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裴慎颔首:“我知道,甄姑娘放心,我心中有数。”
  他目露寒光,一想起赵郎中与孙郎中自作聪明的模样,再想起他们对甄姑娘的百般贬低,心头怒火阵阵起,脑子里已经有了成型的想法。
  除了甄姑娘,他可从未委屈过自己。
  “那就好。”甄好放心了:“你在朝中与其他大人来往时,可要多注意他们的品性。”
  “多谢甄姑娘提醒,我会记住的。”
  甄好看看他,见他面上好像也没什么异样,心中难免得意。看裴慎先前的那副样子,她还以为把裴慎劝好要费很多力气,如今却是三言两语就说动了裴慎,她可真是厉害!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甄好起身,把凳子搬回原处,临出门前,还仔细叮嘱:“裴淳可担心你了,明天你出门晚一些,先和他说一说,好让他安心。”
  裴慎颔首应下。
  就在甄好打开屋门要出去时,裴慎忽然出声叫住了她:“甄姑娘。”
  “什么?”甄好回过 头来。
  裴慎嘴唇翕动,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摇了摇头,道:“甄姑娘,你也好好休息。”
  甄好这才走了。
  裴慎再躺下,他把被褥拉高,望着头顶床幔繁复的花纹,却是难得轻松。
  他的唇角忍不住高高翘起,心中欢喜的不行。
  真好。
  甄姑娘不会讨厌他,真好。
  只差一点,他都已经生出了要放弃甄姑娘的念头。他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甄姑娘,他差点就要动摇,想要应下甄姑娘的话,与甄姑娘和离,若是甄姑娘与别人在一起,定然会比与他在一起来的好。
  可甄姑娘并不会讨厌他,也不会觉得他不好。
  这样的甄姑娘……他当真是舍不得放手了。
  裴慎闭上眼睛,可脑子里也全是甄好,许是他白日睡得多了,一时怎么也睡不着。
  昨夜发生的事……
  按照甄姑娘说的,若是再有人碰他,他就想点好的。裴慎满脑子都是甄好,想着想着,眼尾眉梢便都是欢喜。
  往常让他恐惧的,有了甄姑娘后,仿佛也不值一提了。
  ……
  第二日一早,裴慎便早早起来。
  他没有急着出门,先待在家中看了一会儿书,又与众人一块儿用了早膳,让裴淳亲眼确认过他无事之后,这才慢悠悠出了门。
  到了工部,裴慎先处理了昨天耽搁下来的公务,没过多久,赵郎中和孙郎中也来了。
  “裴大人。”赵郎中急忙走过来,关切地道:“裴大人,前天夜里,你怎么忽然就走了,我还听闻你病了,今日身体可好多了?”
  孙郎中也道:“裴大人忽然离开,可把我和赵大人吓了一跳。”
  赵郎中又问:“是不是裴大人有什么不满意?”
  裴慎面色淡淡,并不附和他的话:“那日想起一些急事,才急忙走了。”
  赵郎中却不以为意。
  有美人在怀,什么急事这么重要,连送上人的美人都能放着不管?他可是仔细问过,那日裴大人似乎并不主动,人还是他主动推开的。
  赵郎中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小声对裴慎道:“裴大人若是不喜欢,当然也还有更好的。”
  裴慎眉头皱起,耐着性子多问了一句:“赵大人这样做,就不觉得对不起赵夫人吗?”
  赵郎中不以为意:“她可不知道这些事。”
  “那日可是在赵府……”
  “她那日不在府中,随小女出门去了,裴大人放心,此事我还是有分寸,可不会让夫人知道。”赵郎中道:“若是让她知道了,往后可就没这么多好日子了。”
  裴慎心中冷笑。
  赵郎中说:“裴大人,不如今日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那儿多的是姑娘,上回那个,裴大人不喜欢,这次裴大人定然能挑中喜欢的。”
  “不必赵大人费心。”裴慎又拿起毛笔,继续处理公务:“今日我还急着回家陪夫人,恐怕是不能赴赵大人的约了。”
  赵郎中遗憾,见他又开始忙着公务,也就不再打扰,与孙大人也回去忙自己的事。
  ……
  甄好正在铺子里,刚送走了一位客人,又见一位夫人走到铺子里,见着了她,那夫人先与自己打了一声个招呼:“裴夫人。”
  甄好回想一番,却是想不起来她是谁。
  赵夫人说:“我夫君姓赵,与裴大人一起共事,裴夫人应当听裴大人提起过。”
  甄好恍然大悟。
  原来是赵郎中的夫人!
  她可没忘记赵郎中对裴慎做了什么,看向这位夫人时,一时心情也复杂的很。
  赵夫人浑然不觉,莞尔道: “我夫君今日与裴大人关系好,常常一同出门吃茶,连在家中是也多提起裴大人。今日我路过此地,想起这是裴夫人的铺子,便想着来见见裴夫人。”
  赵夫人是位温婉贤淑的夫人,甄好心中想: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赵大人背着她做过什么。
  甄好面上不显,态度热情的很,见赵夫人对自己的铺子有兴趣,连忙替她介绍起来。甄好的铺子如今在京城里可出了名,不少夫人都是她的主顾,赵夫人也听其他人提起过,心中好奇,又想着要与她打好关系,这会儿也热切的很。
  按着赵夫人的喜好,甄好替她挑了衣裳首饰与胭脂,赵夫人也全都接了。
  临走之前,她言语之间还有些羡慕。
  “裴夫人开了这间铺子,裴大人竟然也不反对吗?”
  “反对?他反对什么?”甄好不解:“这是我的铺子,没花他半分银子,他有什么好反对的?”
  赵夫人叹了一口气,也没多说什么,这才走了。
  甄好也没放在心上,倒是等裴慎回去之后,她才对裴慎也提了一句。
  “我听赵大人说,赵夫人家中是世代酿酒,我上回在赵大人府中喝过一回,那酒的确是好喝的很,若是要开铺子,想来生意也不会差。”裴慎说:“只是赵大人不喜欢,大抵是不愿意让赵夫人抛头露面做生意吧。”
  甄好心中唏嘘了一声,对赵夫人还有些同情。只是各家都有各家的过法,她觉得不好的,或许赵夫人还甘之若饴,甄好也就没放在心上。
  反倒是过了几日,她又听闻了一桩丑事。
  还是和那赵郎中与孙郎中有关。
  这两位大人私底下十分风流不羁,经常在外头喝酒,原先还拉过裴慎一起,只是近日裴慎又乖乖回家之后,拒绝了他们数回,他们也就不再找裴慎了。
  这回也是他们在休沐时一块儿出门喝酒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竟然与外面的姑娘拉拉扯扯。这也就罢了,若是能自己藏得好,旁人也不会上赶着去告密,可是这回赵郎中运气不好,竟然正好被赵夫人撞了个正着。
  等事情传到了甄好耳朵里时,那位赵夫人已经当街把赵大人教训了一遍,丝毫不顾着脸面,甄好又不禁唏嘘。
  若是换成了她,她说不定已经被气死了。
  那位赵大人也是做了混账事,活该!
  屋漏偏逢连夜雨,赵大人不但在家事上没处理好,甚至连公事上也出了差错,被尚书大人抓住狠狠教训了一通,连着孙郎中也被连累,因着孙郎中与赵郎中平日里走的近,赵郎中家中出事,连孙郎中的夫人也敏锐地去调查此事,当真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两人府中不宁,每日唉声叹气,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悠哉样子,让人看了不少笑话。
  这些事情,裴慎都当做闲事来讲给了甄好听。
  甄好听完,看向他,目光还有些怀疑:“要是我记得没错,你上回还说要报复回去……”
  裴慎面色如常,还有些遗憾地道:“大概是那两位大人运气不好,我也没做什么,就先出了这么多事……”
  甄好将信将疑
  第116章
  甄好再见到那位赵夫人的时候, 险些有些没认出来。
  与她上回见到的相比,赵夫人憔悴了不少,精气神倒是不错。甄好忍不住多看了她好几眼。近日赵大人的事情在京城中闹得可不小,几乎所有人都在看赵府的笑话,尤其是裴慎, 许是心存怨恨, 还特地回家说给他听。
  若是她抓到裴慎在外头与别的姑娘在一块儿, 哪里会善罢甘休。
  甄好面上不显, 态度依旧热切:“赵夫人今日又想要买些什么?”
  赵夫人说:“我来看一看,你这儿有没有上什么新首饰?”
  “赵夫人这可就来得巧了, 今日刚上了新货。”甄好招呼人把刚上的新货拿过来给赵夫人看,言语之间也多有夸赞, 她半句不提赵夫人的家事,谁都爱听好话, 当即便将赵夫人哄得心花怒放。
  赵夫人对着铜镜左右瞧了瞧, 也满意的很,半点也不犹豫,当即便掏出银子买了下来。
  临走之前, 她又有些踌躇:“裴夫人……裴夫人这铺子开了很久了吧?”
  甄好愣了愣, 才道:“我随着夫君上京城赶考时,就开了这间铺子,年前才刚开,也不算久。”
  “我听说裴夫人家中是个商户?”
  甄好颔首,没有否认:“家中的确是做些生意。”
  “裴夫人嫁给了裴大人, 如今裴大人已是官身,裴夫人也不必劳累,费心挣这些银子。”赵夫人说着,小心翼翼看了她的脸色,见她脸上没有露出怒意,才松了一口气,也像是问询一般:“裴大人对裴夫人十分伤心,裴夫人又有诰命在身,何必还要出来经营这铺子呢?”
  “我夫君做了多大的官,那也是我夫君自己的事,这开铺子是我的喜好,我自然是顺着我自己的心意来。”甄好说:“若是他要看不过眼,只与他和离就是了,哪里有过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
  赵夫人面露吃惊:“和离?!”
  不怪赵夫人惊讶,换做任何人,都要惊讶不已。
  裴慎年纪轻轻,就已经立功做了五品官,未来前途大好,任凭谁也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好苗子。赵夫人心中多有犹豫,可不也是因为赵郎中官居五品,已经压了无数人一头?再说,若是要和离了,连身上的诰命都得收回去!
  同是商户出身,她最是清楚不过,做了五品官员的夫人与普通商户女有什么区别。若还是一个商户出身,就连县太爷这种芝麻小官都能在头顶耀武扬威,可当她夫君也做了官之后,连着她母家的地位都高了不少。
  可面前这裴夫人,就是连句不要都说的这般坦然。
  赵夫人心中咋舌不已,也不知道她这话中有几分真假,也或许是被她的态度感染,竟也轻松了不少。
  她没由来地亲近道:“以裴夫人看,若是我也想要在京城之中做生意,该在哪里开铺子好?”
  “赵夫人也想做生意?”甄好惊讶过后,想起裴慎先前告诉她的,赵夫人母家还是世代酿酒,她便道:“若是赵夫人手中有足够的银钱,倒不如也到玲珑坊来,赵夫人在京城住的久,应当也知道,玲珑坊的客人最多,若是手里头银钱不够,也不必担心,找个便宜的铺子,只管把东西推销出去,若是能与食楼达成合作,那往后也就不必担心生意不好。”
  赵夫人原先还有些不好意思,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逾矩,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可见甄好又真心实意地给她出主意,她又难免高兴。
  赵夫人仔细记下,道了一番谢,才怀着心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