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医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第42节
  先帝在世时,第一次提出废太子楚祈时,就在朝堂上遭到一半朝臣以“不可无故废太子”以及“嫡长子制”为由强烈反对,这些迂腐之人大多是出身寒门、以科举谋的文臣。
  正因受到这些寒门权臣的掣肘,先帝不惜耗费十数年在朝中布局,推行“九品中正制”,逐步壮大世家门阀在朝中的力量,就是为了给他积攒势力,以待时机。
  先帝十几年的心血没有白费,现在今上楚祈虽然登基,却也至今没坐稳这江山,被朝堂上那些世家门阀所压制,以致寸步难行。
  第065章
  楚翊回京后,今上就有让独子楚翊入朝的打算,但被以袁家为首的世家以“楚翊久居越国,学业未成”为由反对,袁家还主动向今上推荐了太傅的人选。
  于是,朝中就为了谁堪为大皇子太傅而争论了起来,吵到现在还未有结果。
  自楚祐三天前进宫见过皇帝与楚翊后,楚祐就想过了,现在唯一能够让皇帝出面成全这桩亲事的条件,就是在这一件事上松口。
  楚祐知道,如果这样做,就会打乱现在朝中的平衡,甚至于损害父皇在世时为他精心谋划的这个局面。
  这些天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但还没等他想好,就被英国公府今日之举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楚祐心脏紧缩,目光沉沉,语调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让楚翊入朝。”
  “……”袁哲在短暂的震惊后,就冷静下来,心里了然:楚祐此举十有八九是为了那个顾家的姑娘。
  袁哲抿紧唇部的线条,不置可否地转着手里的酒杯,神色中已经流露出明显的不赞同。
  即便不快,他的表情依旧冷静自持。
  袁家是延续三百多年的世家大族,在王、谢、萧、袁这四大世家中位末,直到最近这二十几年,局面才发生了改变。
  先帝在世时,袁太后与康王母子受宠,先帝大力扶持袁家,让袁家隐隐有压了其他三大世家一头的势头。
  太祖皇帝与今上都有意打压世家,所以包括袁家在内的世家这些年都拧成了一股,把注押在康王的身上,对他寄予厚望。
  康王的身上有一半世家的血脉,在他们看来最为高贵,由康王继位,他们这些世家才能重振雄风,重归“执一朝之牛耳”的辉煌时代。
  这次袁哲奉父祖之命千里迢迢地从豫州来到京城,就是为了辅佐康王,为了让康王更上一层楼。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今上,康王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点私情,对今上主动退让,那岂不是把现在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即便袁哲不说,楚祐也明白他在想什么,平静地吐出惊人之语:“楚翊命不久矣。”
  袁哲又是一惊,追问道:“怎么回事?”
  楚祐亲自给袁哲斟满了酒,才接着道:“楚翊出生时未足月,自幼身体一直虚弱多病,缠绵病榻。从越国得来的消息看,他这八年在越国身子也没见好,等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他上月回国后,我那位皇兄已经给他宣过几次太医了,寝宫内永远是药香缭绕。”
  说话间,楚祐关上了窗户,把楼下大堂的喧嚣挡在了外面,雅座内安静了不少。
  袁哲一边听,一边浅啜着酒水,眸光沉稳,谨慎地提出质疑:“殿下,大皇子会不会是装病?”
  “不会。”楚祐嘴角勾出一抹笃定的微笑,眼眸锐利,低声道,“楚翊回京后,都是由太医令亲自给他诊脉、开方,可前些日子太医令犯了心疾,因此五天前是由严太医进宫给楚翊诊的脉。”
  “严太医说,楚翊寿元不长,八九成活不过弱冠……他怕是比我那位皇兄还要早死。”
  说到最后一句时,楚祐的笑意又深了三分。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低估了他那位皇兄,唯一的独子命不久矣,可楚祈竟还能如此镇定,丝毫不露声色,更瞧不出一点破绽。
  楚祐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酒杯的杯沿拨弄了几下,眸色渐深。
  袁哲自进京后也曾面圣三次,也与楚祐想到了一块儿去了。他思索了一会儿,沉沉开口道:“殿下,此事非同小可,您可确认是否可靠?”
  “可靠。”楚祐微微颔首道,狭长的鹰眼眯了眯。
  他没说的是,严家有把柄在他手上,这就等于他拿捏着他们这一家子老小的性命,严太医万不敢与他耍手段。
  雅座内,静了下来。
  袁哲沉默地喝着酒,连饮了两杯后,稍微松了口:“若是这样,倒也不是不行……”
  楚祐闻言,喜形于色。
  这件事上,他必须得到袁家的支持,让袁家从中周旋。
  楚祐理了理思绪,再接再励道:“表哥,如今朝堂上世家、勋贵、寒门三分天下,这个平衡维持了数十年,看似稳固,也随时会被打破。”
  诚如楚祐所言,现在朝堂上的势力主要分为门阀世家、勋贵与寒门权臣,以方家、李家等为代表的那些勋贵执掌兵权,这些人的祖上基本上是当年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他们只服太祖皇帝,今上是太祖皇帝亲自选的,所以,他们大多偏向今上父子的。
  至于那些寒门权臣,这些人都是些读书人,大多出身寻常,因为太祖皇帝大力推行科举制度,这些人才能够鲤鱼跃龙门,跻身朝堂。这些文人书生满口孔孟之道,讲究嫡长子继承制,迂腐至极。
  “世家目前与寒门、勋贵一直僵着,但也不能永远僵着,退一步,也是让他们知道本王有容人之量。”
  前些年,因为先帝有意所为,袁家等世家的地位不断攀升,然而,此长彼消,损害的是寒门与勋贵的利益,也让得利的世家站到了寒门与勋贵的对立面。
  “表哥,父皇不在了,现在坐在帝位上面的是楚祈,我们不能一味地与勋贵、寒门就这般僵着,现在让楚翊入朝,正是一个极佳的时机。”楚祐一眨不眨地看着与他一桌之隔的袁哲。
  表兄弟俩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交,一个强势,一个温文。
  楚祐毫不掩饰他眼中的勃勃野心,宛如一头极具进攻性的野豹。
  袁哲先是面无表情,静静地凝视了楚祐片刻,渐渐地,眸底浮现一点点的亮光。
  身为一个王者,康王的强势与野心都是必须的,他若一味唯唯诺诺,那就只是一头温顺的绵羊,又如何与皇帝争这个天下!
  而且,如同康王方才所言,现在也确实是一个时机,一个打破他与勋贵、寒门之间的僵局的时机。
  左右楚翊是个将死之人,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大妨碍,甚至还能以此卖皇帝一个好,又能让康王称心如意。
  第066章
  袁哲率先动了。
  这一次,由他执起酒壶给楚祐和自己的酒杯分别添了酒水。
  然后,他放下白瓷酒壶,对着楚祐恭敬地双手执杯,再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这一杯酒由他敬楚祐。
  袁哲也不必再说什么,楚祐立刻就明白袁哲同意了。
  楚祐终于松了一口气,单手执杯,对着袁哲敬了敬,也将酒水一饮而尽,举手投足间,豪爽狂放。
  袁哲再次将两人的酒杯斟满,才道:“殿下,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
  他说的不仅是说服朝中那些世家门阀,也包括说服袁太后。
  “那此事就托付给表哥了。”楚祐眼角眉梢顿时染上了喜色,一改最初的狂暴与阴郁,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
  迎上楚祐灼热明亮的眼眸,袁哲心头有些复杂,眼底掠过一抹异芒。
  想了想后,袁哲还是斟酌着言辞提醒道:“殿下,您可想清楚了,顾家这位三姑娘帮不了您任何事,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坚定的目光钉在了楚祐脸上,字字清晰地接着道:“殿下若非要娶她为正妃,那就必须纳一世家女为侧妃。”
  楚祐:“……”
  楚祐的面色霎时变了,绷紧了脸。
  袁哲又道:“殿下,这是臣的条件。”
  袁哲罕见地在楚祐跟前自称“臣”,显然也表明了他公事公办的态度。
  楚祐一言不发,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置于膝头的双手紧紧捏住,努力压抑着心口翻腾的不满。
  雅座内一片死寂,气氛僵硬,沉默蔓延,空气渐渐凝滞,似乎风雨欲来。
  袁哲毫不躲避地迎视着楚祐冷硬的视线,面庞上仍保持着他的坚持,好言劝道:“殿下,您需要世家。”
  他并非危言耸听,也不是在威胁康王,事实是,康王确实需要世家。
  楚祐默默饮酒,身子依旧如拉紧的弓弦。
  袁哲一边观察着楚祐的表情变化,有条有理地接着道:“殿下,虽然我袁家目前对其他世家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世家之所以为世家,是因为其清高不屈,风骨傲然。想要让世家甘心为了殿下肝脑涂地,殿下就不能把世家当作下人。”
  “世家女出身高贵,金尊玉贵,令其为妾已是委屈,殿下必须要让世家看到您的诚意才行。”
  袁哲一口气说了一通,末了,语重心长地又补充了一句:“殿下,这天下从来都不是由天子一个人来治理的。”
  他的未尽之语是,这天下从来都是由天子与臣子一起治理的。
  康王想要得天下必须依靠这些世家,将来要治理这天下同样需要依靠世家,天子与世家两者是互相依存的。
  之后,袁哲不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楚祐。
  楚祐同样久久没有说话,周围寂静无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祐终于艰难地点了头。
  袁哲心中释然:他怕的就是康王死心眼,爱江山不爱美人。只要康王心里有大局,那么自己也可以放心了,也有足够的底气去说服太后。
  楚祐对着袁哲揖了揖手:“就拜托表哥了。”
  “哪里!”袁哲起身,郑重地对着楚祐作了个长揖。
  楚祐起了身,抚了抚衣袖道:“表哥,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
  “殿下慢走。”袁哲恭送楚祐离开,心中大概也能猜到楚祐这是要去哪儿,但没有多言。
  如袁哲所料,楚祐离开酒楼后,就骑马直接去了定远侯府,神色匆匆,俊逸的脸庞上有焦急,期盼,欣喜,也有那么一丝丝忐忑不安。
  他一路策马狂奔,穿过几道繁华热闹的街道,不过一盏茶功夫就抵达了定远侯府。
  内侍敲开了侯府角门,不等门房去通报,楚祐就粗鲁地直接推开门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楚祐来过侯府,门房自然认得堂堂康王,也不敢强势阻拦,只在令婆子在后方追着楚祐:“康王殿下!”
  楚祐恍若未闻,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身姿挺拔如剑,带着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一路上,一些侯府的下人迎面而来,可是这些下人们也同样不敢阻挡堂堂康王。
  楚祐毫无阻碍地来到了正厅。
  他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了一袭红衣的顾云嫆,她小脸低垂,屈膝而立,如白瓷般的肌肤没了往日的神采,眼底透着压抑的委屈和不甘。
  顾云嫆的身旁是英国公夫人庾氏,此时,庾氏正从丫鬟捧的托盘上拿起一支发簪,缓缓地插向顾云嫆的发髻……
  楚祐仿佛被人甩了一巴掌似的,霎时脸色铁青,浑身释放出一种阴鸷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