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 第99节
  原来前面正好有个杂耍班子要过关,却被兵卒拦下。整班子十三、四号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还带了七八只助阵用的小动物。赶集日就是乡镇地方上的盛会,但凡是人多的地方,乡里的草台班子经常赶来凑热闹,谷留镇的赶集日当然不会错过。
  这种小班与云城玉桂堂那等规模的大戏班不同,成员通常都是一家人,从皮影到杂耍、唱戏,什么能赚钱就表演什么,还不乏动物成员。正在通关的这个小班子,就有猴子、鹦哥、猫和山羊。
  兵头子把所有成员检查一遍,就老实不客气道:“不能过,你们先留下!”
  当下另有两三个兵员走上前来拽人。杂耍班子也急了:“为什么不能过,谷留镇我们没来过五十回也有三十回了,哪里犯了法!”
  兵头子瞪了瞪眼:“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且到一边等着。”
  这里的动静吸引多数人引颈来看。他手下就凑过去道:“头儿,这几人有甚问题?”
  十余丈外,原本蜷在书箱里呼呼大睡的白猫,尖尖的耳朵忽然动了一下,朝向这里。
  “没看见这几个小鬼吗,里面有两个男孩!”兵头子目光在几只小动物身上流连不去,“再说这还有只猫,符合上头的要求。”
  第167章 下回一定注意(加更)
  听见几个关键词汇,燕三郎身后的白猫立刻睁开了眼:“喂,不对劲。”
  男孩+猫,莫不是指?
  燕三郎嗯了一声:“他们不止在找柳老头。”他的耳力比从前灵敏许多,但还是听不见前方的窃窃私语。但他能察觉到不对劲儿。
  杂耍班子里年纪最大的也就是四十出头,为什么会被兵头子直接扣下?
  千岁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对,还有你。”
  这时前方兵丁道:“上头要找的人,抱的是个长毛白猫吧,这明明是个橘色的。”
  兵头子挥了挥手:“都找给他们,不可错放。”
  那十来号人都被带了下去,不由分说。
  听见千岁转述,燕三郎目光微闪,借着前方几辆大车遮挡身形,悄悄往后退去,不多时闪出主路,躲进灌木林里。
  再走上小半刻钟,已经看不见镇子了,燕三郎才道:“官署怎会连我一起通缉?”
  “那不叫通缉。”千岁懒洋洋地,“知会四城十乡,人尽皆知,那才叫通缉,就像柳老头子。至于你——”
  她打了个呵欠:“未必。”
  “点心不买了。”燕三郎当即换了个方向,“只剩几天了,少生事端最好。”
  白猫气得挠了挠书箱。
  燕三郎却抿着唇静静思忖。要不是恰好赶上谷留镇的赶集日,这些小镇平时绝没有那般热闹,那么他一旦靠近镇门就会被扣押下来,恐怕跑都没机会跑掉。
  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不过,谁会这样缉捕他呢?
  燕三郎的好运气并没有持续很久。申时,他在路边一家饭庄打尖,刚要了一大碗鸡蛋打卤面,就有三名客人边吃边盯着他看。
  这三人有胖有瘦,有壮汉有文士,但在燕三郎眼里看来,他们都是气血充盈,眼含精光的模样,显然有修为在身。
  燕三郎佯作未觉,但这时已过了饭点儿,用餐的客人就那么三四桌,这些人的模样更加肆无忌惮。终于,热腾腾的面端上桌,男孩才唏里呼噜吃了两口,那文士忍不住就走了过来,笑着问道:“能坐么?”
  燕三郎抬头瞥他一眼:“不能。”
  每桌都是四人位,燕三郎这样说,即是不想跟他同坐。
  这人说了句“好嘞”,忽然伸手掀开了书箱盖子!
  藤书箱就放在燕三郎身边的座位上,他动作太快,燕三郎面条还挟在箸上,满脸愕然:“喂,你干嘛!”
  三人目光瞬也不瞬望进书箱,生怕遗漏一点细节。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箱子里只有几本书,零碎几件杂物,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不是。”文士将书箱盖子随手一扔,也不理会燕三郎,悻悻走了回去。
  他的同伴抱怨道:“这一路都检查三、四个小鬼了。”
  这文士倒是想得很明白:“若是好抓,早就落网,怎轮得上你我?”
  他们视燕三郎如无物,男孩鼓着腮帮子怒瞪几人,见他们不为所动,也就坐了回去,继续吃面。他只是十岁孩子,没人会笑话他胆小。
  燕三郎慢吞吞地用饭,心里很明白:有人在暗算他,以有心算无心。他不能带着千岁进城落脚了。
  店里很快安静下来,客人们来了又走,好似方才的小插曲不复存在。很快,一海碗面条和两个粗面馍馍下肚,男孩才擦了擦嘴,站起来会钞走人。
  他走出店门之前,那文士又望过来一眼,若有所思。除了没有那只白猫,这少年的形貌和被缉拿的小逃犯真是太像了。
  官家的地盘是不能去了,燕三郎出店牵马,往融江行去。他记得来路上见过几个小村庄,不如就去那里借宿吧。
  他骑着马慢悠悠走了一个多时辰,还不到酉时末,丛林尽头就出现了农舍,他还望见了袅袅炊烟。
  正好赶上饭点儿了。
  四周静悄悄地一个人都没有。燕三郎勒停了骏马,原地站了一小会儿,就有一道白影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轻盈跳到了马股上。
  马儿受惊,噗噜打了个响鼻,燕三郎拍着它的脖子安慰几句,让它继续缓步前行,这才扭头抱起了白猫,帮她将身上的叶片和细枝一点一点拣干净。
  “累死了,脏死了。”她蜷在马鞍上享受他的服务,动也不动,但口里不忘抱怨,“我还遇见了好几只大耳朵老鼠!”
  “一会儿找机会帮你洗个澡。”他特地翻了翻猫掌,见柔软的爪垫并无破损,这才放心。这种猫都是贵妇娇养,很少有机会独自穿越丛林,不过他自从中午见到谷留镇的异样之后,就知道不能再正大光明背着白猫上路了,千岁只好跟在潜在附近,跟他保持三十丈内的距离。
  “洗猫。”千岁纠正他。
  “对,把猫儿好好洗洗。”
  正说话间,右前方、左前方和正后方的丛林中簌簌一响,有三骑奔了出来。
  燕三郎一看,有些面熟,正是先前饭庄里的那三个无礼客人。其中的粗豪汉子见到趴在马背上的白猫,纵声长笑:“兀那小狗,凭一点雕虫小技还想骗过你爷爷?”
  他们跟了一路,见到白猫出现,这才抓燕三郎一个现行。
  燕三郎抿了抿唇:“你怎知我有猫儿?”
  “蹓猫如蹓狗,我不知道你怎么办到的。”那文士笑了,没注意到白猫微眯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不过你箱里有一本书,书缝卡着一根猫毛。”
  “多谢告知。”燕三郎恍然,声音诚恳,“我下回一定注意。”
  是了,白猫时常掉毛,尤其春夏更是厉害,这一点无论是他还是千岁都不可控。他把猫儿移出书箱时也检查过两遍了,可是这样的小几率事件还是不可避免。
  还有下回?这几人面色微凝。不过这个时候,空地上突然响起一个男声:
  “燕三,你可认得胡成礼?”
  众人都是一怔,下意识左右顾盼,却不见林中还有第五人。
  哪来的?
  这声音紧接着又道:“衡西商会将他请过来救急,结果他向各地署衙下令,暗缉于你。”
  第168章 啦(为糖糕加更)
  粗豪汉子突然一指燕三:“从他身上传来。”
  这声音其实并不比踩断一根树枝来得响亮,只是林地太安静,四人耳力又佳,才显得它格外突兀。
  燕三郎已经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目光微微闪烁,紧接着就是一夹马腹,回身往林地里奔逃,同时居然不忘反手将白猫塞回书箱里。
  这三人想都不想,径直追了上去。这男孩只身一人行走郊野,又被人重金缉拿,按道理说必有不凡之处,可在他们看来,燕三郎纵有修为亦是低弱,不足为害,因此放心大胆追去。
  这三人原本就呈品字形将他围在中间,他夺路而逃,离其中那个粗豪汉子的距离反而更近,后者拔出腰间一副紫金铜锤,照着燕三郎胯下的马儿兜头砸去!
  重金缉拿燕三郎者有要求,必务要抓活的,所以他也不伤男孩性命,只想把他逃命的工具缴了。
  燕三郎往回一带马头,避过这风声呼呼的致命一击。趁着对方招式用老,男孩手中乌光微闪,怨木剑自下而上朝粗豪大汉反撩而去,直取手腕,竟然兼顾了快、准、狠。
  他从衡西商会那里拿走《虎扑》剑术就仔细研读,一天也不肯浪费,但有疑难就抓着千岁解惑。千岁不胜其烦,可是燕三郎从来坚定,她最后往往是拗不过他,为了图个耳根清静还是解释给他听了。
  这么几天下来,最基础的几式剑诀被他练得有模有样,值此大难临头之际,他毫不犹豫用了出来。
  这大汉见他反击凌厉,不由得吓了一跳,但匆匆一瞥就看出男孩耍的不过是把墨绿色的木剑,周身一点光华也没有,长度也不到三尺,甚至没有一点神兵的戾气,说像玩具还多过像武器,不由得好笑。
  但他还是本能地一缩手,哪知燕三郎速度突又加快,那动作就如虎崽伸爪去拍打玩具,一触即收,甚至看不出威胁。
  可是大汉紧接着手上一凉、一痛,鲜血狂涌而出——
  燕三郎剑尖陡然暴涨,落下之前凭空变长一尺,刚好削下他尾指!
  大汉吃痛怒吼,下意识按住自己手掌,燕三郎逮着这个空隙,策马从他身边跃过。另外两人扑到时,他已经脱出了三人包围圈,飞快往林中去了。
  “老二,你去追!”文士对另一人下令,回身看粗豪汉子伤情,“老三,如何了?”
  “那小鬼……剑上有古怪!”粗豪汉子痛得眼角不停抽搐。文士抓起他的手一看,当即吃了一惊。
  三弟被断去半指,原该血流如注,然而就这么会儿功夫,鲜血已经止住。可这不是好事,因为伤口附近的肌肉正在萎缩,三十岁壮年男子的手本该是肌肤饱满、气血充盈,可这会儿手背泛白,表皮凹陷下去,就像有根吸管埋在肤下,正在将血肉吸干。
  粗豪汉子痛得满额大汗,吃力道:“我经脉当中,有物乱蹿!”
  其实不须他说,皮肤一旦凹陷,文士就可以清晰看到他皮肤底下的青筋一鼓一鼓,像是有老鼠钻来蹿去。这东西顺着汉子的经脉向上拱,速度不快,但万一入侵肺腑可就是一件麻烦事。
  “忍着,我去抓他弄来解药!”
  文士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密林。老二已经追去,但两匹马的蹄声都消失了,不知进展如何。
  今晚晚霞漫天,虽说夕阳已经下山,但四周的空气中却还飘荡着淡淡红烟,仿佛余晖仍未褪尽。
  空山幽林,显出了无比静谧。
  这份安静让人忐忑不安。文士和粗豪汉子互视一眼,打马冲入林中。
  ……
  林地里扑腾了一小会儿,才重归于安宁。
  男孩骑马踱出,身后还跟着一匹健驹,另外两匹都被他卸下鞍辔放走了。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视线尽头有个小村落,乃是他想求宿的地方。千岁就坐在另一匹马上,懒洋洋道:“杀人时也不见你手软,对着几匹马倒是温情得很。”
  对方一共是三个人,她解决了两个,最后一个,也即是那粗豪汉子就交由男孩了结。按千岁的说法,称作“有始有终”。
  踏上修行之路,早晚是要杀人的,还不如趁早拿这些杂鱼来练手,省得影响日后发挥。想到这里,千岁心里也有些嘀咕,杀掉粗豪汉子是她对燕三郎的强制要求,这小子并不抗拒,面不改色地拔剑杀人,一式封喉,称得上干脆利落。
  最重要的是,事后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千岁来到这个世界有些年头了,知道人类杀害同类的“第一次”,往往有心理关要过。她对这种同理心嗤之以鼻,但燕三郎的表现给了她一个惊喜。
  这小子心理素质过硬啊,难不成天生就是杀人的料?她抚着下巴想道,可这小子对付三人遗留的马儿又很有爱,还记得帮它们卸掉全身负担再驱马入南山。话说前几天他路过乡城,还给一只怀孕的流浪犬喂过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