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两人也没等正在沐浴的常立华,其他的狼藉之处……他们当然也不会去帮常立华收拾,就很快地朝楼下走去。
  那术士正在沙发上打坐疗伤呢,时不时就拿起腰间挂着的葫芦凑到嘴边喝一口,喝完以后脸上突兀地红润几秒钟,接下来再接着轻抿葫芦嘴。
  阮椒和宗岁重走下来以后,术士好像是发现有陌生的气息接近,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
  很快,术士认出这两个就是之前救了他的人,连忙拱手说:“这次真是多谢两位援手相救了。”说到这,他有些犹豫又很关切地问,“不知现在的情况……”
  阮椒也没卖关子的意思,就直接给他说了说:“常立华没事了,艳鬼也都收了,不过上面你设下的法坛我没动,要等你自己去拆。”
  术士也懂里面的道理,连忙说:“明白,明白,多谢,多谢。”他露出个苦笑来,“这回真是我托大了,幸好常公子没事,要不然,都是我的过错。”
  这时候,常立华也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来。
  他还有点虚弱,却正好听见了术士的话,就说:“是我乱搞事,还害了乌大师也这样,乌大师你别见怪就好了。”又补充,“当然,我也要多谢阮大师出手,两位放心,一定不会让两位白走这一趟的。”
  听了这话,乌术士松了口气之余,也挺高兴的,但还是说道:“这回是我出了纰漏,还……”害得雇主差点没命,不过要说出来还是很伤雇主面子,就含糊过去,“……常公子不怪我我已经心满意足,那钱是万万不敢收了的。”
  常立华则是走到沙发上靠着,让自己舒坦一点,又说:“乌大师说哪里话,要不是你拼死把我几个哥们送出去,我也没命等到阮大师过来了。一点心意,还跟之前说好的那样,乌大师你千万别嫌弃……”
  阮椒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又冲身边的宗岁重挑了挑眉毛。
  宗岁重低声说:“邱子杰他们要想讨人喜欢时,大多也能做到,若要周到,也能周到。”
  阮椒表示赞同,就目前来看,这群人还是不算太讨厌的……老实说,他觉得这个常立华很坚强了,这俩晚上过去……真挺坚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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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常立华塞给乌术士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卡以后,就过来又跟阮椒、宗岁重客套了几句。面对他们俩时,他的态度就自然多了,尤其还会小声问宗岁重,之前吃的那东西还有没有,要是有他愿意高价去买等等。
  然后阮椒就看着宗岁重用一种很平静的态度跟常立华做了交易,而且还完全没有因为常立华死里逃生就对他有什么优惠……总之是个相当合格的商人了。
  宗岁重的这一面,又是阮椒以前没怎么看到过的——不过他想,总会习惯的,毕竟这位宗学长瞧着再怎么高岭之草,本质也还是生意人嘛,要随便让利,那集团也没法这么快梳理好的。
  接下来,常立华就迫不及待地去打开了别墅大门。
  而邱子杰也在别墅门打开的刹那冲了过来——“常立华,你小子看起来好多了!”
  第116章 世代供奉的┃大魔王:又说谎话。
  常立华立马跳起来,跟邱子杰来了个爱的熊抱,简直是热泪盈眶。
  “邱子,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孬了,这回多亏了你啊,你都敢去找宗老大救我,我、我我真是恨不得以身相许——”
  邱子杰的脸瞬间黑了,一把把他给推开。
  “你可拉倒吧,谁他妈要你以身相许!”
  常立华嘿嘿笑,跟他又用力地拥抱一个。
  邱子杰仰天翻了个白眼,先赶紧去向宗岁重、阮椒道谢,然后才坐在旁边好好地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常立华现在精神好多了,也有了心思跟邱子杰讲故事,就把后面阮椒和宗岁重是怎么轻而易举救了他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其中也包括他感觉多么可惜,因为后来没见到那些艳鬼被收服的惨状等等。
  阮椒在一边听着,倒是觉得这家伙挺会讲故事的,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但是艳鬼都被他抓到了,还想让他把艳鬼再放出来给他们看?这小心思也太美了。
  而常立华暗示过发现没用后,也悻悻地认了——要真是他们请来的大师还能磨一磨,可那么威武的一个宗老大还在呢,哪还敢多说什么?这回的事儿过去,不被教训就不错了。
  然而,迟来的教训还是到了。
  宗岁重看了邱子杰、常立华一眼,说道:“这次的事情,都是因为你们太胡闹,什么都敢招惹,不够谨慎。”
  邱子杰:“是是是。”
  常立华:“对对对。”
  宗岁重板着脸说:“不要是是是对对对的,以后你们必须记住这次的教训,再也不能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邱子杰默默地举手,小小声地说:“宗老大,这回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发现立华遇上事儿了,我想办法救他来着……”
  宗岁重“嗯”了一声。
  常立华的表情有点僵硬——说好的为了救哥们不惜招惹大魔王呢?这都什么见鬼的塑料兄弟情!日抛吗?
  但是,从头到尾主要搞这事儿的还真是常立华。
  常立华只好低下头,继续认错。
  宗岁重看常立华这次也遭了大罪,没表示太多,只说道:“把身体养好以后,交上来一万字检讨,总共给你一个月时间。检讨必须是你自己写的,不能请任何人帮忙,明白吗?”
  常立华:“……我知道了。”
  邱子杰在旁边有点幸灾乐祸,该,让这小子瞎七八乱搞!
  到这时,事情就了结了。
  邱子杰连忙给阮椒奉上一张卡,里面是说好的一百万。
  阮椒没提价,毕竟这件事对他来说差不多就是举手之劳,真耗费不了什么工夫。所以他接过卡,随便揣进兜里后,就跟几个人告辞了。
  那个乌术士恢复了不少力气,也赶紧过来,再次道谢。
  阮椒笑道:“乌大师不用这么客气,行走江湖嘛,谁不会遇见点难处呢?而且我看乌大师根基很稳,平时也是行善积德的,能顺手帮一把,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乌术士听着一愣,不由也笑了,又拱了拱手。
  他心里很舒服,说来他目前也就是个民间术士,但秉着自己是玄门正派遗脉的信念,他虽然收钱为人办事,但从来也不会做什么亏心事,更不会用道法去害人。现在得到一个年纪轻轻、道法高明的天师夸奖,更让他觉得,自己这信念是没错的。
  想到这,乌术士不由问道:“虽然冒昧,还是想请教阮大师的师承派系?”
  阮椒想了想,有些好笑地回答:“我学得挺杂,严格说来不算什么派系,但有个敬奉的神灵,与这位神灵交感相通而施展道法。以后代代相传,也都是敬奉神灵,我这一脉,都应当是这位神灵在人间的代言人。”
  乌术士一愣,但一转念,也没觉得多奇怪。
  古往今来,虽然玄门大多是分派系,最终又总分为正一、全真两大教派,可也还是有一些民间的术士是家族传承,一代代地供奉某一位神灵。有时候这家族里的人更被神灵喜爱,那当代这一家族的传承者就更出色,反过来要是不被喜爱,神灵看在这家人代代侍奉的面子上,给的不会很多,只让他们有点本事傍身而已。
  当然,这样的家族敬奉的神灵大多不是正神,很多都是法力高深的保家仙、山神一类,只有极少数敬奉的是正神,而那样的当然比敬奉保家仙、山神的更强。
  乌术士稍作迟疑:“那位神灵是……”
  阮椒眉毛一扬:“是城隍爷。”
  乌术士:“……”城隍爷有很多位啊。
  阮椒就编了个解释:“那位城隍爷也姓阮,我阮家代代都是敬奉他。”
  乌术士恍然大悟。
  这就对了,阮大师姓阮,敬奉的这位城隍爷多半就是他被册封为城隍的祖先,才在后辈中挑选聪慧的子弟成为自己在人间代言人,接着代代传递,互相支持。
  像这样的情况,也还是很常见的……
  阮椒看见乌术士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想通了,不禁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对,就是这个理由,以后再不管见到什么玄门道士术士的,统统都这么说就对了!
  乌术士明白以后,心里已经决定回头也去请一尊城隍神像敬奉,表达自己这回被这位阮大师救了性命的感激之情。
  两个纨绔也听得愣愣的,都想着,敬城隍能有这么大用?那就宁可信其有呗,也都决定回头要拜拜城隍,最好是干脆请个神像回家,多上上香保安心哪。
  只有宗岁重,见阮椒这么坦然自若地说自己是个“代言人”,思考着对方话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仔细地观察着阮椒的神情,渐渐就发觉,对方没一句真话。
  想着那具身体里跳出来的官服人影和留在他怀里的冰冷躯壳……他微微摇头,小学弟的谎话说得也太溜了。
  但是这一回,宗岁重倒是没有因为阮椒的谎话而恼怒。
  人都有不想说出来的秘密,小学弟总不能逢人就说他是城隍吧?用代言人的身份在人间行走,也算是善意的谎言而已。
  他仍旧不准备戳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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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椒跟宗岁重走出别墅,上了车。
  宗岁重不经意看了眼在旁边护送的牛头马面、一众鬼怪,沉声问道:“阮学弟,很晚了,还是去我那睡吧。”
  阮椒跟宗岁重很熟了,留宿也不是一次两次,当然是毫不犹豫地说道:“确实挺晚的,那我今天又打扰学长了。”
  宗岁重:“没事。”
  车子很快启动,因为路途不算远,没过多久,已顺利抵达。
  开门进别墅,宗岁重知道阮椒还有事情要做,直接说道:“我去洗澡睡觉,你也早点休息。”
  阮椒满口答应。
  目送宗岁重远去后,阮椒没敢立刻动作,也立即去洗了个战斗澡,等发现宗岁重他房间里的灯熄了以后,才把自己丢到床上,神身显化,来到别墅外的草坪上。
  牛头马面押着一众艳鬼,再有好些鬼兵把守两旁,都在等着他呢。
  阮椒身穿官服,站在艳鬼的前方,冷着脸问:“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没人发现在二楼的某扇窗户前,一道人影静静地站着,视线正落在下方。
  那正是宗岁重。
  之前他关了灯,坐在床上,却还在留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果然才几分钟过去,就有一股奇异的感觉传递到他的感官,让他本能地知道,是小学弟露出了城隍的样子……他站在窗前,也果然见到那红色的官服人影从窗户跳出去,一跃就落在草坪上。而在那草坪上,也有很多影子或者站立,或者跪下。
  看来,真的有后续。
  宗岁重并没有窥探阮椒隐私的意思,确认了他在审案后,也就重新回到床上。
  这一次,他闭上眼,真的睡觉。
  再说阮椒那边,在他发问后,覃愫和李三娘对视一眼,正把她们拷问出来的结果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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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很大,可从古到今的变化也很大,无数建筑毁了重建、重建后再毁去,加上当政之人的不同,也将其进行了大量的改建。
  因此,别看如今非常繁华,但是在这繁华之下的地底,也存在大量的曾经的坟茔。
  而常立华所住的那栋别墅,附近不很远的地方,曾经就是一座青楼。
  一座被毁去的青楼。
  事情要从两百多年前说起了,那时候这里的街道上,这座青楼是最红火的,里面的妓子吹拉弹唱什么都行,淸倌儿红倌儿都有,引来很多爷们光顾。
  只不过,这青楼里的一个淸倌儿被个权贵看中,不想跟他,就把权贵给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