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黄金弓!历代皇帝的传承!
  他拿起托盘上的弓,说道,“这把弓,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满身是荣耀,它当初随着□□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我们大燕,就是靠着这把弓打下了这万里河山,如今,这次狩猎,朕把这把弓作为彩礼,赢的人,这把弓就是赏赐!”
  底下顿时哗然,议论纷纷起来。
  “这把弓一直是皇上御用之物,如今怎么拿来当做狩猎的彩头了?”
  “莫不是有废太子的念头?”
  “好像此次狩猎太子并未参加……”
  “应该不会吧?太子在储君的位置上可是坐了二十多年?一朝一夕怎可随意废立?”
  ……
  皇上这是何意?这把弓作为皇室的传承,一直是下一代帝王的御用弓箭,如今太子还未被废,皇上就把这把弓拿出来当赏赐?可是有废太子的意思?!
  宋砚眸光沉下去,定定地注视着弓。心思急转,继而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皇上此举,目的无外乎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太子此次形式作风,好色昏庸,让皇上对他的品行产生了质疑,进而想要挑选一个更加优秀的储君。
  二是,他可能是想要挑出一个人,借这个机会捧着他,给他宠信,给他权利,然后让太子产生危机感,进而更加发奋图强,励精图治,成为一个更加优秀的储君乃至成为一代明君,流芳千古,名垂青史。
  他的手放在臂上,缓缓摩擦衣料下的弩,淡淡地错开视线,垂首不语。
  赵嘉禾没想到,一把这样普通的弓,却有着如此辉煌的历史,她将赞叹的目光收回,却发现,宋砚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兴奋激动,甚至脸上毫无波澜。
  她极尽讨好他,自然熟悉他的每一分表情,每一丝动作,如今这样子,他很是不高兴,甚至隐隐有暴戾之感。
  她抱紧手里的弓袋,面目担忧地看了一眼他,别在圣驾面前控制不住脾气啊……
  好在宋砚多年隐忍,对于情绪的调节早已炉火纯青,那股暴戾只是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七皇子。
  皇上激励了几句,让众男儿好好狩猎,争取拿个好名次,他自有封赏!加官进爵不是问题!
  场上瞬间热血沸腾,欢呼着想要夺得魁首,那把弓虽说作为彩头,但是他们也不敢要啊,最多挣个官位回去,也算是光宗耀祖。
  猎场有专人将马牵出马厩,大家纷纷挑选心仪的马,宋砚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动作利落的上了马。侍从不能跟进去,赵嘉禾只能把弓箭递给宋砚。
  宋砚动作熟练的把弓袋绑在马鞍山,安静地候在场上。皇上满意地看了一眼场内,个个英姿飒爽,抬手示意,成安得令,声音尖锐地喊了一声,“比赛开始!”
  顿时,场上的马都如离弦的箭一般,冲进林子里,赵嘉禾目送宋砚消失在重重树木之后。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待到无人注意到她,她悄悄地退场,打算去找刘春生。
  如同约定时说好的,刘春生果然在门口等着,看见赵嘉禾过来,脸色很是复杂。
  赵嘉禾疑惑地摸了摸脸,“怎,怎么了?”
  刘春生语气有些哀怨,说话的声音还有些飘,“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的主子是皇子啊?”娘啊,今日他还跟一位皇子说过话,好在语气并未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不然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命在。
  赵嘉禾没想到刘春生看着虎莽虎莽的一个汉子,居然怕成这样,她失笑道:“皇子也是人,你别把他们想得很恐怖,又不是吃人的妖物好不好!”
  刘春生虎目一瞪,惊叹道:“刚刚皇上出来的时候,你不觉得很压抑吗?我刚才可是喘不过气来,没想到大人物气势如此不凡!”
  赵嘉禾:其实刚刚她也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羞赧地转移话题,“那个,马匹你弄来了吗?”今日他们是要偷偷地混入场中,打猎马是必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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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刘春生看了看周围,拉过她小声道:“我有一个老乡,这次他就是被分配到马厩当值,今日我去找了他,他爽快地借了两匹马给我。”
  赵嘉禾心下一喜,催促道:“我们快去吧,不然离那些人越来越远了,到时候就跟不上了。”
  刘春生心下疑惑,他们既然是偷偷进去,不是离他们越远越好吗?怎么还自投罗网呢?他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赵嘉禾脚步一顿,“狩猎场还是很危险的,我们不应该距离他们太远,不然容易遇到危险……”
  刘春生听她这样说,顿时拍着胸脯保证,“我会保护你的!俺从小跟着俺爹山上山下的跑,啥危险没见过啊!如今不还好好的在这,没啥事呢!”一说到他的英勇事迹,他又不自觉地冒出了口音。
  赵嘉禾松口气,看来他是没怀疑她的话了,看他信任的样子,难免有些心虚,她摸了摸鼻子,左顾右盼地溜到了马厩处,果然不远处站了一个瘦瘦的男孩。
  “阿树!”刘春生喊了一句,边走边冲那边的男孩儿挥手示意。
  叫阿树的男孩转过身,兴奋地跑过来,“春生哥,你来了!”
  阿树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长得很是精致,眼睛大而圆,黑白分明,一笑,露出嘴角的小虎牙。
  “咦?这个哥哥好好看哦!”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赵嘉禾,眼睛扑闪扑闪,很是可爱,可是赵嘉禾却不知为何,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厌恶。
  她垂下眼帘,假装没有看见他的好奇,马虎的刘春生倒是没有注意到赵嘉禾的情绪,一拍脑门,对着赵嘉禾笑着说道:“差点忘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乡,赵嘉树。”
  然后转头对着赵家树说:“这是小禾子公公。”
  赵嘉禾身体一僵,霍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赵嘉树,眼底似有暗潮翻涌。赵嘉树被她的目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道,“怎,怎么了?”
  刘春生也发现了赵嘉禾的不对劲儿,轻轻拍了一下赵嘉禾的手臂,关切的问道:“小禾子,怎么了?”
  赵嘉禾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的失态,重重的呼吸了一下,尽量以自己最平静的声音说道:“没事,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娃娃!”
  刘春生松了口气,还以为啥大事呢!他笑了笑,仔细地在赵嘉禾脸上来回巡视,“哪有!你长得也好看啊!我觉得你才是我见过最俊的男娃娃嘞!”
  赵嘉禾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心底凉凉地冒着寒气,她可不是什么男娃娃,只不过是一个被父母放弃的赔钱货!
  赵嘉禾在宫里沉浮了这么久,很快就收拾了情绪,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率先上去,“刘兄,我先行一步,你尽快跟上即可!”说完,狠狠地抽了一下马鞭,马扬蹄狂奔,绝尘而去。
  刘春生看她上马的姿势很是洒脱,帅气逼人,忍不住赞道:“好身手!”
  赵嘉树愣愣地看着她飞快消失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刚才那位小公公的眼神真的是吓人,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他困惑地说道:“春生哥,那个小公公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刘春生摸摸脑袋,皱眉道:“不会吧?小禾子公公人很好的,可能是你年纪小,与她不是很投缘?”
  赵嘉树:……这是什么理由?
  他沉默下来,刚才那个小公公总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们应该……似曾相识。
  刘春生快步走进马厩,牵出剩下的那匹马,一蹬,就坐上了马背。他坐在马上,说:“阿树,我就先走了,等会儿我猎几只大兔子回来,咱们吃烤兔子!”
  赵嘉树笑开,高兴地点头,说道:“嗯!那我等你回来!”
  刘春生一拍马臀,往赵嘉禾的方向追去。他的,马术极好,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赵嘉禾,她好似有心事,愣愣地牵着马缰,任由马自己信步走着。
  他疑惑道:“小公公,我们不走吗?”
  赵嘉禾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一出声,她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下马去。她握紧缰绳,心有余悸的说道:“走,走,我们走吧!”
  刘春生看她的脸色发白,担忧的说:“你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我们回去吧?”
  赵嘉禾一愣,看着刘春生眼里的担忧,心底划过暖流,“没事,只是刚才差点吓到了,缓缓就好了。”然后左右看了看,“我们还是先找到他们的人在哪里吧?”
  刘春生闻言,翻身跳下马,在周围观察了一下,指着一处灌木丛道:“应该是往西南方向去了,你看,此处的枝叶被折断了,断口的方向指着西南面,附近也有马蹄印,我猜他们是往西南去了。”
  赵嘉禾震惊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能力,简单的几处细节,就能够推断他们的去向。刘春生被她瞧得不好意思,解释道:“小时候经常打猎,这种东西都是要烂熟于心的,否则,不小心碰到附近有凶猛野兽的情况,那可就危险了。”
  “那我们是要往西南方向追吗?”
  赵嘉禾沉吟,说道:“不,我们往东北走!”不知道为何,她的脑海里一直是刚才出发前宋砚暴戾的模样,她有一种直觉,宋砚去的是东北方向,他似乎无意那张黄金弓。
  刘春生:……
  刚才不还说要跟着大家伙吗?算了算了,狩猎哪里不可以?他努力保护好她的安全便是了。
  打定主意,他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去那边!”
  赵嘉禾一拉马缰,掉转方向,两人一齐往东北而去。
  行至一段时间刘春生勒着马缰,指着地上的血迹道:“这里有一些动物的皮毛与血迹,这附近有人在打猎!”
  赵嘉禾也顺势望过去,那里有一缕蘸着血迹的动物毛发,看样子应该是一只兔子。她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袅袅冒起一缕青烟,指着那缕烟道:“那边有人生火!我们先去那边吧!”
  赵嘉禾说完,率先而去。
  刘春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偷摸摸的溜进来的?!
  他想追上去喊住她,可是赵嘉禾的马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跑得贼快,他一时之间还没有追上。等他追上的时候,发现赵嘉禾已经下马,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
  不远处生了一堆火,上面架着一个处理好了的兔子,正滋滋的冒着香气,油光光的,看着美味极了。一身白色劲装的俊秀公子正随手拨弄着火堆,一看就是他在这里烤兔子。
  他看赵嘉禾的架势,再想一下今日见到的那个皇子,也是身着白衣,头戴玉冠,芝兰玉树的站在院子最前头,他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的说道:“草民,参,参见皇子殿下!”
  赵嘉禾:……简直没眼看,一高高大大的汉子,缩成一团,像什么样子!
  她别开眼,果真看见宋砚兴致盎然地看着刘春生,“我们见过的,你忘了,今天早上你的粥还是托我带给小禾子的呢!”
  赵嘉禾:那粥明明被你喝了好吗?
  她眼睁睁的看着宋砚睁眼说瞎话,又不敢说出口,郁闷得不行。
  刘春生还以为宋砚是在责怪他使唤皇子,立马以头抢地,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草民的过失。”
  赵嘉禾看着刘春生一直不停的磕头,额头已经见红,好生可怜,忍不住喊了一句宋砚,“殿下……”
  宋砚看她目光透着哀求,对他一片维护之情,顿时兴致全无,恹恹地将火上的兔子翻了个面,凉声道:“起来吧!”赵嘉禾听这意思,知道这就是没打算追究了。摆摆手,用眼神示意刘春生赶快站起来。
  赵嘉禾看宋砚的兔子好像没有调料,只闻到肉的香味,味道单调。她记得刚才下马的地方有几株好像可以作调料的植物。她快跑几步到树下,果然找到了两株百里香,她摘了一把叶子,跑回火堆旁。
  “殿下,奴才刚刚找到一些百里香,撒一些在兔子上,味道会好一些。”赵嘉禾刚打算把叶子往兔肉上洒,宋砚嘲讽道:“别拿一些杂草弄脏了我的兔子。”
  赵嘉禾手一顿,呐呐地收回手,失落地起身,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绿色叶子,心里反驳道:才不是杂草呢!她小时候经常会去河里摸鱼,家中的盐很是精贵,父母不让他们动,村里一个在酒楼做伙计的人告诉他们,那种草也可以作调料,会让鱼的味道变得鲜美醉人。
  宋砚看她背影孤单地离开,心忽然狠狠的跳了一下,脱口而出:“兔子如果弄脏了,那你就全部吃了!”
  赵嘉禾立马转身,兴奋的将百里香洒在兔子上,兔子上一片绿,宋砚呼吸一窒,气闷地扔了棍子,“你来烤,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烤出什么美味珍馐!”
  赵嘉禾接过棍子,左右翻转,尤其是让沾有叶子的一面在火上烤。宋砚恼怒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妥协,随手拿着匕首把玩。这把匕首上面还有血迹,看来刚才他就是用这把匕首处理的兔子。
  刘春生看着宋砚姿态闲适地坐在一旁,而赵嘉禾含笑烤着兔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幕给他的感觉很是熟悉。
  就像是他爹娘之间的相处方式……
  想到这里,他激灵一下,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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