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金安(穿书) 第45节
  在他眼神看过来时,她不禁坐直了身体,怂怂的将自己能够记得的东西悉数全告诉了他,顺便又将做豆腐的过程又说了一遍,她总觉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司马佑安心中有了谱,带着辛离离走出房门外,趴在他房门上的小道长们一个个受惊吓般往后退。
  辛离离在他身后探头,对将她供出来有些羞愧的小道长们道:“你们师叔要与我们一同造纸啦,他现在要去看看我们泡料泡的怎么样了,走走,一道去看看。”
  指挥着小道长们,将所有的水桶都集中摆放在道观后院偏僻不碍事的地方,挨个掀开盖子查看浸泡情况。
  每每他说一种,辛离离就能准确报出浸泡天数和几捆原材料,说到后来,司马佑安都不问了,只余辛离离介绍的声音。
  从小做到大的生物实验、化学实验、物理实验就是辛离离的底气,她不止每一桶放置的原材料重量不一样,放置的时间天数也不同,还将不同品种的树木分了两组,另设了对照组。
  这样设置,结果一目了然,只需静静等待时间到,记录实验结果,就能知道适宜的浸泡时间和材料。
  司马佑安和一众小道长一样,眼神牢牢挂在凯凯而谈的辛离离身上,半分不曾移开。
  辛离离低头翻着已经泡了五天,长得颇像正常树的树皮,将其拿出来,皱着眉头说:“怎么都烂了。”
  不止烂了,泡在其他水桶中的材料还发黑了,黑乎乎的纤维怎么造纸?看来它不是构树,淘汰!
  那另一种枝丫繁多,开着小黄花的树就是构树了!
  最近的辛苦没白费,小道长们听辛离离说一个个也十分开怀,干劲十足,司马佑安微微颔首,说出下一步工作,他们就齐齐去厨房找柴刀,奔向竹林,合众人之力砍下了一截矮竹子。
  矮竹子便是近年长成的嫩竹子,它被切成一段一段的撒了一地。
  同竹子一起回来的,还有一袋子向陈柏卓购买的石灰,石灰是这个朝代就被富有智慧的劳动人民烧制出来的东西,经常被用做法事、炼丹、民间丧葬等处。
  五个空水桶底下被分别铺上一层竹子,有的撒了石灰,有的没撒,有的一层竹子一层石灰,最后注入水,直至没过所有的竹子。
  另外他们还重新扒了几只构树的树皮,放上石灰浸泡。
  这一切让辛离离睁圆了眼眸,司马佑安淡淡解释道:“不是说竹子亦可做纸,都要挑选原材料,不如一起试了,待今年秋后小麦下来,我们再去买秸秆。”
  她是问的竹子吗?她问的是石灰啊!她怎么没想到撒石灰?
  前世经常混迹于太史令,观看他们炼丹,知道石灰妙用的司马佑安比划道:“竹子坚韧,若它也是原材料的一种,必然是添加了某种物质的,不然无法软化,加之你之前说不知添加什么让材料变白,我便想到了石灰,大可一试。”
  他们这里热热闹闹,也将空空子和无虚道长、无甲无丑吸引来了,一群人蹲在那里,这个水桶瞧瞧,那个水桶看看。
  无甲蒙愣愣问道:“这样就能造出纸了?”
  辛离离说道:“当然没那么简单,将树皮竹子泡软后,还需要磨成纸浆,到那时用竹帘将纸浆捞起晒干,才能成纸。”
  “那用什么磨纸浆?”
  无甲提出了一个好问题,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司马佑安,司马佑安抿唇,片刻后比划:“树皮坚韧,无法用石磨,我们用石磙。”
  石磙哪里来?陈柏卓处借!
  至于陈柏卓知道了。会不会从而导致袁依婉知道,辛离离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因为整个抱朴真道观都知道了,瞒是瞒不住的了,不如一门心思将纸造出来。
  为此辛离离压缩了自己上午的空闲时间,早上一睁眼就是背书练字,而后磨豆浆、做豆腐,中午下厨做两个菜,本是要牺牲午睡时间的,被从母明令禁止了,只能睡得饱饱后练一个时辰画,便跑到道观上观看材料泡的怎么样。
  一连七日过去,就算是辛离离最先一批没有放石灰的构树皮也只是变软了,远远达不到可以用石磙碾成浆的状态,这都已经快泡了半个月。
  再看看竹子,没有放石灰的压根连软都没软。
  带给她最大惊喜的是放了石灰石的构树皮,尤其放着一层树皮一层石灰石的水桶,里面的构树皮软软塌塌,用手轻捻,可以轻易将树皮分割开来,这是泡成了?
  围绕在她身边的小道长们欢呼不已,一个个涨着通红的小脸,被成就感冲昏了头脑,竟敢大着胆子跑到司马佑安那,“师叔,你快来看看,我们摘的树皮泡好啦!”
  日日观察,早就有所感的司马佑安妥善放好手中羊皮纸卷,这才跟着在前面呼呼跑的小道长来到后院。
  院里年纪最大的无甲、无乙帮忙将石磙搬到石桌上,小道长们摩拳擦掌,都不给辛离离上手的机会,一个个兴冲冲地将树皮捞出来放置在石磙前,亮着眼睛看辛离离和司马佑安。
  辛离离瞧了一眼司马佑安,见他对自己点头,便说道:“碾起来!”
  小道长们分工协作,你磙一圈,我碾一圈,“嘿咻、嘿咻!”
  “嘿咻、嘿咻、加油干呀!”
  也不知道他们这是从谁那学来的话,倒是烘托气氛的一把好手,每个推石磙的小道长都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
  一圈、二圈……无数圈,石磙下的树皮已经被磨的没有了凸块。
  辛离离上手摸着被他们磙出来的浆,手中的浆能摸到植物特有的粗纤维,小疙瘩遍布,这与她少时做纸时用的纸浆相去甚远,她一颗心沉了下去,面对小道长们期待的目光,实在张不开口。
  见她面色有异,司马佑安也顾不得脏,捻起一块仔细感受,质地确实甚是粗糙,与她形容的泡在水中宛如云彩的纸浆不是一种。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小道长们脸上也褪去了笑容,失败了?
  司马佑安率先打起手势:树皮泡得只怕还不够烂,碾出的碎屑不够细腻。
  小道长们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了,但没有一个人泄气,七嘴八舌出主意:“我们再磨两圈?”
  “再泡两天?”
  “不够软不够细腻,不然我们拿锅煮煮?我们之前采来的野菜,一煮就能吃了。”
  “你怎么什么都能想到吃上。”
  他们的声音飘荡在辛离离脑海之外,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眼睛突地一亮,问向无乙:“再将你刚才说的话,说上一遍!”
  无乙被问懵了,磕磕巴巴道:“我才不爱吃?”
  “上一句!”
  “拿锅煮?”
  “对就是这个!”辛离离扭头看向司马佑安,眼里盛着漫天星辰和他的倒影,兴奋道,“是要煮的呀!哎呀,怎么把这一步忘了!”
  泡好料之后,要通过煮来去杂质和粗纤维啊!
  说干就干,好在之前碾的时候没把树皮全碾了,小道长们重新获得动力,他们一窝蜂跑到厨房里面去,生火的、加水的、放树皮的,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活计,一边干活,还一边喊口号。
  “嘿咻、嘿咻,无辛小道长真厉害!”
  “嘿咻、嘿咻,无乙小道长才厉害!”
  “嘿咻、嘿咻……”
  “别嘿咻了,你们几个不要脸的,赶紧放柴火。”
  作者有话说:
  她,辛离离,也是心怀天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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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宛如雪的纸 (晋江首发)
  树皮整整煮了一晚上, 小道长们说什么都不同意停火,就轮换着睡觉过来看着火,无虚道长也由着他们, 只是和司马佑安一道在院子里论道法, 再时不时看看他们。
  等到次日下午辛离离过来时,锅中的树皮已经煮得非常软嫩了。
  这回应该可以碾了吧?
  再他们动手前,司马佑安制止了他们,指指树皮上面黏腻的石灰,又指向院中的一口盛着干净水的大缸。
  辛离离一拍脑门,“是了是了, 得把石灰洗下去!”
  大家带着煮好的树皮奔到大缸中,无虚道长接过无甲的长棍在水中搅和起来,直将树皮洗净才是。
  这时再捞出的树皮, 上面有杂质的地方就一目了然了,都不用辛离离和司马佑安开口,小道长们你一条树皮,我一条树皮, 开始将上面有黑点的, 不好的地方剔除个干净。
  不知无丑什么时候拿了一把剪子过来, 三下五除二将树皮剪成了手指长度的小段, 她问道:“接下来就是要把它们磨成浆对吗?”
  辛离离愣愣点头,只见她小手一招, 无甲立刻跟了过去, 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石锤, “咚、咚咚、咚咚咚!”
  他锤得用力, 辛离离的头就跟着他富有节凑感的咚咚声来回摆动。
  锤得发烂的树皮, 已经不成块状了, 要让人用手捧着才能拿了,他们这时才将树皮摆在石磙下面。
  “嘿咻、嘿咻!一起磙呀!”
  “嘿咻、嘿咻!一起磙呀!”
  “嘿咻、嘿咻!一起磙呀!”
  微微发着晶莹黄的纸浆逐渐被打磨了出来,上手摸之,润滑不粗糙。
  在大大小小眼睛的注视下,辛离离笑着点头道:“这就可以了!”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也是辛离离开始熟悉的过程,抄纸!
  抄纸那必须要有容器啊!
  她早在泡材料的时候,就磨着司马佑安开始做了,论动手能力,大郎称一,谁敢称二,实际上的真实情况是,辛离离那有一点点进步的作画水平,还不足以画出大型工具来,只能用她一半口述一半画画,司马佑安想象的方式摸索。
  抄纸槽比较简单,无非是容纳水和纸浆的容器,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在道观内暂时找了一顶青铜大缸。
  当时得知这青铜大缸要当抄纸槽的时候,辛离离内心都在滴血,这可是青铜器啊!青铜器啊!
  什么纸啊,配得上用青铜器装它。
  不管辛离离内心里怎么怜惜吐槽,它青铜器暂时只能当抄纸槽。
  有了基底抄纸槽还需要在上面配上架子和竹帘,竹帘是为了从水中捞纸的,架子就是为了过水和安放竹帘的。
  其实这一步不用架子也是可以的,小时候手工课她们就是自己捧着小竹帘捞纸的,但就因为做过,辛离离才知道要想自己控制纸的厚度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才死皮赖脸非要司马佑安把架子也做出来。
  架子上栓着绳,做是好做的,最难的地方是要懂辛离离在说什么,好在司马佑安是个已经被辛离离的画折磨的成熟的人了,可以结合自己想象做出东西来。
  将纸浆全部倒入有着三分之一存水的青铜鼎内,再将纸浆全部搅浑,力争做到随意捧起一窝水里面都有着纸絮。
  辛离离撸起袖子,手里拿着放好竹帘的架子严阵以待。
  她的身边站了许许多多的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架子沉进了水中,成败在起一举!
  小心地将竹帘捞起,被打散的纸絮轻飘飘摊在上面,肉眼都能看见,一次肯定很薄,这回磨出的纸浆很少,所以辛离离一连抄了三次才停手。
  而后将粘着纸絮的竹帘掀了下来,无甲赶忙把石桌收拾出来一半地方,放上编织好的竹席,辛离离手一扣,竹帘倒扣在上面。
  轻轻抖一抖,她动作极尽轻柔地掀起竹帘一边,歪着头看纸浆有没有成型掉下来,在看清之后,“唰”竹帘撤去,竹席上留着一层薄薄的湿纸页。
  不等空空子呵斥,无甲已经好奇地伸手戳了戳,叫道:“真的有东西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