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意
  端王府内,众人都在为这两天的剧变回不了神。
  苗夫人连连拍着胸口,“神天菩萨啊。”她压低声音,与丫头翠袖低声道:“昨儿早起请安的时候,我就说瞧着王妃不太对劲,天哪,哪知道她是要算计凤侧妃,居然给凤侧妃下毒!你说,她是下了毒药还是什么?我要是晚走一步,该不会……”继而连连摆手,“我这心里怕,说说好点,你别跟我搭话儿。”
  翠袖的嘴动了动,小声抖道:“奴婢也怕啊。”
  “要说也是巧啊。”苗夫人感慨道:“凤侧妃大难不死且不说,居然刚巧送出去就被郦邑长公主的人发现,还给救了下来。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样了?这一次能不能活下来。”
  就本心而论,其实并不希望凤侧妃能活下来的。
  不然穆氏死了,凤侧妃活着的话,下一任王妃娘娘肯定就是她了。年轻、貌美、盛宠,还有强大的娘家作为后盾,谁都不会喜欢这样一位主母。
  而眼下出自理国公家的穆氏已死,听说是被皇帝赐了鸩酒,进宫的时候还是活人,回来就是一具尸体了。穆氏死了,要是凤侧妃再一死,那么将来王爷势必会再另外续弦,而续弦的身份肯定会比这两位低,到时候姬妾们就能松一口气。
  然而……,想起表哥说的外面的情势,要是王爷和两个世家都断了姻亲,只怕往后的路不好走。从源头上来说,端王府的日子不好过了,后宅的女人肯定也好不了。要是这么一琢磨,又觉得凤侧妃还是活着的好。
  其实不论是她,还是穆氏,这两位世家女都并不难相处,并非刻薄之人。
  她们两个拼得你死我活,无非是两人身份家世差不多,难以平衡,像是遇到自己和魏夫人这种不入流的,人家都根本懒得计较呢。
  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以前和凤侧妃没有什么交恶的地方。
  ----除了自己的肚子让她有点不爽。
  但是现在穆氏被废赐死,几个孩子也被移除了嫡系。等凤侧妃一旦成为继妃,她所生的昊哥儿就是嫡长子,自己这个不论是男是女,那都差了好几等,应该不会让她心里忌讳吧?若她死了,另说;若她没事,真的后福齐天做了继妃,成了这端王府后宅的正主儿,少不得,自己往后再小心行事一些。
  说起来,讨好哪个主母不是一样讨好呢?反正王爷又不了能扶正自己。
  苗夫人想通了其中关窍,叹了口气,然后起身,“我去给佛主上柱香,还是让佛主保佑凤侧妃平平安安的,回来……,回来我给她请安罢。”
  暗香斋里,魏夫人也在佛像面前上香,嘴里碎碎念。
  她想的和苗夫人有些不同。
  压在头上的穆氏死了,只等中毒的凤氏一死,头上的两座大山就都没有了。到时候王爷就算不为穆氏守孝,也肯定会因为难舍凤氏而暂时不娶,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最好王爷对凤氏再长情一点,一辈子都不续弦才好呢。
  当然了,那种想法不太现实。
  但是只要凤氏死了,王爷为她耽搁几年,自己的年哥儿就长大了啊!然后王爷再续弦一门夫人,不管是谁,都肯定容不下昊哥儿的!或许自己挑唆一下,或许根本不用自己出手,新王妃就会和暖香坞斗得你死我活。
  最好是两败俱伤,一命呜呼。
  那样的话,自己的年哥儿可就是庶长子了!
  等到王爷第三次续弦,继室的身份一低再低,只怕比苗夫人都高不了多少。那时候自己已经侍奉王爷多年,又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还有庶长子傍身,王妃也不敢小瞧了自己!要是能让小王妃生不出身子,或者不孕,那将来的世子之位,不就得落在年哥儿身上吗?
  自己是宫女固然不能扶正做王妃,但……,自己的年哥儿也是皇室血脉啊。
  只要年哥儿做了王府世子,等王爷一走,自己有亲生儿子撑腰,王妃也得看着自己的脸色行事,那日子真是太美了。
  魏氏越想越美好,越想越畅快,简直浮想联翩了半辈子的美好时光。
  ----好梦从来都是容易醒的。
  正在她上香诅咒凤鸾早点死的时候,一道晴天霹雳袭来!丫头沉香飞快进来,大口大口喘气道:“夫人,不好了!王爷、王爷……,领着凤侧妃……,回来了。”
  “回来了?”魏夫人怔了怔,然后愤恨的看了看佛像,把香摔在了地上,一脸好梦破碎不甘心的模样,问道:“是坐轿子回来的?还是抬回来的?”
  沉香知道主子盼着凤侧妃死,巴不得她病重,可……,低头道:“已经有人见着了王爷和凤侧妃,都、都好好儿的。”
  “都好好儿的!”魏夫人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垂头丧气,一脸晦气之色。
  然而还有叫她更郁闷到死的事儿。
  另外一个丫头跑了进来,慌慌道:“夫人,王爷和凤侧妃刚刚落脚,后面宫里就来人了,宣旨……”咽了咽口水,“宣旨……,皇上亲赐凤氏为王妃。”
  “王妃?!”魏夫人觉得浑身没了力气,喃喃道:“这么快……”心下苦涩难言,凤氏不仅没死,还这么快就被皇帝下旨册封王妃了。她不甘心,又愤怒,“快去让人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小丫头打听了半天,回来道:“听说是皇后娘娘和穆夫人去了郦邑长公主府,好像是有争执,然后闹到金銮殿皇上跟前,然后皇上就下旨……”底下的话,看着主子难看的脸色没敢再重复了。
  皇帝?皇后?郦邑长公主?这些人离魏夫人太远了。
  她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根本无法使力的事儿。自己在椅子里愁眉苦脸坐了半晌,揉了揉胸口,又连着喝了两大碗茶,才总算把神色缓和过来。走到镜子前,努力的练习了几个合适的笑容,然后咬牙起身,“走,去给凤侧妃道喜。”
  沉香提醒道:“夫人,暖香坞那位已经是王妃了。”
  魏夫人怔了怔,“是啊。”她心中被堵得慌,噎得难受,还要强行挤出笑容,“咱们快点过去给新王妃道喜,别落在苗夫人后头了。”
  结果到了暖香坞却吃了闭门羹,丫头道:“王妃身子虚弱,说了,若是两位夫人过来就请先回去,最近事多忙乱,等得空再大家聚在一起说说话。”
  得空是什么时候?两个人都敢随便询问。
  魏夫人笑道:“那好,先不打扰王妃娘娘了。”
  苗夫人见她把凤侧妃换做王妃娘娘十分顺口,自己也不能落后啊,忙道:“王妃娘娘养好身子要紧,明儿早起我们再过来。”心下啧啧,这往后请安不仅换主母,还得换个地方,----倒是也新鲜。
  想来穆氏住过的葳蕤堂,暖香坞这位是不肯直接搬过去住的。
  只是没过多久,就传出王爷打算重新修葺正房正院的消息,之后花了一年时间,修葺好了。又因为新王妃喜欢荷花,还在后面开辟了一片小小荷塘,端王殿下亲自提了一块牌匾,叫做“荷风四面”。
  以前诸如“缀锦阁”等等名字,也都全部换掉。
  ----端王府内再无穆氏的影子。
  当然了,那是后话了。
  眼下凤鸾刚刚泡了个澡,之前在农家洗澡不便,那有许多热水?更不用说熬什么药草和香料,眼下回来好一番享受,愣是泡了半个多时辰,还是姜妈妈怕她被水汽熏到,进去劝了她出来。
  萧铎背痛,趴在美人榻上说道:“你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我都怕你化了。”
  凤鸾嗔道:“胡说八道。”
  红缨正在给她揉头发,心下却是一片庆幸和激动。亏得自己当时拼命一搏,好歹让王诩追上了主子,若是晚点,简直不堪设想!到时候自己不仅主子难逃一死,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啊。
  哪里还有现在主子升了王妃,自己给她揉头发的机会?真是老天保佑啊。
  “好丫头。”凤鸾抬头朝她微笑,“不用揉了,你先下去,回头我再好生谢你。”然后自己拿了帕子搓头发,继而不管了,躺在美人榻,伸了一个懒腰,“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萧铎好笑道:“你这里还是狗窝?那别人的屋子都不能住了。”招了招手,“你躺那边做什么?快过来。”
  凤鸾嘟噜,“我头发还湿着呢。”
  萧铎眼睛明亮如星,笑道:“来吧,我不嫌弃你。”
  “你敢嫌弃我?!”凤鸾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然后翻身,到里面躺下了,“屋子里暖融融的,感觉好多了。”忍不住朝他诉苦,“你不知道,我在河水里面泡了半拉时辰,那寒气儿一直浸透到骨头里,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冰人儿了。”
  “知道,知道,我的阿鸾受苦了。”萧铎就是喜欢她这副爱娇的模样,她一冲着自己撒娇,那种说不出的熨帖又回来了,亲了亲她的额头,深情道:“阿鸾,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再也不要那种生离死别的煎熬了。
  “那得看你的表现。”凤鸾嫣然一笑,“我都跟陈三娘说好了,其实在乡下种种地、养养鸡鸭,日子也挺不错的。”哼哼道:“你要是待我不好,我去就乡下过,再也不回来了。”
  哪怕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萧铎也有些急了,紧紧抓住她的手,“你种地,我也跟你去种地,去哪儿都在一起。”
  “行啊。”凤鸾笑道:“满脸泥巴浑身汗味儿的端王殿下。”
  萧铎嘿嘿一笑,“你不嫌弃就行。”
  “我嫌弃。”
  “不管了,反正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两人经历一番死生阔别之后,再无聊的话,说起来都是有趣的。
  正说着,外面来了丫头回话,“凤家二奶奶求见王妃娘娘。”
  “她来做什么?!”萧铎的好心情全给败坏,喝斥道:“叫她滚!”现在一想起穆家的女人就烦,上梁不正下梁歪,娘坏坏一窝,这个凤二奶奶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管她这会儿是哭诉赔罪的,还是来替姐姐骂人的,一概不想见。
  “等下。”凤鸾却道:“让她进来罢。”
  萧铎皱眉,“你不必勉强自己。”
  “没有。”凤鸾解释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娘家嫂嫂,无缘无故拒之门外不好,外面难免议论纷纷。最要紧的是,得把事情给她说清楚了。她信不信是一回事,让她凭空乱想,心生怨气,弄得凤家乌烟瘴气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己倒要看看,柔嘉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凤鸾挺直了腰身,淡声道:“我问心无愧,不惧怕见任何人。”
  ******
  穆柔嘉茫茫然的站在端王府门口,想着再也看不到长姐,不由悲从中来。
  从之前听到长姐被废赐死的消息后,她就一直没有回过神来,----长姐居然对阿鸾下毒?不,这怎么可能呢?!长姐温柔大方、宽容体贴,怎么可能那样恶毒?可这又是皇帝下的旨意,叫人不能质疑。
  她不能相信,更倾向是长姐被奴才们给耽误了。
  正在她心里为长姐重重辩解和悲痛之中,又听说母亲大闹长公主府,然后父亲被夺了世子之位,母亲病倒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叫穆柔嘉简直快要撑不住,心慌意乱的赶去穆家,母亲躺在床上一直哭,“拿绳子勒死我吧,勒死我……”
  父亲二话不说,找了绳子摔在床边骂道:“赶紧死了倒是干净!”
  穆柔嘉看得清楚明白,父亲眼里的厌恶和憎恨,若非母亲出身奉国公府,膝下子女又多,只怕父亲都要亲自勒死母亲了。
  父亲做了几十年的理国公府世子,又是嫡长,稳稳当当的下一任理国公,就这么被母亲给坏了事,爵位让给兄弟,以后要一辈子靠着兄弟过活。这口恶气,父亲如何咽得下去?这怕后半被子和母亲都是怨偶。
  偏生二姐还不体谅的抱怨,“我早说了,叫母亲别去插手端王府的事儿,这下好了,弄得一家子跟着倒霉。”
  “你这个孽障!”母亲气得双眼翻白,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了过去。
  一家子闹得人仰马翻,忙乱不堪。
  趁着这个机会,趁着自己在穆家熟悉方便,避开丈夫凤世玉,悄悄乘坐马车来了端王府,----可是真来了,又不知道要做点什么。本来若是阿鸾避而不见,自己还可以愤恨的骂几句,但现在……
  王府的丫头等得不耐烦了,“凤二奶奶,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若不走,奴婢这就赶着进去回禀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穆柔嘉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王妃娘娘”不是说长姐,而是刚刚成为继妃的她,----她说不争,最后还是夺走了长姐的一切!
  阿鸾,你这个骗子!
  等凤鸾见到穆柔嘉的时候,便是这么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皱了皱眉,“去打盆水过来给凤二奶奶洗脸。”前世里,她曾经为落难的自己求过情,今生却一直远离自己,现在甚至恨上了自己,命数这个东西真是不好说。
  让丫头给打了水,她却不洗脸,只是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越哭越是伤心,“长姐她人那么好,不会的……,肯定是有刁奴在挑唆她,是别人使坏。”
  凤鸾既不管,也不急,静静看着她由得她哭。
  等她哭了一段儿,停住了,才道:“柔嘉,你就是为了在我面前哭一场吗?哭完又有什么用呢?”既不是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帮姐姐骂人的,也不是过来投毒下刀子的,跑来自己面前哭一场,算什么?这种天真莽撞的性子,要不是出身穆家,又嫁去了有姻亲关系的凤家,换个地方,没准儿叫人给算计死了。
  这种性子天真、简单的性子,叫自己恨不起来,只觉啼笑皆非。
  穆柔嘉自己也愣住了。
  是啊,自己跑来哭一场有什么用呢?既不能让长姐活过来,又不能替她恢复封号,什么用处都没有,这不是白来了吗?
  可是想骂她,想恨,但姐姐又不是被阿鸾杀死的,也恨不起来。
  自己……,真是一个废物。
  凤鸾淡声道:“你回去罢。”自己和她早就不是前世的交情关系了,没有办法做朋友,但也不想和她做仇人,反倒看在凤家的面子上,劝了一句,“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凤家的二奶奶了。”
  正说着,就听外面一声清脆喝斥,“穆柔嘉!”
  “二哥?”凤鸾心下松了一口气,可好来人了,正好把这位泪汪汪的接走,因而朝外道:“二哥,你自己进来罢。”
  凤世玉一身江水海蓝的锦缎长袍,衬得他长身玉立、芝兰玉树,只是脸上怒气隐隐,上来便指着妻子骂道:“我好心好意陪你去看你母亲,你却偷偷溜了,然后跑到王府这儿,早知道就不该带你出门!”
  穆柔嘉总算只是继续哭,继续哭,什么话都不说。
  凤世玉有点烦她,但是不好在王府里吵架,只是朝堂妹问道:“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要是……”
  凤鸾摇摇头,“没有。”
  萧铎从里面走了出来。
  凤世玉赶忙见礼,“见过王爷。”
  萧铎摆摆手,“不必客气。”厌恶的看了穆柔嘉一眼,然后对凤世玉说道:“你是来接人回去的吧?”直接撵人,“王府忙乱,就不留你们了。”
  话音未落,就见高进忠匆匆忙忙过来,一脸喜气笑道:“给王爷道喜,给王妃娘娘道喜。”看了看凤世玉夫妇,也道:“给凤二爷、凤二奶奶道喜。”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有什么喜事能让这一圈儿人都喜?
  凤鸾问道:“什么喜事。”
  高进忠喜气洋洋,说道:“刚刚才得的消息,皇上下旨,擢升仪妃凤氏为正一品的淑妃,连册封吉日都已经挑好了。”再次弯腰,“给主子们道喜了。”
  “啊!”凤鸾欢喜道:“真的!”然后看向堂兄,“这可是个大好的消息,你赶紧回去,大伯父肯定有话要跟你说,快去,快去吧。”
  凤世玉也是喜气盈腮,亲姑姑成了正一品的淑妃,的确值得欢喜啊。
  穆柔嘉看着众人欢天喜地的脸色,哪还有人记得自己的姐姐才刚死去?哪还有人关心自己的母亲已经病倒?哪还有人在意自己的父亲被夺爵?一瞬间,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嫡亲的姨母被擢升为淑妃,并不能高兴起来,姨母心里只有凤家和她的地位,就算升了淑妃,也不会帮着母亲和自己的,有什么用?她心中悲痛,更是一番说出的黯然惨淡,被丈夫拉着,神魂皆散的茫茫走了。
  凤鸾笑盈盈的,挽了萧铎的胳膊甜甜道:“走,咱们晚上庆贺一下。”
  眼下已经夕阳落山,晚霞的最后一抹霞光正在绽放,映出一片金光,将整个端王府都笼罩其中,但是……,却照不亮萧铎的脸色。他的笑容变得凝重起来,眼神更是闪烁不定,显然在琢磨事情,敷衍问道:“晚上你想吃什么?让小厨房去弄。”
  凤鸾正高兴着,倒是没有留意,“吃什么都行。”
  高进忠跟着进了门,细声道:“刚才外头奴才没有说完,皇上不仅擢升了淑妃娘娘的位分,而且责罚范皇后闭门诵经三个月,六宫事宜的处理,暂时由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负责。”
  皇帝还夺了皇后的六宫之权?!
  “好,我知道了。”凤鸾微笑着,打发了人下去。
  心里忍不住一阵思量,刚才自己只顾着高兴,没有细想,现在把两件事加起来一起想,才隐隐觉得有点怪异。
  要是皇帝单纯想要震慑处罚范皇后,只需罚她闭门诵经,然后德妃协理后宫即可,为何突然要擢升姑姑的位分呢?要说自己受了惊吓,被封为王妃,已经是安抚,用不着再加封姑姑啊,皇帝捧凤家捧的有点过了。
  ----总觉得,有一丝说不出不安心。
  要知道,皇帝本身是十分厌恶英亲王一派的,凤家就算不是英亲王的党羽,也是亲戚,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捧着是为什么?这不有点破坏平衡了吗?以自己看来,皇帝现在还不想废太子,所以才会对皇后和太子多次忍让。
  而凤家,凤渊正在跟长子和幕僚们讨论此事,讨论了半天,结论就是,“皇上要打算重用端王了。”
  因为皇帝要重用端王萧铎,但是又担心再捧出一个麻烦出来,所以才擢升了凤淑妃的位分,----不是给萧铎添助力的,而是让凤淑妃居于高位,生出野心,开始为年幼的十二皇子谋划,从而分离了凤家和萧铎的关系。
  甚至凤家也会从支持萧铎,转而变成支持年幼的十二皇子,毕竟十二皇子的母亲姓凤,是凤家女,当然凤家不会贸贸然那样做便是了。
  凤渊撵退了幕僚们,揉着眉头,“看来是郦邑长公主和阿鸾走得太近,让皇上开始起忌讳了。”沉吟道:“往后……,咱们家要和端王府保持一定距离。”
  凤世朝思量了一下里面的弯弯绕绕,水太深,不放心的问道:“也就是说,咱们家要做出疏远端王府,继而打算培养十二皇子的模样?可……,父亲,咱们家为何不真的支持十二皇子呢?毕竟十二皇子流着一半凤家的血,萧铎只是外人,扶植他,还不如扶植十二皇子呢。”
  “哈哈。”凤渊大笑,“皇上既然还没有打算废太子,那就不能容许别人捧出一个未来太子。”并非全然因为侄女的梦,而是有原因,“不管是萧铎还是十二皇子,都不行!你明白了吗?”
  “那咱们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凤渊淡淡道:“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看向长子,“现如今咱们家已经够显赫了,你的堂妹,才得了一个王妃之位,你的姑姑,新封了淑妃娘娘。”笑容悠远深刻,“你要记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以后咱们家少去掺和端王府的事儿,少揣度淑妃娘娘的办事儿,才能让皇上放心。”
  凤世朝很快领悟过来,回道:“儿子明白了,皇族是皇族,臣子是臣子,各有各的荣华富贵,搅和在一起只会让皇上担心。”
  凤渊笑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父亲就放心了。”
  凤世朝谦虚道:“全靠父亲指点。”又补了几句,“这些弯弯绕绕,还得跟阿鸾和淑妃娘娘递个信儿,让她们好好的稳住自己的位置,就是最好的谋划了。”
  凤渊颔首,“没错,正是如此。”看着窗外初升的皎洁明月,“不知道端王殿下想不想的明白其中道理?他若真是潜龙,就应该有这份悟性才对。”
  不管是仪嫔、仪妃,还是淑妃娘娘,都是虚的,不过是皇上一句话儿的事儿。
  在没有走到那一步之前,一切以圣意为重。
  ******
  次日清晨,凤鸾起来一番梳妆打扮。
  按理说,她做为新晋王妃娘娘,今儿应该第一天接受苗夫人和魏夫人请安的,可眼下乱乱的,哪有功夫摆这个谱儿?因而昨儿就打了招呼,说萧铎身上有伤,加上苗夫人有孕不宜走动,所以暂时不用请安。
  可是也偷懒不成。
  凤鸾心里清楚,眼下有一大把的麻烦要解决,首当其冲的,就是葳蕤堂几个孩子的安置问题,这个十分棘手,一个弄不好,可就都是自己的错了。
  正想着,玳瑁就掀了帘子进来,“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淑妃娘娘请王妃进宫一趟说话。”
  哦?凤鸾心思一转,姑姑是要跟自己讨论葳蕤堂孩子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