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
  星耀影视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文静喝了口微烫的咖啡, 有些惊讶, “托你找的人已经找到了?这么快?”
  “你交托的事, 我哪敢不尽心?”星耀传媒总经理——孙星耀笑道, “本来你只知道他今年二十六岁, 八年前曾经住在天华区, 按理说找人不会容易。可事情凑巧得很, 要找的人是星耀旗下的艺人。我见过他以前的照片,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喏,这是他的资料, 有近照,还有五年前刚进公司时的照片。”边说,她边把一叠资料递过去。
  文静接过资料, 一页一页地翻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右上角的照片, 的确是记忆里的模样,帅气依旧, 只是稚气褪去, 整个人看起来比八年前成熟多了。再一看, 名字一栏写着:“路阳”。
  路阳。文静在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 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心里十分奇怪。八年前匆匆见过一面, 路阳并没有自报家门。再往下看,她才恍然大悟。她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路阳作为演员很有名。资料的作品栏里写着一溜电影名, 其中不少被奉为恐怖片里的经典之作。电影名旁边的票房数据靓丽, 也难怪孙星耀会记得自家公司有这么个人。
  “是他没错,谢啦。”文静笑道。
  “客气。能帮上忙,我很荣幸。”这话孙星耀说的真心实意。
  星耀传媒是她刚出生时,她妈创办的公司。三年前她刚满二十岁的时候,妈妈却不幸得了癌症去世。外公倒是支持由她接手公司,爷爷却坚持说她年纪轻,公司交给小年轻不放心,打算找个叔叔伯伯帮她管着,等她三十岁后再把公司还给她。
  孙星耀听着就觉得不爽。公司由她妈出资创办,也是在她妈手里壮大的,跟老爸那边的亲戚没有一毛钱关系。三十岁后再把公司还给她?说不定她二十九岁那年,所谓来帮忙的亲戚就会把公司的钱全部掏空。偏她爸是个没出息的,就知道听爷爷的话,根本不敢反驳。
  孙星耀坚决认为,星耀传媒是妈妈的东西,可以被她败掉,但绝不能被别人占为己有。可惜,星耀传媒是上市公司。虽然妈妈的股份按照遗嘱全部转给她,但毕竟只有30%。再加上外公手里的10%股权,一共只有40%。而拥有51%以上股权,才能有话语权。
  正当她焦躁不安、以为只能眼睁睁看着爷爷说服星耀传媒股东把她架空时,文静横空出世。
  孙星耀至今仍清楚记得当时的场景。文静笑着说,“20岁的女总经理?我看很好嘛。莫欺少年穷,成名要趁早,就她吧。”然后随手一指。
  孙星耀当时并不认识文静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混进星耀传媒董事会的,唯一的想法是,这个没比她大几岁的女孩子在开玩笑。她说指定谁就指定谁?她怎么不上天呢!
  然而后续发展却出乎孙星耀的意料,总经理还真就这么被她拿到手了。因为文静是星耀传媒第二大股东,手里有25%的股权。因此,只要文静同意她的决策,其他人是什么意见根本不重要。
  “亏你能弄到25%的股权。”直到今天,孙星耀每每想起这件事,依然觉得庆幸不已。
  文静不当回事,随口道,“其他股东知道我不差钱,所以有人想退出的时候,习惯把手上的股权卖给我。我只买不卖,一来二去,股份自然变多。”
  “要不是认识三年,我真会以为你是富二代,靠家里吃饭。”孙星耀笑道。
  “我也想靠家里,省的自己折腾。这不是没靠上吗?”文静开玩笑道。
  “听说文家老爷子最近想联系你?”孙星耀一脸的坏笑。她知道,文静跟家里闹得不太愉快。
  “文家小辈里,只有我和堂哥。当初老头子生怕文家的家族企业落到我手里,于是协商给我一亿资金,其他的不许我再惦记。”文静神色淡淡的,但语气里仍有些许怒气透露出来,“当初要不是有我爸管着,文家的公司早就被大伯败掉了。”
  “我爸兢兢业业一辈子,愣是把价值一亿的公司做到二十亿。可他跟我妈刚出了意外,不幸辞世,老头子立即翻脸不认人,想用钱把我打发走。那年我才十八岁,刚成、年。”
  “把钱塞给我后,老头子迫不及待地跟我划清界限。有时候我挺怀疑,我爸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肯给钱就不错了。”孙星耀感慨,“你看看我家,我爷爷恨不得我净身出户,把星耀传媒白送给他。”星耀传媒还不是家族产业呢。
  “咱俩情况不一样。大伯和堂哥都不是经商的料,我却是一早跟着我爸学管理。老头子为什么肯用钱打发我?因为文家公司股东会成员跟我相熟,也知道堂哥大伯有多草包。如果我想争,挺我的人不会少,赢面很大。”
  “可是你却爽快地接受了那笔钱,并且离开。”孙星耀十分不解,“搅乱他的计划,不是更痛快吗?”
  文静摇摇头,“毕竟是家族企业,家里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公司的股份。如果我争赢了,当上总经理,以后公司钱赚的越多,家里的人也就越受益。我何苦劳累自己,造福他们?倒不如拿了钱走人,自己慢慢赚,顺便看他们把企业玩到破产。”
  “现在可不就是快玩完了吗?”孙星耀笑的畅快,“才八年时间,文家的公司市值就从二十亿回到十亿。而你拿着一亿转做投资,如今是投资圈出了名的眼光毒辣,手里有好几家公司股权,全部身家加起来足有三十多亿。难怪文老爷子宁愿舍了老脸,也想找你回去。”
  “离开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以后喝不起粥也不会回文家求助。现在侥幸发迹了,当然也跟文家没关系。”文静晃了晃手上的资料,转头询问起正事,“我刚翻完资料,发现路阳是在两年前晋升的影帝。为什么得了荣誉,他之后主演的电影票房反而在持续下降?”
  “我发誓,星耀绝对没有打压他。相反,我一直在给他争取资源。”说到这,孙星耀面露无奈,“但资源再好,也架不住他太凶残。”
  “什么意思?”文静不解。
  孙星耀解释说,“你也知道,现在的电影都是真实电影。首先构建模板,然后用头盔式脑电波工具将演员的意识投入到模板里。也就是说,演员们被输入剧本人物记忆,完全忘记现实,根本不晓得自己在演戏,只能按性格和本能行动。”
  “早些年的时候,路阳演的都是小配角,逆袭主角成为人生赢家,因此剧情非常精彩。比如他的成名作《生还者》,以男四的身份灭掉除他以外的所有人,独自生存到了最后。中途导演不想崩剧,希望男一和女一生存到最后,于是插手,不断给男一开外挂,希望男一活下来。可即使这样,都没能阻止得了路阳获胜!”
  “在惊悚片里,路阳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文静更加疑惑,“这么厉害,怎么还越混越惨了?”
  “就是因为太厉害了,所以拿到影帝后,再也没优秀的演员肯跟他搭戏……”孙星耀也无奈。摇钱树不再赚钱,最心塞的其实是她。
  “噗。”文静没忍住,笑出声,“好奇特的过气理由。”
  “没骗你,真是这样。”孙星耀连忙进一步解释,“路阳厉害过头,有点名气的演员,没一个肯自虐。现在不像以前一样,是按照剧本演戏,突出主角的时候能顺便彰显配角。如今的演员们戴上头盔后,都以为真要拼个你死我活。被逼到绝望,无奈使出点阴招损招,太破坏自身形象了。比如某个漂亮女星就是最好的例子。出演恐怖片,以为自己真的会死掉。为了抱大腿生存下去,毫不犹豫脱衣,最终一脱成名。”
  “当然,也有人不信邪,想赢过路阳。还有人跟路阳交好,愿意合作。然而不管是谁,都毫无悬念地被路阳碾压。再然后,只要演员们看见有路阳出演,就拒绝接剧本。”
  “没有出色的演员肯跟路阳搭戏,我只好找刚出道的新手给他做配角。虽然虐菜是很爽,不过没有悬念的惊悚片其实挺无聊。所以渐渐的,他的作品质量下降,粉他的人也逐渐减少。就连路阳的经纪人,最近都跑去带其他艺人了,估摸着是觉得路阳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其他艺人虽然暂时不红,但起码有未来。”
  “好夸张。”文静惊讶,“我觉得问题挺容易解决的呀。惊悚片没搭档,转型喜剧片、爱情片不就行了?”
  孙星耀呵呵干笑了两声,“半年前有试过给路阳接了部爱情片。然而在剧里,他谎称女一出事,设下陷阱,成功灭掉匆匆赶来的男二。女一虽然其实什么事都没有,但因为被男友利用,依然觉得气愤不已。开车时心绪不宁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男二进了监狱,被关押到死。最后,只有路阳幸存。”
  “据说电影放映结束后,粉丝们是哭着跑出来的,直说看了部假的爱情片。”
  “后来我专门问过路阳,他说剧本设定男一女一是情侣也没用,他压根对女一没感觉,相处的时候反而觉得厌烦。所以利用女友名头设下陷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这也是真实电影的弊端,演员和角色性格不一样,很容易崩剧。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回来。”
  “光看脸,真看不出来他有这么凶残。”文静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陷入沉思。
  好半天后她问,“星耀缺经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