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他们沿着校园小路走了好一会儿,陈迦南会特别奇怪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是不计较付出的吗,或许并不会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结果。
  陈迦南玩笑:“你以前没谈过恋爱?”
  “我不是什么聪明学生就知道死读书。”周然说,“找个稳定的工作给爸妈养老就行。”
  后来送她回去的时候她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周然是个实在人,笑笑说看对眼了呗,顺其自然就行不逼你。
  倒真是很少见过这么傻的人,陈迦南笑。
  那两天她做什么都挺轻松的,课题撂在一边,喜欢跑去实验室消磨时间,周末就去教柏知远的小侄女练钢琴,也会因为学业懈怠被柏知远叫去办公室上课。
  可能因为他有求于自己,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
  再次看见他桌子上的春雨,陈迦南忍不住问:“您这花多久了?”
  柏知远瞥了她一眼:“那天教训你的时候刚买的。”
  陈迦南:“……”
  “不要觉得我说课题可以放一放就真的不做了。”柏知远说,“要有始有终知道吗。”
  陈迦南垂下头道:“嗯。”
  柏知远问了她一些课题上的事,忽然道:“你那个室友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陈迦南看着办公桌的边沿,声音低了低,“她出去玩了。”
  柏知远点了点头。
  “系里今晚撺掇了个局,艺术学院的几个老师也会去,还有你几个师哥师姐。”柏知远想了下说,“你也去看看。”
  陈迦南:“?”
  “对你有帮助。”柏知远这样说。
  饭局定在后海附近的一个酒店,柏知远开车带她过去刚赶上敬酒。有老师开玩笑说柏老师对学生真是不错,有传授衣钵之意,柏知远笑笑。
  “衣钵就算了。”柏知远说,“她钢琴弹得不错倒可以做你学生。”
  那老师一听,“呦”了一声。
  “都会弹什么?哪天听听。”
  明知是客气话,陈迦南还是应了声。
  那一年的很多事情后来想起她是感恩的,至于当时的心情,说复杂也好心酸也罢都没什么意义,除了在那儿遇见沈适。
  那晚过去到现在也就几天,再见他还是会陌生。
  或许是因为他曾经给h大搞过捐赠,学院的老师大都认识他,看见他路过进来互相敬酒说着别来无恙。陈迦南坐在柏知远身边也不说话,他们敬他们的,她想她的。
  听见沈适问:“柏教授最近在忙什么?”
  一年前院里的梁老柏知远的恩师在酒店办退休欢送会,也是今天这个寒暄客气的样子。酒桌上都是说三分留三分,说完就走。
  “瞎忙活。”柏知远回道,“没什么价值。”
  “学术无价。”沈适笑,“您太客气。”
  他们说的话大都是她没兴趣听的,借故去了洗手间,故意磨蹭了会儿回去,沈适已经离开了。事实上沈适并没有走,只是在隔壁休息。
  老张推门进来,提醒道:“很晚了沈先生。”
  沈适“嗯”了声,平静的说了句我再待会儿,你先出去吧。沙发上的男人脱了外套,衬衫半开着头仰后闭着眼,眉头似乎还皱着。老张没再说话,带上门出去了。
  **
  几天前老张接到沈适电话已经深夜。
  沈适吩咐:“去趟小金山。”
  他说有东西忘那儿了,倒没说是什么。老张开着车一路疾驰,半道上截了陈迦南,顿时有些明白过来。只可惜,不明人都在局里。
  第13章
  陈迦南后来真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艺术学院的那个老师问她最近有没有时间,一个老朋友的指挥乐队周末要去空军学院演出临时缺人手,陈迦南没法婉拒立刻就赶了过去。
  那是一个老年人艺术学校的殿堂,年轻人中年人老年人都有。几十号人聚集在一起,三三两两低头谈笑,有的还在执着的与自己手里的长笛作斗争,各种各样的声音这儿都不会有人嫌吵。
  指挥乐团的那个老头问她:“会吹长号吗?”
  “没怎么吹过。”以前跟林老师练琴,就喜欢倒腾他屋里的那些乐器,除了钢琴都是挑头梯子两头热,于是陈迦南头皮发麻的说,“就能吹出声。”
  老头手掌一拍:“有声就行。”
  陈迦南:“……”
  她有些别扭的混在这一堆奇怪的人里头,使劲的让自己手里的长号带点节奏,排练了几回下来嘴巴都要肿了,两只胳膊都不想起来。
  “明天去的时候你们就这么站,空军学院的舞台比这大多了,到时候……回头记得晚上回去再多练练……”
  陈迦南抱着长号站在最边上百无聊赖的听着,只想着怎么把明天给度过去。傍晚排练结束她抱着长号去外头打车,车子没打到,倒是被人给拦住了。
  那张妖孽的脸探出窗户:“呦,是你啊。”
  陈迦南在脑海里把所有的人都想了一遍,目光平静的移开,刚转身那车子又拦了过来。她皱着眉头抬眼看过去,男人势在必得的笑。
  “萍阳一别您怕是把我忘了吧?”
  看着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说话一副装老成的样子怎么都别扭,陈迦南没有说话心底却想笑。是因为那晚带走毛毛他丢了面子今儿特意为难她?不像是。
  “北京城这么大咱都能遇见说明有缘。”男人说,“喝几杯去?那晚看着你酒量不小啊,今儿比一比,交个朋友嘛陈姐姐。”
  不比她大多少,一会儿您一会姐姐,陈迦南有些无语。他停的地方占用了公交车道,有公交车过来他也跟没听见似的,径自把车门打开了。
  陈迦南不动声色的偏头看了一眼,还是坐上了车。
  这人跟个话痨似的,她刚上了车就道:“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啊姐姐,本人姓林,双木林,单字一个枫,枫红的枫。”
  怎么不说枫树枫叶非要说枫红,陈迦南想。
  “您这打老年人……这出来还带个这玩意儿……”林枫指了一眼后座的长号,“教学生?还是三哥喜欢这东西?”
  听他提起沈适,陈迦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做好。
  “还真他妈不一样。”林枫也不管她回不回答,想着今晚会很好玩的样子径自笑,“这年头谁学这个,有那闲工夫喝喝酒泡泡妹比这爽。”
  陈迦南看着挡风玻璃前头的路,很轻的笑。
  林枫将她带去了自己常玩的酒吧,包了一个场子点了几个女人要了几瓶酒。陈迦南自知躲不过淡定的坐下,看着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一堆空酒杯。
  “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林枫笑的一脸无辜样儿,“各种都来了一瓶。”
  不过一分钟工夫,空酒杯便被填满。
  陈迦南从遇见林枫开始就一句不说只是沉默,下车的时候也没忘拿了自己的长号,被他取笑这破玩意儿不值几个钱谁还会惦记不成。
  “你们几个坐那边去。”林枫指着包间里的几个女人,“出台的坐哥哥这来。”
  陈迦南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开始喝酒,她喝的很慢,跟表演似的。她听见有女人在林枫耳边低语说会不会喝坏呀,后者坦然道你替她?女人不吭声了。
  那酒可真烈,又苦又难喝。
  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喝酒,是因为好这口还是能解千愁。她那会儿心里笑都这时候了还能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不知不觉已经喝掉了六大杯。
  再要拿起一杯时,有人走了进来。
  她连头都没有抬,听见林枫在喊三哥,声音里有些说不清的意思在里头,像是笃定没多惊喜的样子,又有些淡淡的苦笑。
  “来了。”林枫掀开身边的女人,看了一眼陈迦南,“我俩路上遇见了比比酒,没有想到陈小姐还挺能喝。”
  沈适的脸色淡淡的,坐下点了根烟。
  “你叫我来是为了这个?”他问。
  “当然有正事了。”林枫推了一个女人去沈适那边,沈适抬手一拦,林枫眼神都变了,“前段日子董事开了个会,今年大环境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市场需求没往年大了,还是谁先研究出新玩意儿谁说了算。”
  沈适抽着烟笑:“难得你有这兴致。”
  “我就是闲得慌,哪有你们忙。听说老宅那边……你也别觉得我多嘴啊三哥,祖奶奶着急着你赶紧定下来也不是没道理,周家再过几十年还是周家。”
  包间里顿时安静,安静的有点诡异。
  陈迦南依然在默默地喝着酒,琢磨着林枫最后说的那句话,周家过几十年还是周家,那沈家呢?她忽然想偏头看一眼沈适现在的样子,终是没有转过头去。
  “要我看啊……”林枫说,“现在一个梁雨秋就把坤哥镇住了,那个周瑾可是十个梁雨秋都比不上的,祖奶奶可真是好眼光。”
  沈适抽了口烟,目光落在酒桌上。
  她以前从不喝酒,就算他好话哄着也不会喝。沈适觉得自己玩得起,想起来了逗两下解解闷也不错,倒是怎么都算不到她会先他离开,这两年也不是没有过女人,怎么就是都他妈不对味儿。
  那时候陈迦南在想什么呢。
  沈适算坏人吗,如果算,也不会在这些十里洋场里一次次捞她。那晚她问他当年不在乎现在又是为什么,或许现在也不在乎。只是觉得无聊有趣玩玩,凑巧遇见又想起她来了。毕竟和沈家那一摊子烦心事儿比起来,她有意思多了。
  林枫还在滔滔不绝,沈适将火机丢向了酒桌。
  “行了。”他说,“带你的人别地儿玩去。”
  林枫立刻会意,偷笑着看了一眼陈迦南,带着一堆女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出去。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沈适懒懒的往背后一靠,打发时间似的看着她喝酒,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
  他云淡风轻的问:“好喝吗?”
  陈迦南抵抗住源源不断的醉意,硬着头皮又拿起一杯酒仰头慢慢喝,喝到一半停下来说好喝啊,沈先生要来一杯吗。
  沈适笑了笑,吸了口烟。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朝她身后暼了一眼,对着那玩意儿点了点下巴,问她那是什么。或许是此刻的气氛有那么点安宁,他们之间说起话来平和的倒有点温情在。
  陈伽南目光向下:“长号啰。”
  沈适挑眉:“你吹?”
  “难道你吹?”
  不知道是不是醉了,她的声音此刻轻飘飘的,听着还是有那么点冷漠,却又柔柔的,有点像以前了。沈适又笑了下,笑自己上赶着找不痛快。
  “我听说你最近教人学琴。”沈适将烟摁灭,抬眼静静看她,“还顺利吗?”
  像是没话找话,陈伽南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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