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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京城里的茶馆酒楼可是热闹极了。
  大家都在议论最近凤家的大事儿,不是倒霉的凤太夫人,而是被秦太后懿旨赐婚的凤二小姐,说起来真是津津有味。
  “知道吗?”有人道:“那凤二小姐原本就上吊一回,太后懿旨下来,听说又病了一场,下不的床,只怕又吊了一回不敢说罢了。”
  “啧啧,还真是可惜啊。”
  “哎,那可是咱们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
  有人暧昧笑道:“要不说端王殿下有福气呢?先娶了理国公家的姑娘做贤妻,再纳一个凤家姑娘做美妾,左拥右抱,人生不能更快活了。”
  “哈哈,是啊,是啊。”众人都附和笑了起来。
  楼上雅间里,坐着一个明紫色锦绣长袍的年轻男子,面若冠玉、目似点漆,像是光华璀璨的夜明珠一般,闪耀着烁烁光华。而此刻,他正面色铁青一拳砸在桌子上,心中滋味儿复杂难言。
  六哥啊,六哥,你真是太卑鄙了!
  萧湛恨恨不已,自己千方百计求娶正妻都求不到手,他居然……,恬不知耻的演一出“英雄救美”戏码!弄得她不生不死,不上不下,害了她一辈子!
  早知如此,自己也该厚颜无耻一点儿。
  娶了她,做成王妃,难道不比去端王府做侧妃强一百倍?想起那个宛若明珠美玉一般的少女,她清澈的目光,明媚的容颜,就这么被人践踏实在太痛惜了。
  萧湛的眼眸冰凉好似凝冰,闪着冷芒。
  阿鸾,你要是早知今日,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嫁给我?心中复杂纠结,一会儿希望她不甘受辱狠心去了,免得便宜哥哥!下一会儿,又希望她好死不如赖活着,别白白去死,从此香消玉殒再也不得相见。
  相见?下次见面就成自己的小嫂子了。
  萧湛心里一阵揪得慌。
  可是太后懿旨已下,别说自己,就算父皇也不能去跟太后拆台,还能如何?只能端起酒盏一杯又一杯的倒,独自喝闷酒,试图借酒浇愁罢了。
  而在凤家,望星抱月阁内又是另外一种氛围。
  凤鸾并没有像外面传说的那样,气得要死,病得在床上下不了榻,而是坐在窗台边轻轻抚摸一个黑长盒子。很简单朴素的黑漆盒子,只有几条简单条纹,然后配了一把古朴的锁,看起来有种低调的庄重。
  “阿鸾。”甄氏得到消息赶了过来,一连串的问道:“要到手了?他给了?你到底要了什么,叫上房那位纠结许久。”
  凤鸾将盒子推了过去,浅笑道:“给了。”她领着一把有些年份的小钥匙,在手里轻轻摇晃,“母亲自己打开看看罢。”
  甄氏也不客气,在美人榻的另外一头坐了。
  “啪”的一声,开了锁,然后轻巧的打开了黑色盒子,----就算是她,也不禁露出惊诧之色。里面全是纸,当然不是普通的纸,而是地契、房契、银票,厚厚一摞,价值高的令人瞠目结舌!
  “这……”甄氏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就算将来分家,整个二房也分不了这么多东西罢?银票是多少,我数数,五、十、二十……”她估算了下,一沓是一百张,一张一千两,一摞银票就是十万两。
  掏出来的银票一共有三摞,一摞十万两,三摞合在一起就是三十万两!
  甄氏心里是清楚,像奉国公府这种公卿世族人家,最最珍贵的是门第和权势,以及和各大家族的人脉。单就财富而论,并非石崇、王恺之流,甚至可能比不上一些巨商富户。即便有值钱的,一般也是房产、田产、珍奇古画等物,要说现银,能一下子拿出三十万两,绝对是大手笔了!
  “该不会把凤家都给掏空了罢?”她笑道。
  凤鸾也笑,“虽不至于掏空,但是剩下的现银也不会太多。”
  毕竟世族还得维护名声,即便有钱,一般都置办成了妥当的不动产,而不是动不动囤个金山、银山在家,看着像暴发户不说,更会惹得皇帝猜疑不满。
  甄氏好笑道:“便是端王妃当年嫁得热闹,撑死不过二、三万两银子罢了。”又拿起几张商铺的房契细看,“都是好出息的顶尖店铺,这些可是钱生钱的好东西,往后几十年,只用坐等着收银子便是了。”
  她有些发愁,“这么多,又是几十万两银票,又是一堆房产、商铺、田产,要是全写在你的嫁妆里面,别人见了岂不眼红?除了这些,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堆呢。”
  凤鸾笑了,“母亲这是说傻话了。”她道:“旁人知道的,不过是某某姑娘陪嫁有五、六处房产,三两个店铺,银子若干,难道还要我的嫁妆单子细看?便是端王妃,也没有去窥探侧妃嫁妆的道理。”
  甄氏颔首道:“没错。”
  “当然了,除了那三十万两银票,我的其他嫁妆是在萧铎跟前过明路的。”凤鸾悠闲的拨着茶盏,浅声笑道:“他的那条路至少还要走十年,多是缺银子的时候,知道我是一座金山、银山,少不得要多添几分温柔体贴了。”
  找侍妾要嫁妆用,萧铎肯定丢不起这个脸,但若是侍妾被他哄得高兴,“主动”为夫君解难,想必他还是会“勉为其难”接受的。
  为了帝位,萧铎可是什么身段都放得下的。
  有时候想想,太子、肃王、成王他们最后失败,说不准,败就败在没有萧铎的脸皮那么厚,什么纡尊降贵,什么折节下交,什么礼贤下士,甚至于笼络王府姬妾,他做起来都是得心应手。
  凤鸾心中一声讥笑。
  继而收回心思,将几张房契挑了出来,“母亲你看。”指道:“这是桂香坊的,这是兴隆街路口的,这是猫儿胡同的,都是环境清幽地段好的上等房产,这几处是我特意给你要的。”
  “给我?”甄氏诧异道。
  “母亲忘了。”凤鸾悠悠道:“祖母过世,奉国公府很快就会面临分家,二房分家以后就得搬出去住。我想你是不愿意见到父亲、龚姨娘的,让他们去住分到的房子,你就在这几处挑一个住,其他的当做别院好了。”
  甄氏唇畔的笑容渐渐绽开,点了点头,“这个倒是不错。”
  ----女儿大了,知道体贴自己了。
  凤鸾又道:“我已经跟大伯父敲定好,这几处房产,在分家之前,就会私下追在母亲的陪嫁里面。”对父亲同样是不放心的,“这样旁人就动不了了。”
  甄氏挑不出一丝不妥,赞许道:“你想的很周全。”
  凤鸾笑道:“这一次,长房那位估计要心痛肉痛许久了。”
  “是割肉了。”甄氏也是好笑,又问:“他居然答应下来,舍得给你。”
  凤鸾眸中闪过一道凌厉光线,冷声道:“他想让我笼络住萧铎,保凤家几十年以后的荣华富贵,总得让我欢欢喜喜的出门吧?不然我过去赌气拌嘴的,没几天就惹得萧铎厌烦,不是白送过去了。”
  此时不让大伯父出一大碗血,更待何时?
  他萧铎可以收罗死忠,培养人脉和势力,买消息,自己同样可以!只是这一切都离不开银子打点,三十万两,再加上那些好出息的店铺,足够自己开销了。
  “至于我的陪嫁。”凤鸾一步步规划,说道:“份例肯定不能超过端王妃,但也不用遮遮挡挡,就和柔嘉出阁一样,到时候大办一百零八抬好了。”
  甄氏抚掌一笑,“很对。”她道:“小心翼翼谨慎一辈子憋屈的慌,能骄狂,为什么不狂?只管自己过舒服了,让别人去生气,才有趣呢。”
  凤鸾笑了笑,没言语。
  自己是清楚端王妃性子的,温婉、大方,沉得住气,绝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而端王府的后宅太小,容不下两个聪明女人挤在一起。
  那么,自己就扮天真娇蛮不懂事好了。
  ******
  凤家算是暂时平静下来。
  而在京城的另外一处官宦府邸,门口挂了两个灯笼,写着大大的“蒋”字,这里是蒋恭嫔的娘家,此刻蒋府里面气氛一片紧张。
  “怎么办?”蒋夫人急了,“咱们柔儿才得十三岁,原说过两年送进端王府请个侧妃的,现在要被凤家女抢先了。”连连跺脚,“那凤家姑娘年轻貌美,家世好,她要是再生个儿子,必定是盛宠风光不二。将来柔儿进门,岂不是先看端王妃的脸色,还要再看凤侧妃的脸色?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那你说怎么办?”蒋老爷也是焦急,忽地灵光一闪,“不如……,咱们也赶紧把柔儿送进端王府,抢先是不能了,但是可以双喜临门啊。”
  “这……”蒋夫人迟疑了。
  但是她没有迟疑太久,很快,便回屋换了诰命服色,进宫求见恭嫔娘娘。然后姑嫂二人找到太后,一番言辞恳切,说什么“双喜临门”,“年轻姑娘做个伴儿”,甚至夸张到,“我们柔儿早就听说凤二姑娘盛名,盼着一见,两人要是一起进府,以后相处必定更加和睦了。”
  秦太后乐得看蒋家和凤家相争,更乐得看凤家的大笑话,----嫡女做了侧妃,蒋家还对着拆台,要送女儿和她一同入端王府做妾,真是想想都要笑死了。
  因此没二话,又给蒋家姑娘下了一道赐亲懿旨。
  消息传到凤家以后,甄氏不免大怒,“太后这是老糊涂了吗?蒋家这是女儿急着嫁不出了吗?合着伙儿来给我们添堵!”
  凤鸾倒是没有母亲那么生气。
  端王府里,前世就是有蒋侧妃这个人的,现如今,蒋氏不过是提早进府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好自己对前世难产有许多疑惑,总觉得和她脱不了干系,呵呵……,还要找她解解惑呢。
  早点见到,那就早点碰碰面、交交手好了。
  今生虽然被人大伯父算计,但就实际情况来说,还是比前世好不少,不仅赶在凤家没有倒台前出嫁,还有个侧妃名分。而大伯父早有准备,凤家很快退出官场,自然不会和前世一样被牵连了。
  眼下自己的这一手牌,不算太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