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天山路缘(五)
  就当余小鱼随嘴的这句话开始,上官犹豫了。
  这人若是一犹豫,就证明内心纠结无比,却无答案,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再加上那女娃当时孤高还压抑,甚至还有一些偏畸形状态的女王性格,让她这时跟拿不定主意。
  就一句话,是“哑巴吃花莲有苦说不出。”。
  为什么咱们说这句话呢?就瞧瞧上官现在预想要伸手去殓,却有不敢的样子可以见得,自那日与那白面的医师一别,内心中情愫不由激荡,产生了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感觉。
  咱们可以从当日她说出那句玩笑话开始想起,上官为何唯独与姜来,说了那一句。
  “你若来天山寻我,我便嫁给你!“。
  她为何偏偏对着姜来说的,其实一切的源头,都处于两人一见好似黄粱一梦。顿时间,家国情义,是非恩怨,瞬间忘了是那一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他们二人,在马车蹄鞍下四目相对的场景...,当时姜来问她,“她叫什么名字?”。
  她问了姜来一句,“是不是这汉阳福禄医馆的医师?”。
  姜来说:“是。”。
  上官想了想山上的身活,又想了想自身的处境,才说出了那一句玩笑话,“你若真上的了天山来,我便嫁给你。”。
  虽说是玩笑话,但可见上官晴子动心了,她就想看看地界的与自己处于同一处境的“凡俗妖怪”,愿不愿意放弃一切上来寻她。回来后,上官也是早已下定决心,若是这男子下定决心,她便弃一切,抛之不顾。就算是两人浪迹天涯,无处觅食...,就算是风餐露宿,只要能和爱自己的人在一起就是世间最美好的事儿。
  但往往内心早已下定决心的事儿,往往在选择之时,迟迟下不了手。
  那些一时兴起,怒发冲冠,该当忍让,便会风平浪静的事儿,却往往控制都会由着自己性子来。
  余小鱼举着心...,一语不发。
  只等上官回绝或者是拿下,至于回绝或者是拿下,这些都不关自己的事儿。但他明白,无论是拿下还是回绝,这段爱情注定的凄凉悲惨的。
  两个最不该遇到的人,偏偏就他妈遇到了一起。
  老天爷不会让他们就那么容易修得正果,成为灯彩佳话,必须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得以修成正果。就像是唐生脱胎九世方可转世大唐法师唐玄奘,带领四徒弟,最终踏上西行之路,修成正果。
  咱们话说回来,上官真让余小鱼等着地时间长吗?
  其实按理来说也就是半晌的功夫,也就是半分钟,三十秒这个时间内。
  要不真让余小鱼举着手,跟着这儿站上三十分钟,手捧着信就这么举着,傻子才给别人这样干呢?按照余小鱼的性格早就把信件揉碎了咽入腹中,成为路面的上一股子黄屎烂泥了。
  半分钟...
  上官没有接下这封信,只是叹出一口气,把脸转到一边儿道:“罢了...,不看了,请你回吧!”。
  余小鱼望着上官,上官眼角挂有晶莹泪珠灵动...
  决绝问道:“真的不看了?”。
  “真的不看了。”,上官一垂息。
  余小鱼默默点头,信件在手中揉成了团,就在上官的眼跟前儿,用火药药捻子一缕,华作了火团,被余小鱼抛如空中,转身便走!
  余小鱼消瘦的背影下,上官盯着那一团火球,缓缓下坠...
  直直落入灵鹫宫的黑石地面,化成了灰烬尘埃...,随着地面悬起来的一道过堂风,倒悬于空中。
  信件消失无踪...
  上官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余小鱼早已经不知了去向,她还在这里盯着...,直到灰烬彻底消散才最终仰天长叹起来...
  “我见众生皆无意,唯独见你动了情!”。
  观壁房建在悬崖倒悬之处,其实是天地旋转的一个房间...,里面有个窗户。就在上官转身迈步再次进入房中时,脸颊左颚,飘下一粒豌豆大小的水珠。也真不知那是门外风雪,被风带进来的雪化之物,还是属于上官的真情所属呢?
  故事永远不是完整的...
  有人送信,未必有人会接信,也未必持信人真的会看一眼。
  如此意外的产生,真是故事的精彩之处,内心可动,可想之住。
  那么到底信中写得是什么呢?
  那只有当事主人,姜来一人知晓...,余小鱼没有下贱到会翻看一个痴情男儿郎写给女子的肉麻情话的地步,若正忍不住好奇翻看那信件,那也太不余小鱼了一点。
  你觉得的我会做?
  而我偏偏不做。
  你觉得这次我不会做?
  我却偏偏做了。
  出得了灵鹫宫,余小鱼未曾走出去,腿已经坚持不住了,双脚一软趴在了地上。
  再想动作已经动不起来了...,余小鱼没有从腿脚上感受到任何的疼痛,因为吃了麻药,整个腿都是木的,基本走路都是靠接意念。现在意念也推动不了腿脚的活动了,只得躺在地上。
  欢子德在前面走着引路,正和他说着话,半中间,发现没人回话了。
  转身瞧了一眼,发现余小鱼已经躺平在地上,正用上体努力地撑起自己的中心力量坐起来。
  欢子德,连着脚,轻佻两步上前来...,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不由地瞥向余小鱼略微肿起的膝盖部位。
  没有多想,不顾余小鱼阻拦,用手撕开他的裤腿膝盖部位裹缠的布匹,倒吸了一口凉气。
  咽了一口唾沫道:“你是怎么拖着这两条伤腿跟我走上来的?”。
  余小鱼现在的双腿已然是又黑又肿,憎人可恶...
  余小鱼无奈摊摊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信念感,很重要。我知道我能行,但我好像有些不行啊...,嘿嘿...”。
  “还开玩笑,你这腿若是再拖下去,恐怕是要废掉啊!”。
  余小鱼咬了咬牙,用手招呼了一把欢子德,让他离自己近一些。
  “无妨!你绉着我点儿,能下山!”。
  欢子德一把打开了余小鱼想要接住自己身体撑起来的手,道:“胡闹!你这可不是小伤,真以为是刮碰住的!随意能好?!”,欢子德声音不由地放大起来...
  余小鱼环顾四周,有些尴尬...
  他不喜欢那种因为什么事儿被人围观起来,当动物的感觉...,连忙压低声音道:“你轻点儿,我知道了,诶呀!”。
  但说这句话时,已经晚了...,刚刚协同一群走过的天山女子弟子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刚开始为了图个热闹,还有向大师兄告个好,可是离近了一看...,有些胆小的女弟子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掰开指缝侧着脸,在哪儿看,也不知道捂住眼睛有嘛用啊?
  有胆大心细的女弟子,“这是内伤啊!里面的淤血得处理干净。”。
  “师兄,他是何人?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呢?”。
  余小鱼社交牛逼症都快被逼出来了,这场面属实有些尴尬,一群天山女弟子在这儿看自己的烂腿,实在不应该是一个大男人该做的事情。可能这是因为他老子给他传输的经验,“男人就算再狼狈,在女人面前也不能失态。就算快死了,装也得装的没事儿一样。”。
  如此教育下,余小鱼对一群女人看到自己伤势后,想的并不是炫耀自己好像有过往,而是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只有没本事儿的男人,才会在女人面前寻求安全感...,无能至极!
  连忙勾结欢子德,附耳小声道:“咱们换个地方,换个地方...,好吗?”。
  而就在欢子德的话刚想说,还没出口的同时,不远处一白发蓝瞳的女子踏着紫晶靴,飘着玉带,拎街角喝道:“灵鹫宫圣地,是何人再次喧哗?”。
  声音很轻,有股童真味道。
  余小鱼一眼瞧去...,一仰头,心气不足晕了过去。
  这一眼正好与那女子的蓝色眸子打了个对眼...,欢子德瞧见来人,连忙双手合十交叉于胸前,躬身道:“灵鹫宫,三佬之一,榆姥姥座下大弟子欢子德,见过大姥姥。”。
  此人正是那欢子德口中,上官的师傅,《冰雪莲》现役传承人士,沈清夜。
  “我认识你,不必介绍?发生什么...?”,沈清夜的话很轻,但每一个字都能让人听清楚,声音与长相极其不服,俏皮可爱。
  欢子德双手抱拳交叉于胸前挡住眼角视线,略微停顿,道:“我朋友腿伤未愈,现在...,诶...,怎么晕倒了?”。
  “哦,无妨...,刚才他与我对视,受不住我的瞳力,昏迷了。”。
  “原来是这样啊...”,欢子德显然很害怕沈清夜,其实这位大师兄也没有见过这个大姥姥几次,反正听宫里人说是喜怒无常。
  “来吧,背他起来...,跟着我!”,沈清夜,一举一动,微微尔雅。
  可正所谓“素面白纱飘玉带,人间浪子不风流。”也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