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你没有任何反应,做出这种恶作剧的狗卷棘眼神逐渐由雀跃过渡到无措,他觉得有点骑虎难下,便无意识地咽了咽唾沫。
  从你的角度能够看到他精致的喉结紧张滚动,被他扯下来的高领子围在他的颈间,像是给他套上了一层温柔的项圈,将他毫无保留暴露到空气中的白皙颈项以保护之名束缚起来。
  四目相对,他慢慢屏住了呼吸。
  耳根上刚消退下去的红色再次涌现,白皙的耳垂红得几欲滴血。
  他的视线全部倾注到你的身上,眼神在你脸上流连,仔细描绘你的眉眼,令你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心神。
  深紫色的眼里仿佛为你点燃了暗火,你不由得往后退了一点。
  我没有被吓到哦。
  你说:棘君的恶作剧太幼稚了。
  狗卷棘怔了怔,对上你含笑的目光,他仓促又僵硬别开头,幽深的庭园给他的侧脸添上阴影,遮挡不住他陡然涨红的脸色。
  他从脸上撤下来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手指害羞地在身边蜷缩起来,偏头望着不远处的庭院,似乎想要一头扎进黑暗里。
  你体贴地转开头,不再看他。
  他悄悄松了口气,手指重新拉起领子,你用眼角余光瞥到他把大半张脸都缩进了领子里,连鼻子都全部遮住,只有耳边垂下的银发被领口阻挡在外,有些毛毛躁躁地翘起。
  你问他:棘君今天为什么要救我?
  要从那么高的楼跳下来,你以为他会犹豫,或者看到下方那么高,心里总会产生一丝懊悔,后悔于自己那么冲动,为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就轻易牺牲自己。
  可是这些他全都没有。
  哪怕快要摔得粉身碎骨,他都还在担心你是否受伤。
  你不禁问道:棘君不害怕吗?
  狗卷棘想了想,埋头打字:你是小弥的老师。
  第二行:我不能不管你。
  他搭在手机边缘的指甲圆润,你看过信息之后,目光移到他的手上,他像是被你刺到了,飞快缩回手。
  你长长地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因为我是你弟弟的老师啊。
  狗卷棘微眯起眼睛,用一种你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的眼神谴责你。
  你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呢,其实对于夏油杰为什么找上门有一点猜测。
  狗卷棘惊讶地看着你,你说:如果他真的来了,还请棘君不要阻拦他。
  狗卷棘目光闪烁了一下,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不行。他暗含沙哑的声音从领子后传出,像是觉得这样说话太闷了,他拉下领子,清晰而坚定地说,我拒绝!
  他又用手指点了点屏幕,指尖停留在那行不能不管你上面。
  在他的侧脸上,从唇角蔓延出去的咒纹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荧光,像是海妖留下的印记,为他出口的言语赋予了奇特的魔力。
  不会让他伤害你的。他缓慢而坚定地说着,收敛在无害外表下的气场全数释放,他一意孤行的神色让你觉得分外危险。
  尽管这句指向性模糊的咒言并没有生效,你还是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仿佛他说这话并不是想要保护你,而是强硬地给你套上了一层枷锁。
  咒术师都是疯子
  五条悟随口说出的话忽地在你心里响起。
  再看到狗卷棘清亮执着的眼神,你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退缩。
  请不要管我。你也坚定地说。
  狗卷棘再次摇头。
  一个声音突然横插进来:我说,这个问题,不应该征求我的意见吗?
  我也是当事人之一吧?
  夏油杰拨开松树的针,他在树冠上不知坐了多久,脸上尽是无聊的神色。
  比树干更大的长型咒灵从他身后升起,咒灵头部四只泛白的眼睛齐齐盯住你。
  狗卷棘迅速站起,挡在你的面前。
  夏油杰沉吟了一声,高专的校服这么晚还没换下来,是伊地知跟你说了什么?你就想这么想从我手里保护他?
  狗卷棘用力点头,夏油杰不爽地抬了抬下巴:那我问你个问题,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狗卷棘对你不算了解,自然是摇头。
  夏油杰自问自答,一边说一边笑:他是个用花言巧语玩弄人心、欺骗了无数少男少女的社会渣滓。
  !!狗卷棘瞪大眼睛,震惊地望着你。
  你不高兴地说: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喜欢交朋友而已。
  交朋友?夏油杰说,今天一大早就有女孩子跑到我那里哭诉,以为遇到了对自己很好的人,后来才发现他的好复制成了无数份,分别发给不同的人这就是你交朋友的方式吗?
  狗卷棘始终处于震惊至极的状态,夏油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你跟他也是交朋友?
  看到你无言以对的样子,夏油杰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咒灵立即从高空俯冲下来,对你张开了尖利的大嘴。
  走开!!狗卷棘蓦地大喝。
  咒灵冲向你的气势一顿,不受控制地扭头撞到了旁边的柱子上。
  夏油杰皱眉看着他: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听明白了,但是不行。狗卷棘坚定地吐出这几个字,毫不退让地护在你的面前。
  咒术高专还有你这样的死脑筋?
  夏油杰咂了咂舌,我原本不想来的,我还想去见一个新认识的朋友,但是没办法,身边的女孩子太多了,而且都很有同情心,人家一去我们盘星教哭诉,他们就觉得好可怜,非要让这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渣滓受到惩罚
  又一个咒灵被夏油杰放了出来,那是一条黑色的大蛇,从树上爬下来,钻入地面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在黑色渗进地面的刹那,狗卷棘的神情紧绷到了极点。
  经营一个教派真的很不容易
  夏油杰有些抱怨地说着,你忽然问:盘星教?你是盘星教主?
  哦?你知道我?
  我就是要跟你见面的人。你拉开狗卷棘,走到庭院里,仰头望着树上的他,能不能先把咒灵收起来,我还有很多想法没有对你说。
  夏油杰:
  夏油杰诡异地沉默了,半空中准备重新发起攻势的咒灵四只眼睛全部瞪直。
  片刻后,他突然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竟然是你!
  真是太好笑了!!!
  他大笑着说:肆意玩弄人的感情,享受别人全心全意的付出还不够,你竟然还想把人类当成家畜圈养起来!真的太好笑了!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他笑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狗卷棘在他充满讽刺的笑声中,渐渐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身体不禁颤了颤,脸色变得铁青。
  看到狗卷棘的反应,夏油杰笑得更大声了:他刚才都说了,让你不要阻拦我,你为什么不听话。
  不
  狗卷棘的神色混乱又矛盾,看着这样的他,夏油杰的笑声骤然终止,他狭长的眸子睁开,瞳孔中漆黑一片。
  一个个咒灵被他放了出来,瞬间挤满了庭院。
  让开吧,夏油杰说,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的保护。
  话音落下,数不清的咒灵朝你扑上来,你听到夏油杰阴冷至极的声音:你连猴子都不如,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问系统:双重咒令可以减轻身体的痛感吗?
  系统赶紧说:可以的!
  于是你用咒令削弱身体的感官,张开双臂,任由咒灵将你淹没。
  最后的最后,你听到狗卷棘用沙哑的声音喊:不要!都滚开!!
  咒言生效,无数咒灵间蓦地被清出一条道路,依稀可以看到中心屹立的身影,从那人身上溅出来的血染红了狗卷棘的眼睛。
  狗卷棘再次喊道:滚开!
  刚准备聚集起来的咒灵再次退开,狗卷棘从咒灵中间飞快跑过,抱住了浑身满是血污的人。
  深紫的眼里尽是狠戾,他咳了咳,对夏油杰道:坠落吧!
  先前在补习教室撞飞过狗卷棘的鸟类咒灵瞬间飞出,替夏油杰挡住了咒言,瞬间从空中掉下。
  夏油杰神情阴鸷地说:你才应该滚开。
  不要打扰我清除垃圾。
  咒灵再次聚集起来,数量好像比刚才更多了,密密麻麻堆得跟小山一样,共同朝狗卷棘怀里的人扑过去。
  狗卷棘咳了咳,蓦地瞥到旁边还亮着的手机。
  屏幕溅上了温热的血,一个名字从通讯录上方闪过。
  五条悟!
  狗卷棘连忙按下拨号键。
  救
  别说话,让我猜猜,是杰吗?五条悟悠扬的声音传出,棘竟然会给人打电话,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这么说现在情况很紧急了?杰要当着你的面杀人?
  夏油杰看了一眼狗卷棘怀里的人,冷嘲道:我还以为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没想到是个变.态,不杀了留下来干什么?
  杰你真是太逊了!
  五条悟用夸张的语气喊道:不准当着我学生的面杀人!
  如果我非要杀呢?
  你试试看?
  沉默。
  电话两头的人都在沉默,等着对方做出决断。
  片刻后,夏油杰啧了声,咒灵变成一个个黑色小球回到他的手中。
  没了这些咒灵的遮挡,室内温暖的灯光探出来,映在了狗卷棘的脸上。
  狗卷棘被这不算刺目的灯光照得眼睛酸涩,他低头望着怀里的人,他瑰丽的红色长发与鲜血融为一体,哪怕身体已经伤痕累累,嘴角仍然挂着令人心动的微笑。
  狗卷棘能在脑海中清楚地勾勒出他的嗓音,温和富有磁性,讲故事的语调透着奇异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听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狗卷棘想过用咒言要让他永远不要停下来,就这么让他说下去,而自己就坐在旁边,只要是听他说的故事,狗卷棘觉得自己听一辈子也不会腻
  狗卷棘怔怔看着他,幻想和现实产生冲突,化作刺目的红色撕裂他的思绪。
  到处都是红色,头发、衣服、地上,数不清的红色占据了眼睛,狗卷棘手指情不自禁地颤抖,想要试探他鼻息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夏油杰跳到巨大的鹈鹕上,鹈鹕振翅,在院子里掀起了一阵阵狂风。
  他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打急救电话吧,说不定还能留口气给你说两句遗言。
  东大附属医院。
  狗卷棘站在护士台旁,忙碌的护士对上他深邃的眼神,不由得停下了动作,问:请问您有什么事?
  狗卷棘手里抱着一束花,另一只手握住笔,在纸上写道:赤司相也。
  您要看望相也先生?
  护士对这个名字一点也不陌生,她熟练地拿出登记簿:没问题,请在这里签字,现在正好是探视时间
  登记簿上已经写满了陌生的名字,字迹或是隽秀或是张扬,密密麻麻,让狗卷棘不知如何下笔。
  想了想,他将花递给护士。
  护士惊讶地看着他,却见他再次瞥了一眼探视名单上面满满当当的人名,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医院。
  第44章 x 副本番外
  东大附属医院。
  独立的单人病房里, 桌上堆满了鲜花和水果,你送走了最后一波探视的人,走到医院的窗户旁, 正巧看到一个银发的身影离开。
  系统犹犹豫豫地说:是狗卷棘,他没有上来
  这样挺好的。你看着窗户映出来自己现在的样子, 右手打着石膏, 头上缠了一圈绷带, 灼红色的长发搭在肩膀上, 病号服更衬得脸色苍白, 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下。
  你左手的手心也缠了一圈绷带,你用这只手笨拙地把窗帘拉上, 遮住了你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问系统: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系统回道,要现在退出副本么?
  你摇头:先去找点吃的。
  早上接待了一批又一批探访的人, 你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 井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现实,所以饥饿感不会随着退出副本而消退。
  你披上外套, 又戴上棒球帽遮住头上的绷带, 然后拧开门把,慢悠悠地走出了门。
  你的伤势说重也不算重,只不过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让你无法行动自如,平时几分钟就能到的自动贩卖机, 你足足走了十分钟。
  把手搭在自动贩卖机边缘, 你微微喘着气,等待疲惫的身体恢复, 顺便体验着这难得的虚弱感。
  你被绷带缠住的左手握成拳, 又松开, 手指无力又麻木,你忍不住笑了笑,还好刚穿越的时候不是进了这样的身体,不然什么也做不了
  一只手臂突然越过你,修长的手指捏着硬币塞进投币口,然后按下橙色的按键,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等你反应过来,前方的贩卖机就传来咚的一声,橙色的罐子从出口掉了下来。
  出口就在你的脚边,你迟钝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人又在橙色按钮上按了一下,随后俯身拿出两罐饮料。
  他直起身来你才察觉他比你高了不少,而且身上的衣服也分外眼熟。
  你带着微妙的预感扭头,看到戴着眼罩的五条悟歪头对你笑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