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章 第18节
  乔以莎挖挖耳朵。
  柳河:“总之你记着,看上谁了,必须拎过来给我过审!”
  乔以莎指尖摩挲冰冷的杯壁,说:“你就担心这两点呗。”她伸出一根手指,“担心我身份。”再伸出一根手指,“担心我被骗。”说完,她靠近柳河,浅浅道:“那我找个同样身份特殊,又不会说谎的老实人行不行?”
  柳河斜眼:“不会说谎?没有男人不会说谎,你要找个傻子吗?”
  乔以莎切了一声,直起身。“你还是管点正事吧,闻薄天迟早要找来,你提防着点。我在店周围设了预警装置,如果附近有血族,会有使者报信的。”
  *
  周六,洪佑森回家了。
  乔以莎忐忑等了半天消息,终于在晚上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他说洪闫德同意他补习了。
  “但是,”他犹豫道,“我爸那人很严,他对老师的要求高,我怕……”
  “放心。”乔以莎说,“我有谱,这么多年社会白混的?”
  放下电话,她把自己淘来的装备摆床上。
  所有女巫的装扮都差不多,她们喜黑,每每都是裹得一身跟只乌鸦似的。加上乔以莎人瘦肤白,冷不防深夜出场,像个女杀手。
  这次她买了顶厚厚的假发,带了一副平镜,换了一身七十年代人民教师统一着装,里外穿了好几层,臃肿不堪,外面是旧衬衫搭配棕色小坎肩,肥大的裤子,一双土得掉渣的皮鞋。
  她还用咒术把肤质搞老了些,又花了很长时间化妆,把自己弄得像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
  周日晚上,乔以莎根据洪佑森提供的地址,前去上课。
  之前听洪佑森说,洪闫德是个律师,自己经营一家事务所,家里条件还凑合。他们住在城南的一个中档别墅小区,乔以莎打车到那的时候,洪佑森刚好在小区门口等。
  路边有几棵大树,枝繁叶茂,深冬季节色彩清冷深邃。
  他穿居家服的样子比穿校服亲切了许多,两手插在裤兜里,垂头站在路灯下踢石头。
  他听到车子的声音,抬起眼,因为视力无限优于常人,她还没下车他就已经开始愣神了。
  乔以莎挎着包来到他面前,说:“干嘛,不认识了?”
  他摇头。
  乔以莎:“是不是不好看了啊?”
  他依旧没说话,惊讶于女人高超的化妆术。
  乔以莎啧了一声,叹气道:“没想到你是这么肤浅的人,就看脸是吧。”说完白了一眼,转身往小区里走。他刚回过神,两步就追上她,低声说:“我不是。”
  这小区是一片老洋房,环境还不错,灌木丛修剪得整整齐齐,假山小径,中间还有一汪清池。
  洪佑森家在最里面,一幢三层别墅,院子很空,本来可以种花草的地方也全部铺上了地砖。
  乔以莎听过洪闫德的电话,知道他性格很严厉,本来幻想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结果一开门,见到了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中年男人。
  洪闫德最多也就五十岁左右,但头发已全白了,他跟乔以莎差不多高,也很瘦,整体风格整洁利落,一板一眼。他不苟言笑,面相沉稳,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使其气质不怒自威。
  乔以莎主动伸手:“您好。”
  洪闫德握了握,没什么语气道:“您就是乔老师吧,请进。”
  乔以莎进屋,保姆过来给她拿了双新拖鞋。
  她抓紧时间扫描一圈,房子装修比较简单,家具也有些旧了,但有股子书香气,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风景画,连电视柜旁的书架都塞得满满的。
  洪闫德一看就是受到过良好教育,礼数周全,叫保姆为乔以莎端出水果和饮品,正襟危坐在沙发中央,叫上洪佑森一起讨论补习计划。
  他话不多,主要是在审视乔以莎。
  好在乔以莎也是个抗压能力比较强的人,坐下后,先掏出一张教师证,又递过去一张奖状。洪闫德打开一看,是某市年度青少年科技教育工作先进个人奖状。
  乔以莎和蔼地笑着:“我以前在别的城市教书,女儿嫁到这边,刚刚有了宝宝,我过来帮忙照看,闲下来就找找家教的工作。”
  洪闫德:“您对高中知识点……”
  乔以莎说:“我以前是带毕业班的,您大可以放心。”
  洪闫德点点头,将奖状还给她,说:“其实之前我也有想过给他补课,但他一直都很抵触,现在终于有点上进心了。补习就劳烦您了,先试一个月,只要有效果,费用什么都好说。”
  乔以莎:“好的。”她看了一眼洪佑森,真切道:“钱是小事,主要是孩子成绩能提高,我来得也有价值。”
  洪佑森:“……”
  洪闫德蹙眉看向他,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带老师上楼,满脑子不想正事!”
  洪佑森一语不发,领乔以莎上楼。他房间在三楼,屋子很大,但东西不多。洪佑森住校,一周只回来一次,保姆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
  乔以莎感觉这整间房子好像只有这爷俩加上那位保姆,严重缺乏人气。
  她进屋,锁上门,以防万一还在门上施了个隔音的咒语。
  “你爸真严啊。”
  洪佑森拉开书桌旁的椅子,又从床边拎来另一把备用的,放到自己椅子旁边。
  “他一直都这样。”
  乔以莎过去坐下,片刻后发现哪里不太对劲。“你没开灯啊……”狼人夜视能力惊人,洪佑森已经养成了不开灯的习惯。乔以莎拧开桌角的台灯,跟她家里的一样,也是偏黄的旧颜色。洪佑森也过来坐下,乔以莎一转头,两人刚好看个正着,都微微一顿。
  距离很近,周围很静,灯光像个温暖的牢笼,将他们笼罩。
  俩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许久后,乔以莎轻声说:“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洪佑森说:“不知道。”
  乔以莎真切地说:“我特别想来一首《同桌的你》。”
  他似是叹了口气,低头翻书。
  第15章
  问乔老师会不会授课,肯定是不会的。
  但她也不是白给的。
  乔以莎有备而来,从包里掏出一瓶药剂放到洪佑森面前。
  “喝了。”
  洪佑森拧开闻了闻,问:“什么东西?”
  乔以莎:“帮你开挂的。”
  洪佑森看向她。
  乔以莎:“辅助记忆,强制集中注意力,很管用。”说完又掏出一瓶药,“还有这个,帮你安定情绪的,一起喝了。”
  洪佑森一仰脖把药剂全部倒进肚子里。
  乔以莎内心甚痛:“牛嚼牡丹啊,你知道你喝这一口多少钱吗,不能好好品一品吗?”
  洪佑森把空瓶放桌上。
  乔以莎苦口婆心:“你可得好好学,期末考试拿个好成绩,我指望你爸给我升职加薪呢。”
  他看她一眼,没作声。
  接下来的时间,洪佑森都在看书做题,乔以莎一开始在旁边看热闹算时间,想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后来发现他还真有一屁股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她实在忍不住了,一手搭在椅背,大喇喇地靠在椅子里,对他说:“我觉得,全世界能一动不动做两小时数学题还没睡着的狼人,你可能是独一份。”
  他偏过头,看她的姿势和造型,说:“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到处走走。”
  乔以莎手摊开:“你这屋一共就这么大,我往哪走。”
  他耸耸肩,意思是那我也没办法。
  乔以莎抓抓后颈。
  主要是这房子太静了,本来这个小区就处在一处较偏僻的地方,而且房子又在小区最深处,外界环境就很平淡。加上洪闫德完全不看电视,不听广播,这个年纪的男人下班后应该干的闲事他全不沾边,就在客厅喝茶看书,连个点烟的声都没有。保姆也不说话,房子静得跟墓地一样。
  平时这个时间bly正嗨,灯红酒绿,歌舞喧嚣,冷不防拉到这么个环境里,乔以莎甚是不适应。
  她发现洪佑森成绩虽然差,但态度很认真,尤其做理科题的时候,整张脸深沉得像一块铁皮。
  窗外夜凉如水。
  洪佑森做题速度很慢,不过有了镇定药剂的作用,他啃数学题时的神态表情最起码没那么狰狞了。
  “你怎么能忍得了这种生活的?”她蓦然问了句。
  洪佑森看向她:“什么?”
  乔以莎呃了一声:“我是说……我之前听说过的狼人没有这么坐得住的。”
  洪佑森问:“你听说的都是什么样的?”
  乔以莎想了想。
  “就……草地里撒欢打滚?”
  他面不改色:“那是狗,不是狼。”
  乔以莎啧了一声:“都是犬科,差不多。”
  他放下笔看向她,似乎并不想这么简单妥协这个问题。
  乔以莎:“行行行,草地里玩没意思,咱们在平原上,荒野里……在荒野里玩总行了吧。”
  洪佑森重新拿起笔:“我不知道其他狼人什么样子,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乔以莎:“你不觉得无聊吗?”
  他摇头,无谓道:“高中不都是这样吗,上了大学会轻松点吧。”
  乔以莎禁不住感叹:“居然还要考大学……下次碰到鲁莱我得问问你们狼族有没有什么编年史啥的,你看看你能不能青史留名。”
  他睨她一眼,没说话。
  乔以莎又问:“那你上大学想学什么呢?”
  他说:“不知道,我爸应该会让我学法律吧。”
  乔以莎坏笑道:“听起来你的大学也不会轻松啊。”
  他不置可否。