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尴尬,竟贴在一起
  皇甫华章的劳斯莱斯带着时年走了,向远才如梦方醒。他一扭头看见路边的关椋,便冷笑着走上前来。
  “关sir,原来你们警员也是欺软怕硬!你不是要24小时贴身保护我老婆么?你怎么不追上去啊。就因为他是那个身份,所以连你也惹不起,是不是?”
  关椋也毫不客气地回敬:“向律师,我建议你先处理好你与那位女士的争端比较好。我亲眼看见你伸手推搡她,我很担心你对她有伤害行为。如果你还不能处理好,我不介意上前去问问那位女士是否要报警抓你。”
  向远懊恼一挥手臂,转身上前将罗莎从地上捞起来。
  “你这回闹够了?你让我落到这步田地,你就高兴了?”
  罗莎含泪摇头:“阿远……你听我解释。”
  “还解释什么,走啊!”
  向远将罗莎拽进车子,宝马黯然驶离。关椋便也紧接着骑车离去。
  他们都不知道,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子无声地落下了玻璃,露出一个女人冷笑的脸。
  正是熊洁。
  之前关椋跑过马路时,恰好交通信号灯变成绿灯,她开车行经这个路段,见路边有人争执,记者的嗅觉让她减速靠边,却哪里想到是意外的惊喜——那正在争执的人,竟然是她的“老朋友”时年,还有她那位律师丈夫。
  她便趁没有人注意她,将车停在路边,透过车窗玻璃静静地观看着那一幕。
  时年,时时处处与她作对。当初进“深喉”抢了本该属于她的职位;康川大学的案子,明明没看见时年去采访,可是她竟然也写出了稿子,且业内风评比她的还好……
  既然怎么都躲不开你这个冤家,但是不意味着每一次相遇都只是利于你而有损于我。瞧,上天很快便给了我补偿,让我看见你这样的一幕。
  尽管气急败坏,可是向远还是送罗莎到了医院。
  罗莎跌倒,没有什么大伤,只是崴了脚,兼之手臂上有几块擦伤。
  罗莎在处置室里包扎,向远就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等。
  时年不在身边,他重新恢复了冷静。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走廊上来来回回走过的穿着病号服的病患,他便总是不自觉将他们看成是时年。
  那么小小的时年,满眼的泪,孤单无助地望着他,对他用唇语说:“救我。”
  他只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伸手一把按住头,苦恼地伏低身子。
  时年。
  时间……
  罗莎从处置室里出来,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幕场景。
  她便停住脚步,扶住墙壁。
  眼前的向远再不是刚刚那个发脾气、一身戾气仿佛要伤害她的那个男子。眼前的向远——就像一个孩子。孤单无助,迷惘伤心。
  罗莎心下狠狠一疼。
  这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向远。她从前认识的向远,永远是衣冠楚楚的美男子,只要有他在,他便永远都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即便是最初他刚刚创业,在律师界还只是个新人、处处碰壁的时候,他面上也永远洋溢着自信的笑容。那样谦谦儒雅的东方君子,带着那样柔韧而坚定的笑,走到哪里都叫她怦然心动。
  所以当年即便知道自己是在冒险,即便后来的四年里她明明知道自己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可是她却也心甘情愿,痴心不改。
  因为她爱他,爱那个第一眼便俘获了她心的男子。
  可是眼前的向远……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是他从中国回来,是他带回时年之后,是他与时年结婚之后……
  是四年的婚姻改变了他,或者说是时年让他变成这样!
  她心下便忍不住气恼,奔上前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阿远,跟时年离婚吧,好不好?你们两个真的不合适。你们如果继续勉强在一起,对你们两个都并没有半点好处。”
  向远疲惫抬眼,望向罗莎:“你不明白,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要保护她……我必须让她留在我身边,在我随时都能看得见的地方,我才能保护她。”
  “如果她自己一个人出去,如果她离开了我,她会遇见危险的。只有我能保护她。我答应过她,我也答应过她爸爸,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我要保护她。”
  罗莎听得心都成灰,便忍不住踉跄冷笑:“你保护她?阿远,你别傻了。她现在多强悍,她根本已经不需要你保护。再说,她身边有24小时贴身保护的警员,警员岂不比你更有能力保护她?”
  向远却不耐烦地推开她:“你又没经历过,你什么都不会明白!若遇见那样的事,警察,都是一群废物!”
  “只有我能保护她。我答应过她,再也不叫她受到伤害,我说到做到!”
  罗莎闻言也是一愣。
  当初他在这中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对她也一直都不肯说。四年过来她只隐约知道他曾经遇见过危险,是时年当警察的父亲救了他。可是具体怎么了,他一向不愿多说,她若问了,他就会发脾气。
  罗莎耐下心来:“阿远,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行吗?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帮你一起分析,好不好?”
  “不好。”
  向远直截了当否决了她,定定望着她:“当年的事只有我和她知道,我们对谁都永远都不会说。”
  皇甫华章是将时年直接送回了康川大学。
  华府华章自己没有回学校,只是在门口将时年放下。
  时年下了车,躬身向车里:“理事长,再次谢谢您。”
  皇甫华章微微点头,弯腰从车窗望出来:“准备再写一张字条送给我么?好,我等着。”
  时年笑起来:“不用了。上次是因为没机会面见您致谢,而且没有您的电话号码,所以不得已才用那样原始的方法表示感谢。这次是已经有机会当面向您致谢,就不用麻烦那位秘书先生了。”
  “你是说你这回不会再给我写字条了?”皇甫华章那两条极漂亮的长眉微微挑了挑,“那我会很遗憾呢。”
  时年只当对方是开玩笑,只笑不言。
  皇甫华章便端正坐回去,关上了车窗。劳斯莱斯随即启动,稳稳驶向前方。
  却只驶出去不到一百米,忽然停了下来。副驾驶座位那黑衣男子下车,朝时年的方向走回来。
  时年便迎上前去:“怎么了?是理事长还有什么吩咐么?”
  那男子却惜字如金,只递过来一张字条,然后沉声说:“只准你用,不准外泄。”
  时年一怔,那男子却一转身回去,车子随即又开走,这一次直接朝如金的斜阳深处驶去,再没有停下来。
  长街上的风吹来,撩动长发。时年垂首展开字条。
  果然如她猜测,即便只是一张便笺,可是边沿却也裁切得线条完美,折叠得也是十分妥帖,每一根线条、每一个边角都是对齐的。
  字条里是一串手写的花体数字,是一个手机号码。
  字迹飞扬潇洒,却又带着沉稳的古典之美。
  时年抬头,望向那已经看不见车影了的方向,深深凝眸。
  此时,汤燕卿正独自站在校警办公室里。
  明早校警办公室就将解除封锁,重新恢复使用。
  肖恩死了,自然还会有其他的校警补充进来;就像行为分析班里死了周光涵,死了s,被捉起来了杰克、马克,却一样还是有学生闻风而动,想要补上那四个位置一样……这个世界也许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个、一些生命的远去,而改变了原本的节奏。
  趁着这最后的一点时间,他静静站在窗前,就站在那个血手印旁,凝眸望向窗外。
  肖恩的凶手被捉住了,一切都显示是马克,于是人们便也自然认为留在窗上的血手印是马克的。
  可是他却不这样看。
  只可惜留下这血手印的人太狡猾,手印本身并无指纹留下,甚至连那手掌的长度和宽度也与马克本人大体相当——都是一样修长的手掌和手指。
  他立在这里,努力将自己想象成是那个人,努力想象,那个人当时是带着何样的心情去透过这扇玻璃窗,看见、抚摸着时年的长发。
  而就在几乎同一时间,他背后的地面上,一场杀戮正在进行。
  就像现在流行二次元世界的cosplay,一个好的警员有时候也需要成为cos高手,要能钻进罪犯的心,站在罪犯的视角上来推理整个案件,将自己当成是罪犯本尊。
  就在他眯眼凝神的时候,正看见时年穿越大草坪,朝这边走过来。
  方格的窗玻璃仿佛一幅画框,而她就是越走越近的画中人。
  是画里的,唯一焦点。
  时年倒没发现汤燕卿,因为她刚走到楼门口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垂首看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熊洁的号码。
  她略作犹豫还是接听。
  熊洁在电话里得意地笑:“时年,我们可真有缘,报道康川大学的案子,咱们两个又撞在了一起。”
  时年回敬一声冷笑:“你是想来告诉我,你又要在这个题材上打败我,是么?ok,各展所能好了。”
  熊洁轻哼一声:“时年,我听出你语气里的自信了。就从这一点我也相信你手里怕是比我捏着更好的资源;而且就第一期稿件的反馈看,你也同样觉得你已经占了上风了,是不是?”
  时年倒没骄傲:“来日方长,我不会因为第一期稿子的成败就论定未来。熊洁,拿出你的真本事来,我倒希望咱们能都因为对方的存在,而让自己时时保持前进的动力。”
  “可惜,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熊洁语气傲慢:“时年,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你停了康川大学的稿子吧,别再碰这个题材。这个项目只给我自己一个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