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63
  和朴顺英在停车场爆发衝突的事已经在学校传开了,脸书上甚至出现了我们互扯头发的照片,走在校园里不时地被指指点点,连好心帮忙的小俐也跟着一起遭受眾人的间言间语。
  唉,我真对不住小俐。
  话说回来,朴顺英是吃错什么药啊?竟然跑来学校找我打架,太嚣张了吧?
  如果是为了崔银奎,她也早该知道我跟他的发展了吧?怎么还会反应如此激烈?
  「青,你的炒麵都要冷掉了喔!」小俐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笑了笑,我拿好筷子,夹起一团麵条送入口中。
  「在想男朋友的事吗?」小俐问。
  说到男朋友,今天晚上就是欢送会了,明天……
  「青?」见我一动也不动地发着呆,小俐伸手在我脸前挥了几下。
  崔银奎要回韩国的事,我未向小俐提及,告诉她的话,她会不会跟思竹一样,觉得我们这段感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呢?
  如果她也叫我放弃的话,我该怎么办?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伸手抚摸我的脸颊,小俐的表情很是担心。
  「小俐,其实我有一件事情还没跟你说。」
  没错,是朋友就不该有任何隐瞒,我决定据实以告。
  「我男朋友他要回韩国了,虽然说会早点回来,但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说到这里,心底油然而生的不安,悄悄地蔓延开来。
  「也许,他会忘了我吧?」假设多次的问题,只要崔银奎不在身边,肯定的答案就会变得迟疑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不会的。」小俐握住我的手,坚定表示。「那是青看上的男人,我相信他、也相信你们这段感情。」
  明明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语,听到的时候却还是让我觉得好高兴。
  「谢谢你,小俐。」泪水涌出眼眶,我回握小俐的双手。
  「别哭呀,青!」小俐抽出一隻手拿了张卫生纸替我擦拭眼泪。「真是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啦!」
  「……嗯。」我会努力的。
  午餐后和小俐各自走回教室,途中经过停车场,那里聚集了一些女生,仔细一看,被包围起来的人正是崔银奎。
  那傢伙怎么无论何时何地都那么容易被女生们围绕在身旁啊?看起来还挺乐在其中的样子。
  发现不远处的我猛盯着他,他从某台机车上起身,缓步朝我走来。
  「那是他女朋友吗?」
  「他果然有女朋友了!」
  「那个女生不是上次那个吗?」
  「啊!跟人家打架那个?」
  「不会吧?难道是三角恋吗?」
  不是我產生错觉的话,我好像造成轰动了。
  回避投射而来的目光,我一把扯住崔银奎跑离现场,随后停步在人烟稀少的图书馆后方的垃圾场。
  「虽然这里不太适合聊天,可是……」这里人很少,离我上课的教室也很近。「对了,你特地来学校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能见到他我是很高兴啦!不过,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
  「为什么没说?」他突如一句。
  「欸?说什——」
  「顺英来找你的事。」
  ……朴顺英跟他说了?
  「我不想让小青为了我受伤,更不想小青受伤了又自己默默忍受。」手轻抚我的颊,崔银奎将我带入怀。「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为什么不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银奎……」我回拥崔银奎,鼻子贴着他的肩窝,轻嗅他身上的味道。
  「今天想和小青在一起,一整天都在一起。」崔银奎加重环抱的力道。「到哪里去走走或到哪里去玩都好,想要小青陪着我。」
  「那欢送会呢?」不去了吗?
  「小青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这样好像是我害你不能去欸!」
  再怎样他都已经和朋友们说好了,就算我真的很想整晚霸佔他,但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早点回来,好吗?」轻轻离开他的怀抱,我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崔银奎愣了愣,而后灿烂一笑。
  #
  下课后到麵包店,老闆在柜檯照应客人,佳筠则一个人在工作室处理着麵团。
  「牙籤呢?今天请假吗?」迅速换好工作服,我走到佳筠身边帮忙。
  「嗯,说去忙欢送会的事。」我看他根本就是藉机偷懒。「悦青姐,毕竟是你男友的欢送会,你真的不去看看吗?」停下动作,佳筠诚恳地望着我。
  不参加男朋友的欢送会,很奇怪吗?
  「pub那种地方每天都像派对,对我来说,今天也是一样。」崔银奎只是暂时要去韩国,过不久就会再回来的,我不想跟他搞得像生死离别。
  「至少你去那边可以多跟他相处几个小时,你们也可以多讲一些话,这样有什么不好?」佳筠似乎很难理解我的思维。
  「等他回来,我们还是可以讲很多话啊!」
  「算了,我不想再跟悦青姐说了。」
  断然结束话题,佳筠开始生闷气。
  「佳筠……」
  「我在忙。」
  这是我第一次惹佳筠生气,感觉满愧疚的。
  「佳筠,你真的不想跟我说话了吗?」
  我小心提问,佳筠没有理会我。
  「我知道你的好意啦!可是我都说好不去了,现在又出现不是很奇怪吗?」过了约三秒,我再度开口。
  「现在不是去不去的问题,是你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很生气。」睨我一眼,佳筠没好气地说。
  咦?我说的那些话?哪些话?
  「不,让我生气的应该是你的态度才对。」佳筠摇摇头,改口道。
  「我的态度?」
  「嗯,很自以为是的态度。」
  「我哪有?」
  「我现在不想跟你讲话。」
  ……唉。
  #
  下班的时候,为了确认欢送会结束与否,我拨了一通电话给崔银奎,结果无人接听。
  于是,我决定回家等他的消息,在此之前顺便去书局间晃一下。
  穿梭在满是书本的柜子间,扫视的目光停留在韩文教学书上,我好奇地抽出翻阅。
  要学会一种语言的话,肯定要花费不少时间吧?
  不然等崔银奎回来后,再叫他带我到韩国生活一阵子,这样反而更能有效地学习呢!
  「你在这里干嘛?」一道声音猛地响起,让我吓了好大一跳。「吓成这样,在做什么坏事吗?」回过头,是啃着苏打冰棒的羊羹。
  这么冷的天气还吃冰棒,羊羹果然是个怪人。
  「你突然出声我当然会吓到啊!」尤其我刚刚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希望没被他看到我傻笑的模样。
  「好冷。」咬了一口冰棒,羊羹缩起脖子抖了抖肩膀。
  「你一个人吗?」一个人在书局里吃着冰棒一边喊冷,其实还满符合他风格的啦!只是整个诡异到极点。
  「老婆要我陪他来,这是谢礼。」羊羹举起剩一半的苏打冰棒回答。
  原来让羊羹变得这么怪异的罪魁祸首就是徐昶熙,更奇妙的是,我竟然不觉得意外。
  「你想学韩文?」盯着我手上的韩语教学,羊羹问。
  「喔,没有啦!翻一下而已。」闔上书,我将其塞回书柜。
  「对了,你要不要跟昶熙打个招呼?」抽走我刚塞回去的书本,羊羹翻开第一页阅读。
  「不用啦!有见面再打招呼就好了。」见到徐昶熙总是会很尷尬,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是喔?好吧,你开心就好。」点了点头,羊羹望着书本转身,嘴里念念有词。
  没错,他在练习韩文发音。
  不管他了,我走向门口,门旁的柜檯前佇立了个熟悉的身影,他从钱包拿出钞票结帐,在接过发票后转了头,视线恰好落在我脸上。
  他戴着眼镜,一身黑衣牛仔裤,我尷尬地对他笑了笑,他倒很自然地弯起嘴角。
  「要回家了吗?」跟着他走出店门,他背对我询问。
  「……嗯,刚下班。」我简单回答。
  结果,觉得和他之间有疙瘩的,只有我自己吗?
  「我好像忘了什么。」徐昶熙无预警停下脚步,我一头撞上他的后背。「你走路专心一点好吗?」
  看我不悦地摸着头,徐昶熙又在我放下手时往我额头弹了一下。
  「很痛欸!」我握拳直击他的手臂,他咧嘴笑了起来。
  他真的很讨人厌。
  「你们只顾着打情骂俏,完全把我忘了。」羊羹手刀攻击徐昶熙的后脑。
  「哈哈抱歉。」徐昶熙摸着脑袋笑道。
  「算了,我要回家了。」拉好颈上的围巾,羊羹张嘴打哈欠。
  「嗯,那掰掰了。」我向两人挥挥手,转身迈步。
  「喂!」徐昶熙喊住我,我疑惑地回望。「很晚了,要不要送你回去?」他的左手腕扣着购物袋,手塞进了外套口袋。
  还来不及反应,包里的手机传出了震动与铃声,是崔银奎拨来的电话。
  『小青,我带着行李去你家囉!顺便买东西去给你吃。』
  二十一点四十三分,欢送会结束了吗?
  还有,行李是指,明天他要直接出发去机场吗?
  「……嗯,我等你。」没问题,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些话,每次总要说服自己一次。
  收起手机,眼前的两人疑惑地望着我。
  「男朋友吗?」徐昶熙问。
  「嗯。」我点头承认。
  「是吗?」撇过脸,徐昶熙抿唇微笑。「那我们先回去了,你自己回家小心。」
  「嗯,掰掰。」我向他们挥挥手。
  「掰。」徐昶熙转身搭上羊羹的肩膀,背对我挥了挥手。
  不知怎么的,还能和徐昶熙自然地相处说话,我觉得好开心。
  好,就保持这样轻松的心情,即便明天要和崔银奎道别了,我也要一直带着笑容才行。
  #
  和崔银奎吃完他买回的烧仙草,我们各自洗了澡,然后就跟往常一样,崔银奎替我吹乾了头发,我们俩再一起进到被窝抱着彼此入眠。
  轻柔的指尖、温暖的怀抱、淡淡的洗发精香味。
  过了今晚,我还得等多久,才能再次拥有我最喜欢的这一切呢?
  闭眼许久,我依然睡不着。
  「银奎?」
  「……嗯?」
  「睡了吗?」
  「……嗯,还没。」
  崔银奎的声音有气无力,毕竟玩了一整天,也该累了。
  「好不希望你回韩国喔!」我知道,我又在无理取闹了。
  「那,小青和我一起回去,我们在韩国结婚吧!」崔银奎的意识可能在半睡半醒之间,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梦话?
  「不是说人生里没有结婚的行程吗?」我吐槽。
  「嗯,可是不结婚的话,要怎么把小青的一辈子变成我的呢?」崔银奎的手轻轻滑过我的脸颊。「是小青的话,我一定没问题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崔银奎变得这么在乎我了呢?
  喜欢的人同样喜欢着自己,如此难能可贵的幸福,如果是在作梦的话,我寧愿一辈子都不要清醒过来。
  「等你回来跟我求婚,我就嫁给你。」
  既然是作梦,我也来说点梦话吧!
  「我们生两个小孩,最好一男一女,男生要跟你一样会弹钢琴,女生就去学芭蕾或拉小提琴吧!」
  我的梦会不会太虚幻了一点?
  「不管男生或女生,只要和小青一样可爱就行了。」
  「崔银奎,你少糗我了」
  转了身面向床沿,我注意到桌角旁的黑色行李箱。
  不行,我不能再任性了。
  崔银奎都说了只是暂时回韩国而已,我心里怎么会这么难以妥协啊?
  好想拥有崔银奎的一切,好想和崔银奎多做些什么、好想要崔银奎……
  「银奎,抱我。」
  想得太遥远,不小心说了奇怪的话。
  「呃,不是啦!我是说,我们这样抱着对方好温暖喔!」女生提出这种煽情的要求成何体统,我赶紧改口。
  崔银奎没有说话。
  怎么了,害羞了吗?
  「银奎?」
  「……」
  轻声呼唤他,回应我的却是一阵规律的呼吸声。
  ……他竟然睡着了!
  偷捏他的脸颊,我盯着他的睡脸,想着和他认识以来所有的经过。
  有快乐、有悲伤,有误解、也有体谅和包容,好几次我们错过坦诚相对、好几次我们就要失去对方。
  向前搂住崔银奎,我的眼角湿热了起来。
  好希望……崔银奎即将离去的明天,永远都不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