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逢
  塔纱觉得自己绝对是属于独居动物的。虽然不讨厌与人接触,但是一旦涉及到“约定在一起”之类的事情就避之唯恐不及。于是,对于这位有着“因为被救了一命所以这条命就是你的”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擅自跟随自己的珍,塔纱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把她赶走。
  天知道“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这种东西是哪辈子的事情了!
  苦口婆心地劝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却被“救了我一命是事实”一句话完全否决;不惜自我败坏而把以前的斑斑劣迹全部抖搂出来以证明自己这个人不值得跟随,却被说成是“你很重视同伴”、“你这样做一定有理由”、“那是之前的事了,与我决定跟随你无关”之类的借口敷衍;甚至是放下尊严地耍赖撒娇蛮不讲理胡搅蛮缠,都会被对方用一种“你还是小孩子啊,真受不了”的姐姐般的目光来看待,抓狂之下的塔纱甚至都想直接拔剑动手把对方给劈死。
  ……不,真的已经拔过剑了,但是面对毫无任何防御甚至躲闪反应都没有,反而以那种充满无条件信任的坦荡荡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珍,就算是塔纱再生气也会在一瞬间无力地只能翻白眼。
  为什么这么相信她呢?为什么会用这样直率的眼神看着她呢?这个名叫珍的人,完全是为了塔纱而量身定做的克星。
  “就算你跟着我,当我觉醒了怎么办?我可不会跟你一样宁愿死也不愿意觉醒哦!比起死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觉醒的哦!”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肉麻的话却用异常正经的口吻说出来,仍旧避免不了让塔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可不会等到那时候才觉醒,一定在那种情况之前就觉醒了!……而且你也会觉醒哦!虽然现在还没有,但是总有一天你会面临不得不觉醒的局面的哦!”
  “那么在觉醒前,我会跟随你。”
  “……好吧好吧,那么约定吧,无论是我死亡还是觉醒,或者是你死亡还是觉醒,这样乱七八糟的跟随关系就解除哦!”终于终于还是妥协,塔纱在耗费了整整一周之后终于不得不放弃自己以前认为的可以摆脱她的天真想法。
  认真的人真是可怕啊,非常可怕!
  “那么在这之间呢?我可以跟着你了?”
  “随便你啦!我不管了!”自暴自弃地低吼,塔纱死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和一个女人订下这种类似于情人间生死相许的约定。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疯了!
  塔纱果然不是一个适合做善事的人,偶尔的一次心软做了好事,就遭到了这样让人抓狂的报应,演变成这样令人痛苦的结果……
  “真是感人呢……”十分应景却不合时宜地声音响起,塔纱和珍的第一反应就是被组织的人追上了。
  同时拔剑,向着声音发出的树丛劈去,两把大剑硬生生地在某少年纤细的脖颈处停住。几缕发丝飘落,但是当事人却笑得甚是轻松愉悦。
  见到不是组织里的人,珍紧绷的表情明显是松了口气,但是塔纱的脸色却阴沉下来。
  为了躲避组织追踪,特意选择了这种连野兽都很少行走的路径,遇到人类的可能性更小的可怕,更不用说是无数人类中唯二算是有一段交集的人类。况且,这么长时间未见,当年的少年早就应该长大成人,但是自己眼前这张脸与几年前见过的稚气未脱的面孔没有任何两样。
  “欧吕尔小姐!”少年扬起灿烂地微笑,向着塔纱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真的呢,好久不见了。”并未像珍一样将自己的大剑收起,塔纱仍旧将自己的大剑架在少年的脖颈上,对他扬起更加灿烂地笑容回应,“雅克你还真是驻颜有方呢,都快赶上妖魔了。”
  “欧吕尔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才不是妖魔那种低等的生物。”抬起手抵住大剑的剑刃想要它把推离一点,没想到铁下心的塔纱手腕用力,架在他脖子上的大剑根本纹丝不动。
  锋利的剑刃立即割开了柔软的皮肤,鲜红色的血液沿着剑刃流下,滑行一段时间后滴入土地。
  “欧吕尔,怎么了?”面对两人灿烂到让人恶寒的微笑,再加上鲜红血液渲染,让整个本应气氛温馨的故友相见显得险恶到极点。
  “嘛,我也一头雾水呢,这个问题也要眼前这位解释一下吧?……你到底是谁……不,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更正了一下自己的问题使之显得更加符合实际,塔纱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表情丝毫未必的少年。
  “欧吕尔小姐这样说就太失礼了,我可是雅克啊,跟欧吕尔小姐关系很好的那个人类啊!”
  “……你这种家伙真的是人类吗?”连吐槽都没有什么力气,虽然不论是外表还是流出的血液都与人类无二,但是塔纱死也不相信这个家伙是人类,“呐,你说是不是,迪妮莎姐姐?经过那么长时间连那个小小的克蕾雅也长成大姑娘了吧?如果这个家伙这些年都保持少年的样子没有丝毫成长,简直是费尽心力也想要延长青春的女性们的公敌啊!”
  “我虽然对于你后面的话没有任何感想,但是对于之前的话充分的认同。”拨开树丛,许久未见但依然如故的微笑面容出现在眼前,“这个家伙根本不是人类,我曾经见过他被妖魔杀掉吃下内脏,但是在妖魔离开一个小时后却又活生生地没有半点损伤一样出现在我眼前,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得出来的吧?!”
  “……好恶心。”这是塔纱的唯一感想,虽然有点跑题。
  “根本不是恶心不恶心的问题吧……”无奈地叹口气,迪妮莎明显对于塔纱的回答异常不认同。
  “不过,比起这个怪异的家伙,我更在意迪妮莎姐姐为什么在这里啊,你不是应该跟克蕾雅在组织到达不了的世外桃源过上平静生活么?怎么……跟这个家伙一起出现,啊,还跟伊妮莉姐姐一起?”
  “因为要躲避组织,所以我带着克蕾雅一直寻找隐蔽的场所,但是由于这种场所很少,所以很不幸地就遇到了同样正在躲避组织的伊妮莉。”迪妮莎瞟了一眼随着她出现的伊妮莉,淡淡地说,“由于在一起的话如果遇到组织袭击也许能互相帮忙,所以我们彼此间经常会联系。本来一切都很好,但是却被这个家伙打扰了。至于其他的具体细节我想你也没有兴趣听吧?”
  “啊,的确没有什么兴趣,我对你跟那个小女孩和乐融融的家庭生活没有一丁点兴趣!”无趣地撇撇嘴,塔纱将目光重新转向被自己大剑指着安静地听自己叙旧的少年,“相对来说,我对这个家伙的构造更感兴趣,杀不死么?”
  “……嗯?欧吕尔小姐在想什么?你的眼神很危险呢……”不知死活地笑,雅克眨眨眼睛,似乎有点挑衅。
  “我在想你的弱点是什么。被挖去内脏还能活着,是不是与妖魔和觉醒者一样最关键的部位是头部呢?把头砍掉或者是把头部打碎,是不是会死掉呢?”用着完全是做学术的口吻说着,塔纱一本正经地有点可怕。
  “我可不想做这样危险的尝试,何况,不论头部是不是我的致命之处,我也不会把自己的弱点告知目前敌我不明的家伙吧?”
  “以前那样乖巧的样子原来是假象啊,你还真是让我觉得幻想破灭呢。”
  “彼此彼此不是吗?你也把我对大剑的幻想破灭的一干二净呢。”
  相视一笑,却是明显对于对方没有任何好感。
  “像你这样麻烦的家伙还是杀掉比较好,先试试砍头好了,如果不行再砸碎试试。”平静地微笑着下了结论,塔纱询问着其他人的意见,“迪妮莎姐姐,珍,伊妮莉姐姐你们觉得如何?”
  “这种事情还是先问当事人我比较好吧?”抢在三人回答之前出声,雅克笑得有点郁闷,“况且,现在杀掉我的话对你们也没有好处吆!”
  “你说留着你比较好?笑话,你这个家伙怎么看都是危险的□□吧?!”塔纱反驳,手中的大剑却并没有真的砍下去。虽然是的确打算快点解决这个家伙,但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觉得先听他说完再决定比较好。
  “虽然是□□,但是如果适当的运用□□的话,可以连敌人都消灭不是吗?”感觉到塔纱有意听他说话,雅克明显是松了口气,“不是有句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这样的话,与组织是敌人的我就是你们的朋友喽!”
  “……”不由得不沉默。
  “……喂,你那是什么怀疑的眼神啊……”苦笑着叹气,雅克弯起嘴角,“也许我的话你不相信,那么的话,去找那个叫做米利雅的no.6吧,她的话比我更加可信吧?”
  “你怎么会认识米利雅?!”从他口中得知认识的人的名字,让塔纱有点吃惊。
  “我只是好心给了她一点提示而已,她很聪明,只要一点提示就可以挖掘出很多东西。去问她吧,这样你们就可以知道组织到底是干什么的了。”终于,第二次努力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大剑推开的雅克成功了,剑刃离开脖颈的时候,不由轻声舒了口气。
  “……北方很危险哎,有深渊不是么?既然你可以给米利雅提示,那么也给我们好了,至于其他的我们自己会判断。”
  “不要。”毫不犹豫地拒绝,雅克笑得小人得志,“要是这样就不好玩了~”
  “……”‘这样就不好玩了’这句话原本是塔纱最喜欢跟别人说的,但是一旦立场颠倒,就会让塔纱异常的火大。不得不说,从某种角度看,这个叫雅克的生物跟塔纱的本质是异常相似的。
  “如果认为从米利雅那里得知的东西很有趣的话,再来找我好了~”笑眯眯地挥手,雅克转身,隐入树丛。
  被留下的四人陷入一阵沉默,随后,自从现身就没有说话的伊妮莉最先开口,“就这样放他走吗?会不会有危险。”
  “肯定是危险的,但是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应该满难对付的。再说,要是万一杀掉却在之后有想要用到的地方的话,会很难办的。”将大剑收起,塔纱耸耸肩膀。
  “下面你要怎么做?去北方?我打听到北方有一大批战士聚集,应该是对北方深渊的讨伐,虽然按照我的估计,成功率为零。”迪妮莎看着塔纱询问。
  “虽然他的话很让人火大,但是我的确是蛮有兴趣的。虽然不知道北方的觉醒者到底有多强大,但是加上深渊的话肯定没有什么胜算吧?所以只是去见见米利雅,问她那个问题,我不打算参战……即使是参战,也是以保全自己为目的的。”停顿片刻,塔纱看向其他人,“这是我的决定,你们准备怎么做?”
  “我跟你一起去。”珍毫不迟疑地回答。
  对于这样的答案,塔纱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是高兴还是郁闷。
  “我也准备去看看,克蕾雅已经安顿在安全的地方,可以不用担心,我也想更加了解组织一点,被蒙在鼓励的感觉很差。”迪妮莎也点点头。
  “总是克蕾雅克雷雅的,迪妮莎姐姐还真是没有变化地让人讨厌,看来这次迪妮莎姐姐重新出山也是为了克蕾雅吧?是雅克还是组织威胁到她了吗?能跟迪妮莎姐姐生活在一起,真是令人嫉妒的幸福小鬼。”低声抱怨后,塔纱转向伊妮莉,隐含着审视的打量,“那么的话……伊妮莉姐姐呢?你也要去吗?虽然是前no.3,但是现在少了一条手臂的话,实力会有多大程度的下降?”
  “你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会拖你们后腿吗?”明显不悦地皱起眉,伊妮莉沉下声音。
  “的确是这样。”没有顾及她的任何感受,塔纱诚实地点头,“如果目标一致的话,大概会一起行动,如果你遇到危险,即使我不去救你,其他人也会去救你吧?这样肯定会拖后腿的。这次可不是好玩的,我可不想我们之间有会让其他人分心的人存在。”
  “……我已经习惯了单手用剑,不会有问题。”虽然是冷漠气人的话,但是了解到是实情,伊妮莉也只能忍住不悦的感觉,回答。
  “这样就太好了,伊妮莉姐姐如果还能保持no.3的实力的话,可是很大的帮助呢!”笑着点头,塔纱歪头想了一下,提议,“三个个位数排行再加上我,这种阵型太引人注目了,我们分头行动吧,然后在北之地汇合。”
  “我跟你一起。”话音刚落,珍就开口。
  “不行,要单独行动才不会引人注意。”塔纱立即否定。笑话,本来这个提议就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摆脱这个叫珍的尾巴的!
  “但是……”
  “我又不是要丢掉你,我保证我会安安全全地到北之地去,跟你见面。”虽然塔纱一直是把违约当作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是这次却是认真的,“如果你是为我好的话,就听我的。”软硬兼施,才是对待珍的王道。
  “……我知道了。”即使是再不以为然,说到这份上珍也不得不点头。
  “真是想不到,欧吕尔也遇到克星了。真是令人好奇,你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位忠心耿耿的追随者的?”看着塔纱与珍两人的互动,迪妮莎微笑着揶揄。
  “她救了我一命。”
  “不要说了,这是一段令人痛苦的回忆,我再也不想想起来了……”塔纱抚额叹息,“总之!总之!现在分头行动!在北之地见面!就是这样了!”急着回归单身贵族的自由生活,塔纱强硬而迅速地打断其他人的话,脸色难看。
  “呵呵~”心情极好地笑出声来,迪妮莎点点头,“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小心点,要再次活着见到我啊!”
  “你也是,为了那个叫克蕾雅的小女孩你也要好好活着啊!我可不想看着她在你死之后陪着你殉情~”不甘落后地反唇相讥。
  目标,北之地,组织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