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1
  “当主角的话, 出镜率高, 拿的报酬多, 更容易出名……”王雅泉讲到最后, 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换成其他人, 哪个不是积极踊跃地凑上来?也就文静, 让她做主角她还不乐意。
  “你说的那些, 我都不需要。”文静认真道。
  出镜率高,意味着会被更多人看见,被更多人熟识, 她并不因此感到高兴。身为一个有钱人,文静一直觉得没人认识她,才会更安全。
  报酬多, 再多也多不过她的主业。
  至于更容易出名……文静面无表情地想, 完、全、不、稀、罕!
  王雅泉无助地看着路阳。她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只是这次, 她真的想不出招了。
  路阳轻咳一声, 提醒道, “电影已经拍了一半了, 不方便中途换角。”
  文静理直气壮地道, “是导演先中途换主角的呀!”
  王雅泉, “……”她真想说,姑娘,我是在提拔你啊!分清敌友好吗?
  “谁让你表现太好了?”路阳笑着揶揄, “一起拍完吧, 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
  文静提醒他,“我唯一的心愿是看你出名,我自己并不打算当演员。”主演一部,再主演一部……这样下去,该不会等她红了,路阳还没重临巅峰吧?
  “那你就更要好好演了。”路阳一本正经道,“一直以来,我当主角的电影都没有稍具名气的演员愿意参演。你有了名气,才能更好地帮助我。”
  文静暗自腹诽,听起来有点道理,可她怎么觉得某人是在忽悠她呢?
  路阳笑的无辜,心里想,文静一心帮助他,他又怎么能不为文静考虑?以文静的资质,只当经纪人太可惜了。
  王雅泉就看着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不得不出声表明自己还在场,“虽然改成文静是主角,不过路阳的戏份也不少。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再酌情增加路阳的露脸机会。”
  路阳,“……”这样的露脸机会他并不想要。某导演真是没节操。
  “演吧演吧!”文静自暴自弃道,“电影演到一半,总不能放着不管。对了,第一部这么结局,要紧么?”
  “没问题。”王雅泉自信一笑,“早在旧时代,就有这样收尾的电影了。最出名的一部就是,赵敏始终没有等到她的张无忌。更何况,目前的内容剪辑一下,足够一部电影的份量了。”
  “你觉得没问题就好。”文静淡淡道。
  “你们都辛苦了,回去后好好休息。”王雅泉难得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文静,“……”她的潜意识已经被认可,所以可以感受王导春天般的温暖了么?
  沉思片刻,王雅泉忽然问路阳,“最近有安排么?”
  路阳摇摇头,“暂时没有。”
  “两三个月后,一起过来把下部拍了吧?具体时间,到时候我再通知你。”王雅泉顺势发出邀请。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似乎只要路阳同意邀请,某个小尾巴、附带品,就会跟着一起过来。所以她完全不用自找麻烦,跟某人艰难沟通。
  “两三个月……”考虑了会儿后,路阳答应下来,“没问题。”
  **
  回去的路上,文静止不住地叹气,“我是去给你做配角的,现在转正当主角算怎么回事?”
  “真实电影里,这很正常。我就抢过不少人的主角位置。”路阳淡定地道,“别想太多。”
  “跟我搭戏,会被抢风头。不跟我搭戏,你就一心搞团灭,这还怎么重临巅峰?”文静托腮沉思,觉得这个课题好难,真想跳过。
  “以前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一定要重临巅峰?另外,你对于巅峰的定义是什么?”路阳漫不经心地问道。
  文静一怔,下意识回答,“再得一次影帝。拍出几部经典作品,被很多人喜欢。以后只要你出演电影,票房就有保证。大概是这样。”
  路阳失笑,“你对我还真是有信心啊。”
  “难道你不想么?”文静认真问路阳。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些是她想为路阳做的事,并不是路阳本人的追求。
  “我啊,我希望拍完一部电影,能安心休息一两个月。不断有导演找上门,拿着有趣的剧本要求跟我合作。大概三个月出一部作品,一年四部,这样就很满足了。”说完,路阳在心里暗暗补充道,现在又多了一个目标,送文静登上影后的宝座。
  文静无言以对。某人订的目标着实低了些。真该说,不愧是网瘾少年么?有的玩就满足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文静有些迟疑。她想为路阳做点什么,但也得考虑当事人的想法。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路阳语气轻柔,却很郑重,“我想放弃的时候,是你支持我、鼓励我。以后多放点心思在你自己身上,别总想着以我为先。”
  文静心道,多放点心思在自己身上,她就辞职回家赚大钱去了好么!
  叹了口气,文静一脸的惆怅,“再看看吧。”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
  在家吃了睡,睡了吃,颓废一个礼拜后,文静精力十足地出现在了孙星耀办公室。
  “大佬,你有何贵干?”孙星耀沉声发问。
  “好无聊。”文静百无聊赖地蜷缩成一团,“路阳下一阶段工作已经确定,两个月后,他会去拍觉醒者下部。因此,最近我这个经纪人没什么可以忙的了。”
  孙星耀额头青筋直跳,“去看剧本,直到把路阳未来一年工作安排好。”
  文静皱了皱眉,“我不喜欢把工作排的太满。到时候临时有事,想推掉都不方便。”
  “去写剧本。”孙星耀换了个提议。
  “暂时没有适合路阳演的好点子。”文静拒绝。
  “参加宴会,多认识点人?”
  “我疯了么?干嘛给陌生人打扰我平静生活的机会?”
  “……”孙星耀木着脸,总结道,“所以你这是闲着无聊,特地跑来找我聊天?”
  她可是公司总经理!每天很忙的那种!根本不打算兼职陪聊!
  文静看着孙星耀,眨了眨眼睛,整个人看上去单纯极了,“我觉得你陪我一会儿,比做这些杂七杂八的工作有意义多了。”
  这是威胁么?这是威胁吧?!!
  孙星耀敏捷地把文件往旁边一推,没节操地附和道,“我也觉得。”
  文静懒散地趴到桌子上,忽然问,“你觉得,路阳现在的人气稳定下来了么?”
  孙星耀呵呵笑道,“粉丝是很健忘的群体。虽然目前情况不错,但只要路阳连续拍摄真实电影失败三次,所谓的粉丝就会走的七七八八,完全忘记自己当初是多么激动地嚷嚷喜欢他。”
  文静猛的抬起头,不悦地瞪了一眼,“那是路阳啊!怎么可能连续失败三次?”
  孙星耀抬头看天花板,表情很是无辜,“你没给他当经纪人之前,他失败了可不止三次……”
  文静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孙星耀纳闷。
  文静小声嘟囔道,“觉醒者电影,本来说好路阳是主角的。结果电影刚拍完,导演非说我演的好,要让我当主角。”
  “我只是想帮路阳,从没想过抢他的风头。突然来这么一出,有点怀疑人生。”
  “会不会我不该过分介入,应该任他自由发展比较好?”
  文静很是苦恼。
  孙星耀无语,直截了当地说,“一部好作品里,路阳虽然不是最重要的角色,但是占据了很大戏份,当然比他成为烂片主角要好的多。两者到底有什么可比性?”
  文静,“……你说的好有道理。”这么一看,她完全没有纠结的必要。
  “被如此简单的问题困扰,这不像你的作风。”孙星耀托腮,上上下下打量文静,“你不是号称习惯脱离感情、纯理智看问题的么?”
  文静靠到椅背上,淡定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事关路阳,所以刚、好失了手?”孙星耀斜眼瞄某人,重读“刚好”两个字。
  文静无言以对。
  “你跟路阳捆绑在一起,起码保证了电影质量。路阳有时演主角,有时演主要配角,这些都没关系。反正只要他的表现精彩,观众自然会记住他。所以最终得出结论,你肯参演,是帮了路阳大忙。”孙星耀喝了口茶,神色非常淡定。
  “万万没想到,你看问题居然很有深度。”文静感慨道。
  “我也有在努力工作、努力提升自己的好么?”孙星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认真道,“我没指望你能一辈子站在我的这边。所以总有一天,我会靠自己,成功让公司所有人听我的吩咐办事。”
  望着孙星耀,文静神色有些复杂。她轻叹一声,“每次看见你,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里憋着一股气,发誓要把所有事做的很好,终有一天要让那些曾经瞧不起我的人懊恼悔恨。”
  忽然之间,她有种强烈的倾诉欲.望,想把隐藏在心底许久的话找人说说。
  孙星耀立即意会,“你刚成年那会儿?”
  “恩。”文静轻轻应了声。
  她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那年爸妈刚去世,名义上的亲人顾不得做表面功夫,马上就开始想办法把我挤出公司。其实当时心里挺受伤的,我还为此离家出走过。”
  孙星耀蓦然瞪大眼睛,离、家、出、走!她怎么没听说?
  “不过离开没多远,我就碰到了路阳。”文静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个下雨天。大雨倾盆直下,我没有带伞,也没有带钱,跟游魂似的到处游荡。”
  “没带伞就算了,我还不找地方躲雨,恨不得自己淋出一场大病。总觉得这样一来,所谓的亲人们就会感到愧疚。”
  “噗哧。”孙星耀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文静无奈地摊了摊手,“那年刚十八岁,想法很不成熟,有些中二病在身上。现在偶尔回想起来,我也觉得那会儿满满的黑历史。”
  孙星耀轻咳一声,“别理我,你继续。我可是一直很好奇你跟路阳的关系呢!”
  “记不清为什么了,反正我只记得自己坐在公园里的长板凳上淋雨。路阳刚好经过,就把我捡了回去。给我饭吃,给干净的衣服换洗,然后……”文静面露无奈,把话说完,“得知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后,路阳狠狠嘲笑了我的天真。”
  “你发财之后竟然没找人打死他,看来是真爱。”孙星耀忍笑忍的很辛苦。
  “心里还是觉得挺感激的。虽然当时说的话不好听,但因为他,我的脑子起码清醒点了。”文静感叹道。
  “不过有个问题啊,路阳怎么随随便便把女孩子捡回家?不会意图不轨吧?”孙星耀疑惑道。
  文静淡定解释,“二十岁以前,我穿着牛仔裤和t恤,不认识我的人都会以为我是男人。”
  接着,她继续讲述,“吃完饭后,没在路阳家久留,我就直接回了自己家。结果回去才发现,大部分亲人不知道我曾经离开过。唯一察觉到的那个问我,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还回来做什么?”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很天真。不在乎我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我生病就感到愧疚?这种离奇、不靠谱的想法,从头到尾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问家里要了点钱,然后果断离开公司,离开所有亲人,自己一个人在外打拼。几年过去了,总算混出了个人样。”
  孙星耀忽然很好奇,“当年在股东大会上,你为什么肯力挺我?是因为在我的身上,你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么?”
  “那当然。”文静扫了孙星耀一眼,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不是因为处境相似,所以想帮忙,难道是因为看你长得漂亮,所以想泡你么?”
  “也可能是因为,你察觉到我有巨大的潜力啊!”孙星耀辩解道。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靠人格魅力赢得了文静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