父头上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这件事一开始原本没人发现,直到苏父又一次醉酒后殴打苏母,却意外导致了对方滑胎大出血,她和保镖的奸、情这才告破。
  苏父从医生嘴里知道自己多年没碰过的女人居然怀孕之后,勃然大怒。
  他先是将那个胆敢染指他女人的保镖打断腿赶出门,然后就开始疯狂的殴打还没从流产中恢复过来的苏母。
  这一次,这个男人下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重,也更加没有分寸,他像头被触怒的野兽一样疯狂的在苏母瘦弱的身体上发泄着怒气,似乎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整个别墅都在回荡着女人凄厉的哀嚎。似乎是为了衬托此时可怕的气氛,天空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接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几乎撼动整个夜空,无数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砸得别墅的窗户玻璃啪啪作响。
  保姆早在苏父开始动手时,就已经机警的躲出去了。家里只剩下疯狂殴打别墅女主人的男主人,和他被打得一身是血的妻子。
  那女人看上去像是已经疯了。
  她怒目圆睁,披头散发,整个人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却仍旧用恶毒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青筋毕露的男人,嘴里吐出的话像是毒蛇在喷洒毒液:你有能耐你打死我啊!你怎么不打死我!!我告诉你,你打不死我我今后还要去找男人!我就是要让你当一辈子活王八!!我就是要让人笑话你一辈子!你这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畜生,不是人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死那么多人,怎么就轮不到你!你这个禽兽你怎么还不去死!!
  她眼前的男人听了她的话,整张脸都扭曲了,他形如恶鬼,抓起一旁的花瓶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往女人的头上砸,嘴里大吼道:贱人!你他妈的找死,你想死老子就成全你!!
  哐!的一声巨响,半人高的巨大花瓶被他用全力抡了出去,直接在女人的头颅上炸开。
  女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大,无数的鲜血从她崩裂的头顶流出,沿着发迹像一条条小溪一样蜿蜒而下。
  屋外一道雪白的闪电划过夜空,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瞬间照亮了这张布满鲜血的可怕面庞,让周围的空气都跟着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男人看着眼前女人无力垂倒在脖子上的破损头颅,像是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一样,连脸上狂怒的神情也跟着凝固下来,慢慢爬上了惧怕和慌乱的神色。
  女人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也是空白一片,像是没有预料到对方真会下这种杀手一样。
  她的脖子此时正以不自然的方式歪在一边,无力直起,头上的伤口也在不断的往下流着鲜血。
  此刻,人类对死亡的本能恐惧战胜了一切,女人瞬间忘记了自己对眼前男人的仇恨。她眼中蓄满了害怕的泪水,艰难的移动着眼珠望向眼前的男人,嘴唇蠕动着,发出极小极轻微的求救声:救我求求你我我不想死救我
  男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脖子都已经折断,却还没咽气的女人。听到对方那轻得仿佛呓语的求救声,他剧烈的喘息着,眼中的恐惧越放越大,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女人的身体正不断的抽搐,她的嘴巴和鼻腔里开始涌出大量的鲜血,但眼睛仍是直勾勾的盯着男人,喉咙里咕哝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救呜救
  男人像是被吓到了,他脸色煞白的往后退了两步。女人见状,眼中瞬间闪过怨毒的神色,她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在几下剧烈的抽搐后,她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可怕声响,然后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两下之后,彻底咽气。
  寂静的别墅里安静无声,只有别墅外的风吹雨打不断的哗哗作响。
  一片狼藉的别墅内,男人剧烈的喘息着,瞪大双眼一动不动的望着眼前死不瞑目的女尸。
  对方双眼的瞳孔早就涣散,但被鲜血浸染的怨毒眼神却仍旧直勾勾的注视着他的方向,像是下一刻,她就会从沙发上挣扎着站起来,然后扑过来掐断男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